第七十四章寧國忠的如意算盤
“寧大人,是您老人家找我們,”說話間,厚重的門簾挑動處,吹進來了一股陰冷的寒風,刺得原本就不舒服的寧國忠,又接連打了幾個大大的噴嚏。
剛剛才衝進大堂的統軍萬戶劉向東,他是寧國忠的忠實的下屬,此時看到寧國忠有些狼狽的樣子,都是自已莽莽撞撞的掀開門簾造成的。他隻得尷尬地叉著手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啊,是向東來了,進來啊,啊啊,阿嚏,趕快進來,外麵的鬼天氣太冷了,別站在那,趕快過來這邊烤烤火,這倒黴的天氣,”寧國忠拿出一塊上好的絹帕擦了擦鼻涕,顯得很是平和地吩咐。
在福建的投效軍一眾將領眼中,寧大人一直是個相當不錯的好官,他對待屬下也寬和仁厚,如果是在戰場上有所斬獲,獲得的大量財物也會分散給士兵們共享,有了其它好處,寧大人也不會忘記他們這一眾將領的。
如果不是還要可能上到戰場上去衝鋒陷陣,跟隨著這樣一個上司過日子,日子到也是很好混的。
所以寧國忠手下的將領也跟他關係密切,平時大家稱兄道弟,看不出職位差別來。
“多謝寧大人的賜座,”劉向東彎腰向寧國忠恭恭敬敬的施了個禮,然後才側著身子走進了大堂來,慢慢地走向那個銅爐火盆,伸出雙手烤火取暖。
劉向東原本是不屬於寧國忠的嫡係下屬,就因為他曾經給南下侵略的北燕人當過領路的向導,曾經兩度帶兵攻破了福安府的功勞,才得以升職為投效軍萬戶。
因為他不見容於心胸狹窄的上司王積翁,才轉而投奔寧國忠而來。
情況可能不太對啊,劉向東心裏暗地裏思忖道,今天突然見寧大人,對自己這麽特別地客氣,劉向東的心裏就接連打了幾個突。
劉向東那原本來稍有些顯得白淨的臉孔,此時對著燒得熊熊的銅爐火盆,卻有些意外地給烤出了幾分青灰的顏色,那是有些驚慌不安的神色。
“向東啊,自從你投入我門下後將近一年了,你說說本督待你如何啊!”寧國忠手裏捧著一個茶杯,隻是神情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緊接著,他便以這種推心置腹的口吻問道
劉向東聽到了上司寧國忠的這一句問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無論如何,安享太平的日子過去了,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看來自己終久還是躲不過一劫。
“寧大人對在下的知遇之恩,如同再造父母,隻要是都督你有什麽命令,你請隻管吩咐我向東就是了,不管是要風裏來,還是雨裏去,末將我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劉向東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去。
劉向東一邊說,邊欲要跪倒在地,對寧國忠表示誓死效忠的忠心。不過他卻也在心底裏暗暗嘀咕,隻要一有機會,我還不會偷偷地跑路啊,誰還會傻到在這裏等死啊。
“起來,向東你趕快起來,本督隻是在這裏問你幾句話而已,又不是讓你現在就領兵去和那個什麽百勝軍開戰,”寧國忠連忙伸出雙手,傷勢要將劉向東攙扶起來。
劉向東當然也不是笨蛋,故意跪在地上不肯起來,表示自己對寧國忠是絕對的忠誠不二。
其實用不著問,寧國忠也是知道的,這個膽小怕事的劉向東,隻是靠出賣大齊才有今天的,他根本就不敢領兵去對付百勝軍的。
如果眼前劉向東這個家夥是一個稍稍有些能力,有擔當的主,他是也不會心甘情願的作向導當走狗,帶領一大幫的北燕人去攻打自己的家鄉,來謀取榮華富貴的。
話說回來,現在的投效軍裏麵,哪個身上是幹淨的?那一個不是靠出賣大齊才有今天的,誰又能說誰怎麽樣?
