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陰謀
康熙出門總是會帶上我,圍獵的時候也不例外。但我並不會打獵,也不會騎馬,於是他總是要抽出一些時間帶著我在圍獵場裏轉轉看看,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和慣例。
幾天後,他終於暫停了對蒙古王公的籠絡安撫,得空跟我出去轉轉。跟往常一樣,帶著不多的侍衛,我跟他共騎一馬,他將我圍在懷中,慢慢前行。
穿過大片的草地和樹林,隨處可見圈養的鹿、羊等馴獸,隻與狼、狐之類的生物早已被禦林軍看管起來,以免引起不測。我雖早已見過這樣的景色,但長期身處深宮和鬧市,能夠有空出來換換心情也是極不錯的,於是極目四望,軟軟靠在康熙懷裏,不時跟他耳語呢喃,倒也逍遙自在。
不知不覺已經漸漸深入獵場中心,前麵卻隱隱傳來吆喝的聲音。康熙皺了皺眉頭,識趣的禦林軍統領已經趕快派人前去察看了。不一會兒人回來稟報道:“啟稟皇上,前方是策妄阿拉布坦等蒙古王公正在打獵。他們現已在前方等候傳召。”
康熙麵上現出為難的神色,看著我。我知道他在想什麽,笑了笑,他迎上我的眼神,欣慰而又歉然地笑了。
他輕輕下了馬,把韁繩交給一名禦林軍牽著,那人知道厲害,忙抓牢了。他自己上了另一匹馬,然後吩咐道:“讓他們過來吧。”
那禦林軍領命去了。不久便見策妄阿拉布坦帶頭,幾名蒙古王公徒步空手走了過來。晉見皇帝,臣下自然不能騎馬,兵器也是嚴禁攜帶的。
“參見大清皇帝陛下。”幾人中規中舉行著貴族的禮節,沒人向我這邊瞟一眼,我卻在看見策妄阿拉布坦的瞬間覺得背心一陣發涼。
康熙自與他們說話,我乖乖騎在馬背上等著。因為不會騎馬所以不敢亂動,但卻很怪異的總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一麵不禁又暗中自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膽子越來越小,明明沒什麽事不是麽?康熙、禦林軍、其他的蒙古王公也在這裏,策妄阿拉布坦說到底也沒對我做過什麽啊!做什麽這麽緊張?
一念未完,卻聽見外圍的禦林軍驚呼聲起,我們詫異望去,隻見四周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狼群。事出突然,我們根本沒有準備。今天出來不是打獵,康熙帶的禦林軍不多,而且猛獸應該已經被嚴格看管起來了,策妄阿拉布坦他們也隻能追逐一些馴獸,這些狼群是哪裏來的?
禦林軍不愧是精銳,在初時的混亂之後就把我、康熙和蒙古王公團團圍起來,以抵抗狼群的襲擊和拖延時間。一般來說這樣受到猛獸的攻擊並不常見,其他的禦林軍發現隻是時間問題,不會很久。隻要能等到他們的支援基本上就不會有什麽問題,反而如果此時抽出兵力去求援會降低已經不多的戰鬥力。
果然,不多會兒,已經有大批的禦林軍趕來支援,他們護著我們慢慢退出人狼大戰的範圍圈,我不由得鬆了口氣。然而突然馬匹躁動起來,原來幾匹狼不知怎的居然衝出包圍圈追了過來,事出突然,混亂的情況下我們居然沒有發現,此時已然距離太近,馬匹受驚紛紛嘶鳴揚蹄,我騎那匹馬更是人立而起,不僅將牽韁繩的那名禦林軍一腳踢開,更將我掀下馬來。我“嘭”的一聲重重跌到地上,還來不及喊痛,忽然眼前一片昏暗,原來那馬暴動著,竟然揚著蹄子就這樣向我踩下來。
太突然了,我根本沒辦法反應,就算反應過來,剛剛摔得生疼的身體也不可能在一瞬間避開,就在腦中一片空白愣怔的那一瞬間,斜裏伸過來一隻手把我抱出了馬的踐踏範圍,閃往一邊。
“敏敏——”康熙大叫著,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馬向我衝來,冷不丁一匹狼向他凶狠撲去,幾乎所有人都驚叫起來,禦林軍紛紛衝向那匹狼,然而時間上卻已來不及。康熙臉上一瞬間露出淩厲的神色,拔出腰刀對準那狼頭投出去,準確無比擊中狼的頭顱,那狼哀嘶一聲從半空中掉下來,抽搐的身體被趕到的禦林軍在瞬間亂刀劈成肉泥。
直到此時我才從剛才的驚嚇中反應過來,同時康熙剛才的險境也終於進入我的思維中,我不由得驚叫了一聲“皇上”,邊掙紮著站起來。
救我脫離險境的那隻手一直攙扶著我,我忙說了一聲“謝謝”,一轉頭卻愣住了——原來竟是策妄阿拉布坦!一瞬間我為自己原來的猜測感到羞愧,如果他真的想要對我不利,又怎會出手相救?
