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五章 熱血之心,冰冷之仇
天翼城幅員廣闊,東西橫跨之距可比鯤鵬翼展,即便是擁有神州最為廣闊平原的中域,也很難找到一塊合適的平野,能夠將天翼城完整容納。
不過,天翼城並不是從一開始便是如此闊大的,它初建於人族與妖族對抗的蠻荒年代,當時的人族哪裏有這個實力,去建造出這麽大的一座城。
事實上,當時的天翼城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邊塞駐兵之地,也根本不叫“天翼城”,它能有如今的規模,靠得是一代代人族薪火相傳,千百代的功業一齊努力而出。
不過從此便能解釋得出,為什麽在天翼城裏會有山巒的存在。
雲子淵和孤劍客從那洞穴傳送出來後,雲子淵便發現,原來孤劍客所說的離天翼城“不遠”,指的是離天翼城的核心內城不遠,而他們現下所處的這座小山,根本就還在天翼城的範圍之內,甚至於,雲子淵還需要登高遙望,才能看到離自己稍近的那一段城牆。
“天翼城經曆一代代的擴建,從原本的平原,到附近的矮丘小山,它就像是人類不斷膨脹的野心一般,將周邊的一切都一點點吞噬。”孤劍客看出雲子淵心下的震撼,幽幽說道。事實上,他自己當年第一次見到天翼城的全貌時,心下的驚駭可要比雲子淵直接許多,盡數寫在了臉上。不過好在當時他有鬥笠罩臉,雲行秋沒有看到,也就沒有嘲笑他。
“即是野心,也是不斷進取的拚搏之心!這天翼城所展現出來的,並不是一種索取無度的貪婪,而是一種為了生存,不得不行的奮鬥!”
雲子淵如此說,乃是他看見了天翼城裏一座又一座的烽火台,古老者又之,新晉者有之,從古至今,人族在擴建天翼城時,都是將抗爭戰鬥為第一要義!
“確實,你說的不錯!”孤劍客點點頭,對雲子淵的話很是認同,他雙手一展,豪氣幹雲,對雲子淵說道“古時,這座城乃是為了抵抗妖族而建,不知護佑了我人族多少生靈!而今,在百多年前的正魔大戰中,天翼城也依舊是我們人族最堅實的盾牌,最鋒銳的利刃,不知救下了我們多少同袍!”
“是啊!有的時候,正魔大戰的故事聽得多了,我還熱血沸騰,念念不忘能回到過去親身參與到正魔戰中去!而今又親眼見到這真正經曆過正魔大戰的事物,心中還真是難掩激情……”
哪一個男兒不熱血!哪一個女郎不自強!
飲罷烈酒,仗劍而行,熱血沸騰,擂鼓破天,雲子淵多也想回到那人族傾危的年代,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子孫百代,而奉獻自己的血與情。
“隻可惜了那錚錚鐵骨、狂血豪情,最終卻為那天門做了嫁衣……唉!”
孤劍客長長一歎,其中的憤慨,其中的悲鳴,仿佛是一瓢冷水,將雲子淵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澆滅了他的熱血……
“是啊,我隻是個背負血海深仇,願不計代價、不顧道德的卑劣小人,又哪裏有資格去做那救世濟民的聖人、偉人、或是英雄……”
想到此處,雲子淵看了孤劍客一眼,眼中的愧疚一閃而過。
“你曾對我說,僅靠我們二人之力,是無法撼動天門,不錯,這是事實。可是我從來也沒想過要去撼動天門,我隻想站的比天門更高,站的比神主更高!而當我就站在天門的頭頂上時,我自然就比天門更高了!也許這不是最好的辦法,也不是最正確的辦法,但無疑,這是最快的辦法……”
雲子淵轉頭不再看向孤劍客,他的腦海裏隻剩下最後一句話,消散在他的記憶堆裏。
“我會踩著你的肩膀,在天門這根通天之木上,爬得更高、更快,希望有一天,當我懷著歉疚之心麵對九泉之下的你時,我能夠不後悔!”
……
在雲子淵看著他時,孤劍客正抬頭看著天上隱約可見的那顆星星,在那一刻,在雲子淵心中思緒迭起的時候,孤劍客又在想什麽呢?沒有人知道。
也許天上的雲行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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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天翼城太大,而且意義非凡,所以天門是沒有這個能力將天翼城徹底封鎖起來的,而且那些主事神官也不認為好不容易逃走的孤劍客和雲子淵兩人會選擇在天翼城裏躲藏,所以便沒有安排下足夠多的門禁守衛,最終讓雲子淵和孤劍客成功從天翼城逃離了出來。
這並不是說,這些主事的天門神官就不懂燈下黑這樣的道理,相反,“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人人皆知。
天門沒有在天翼城裏大肆搜捕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宇神將曾在孤劍客的留下過十道元素刀氣,這刀氣不難化解,但隻要孤劍客有試圖化解刀氣,便會引起劇烈的元素反應,不可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
隻是,任他們如何猜想,如何測算,他們也想不到,在這天翼城的某座小山裏,竟然藏著一個道衍修士留下的小世界!而這個小世界,竟也恰好掌握在孤劍客的手裏!