神色不定的劉向東,狡詐的眼神從頂頭上司的臉上掃過,他在確定了寧國忠不像安慰自己,方才順著上司的手站起來。
“如果寧大人覺得必須要末將此時去送死,末將當然也是極為願意為大人效勞的。隻怕是末將此時去了那裏,反而分散了我軍本來比較單薄的兵力,正中了敵人逐個擊破對付我們的計劃。”劉向東用手擦去眼角擠出來的眼淚,和額頭急出來的冷汗,假裝哽咽著聲音說道,
“向東啊,本督當然也是知道你的難處,可你也應該明白,如果咱們不采取些行動,朝廷就會對咱們采取行動了。咱們以為臘月興兵不吉,可北燕人不信這個啊……。”
門口的厚重門簾啪的一挑,寧國忠回頭之下,看見心腹將領陸化、葉遷、盧雲風接連走了進來。
陸化,就是寧國忠部下唯一一個能上陣衝鋒陷陣打仗的將領。他是寧國忠的結義兄弟,原本是做山賊出身的將領。
當初他還算是稍有良心的人,他接到朝廷的詔命勤王時,陸化奉詔前往臨安勤王的時候,被左相夏平安安排在寧國忠的手下效力。
“寧大人,你想想,當初北燕朝廷隻是下旨要咱們安頓地方,又沒讓咱們一定得砍了某人的頭才行。其實要想打敗百勝軍是相當困難的,可是如果我們能夠讓他不再來福建給大夥添亂,卻是相當容易的事情,可以說是易如反掌?”陸化衝寧國忠拱拱手,顯得對如何才能夠擊退百勝軍的事胸有成竹。
“末將請問大人,自從太平銀場建寧金場一戰後,大人你可曾聽說過,有百勝軍騷擾過江南西路哪個地方?”對著寧國忠正色說道:。
“我也再沒有聽說過了,這件事還真是透露頭著相當的奇怪,”寧國忠的神情稍顯得有些遲疑地回答,
“還不是瞧著咱邵武的銀礦和金礦來的,這有什麽好說的?”寧國忠的本家兄弟寧雲風氣哼哼的叫嚷。
“我和葉遷將軍商量過了,趁著咱們今年在邵武的幾個銀場還有些積蓄,不如我們派出小隊人馬押送一部分去廣東南路給王兵全元帥勞軍。”陸化開始放低了說話的聲音,盡量不讓話傳到窗子外邊。
“你們都想想,咱們投降他們大燕國,無非是因為說大齊的運數已盡,隻想在這個亂世中,給我們自己求得一個相對的平安和富貴。”
“到時候,我們隻要私下裏派人透個消息給那個什麽百勝軍總統領苗大人,告訴他關於此批銀車的押送路線,並說這車銀車是咱們送給他的一番心意。隻要苗大人肯收下這筆錢,肯定不會再來打咱邵武的主意。”陸化有些得意地低聲說。
“不行。這絕對不行,”寧雲風跳了起來,被百勝軍劫奪了建寧金礦和太平銀場,已經讓他相當的肉痛和心疼,聽陸化還要再白白地奉送上一大筆錢,給他們百勝軍去當作餞行,當然他是會有一百個不樂意。
“陸化說的很有些道理,與其讓他們百勝軍跟我的人馬硬拚,讓那個可惡的王積翁等人,趁機吞並了自己這點微薄的家底。還不如我們自己舍點小小的錢財,讓百勝軍借道進入廣南東路。
對寧雲風的大叫大嚷,寧國忠假裝充耳不聞,當作沒有聽到一樣,並不去同他爭執和理論什麽。
自己這個本家兄弟本來也不是什麽粗人,他的書可沒少讀,至少也還曾應過科舉,可現在他的心中除了大堆大堆的金銀,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分不清楚。
他也不想想,如果連命都沒有了,再多的金銀又怎麽樣,到那個時候,可能連花這些金銀的命都沒有了啊。
你以為這去百勝軍是吃素的?就憑你的那點微末之技,根本就不是對手啊。
說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還有誰能夠不明白的?
幾個都懂得形勢,都知曉兵法的將領彼此互視一眼,都明白了此時,陸化的辦法應當是目前最穩妥的解決問題之道。
我們不求什麽建功立業,大家夥們隻求在這亂世之中能夠亨得一世平安就行了。建功立業的呈,就讓他們那些有能力的人去吧。
至於那些什麽百勝軍之類的流寇麽,既然他們這些流寇是要四處流動的,誰能預料得到他下一步動向?就讓他們流動出我們邵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