“多謝王子救命之恩。”我是真心誠意道謝,當然還有一絲道歉的意味。
他扶著我,眼神卻是高深莫測的,嘴角掛著一抹詭譎的笑容,突然以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傳聞果然沒錯,你是康熙最寶貝的人。”
我愣了一下,還沒搞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他便迅速鬆開了手退到一邊,下一瞬間我便被衝過來的康熙緊緊抱在了懷中,一迭聲緊張地問道:“敏敏,你怎麽樣?有沒有傷著?”
我本來就摔得全身劇疼,此時又被他這樣緊緊抱住,更是覺得全身都快散架了,但他的關心與著急卻實實在在傳遞到我心裏,我露出柔柔的笑容輕聲說道:“皇上,奴婢沒事的。”
康熙放開我少許,上上下下把我打量個仔細,仍是不放心道:“不行,我們快回去,讓太醫給你瞧瞧。”說著抱著我重新騎上馬背,向行宮方向徑自走去,竟然把一眾蒙古王公就這樣擱在了後頭。
我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梗在心裏,這時終於想了起來。看向策妄阿拉布坦,從他平靜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異樣,然而這樣才令我更加憂心,他那句話究竟什麽意思?
一路上我都思索著這個問題,渾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康熙見我一直沉默不已,不由擔心焦慮地問道:“敏敏,怎麽了?很不舒服麽?是不是太顛簸了,我再放慢一點。”
我回過神來,忙搖了搖頭道:“皇上不必擔心,奴婢真的沒事。”
他的神色稍微放鬆了一些,眼中的憂慮卻沒有消退,隻是再把我往他懷裏擁了擁,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我坐得更舒服。
一道令光閃過我的腦中,我突然明白了——我是什麽人?我有什麽價值值得讓策妄阿拉布坦算計?他的目標根本就不在我!!
禦林軍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那麽為什麽被“清場”的獵場中會突然出現狼群?連出現在我們麵前的那些蒙古貴族也不是完全的偶然吧?策妄阿拉布坦的目標本來就在康熙,隻是明知這樣的小陰謀並不能有太大的作用,他到底在算計什麽?矛頭指向我,又為的哪般?
我的心裏湧起從未有過的、強烈的不安,下意識躲向康熙的懷裏,他察覺到我的動作,輕柔地,將我又抱緊了一些。
他全神貫注掌控著馬匹,我抬起頭看著他的側臉,有些迷茫。聰明的他,透徹的他,究竟如何看待今天的事的?
回到行宮,康熙立刻找來禦醫為我診察,索性我雖然外傷不少,卻並沒有傷筋動骨,他這才鬆了口氣,讓我休息靜養的同時也開始了此事的追究。太監們奔進奔出,宣召這個、傳喚那個,禦林軍如臨大敵,個個戰戰兢兢,大臣們來來去去,執行著康熙的一道道指令。我雖然休息,卻並未睡著,將這些看在眼裏,明白康熙至少有一點的思慮與我相同——這次狼群的突然出現並非意外,而是人為。
一直忙碌到深夜,康熙才有些疲累地進來休息。他看見我正坐在床上看著他,不由一愣。
“怎麽了,敏敏?哪裏不舒服嗎?”他疾步走過來,關切地問。
我笑了笑安他的心,道:“沒事。皇上查得怎麽樣了?”