是以,這些天門神官在天翼城裏並沒有足夠的力量監視掌控,並最終孤劍客和也需要讓逃離了出去。
……
從天翼城出來,雲子淵便默默跟著孤劍客行走,他們並沒有選擇飛行,也沒有選擇走傳送門,因為孤劍客同時還在測算那名從他手下逃得一命的神官現今具體所在之地。
孤劍客現在要去殺的是一名天門神官,是有勢力有實力的修士,而不是什麽隨便哪個路邊遇到的散修,說殺也就殺了。
而天門神官是有著強大的勢力為依靠的,即便孤劍客是一名天玄境界的大能級修士,想要在殺了人後全身而退,也是需要經過一番很長的計較的。
孤劍客雖然一路上都沒有言語,但是雲子淵看得出來,他的心神都沉浸在了推演之上。
明明還沒有見到那個神官,不知道這神官目前所在的天門裏有怎樣的人員排布,孤劍客怎麽就能早早地就開始推演測算?
雲子淵甚是好奇,但是這涉及到孤劍客的修煉功法,以及他的許多底牌,不可能輕易告知,所以雲子淵便沒有過問,就像孤劍客也不會來刻意問他的修煉功法一樣,這是一種互相尊重。
而雖然這名神官具體的位置還不清楚,但是根據孤劍客前兩天草草推演出來的其大體的方位,基本上是和雲子淵與孤劍客回雲墨山莊遺址的大方向上是一致的。
所以因為這名神官目前所在的位置正好也是在他們會去雲墨山莊遺址的路上,是順道而行,所以雲子淵和孤劍客也就更加想要盡快將這個神官解決掉。
……
茂林行路,雲子淵和孤劍客此刻行走在好大一片杉樹林中,林道開闊,綠蔭颯颯,不遠處就是一個很長很深的澗,流水淙淙,泉聲聒耳。
這樣一副美妙的場景畫麵,雲子淵很用心地去欣賞,他和孤劍客從天翼城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而事實上,他們一起在隨意行路,甚至於連自己是否還走在往南行走,他們都沒怎麽做在乎。
因為神州廣大,要從神州中域趕到南域群山那兒可不是他們靠自己飛行所能到達的,他們必須經過一個又一個小型的空間傳送法陣,才能趕到。
而現在既然還不確定那神官的具體所在位置,孤劍客當然不能太草率就隨便定了個城池進行空間傳送。
便在這時,一直在埋頭思索,低頭測算的孤劍客突然抬頭問道“離這裏最近的傳送法陣在哪裏?”
雲子淵低頭尋思了一陣,然後說道“離這裏萬裏之遙的地方有一座城池,裏麵有一座小型的古老傳送法陣,是單向的,隻能傳送到特定的一座城池。”
孤劍客把雙目閉上,微一尋思,忽然奮身躍起,拉著雲子淵瞬間就化為一溜黑煙,帶著大蓬星火,朝雲子淵所指的方向飛去,一閃不見。
凜冽呼嘯的九天罡風在雲子淵的耳邊吹過,但是在孤劍客的劍氣破風下,這明顯威力不凡的狂風並沒有對雲子淵造成什麽傷害。
雲子淵定了定神,對孤劍客問道“你已經知道了那個神官具體的位置了?”
“是。”孤劍客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雲子淵“哦”了一聲,沒有多問,不過孤劍客現在倒是心情不錯,他看見雲子淵眼中有閃著名叫“好奇”的光芒,不由解釋道“我不是道士,隻是一個殺人的劍客,所以你現在一定很好奇,好奇我為什麽可以行推演之事吧!”
“確實!”雲子淵重重地點點頭,然後說道,“實不相瞞,我的功法其實也是出自道門,內中便沒有這等推衍手段。”
神玄九道經中頗多道門字詞,雲子淵在最開始讀靈武篇時,就知道,天門神主在開創神玄九道經時,多是以道門典籍為基礎,然後再融入神州其他宗門勢力的玄法天功。
所以嚴格論起,雲子淵也算是半個道修,但是他便不會推演這一類手段。不過這或許是因為神玄九道經中的這類術法可能品階極高,沒有落在靈武和清淨境界,所以雲子淵還不知道,但是現在,雲子淵確實是完全沒有修習過這方麵的內容。
孤劍客笑了笑,沒有人能看見,他對雲子淵說道“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
“嗯……這不太好吧。”
“沒有什麽不好,因為這本來就是你家的東西,這是你爹教給我的,雲卷丹青墨卷中的一式小法。”
孤劍客並不是什麽直來直去的性子,但也不是什麽扭捏的性子,他見雲子淵似乎有些意動,便直接伸手一點,一縷神光從起手指間飛入雲子淵的腦海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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