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痛苦的重演
明弘深和俞高朗在冥玄山腳下發生激烈的戰鬥,一者召喚白龍銜劍,一者氣凝惡鬼擎劍,兩相爭鬥起來,頓見黑白兩道劍光寒芒逼人,劍氣如龍,宛如青虹電舞,銀練橫空,十分強烈。
不管是明弘深還是俞高朗,其實他們都忘了自己戰鬥的原因,隻是這麽多年下來,他們從相見的第一天開始,便一直在競爭,代表著各自的宗門而競爭,為了虛無縹緲的尊嚴而競爭,為了權力而競爭。
也隻有在戰鬥中,他們才能暫時忘卻外麵的一切,全心全意為戰鬥本身而戰鬥。
是以,明弘深和俞高朗才沒有發現,自己耳邊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天地之間一片寂靜,就連本該熱鬧非常的應天城,此刻也無比幽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停停停——”
明弘深製止了俞高朗繼續攻擊的想法,他看著四周的環境,忽然說道:“好像有哪裏不對……太安靜了……連城裏也這麽安靜,很奇怪啊!”
本來激鬥正酣,俞高朗並不想理會明弘深的打岔,但在這時,他卻是突然發現,明弘深竟然一動不動,如同琉璃般生冷無情,連一絲一毫的動作都沒有。而同一時間,俞高朗的耳中忽然傳來“吧嗒吧嗒”的聲音,像是某人的腳步聲一樣,嚇了他一大跳。他想要轉過腦袋,見一見自己的對手究竟是什麽人,然而隨著俞高朗轉頭的動作剛一擺出,連他自己也不知不覺間,沉入到了靜止之中。
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從靜止的明弘深和俞高朗之間走過,走向了冥玄山。
“終於……要到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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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子淵既已蘇醒,眼下又輪到他來保護鬼牙和靈萱了,就像這幾天鬼牙和靈萱一直守護著他一樣。隻是眼下他們已經來到了最後的索道之上,武凱樂三人已經被打敗,危險又會從何處來呢?
突然間的心神恍惚,雲子淵眼前一花,再回神,卻發現自己身邊的鬼牙和靈萱已經不再,而呈現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元修能?!而眼前所見景物也不再是混沌之中一條漫長的索道,而是一片倒毀的建築,熊熊火光熾烈燃燒著……
“這裏是……萬戈城!!!”
雲子淵正是一頭霧水,不解自己身上又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自己好端端在索道上走著,眼前卻是突然出現萬戈城的景象。
卻在這時,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元修能手中白玉長槍瞬間出現,鐺的一聲,便向雲子淵襲來。雲子淵下意識以先天真一劍氣生生削去了槍尖。隻是這把白玉長槍是元修能修為所化,並非實體,元修能隻是元氣一激,白玉長槍再度完整。
不過趁著元修能修補長槍的瞬間,雲子淵腳步一踏,身影瞬間挪移,飄忽似鬼,在元修能的身前一閃而過,來到了他的身後。隻見其抬手虛握,先天真一劍氣於其掌中勃發,漸漸凝實,變成了一把長劍,就要刺入元修能的後心。
元修能年紀要比雲子淵大上許多,實戰經驗並不比雲子淵少,猶有過之。此刻隻見其反手一揮,白玉長槍在身後畫圓一轉,格開了雲子淵的先天真一之劍。
緊接著,元修能單腳一跺,土石裂開,竟是形成了兩隻土手,牢牢抓住了雲子淵的雙腳,將其固定在了地上。
“哼!我看你現在要如何挪移!”
元修能怒喝一聲,向前一步並回身擊槍,誰料雲子淵明明沒有動作,他的身體卻是陡然虛幻,白玉長槍刺穿了雲子淵的身體,沒有任何實敢,就像是刺穿了一陣風一般,無事發生。
這正是雲子淵的神天九步,一步一重天,明明身在此間,卻又飄忽九天,最是玄妙,哪怕雲子淵的雙腳被禁錮,也無法限製他的神天九步。
便在這時,雲子淵回敬一劍,對著元修能當頭削去。元修能後仰身子避過,又奮起一腳向雲子淵的右臂踢去。
雲子淵右手一縮,左手瞬出,那把先天真一之劍像是變戲法一般,瞬間變幻了左右手,來到了雲子淵的左手,去勢不改,繼續向元修能斬下。
元修能大感惱怒,他論起白玉長槍,狂湧的氣勁擾亂了空間,讓得雲子淵與他之間的距離莫名變長了數分,恰好讓其避過了雲子淵的劍。
“有點意思!”
元修能對空間的應用讓雲子淵很是佩服,他看了一眼便知其中遠離,有樣學樣地將劍一舞,擾動空間,拉近了他們隻見的距離。同時,雲子淵右臂向前一揮,正正好拍擊在元修能的胸膛上。
隻聽啪的一聲震響,元修能麵色瞬間一白,雲子淵的這一掌雖然沒有擊穿他的鎧甲,但是磅礴巨力卻是透體而入,不知擊碎了他多少根肋骨。至少骨裂之聲隱在鎧甲震響之下,他聽不清到底有多少聲。
“玄紋聖掌!”