他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沒發現什麽。那些狼並不是圈養的,有人說是外邊的狼群誤闖獵場,這獵場太大,倒也並不是沒可能的事。但我卻總覺著這裏麵有蹊蹺,偏又什麽都查不出來。”
他站在房中讓宮女為他除下冠服,偏生那宮女手生,半天也沒除下來。他心中煩躁,不由曆喝了一聲:“出去!”嚇得那宮女渾身哆嗦,臉色蒼白顫抖著退了出去。
他走到床沿坐下,我會意伸出手為他更衣,輕輕說道:“什麽都查不出,豈不更是說明這其中不簡單麽?”
他一震,立刻明白過來:“你說得沒錯。人為必有人為的痕跡,就算是誤闖也必然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如今竟然什麽也沒有,這事兒確實不簡單。”他頓了一頓,“如果真是人為,那安排這一切的人,必定非同尋常。”
我瞟了他一眼,揣度著問:“皇上心裏可有目標?”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難道你有?”
我咬了咬嘴唇,幾次欲言又止,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不知皇上認為策妄阿拉布坦王子此人如何?”
他一怔:“他?你懷疑他?”
我有些詞屈。畢竟我對他所有的懷疑都沒有任何真憑實據,何況他怎麽說也算是救過我的命,所以我才在說與不說中猶豫再三。於是為難道:“這……我並沒有直接的憑證,但這個人心機深沉,深藏不露,一年前親自下江南的事情還不知其動機,今天的獵場偶遇也似乎太過巧合了。”
他伏近我,讓我為他除下外袍,然後站起來踱了兩步道:“你說得也有理。策妄阿拉布坦確實不簡單,否則早就被葛爾丹收拾了。隻是如果是他,那今天這事未免也太不高明了。這種程度的小陰謀並不能對我們造成太大傷害,萬一露出馬腳,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況且他想要對付葛爾丹,朝廷的力量也是很重要的,他沒有理由要對我們下手。我看,這件事似乎與他無關。”
我動了動嘴唇,卻什麽也沒說出來。他見狀坐到我身邊,輕撫著我的臉柔聲說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放心吧,策妄阿拉布坦我會派人盯著,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我衝他笑了笑,心裏的不安卻並未因此放下。
“我們快點回去好麽?”我輕聲說道。也許離開了盛京,遠離策妄阿拉布坦的話會好一些吧?
他看了看我,笑道:“好,我盡快把事情都處理完,然後我們就回去。”
幾日之後,康熙接見完了所有前來的蒙古王公,謁了永陵,便繼續向著長白山北上。在此期間,策妄阿拉布坦並沒有任何異動,跟我也沒有任何接觸,現在連我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緊張過頭了。辛酉,康熙望祭長白山,乙亥,又泛舟鬆花江,表麵上是巡視沿岸州縣,實際上卻是巡查北方抗俄的準備工作。如今南方已定,他要向沙俄開刀了。
四月辛巳,康熙起駕回鑾,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五月份才回到北京,而此時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狼襲事件終究沒有找到真正原因,最後隻能處死了負責看管狼群的禁衛軍了事。康熙固然十分不快,我也覺得有些放不下。然而隨著北京的逐漸接近,躁動不安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這才想起康熙在位時間悠長,不由暗笑自己關心則亂。
“喵——”熟悉的小貓舞曲的鈴聲響起,我掏出手機,看了看號碼。“媽?”
“小茹啊?最近怎麽了?怎麽不往家打電話了?”媽媽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沒什麽事,不過打工太累了,也沒時間。”我一邊走一邊說著。
“是麽?怎麽這麽累啊?你要注意身體,別生病了。”媽媽說。
“沒辦法啊,”我咬了一口千層糕,說道,“做宮女不是那麽容易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皇帝睡著以後我們才能休息,每天至少十八個小時都要待班,出一點點小問題都要提心吊膽怕被炒魷魚,真不是人幹的。”我把肚子裏的抱怨一口氣全吐了出來,覺得舒服了一些。
“那就不要幹了,再找別的工吧。”媽媽心疼地說。
“現在找別的工也難啊。再說這份工包吃包住,工資拿來就是純收入,又不用報稅,還是可以的啦。再說,現在打什麽工不累啊?堅持吧。”我走到了太和門的巴士站,準備坐車去乾清宮上班。
“小茹啊,爸爸很想你啊,我說你還是早點回來吧。反正已經拿到了學位,幹嘛還在那裏待著呢?”那頭的話筒換了人,爸爸的聲音響起。
我心裏一暖。爸爸年紀大了,總是說過想要我快點回去,我卻想先在這邊掙點兒錢,這樣的我,是不是太不孝了?
一陣激動,我脫口而出:“好吧,那我馬上去訂飛機票,這份工不打了,我馬上就回去。”
下一瞬間,我乘坐的飛機突然向下掉去,機上沒有客人,沒有機組成員,隻有我。我尖叫著,卻沒有人能幫助我,隻能任由突如其來的黑暗將我吞噬……
“啊——”我驚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夢,而我滿頭大汗,身上已被冷汗濡濕。
“敏敏,怎麽了?”康熙被我驚醒,也坐了起來。
“沒……沒事……”我強作鎮定,扯出一抹笑容。
“做惡夢了吧?”他憐惜地看著我,抱著我重新躺下,攬在懷中道,“還在擔心明天的行獵嗎?放心吧,雖然北邊有點兒亂,木蘭那邊還是很安全的。況且這次還要把蒙古王公都團結起來,一致對付葛爾丹,遏製他最近越來越猖獗的行動,不去不行啊!”他想了想,又道:“我看你就別去了吧,旅途勞頓,你不是也怕見到策妄阿拉布坦麽?他這次也會去的。”
暖暖的幸福湧上心頭,我又何嚐不知他不讓我去的真正原因?搖了搖頭,我抱緊他,表露著堅決要跟去的信息。
這些年,因為我不變的容貌,住在宮中已經越來越不容易,所以如今我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倒是在宮外度過的,就算在宮裏,我也很少出現在公眾場合,一般都留在乾清宮裏甚少外出。與康熙朝夕相處幾十年,如今倒有大半的時間不能相聚,我是那麽想他,好不容易能夠脫離宮裏的拘束和壓抑,趁著外出的機會跟他名正言順待在一起,我又豈會輕易放棄?!
“我才不擔心呢。盛京我去過好多次,早就習慣了,策妄阿拉布坦也從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有什麽好怕的?好幾天沒見你了,難道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撒嬌弄得有點手足無措,愣了半晌苦笑道:“我怎會不想你?好了好了,讓你去便是。”
我笑著,把頭埋進他懷中,他抱著我,有些滿足,有些奇怪地問:“敏敏,今天晚上你怎麽了?有點……”他有些詞窮,想了半晌,“怪怪的感覺。”
我沒有說話。今晚的異常,我自己也能感覺出來。為什麽?因為那場夢麽?
將近三十年了,我的容貌幾乎沒有變過,青春永駐,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是個奇跡,也是個錯誤。在這吃人的宮廷裏,小小的錯失都能成為致命的遺憾,何況這等“妖孽”之事?就連康熙,這將天下一手掌握的男人,雖然不舍,也不得不讓我待在宮外避禍。永葆青春又如何?無法與心愛之人廝守,我情願沒有。
而,這不變的容貌,何時是個盡頭?經過了這麽多年,我心裏漸漸有了了悟——
怕,終是要回去的吧?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夢,所以才有了今晚的反常。
靜默著,依偎在愛人的懷裏,寧謐而溫馨,心中卻有一絲的淒涼。許久,我輕輕叫喚:“玄燁。”
“嗯?”他輕聲回應著。
“你就從來不奇怪為什麽我一直不會變老麽?”