元修能大喝一聲,左掌驟然變白,似玉般通透,他怒掌向前揮去,借著雲子淵擾亂的空間之流,向雲子淵麵門拍去。
雲子淵瞧出厲害,元修能的這一掌在虛空中生生撕裂出一道黑芒,散發出強大的吸攝之力,讓雲子淵無從躲閃。於是雲子淵所幸便不去躲閃,而是當頭向前一磕,重重撞到了元修能的掌上。
霎時間,空間為之震蕩,夜色也為之大亮,如同雷聲轟鳴,元修能的左掌抵著雲子淵的腦門,白皙的掌上裂出無數紋路,莫名像是掌紋一般。
但是元修能並不為自己手掌的裂傷而痛,他隻是一臉震驚地看著雲子淵,看著雲子淵臉上的銀白麵甲,久久不能發出一語。
便在這時,雲子淵緩緩抬頭,銀白麵甲一點點消失,變成他臉上的銀白紋路,很快就徹底隱去不見了。他看著元修能震驚的神情,知道他很可能識出了自己的麵甲,也不解釋不多言,直接就是一劍揮出。
元修能更驚更怒,大喝著將白玉長槍掰成兩截短槍,一者回身格擋,一者向前刺去,目標雲子淵的臂膀。
雲子淵正待回避再擊,卻在這時,他收手的動作驀然一僵,竟是躲閃不及,被元修能一槍刺穿了手臂。
……
手臂上的痛苦讓得雲子淵精神忽然一震,眼前正在經曆的記憶片段悄然消失,又在雲子淵回過神來之前,世界再度重組,很快又是一副熟悉的畫麵,雲子淵的精神沉入其中,物我兩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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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高逸雙手像是燒紅了的鐵胚,隨著他雙手畫圓落下,他周遭的那片空間被熾熱高溫炙烤得破碎,很快又氣化,像是帶著些許夢幻的白色煙霧,在冷高逸的手心凝聚,慢慢凝結成一把短劍,清亮透徹,如同淚水一般閃閃發光。
這把短劍、或可說是匕首,向雲子淵的胸膛刺了進去,冷高逸翻掌一挑,匕首在雲子淵的胸膛裏攪動了一番,竟將雲子淵的心髒生生挑了出來,被冷高逸抓握在了手中。
隻見冷高逸修長的指尖到掌心鮮血淋漓,雲子淵活生生尚帶溫度的心髒在他的手中跳動,其還延申出數條血管,連接著雲子淵的胸膛內部,也是因此,雲子淵還沒有死去。
“沒想到,不僅僅是皮肉,你連五髒六腑也修煉到如此地步!”
冷高逸心中驚異,隻是眼下不是分神的時候,他手掌用力一捏,誰料心髒在跳動的時候自生出一股反斥之力,與冷高逸的手掌向對抗。
隻是一顆跳動的心髒哪怕被修煉得再強大,也無法與筋骨血肉相比,冷高逸的手掌一點點加力,空間之力也被其使用上,雲子淵的心髒很快就無法承受,跳動得越來越激烈,鮮血噴湧而出,雲子淵的臉色白得比愁雲還要嚇人。
“喝啊!”
耳邊風聲越來越近,冷高逸心急怒喝一聲,將心髒擲於虛空,雙手一展,奮起巨力向前揮出,就要將雲子淵的心髒生生拍爆!
鮮活的心髒在晨曦的照耀下清晰可見,冷高逸甚至能夠看到上麵流動的劍形紋路,散著星芒,熠熠生輝,而整顆心髒則更像是紅玉雕琢而成,沒有血肉質感,溫潤清和,血似春泉。
隻是這樣一顆神奇的心髒,馬上就要在冷高逸的手中被摧毀。冷高逸的雙手夾帶著無匹淩厲之勢,向心髒揮去,仿佛狂風暴雨的席卷,摧枯拉朽。
雲子淵倒落在地,麵對此種情況,他無能為力,隻是默默看著。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卻見一人從冷高逸身旁掠過,腳尖點地一旋,身體似是一道白光裹挾厲風當頭而下,瞬間劈到了冷高逸的麵門前!
冷高逸一心一意全在雲子淵、在他的心髒之中,竟是一時反應不及,被那人將雲子淵的心髒撞飛了開,自己的腦袋則是代替了心髒,被冷高逸的雙手拍中。
瞬間,一道血光濺起,霎時沾染上冷高逸的臉!
冷高逸縮手將臉上的血汙抹去,看其身前,卻見一位少年顫抖著矗立,臉頰因為被他的雙掌重擊,五官扭曲在了一起,甚至不能分辨出哪裏是嘴,哪裏是鼻……
少年向後退了一步,身體緩緩倒下的瞬間,少年拚著最後一份氣力,扭頭看向了雲子淵。
雲子淵迷離的眼睛眼陡然清澈起來,放出兩道精光,隻見那救下他的心髒、以身代死的少年,赫然就是昏迷許久的林明河!雖然五官已經無法辨認,但是他的氣息,他的穿著,雲子淵不可能認錯。
從幾天前的那一場全城搜捕開始,到得現在,至始至終,林明河都沒有和雲子淵說過上話,哪怕一句,似乎也都沒有!至少雲子淵沒有任何的印象。
在那一夜搜捕之後的第二天清晨,林明河曾提議舉辦一次萬戈青年聚會,他想在聚會上好好感謝雲子淵的救命之恩……但是雲子淵沒有答應,於是聚會也沒有辦成。
隻是哪怕如此,林明河依舊感懷著雲子淵的救命之恩,心中一直想著,以後一定要找到雲子淵,好好報答一番。
然而他們誰都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來得這麽快,來得這麽突然,林明河完全沒有想清楚自己要怎麽報答。昏迷在雲子淵的懷裏、背上時,其實林明河還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思來想去,思考到最後,思考到現在,林明河終於還是想到了,他要將自己的性命交給雲子淵,不敢以什麽樣的方式!
於是,林明河醒了過來,雲子淵即將麵臨死亡的這一瞬間!
……
眼見著林明河死在自己麵前,又一次死在了自己的麵前,雲子淵心中痛楚比之先前元修能穿臂一劍更甚數倍,苦澀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