他笑了笑:“奇怪啊!但若你不想說,我便不逼你說,等你哪天想說了,我洗耳恭聽。”
他察覺我心情的煩躁,想說些話讓我輕鬆輕鬆。我體會著他的用心,卻並沒有什麽心情嬉笑。
“若我有一天離開了你,你會怎麽樣?”我脫口而出。
他的呼吸突然凝滯,心跳急促起來:“你說什麽,敏敏?!”他抬起我的頭,有些驚恐地看著我。
看著他的神情,我有些心痛,有些後悔,忙安撫著:“沒什麽,隻是隨便說說,真的!!”
他是那麽專注、深深地看著我,看得我的心都絞在一起了,才沉沉說著:“我知道的,敏敏。你是那麽與眾不同,你的容貌,你的智慧,你的能力,都不是凡間女子所能擁有的,對麽?”
我一愣,想不到他竟然給我的來曆下了這樣的注解。
將我的愣怔當作是默認,他心痛地擁緊我:“不行麽?難道我所作的一切,無論如何也不能留住你麽?難道這三十年,都無法讓你留在我身邊麽?”
我的眼眶濕了,不是不願留在他身邊啊!二十多年前便已經絕了回到現代的念頭,若能由我自己做主,即便背負起不孝的罪名,我也不想舍棄這有他的時空……可是,我能麽?
緊緊抱住他,我有些哽咽:“不走,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邊。”這話,對他,也對我,對老天!
思潮起伏,不同的心思,同樣的冀求,這一晚,我們誰也沒有睡著。
第二天早上,失眠的我們索性一早就起來了。他默不作聲讓我跟往常一樣為他洗漱更衣,卻在我為他整理衣領的時候突然扣住我的下顎重重一吻。我訝然看著他。
“我決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他不容置疑地說著,看著我的眼神無比霸道。
我抿嘴笑了,繼續著手上的工作不曾停歇,輕鬆的態度卻是包容與默許。他微笑看著我,明白我的意思。
“昨兒個太子到我那兒去了,說想要跟去盛京。”我閑聊著,不想讓他太為我的事情煩心。
他皺了皺眉頭道:“他怎麽又去煩你了?他作為太子要監國,正是考察他的功課、鍛煉他的能力的時候,怎麽能讓他跟去?!”
我笑笑勸解道:“太子是文武全才,想要上陣立功殺敵也是正常的。”
他愈發生氣了,沉聲道:“小小年紀不好好學好課業、打好基礎,偏偏凡事輕浮躁進、好大喜功。這孩子,被寵壞了!”
我為他掛上朝珠,不由笑道:“太子從小就被冊封,大家維護著他、寵著他也是自然的。況且,”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滿意地結束了繁雜的穿戴過程,接著說道,“最寵他的,不是皇上你麽?這次不讓太子跟去,又何嚐不是為他著想?”
他一時語塞,歎笑道:“你啊,總是能把我說沒了脾氣。走吧,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我微微一笑,側過身子退了一步,跟在他的後麵。
一路走來,康熙竟然在臨近盛京的時候病了。雖不嚴重,卻也讓一眾大小朝臣、侍衛宮女等等緊張得半死。不知是不是臨走前的那番話作祟,他竟是想胤礽想得厲害,於是派人快馬加鞭返回京城傳話讓胤礽趕來。
聽到這個消息我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敢讓他看出來。胤礽從小就特別纏我,當初還不覺得如何,畢竟赫舍裏皇後把他托付給我,我便也如同他的親人,親近那是自然的。然而如今長大了,方覺有些不妥,不僅他看著我的眼神有些詭異,這次他想要跟來時對我的說話,有些也是不能告訴康熙知道的。然而我又豈能妨礙他們父子相聚?於是隻能沉默。
病中的康熙並沒有發現我的變化,很快地,盛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