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蠢鈍殘忍尤不自知
這天，章家村章杏家發生了一件大事：有縣上的媒婆來給章桃說親啦！說的還是一個當官的！
村裏的人都沸騰了！桃兒這姑娘不僅長相出挑，性格柔順乖巧，做事還勤快麻利，在四鄰八鄉的都是數得著的姑娘，但沒想到名聲都傳到縣裏了！竟然還能讓人家一個當官的來求親！
章柳聽到這個消息，都不能相信，怎麽是章桃呢，不是章杏嗎？
章杏回到家，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聽到的啊！
“爺，你說誰？誰來提親？”
章母這會兒也不害怕了，第一次主動的插嘴道：“你大姐的名聲好，傳到縣裏，就被人相中了，今天來的媒人是給縣裏的邢千總提親的。邢千總不僅是官身，還頗有家底，在縣裏有一座四進的大院子呢。”臉上的欣喜掩都掩不住，不用說，自家的姑娘能有這麽體麵的人來提親，讓她覺得高興又驕傲，腰杆都挺直了，說話聲氣都大了不少。
“是縣裏的邢勤壽邢千總？”
“好像是叫這個名兒。”
章杏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你答應了？”
小閨女這眼神咋這麽滲人呢，章母被她看的心虛了一下，“沒……沒答應。”其實她當時就像答應來著，但公公非要說再打聽打聽，就給攔了。
看她這樣，章杏的心裏就像被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堵的難受！她其實知道章母沒有壞心，隻是見識的問題。上輩子章桃被邢千總看上要納為妾的時候，章母其實心裏是願意的，她覺得，當妾咋了，大閨女好歹是給當官的做妾，以後穿金的戴銀，使奴喚婢的，一輩子就不用愁了，偶爾還能接濟一下家裏。你看看鄰村那個春花，不也是給人當妾嗎？還是給一個土財主當妾！哪次回娘家不是大包小包的，誰看見不眼紅？
更何況，這次，那人是求娶而不是納妾！
章杏也不管章母了，見識問題，短時間也給她掰不過來。等她把邢勤壽那層皮給扒下來，不信她還會讓女兒去跳火坑。
她現在在想的是，這輩子還沒有發生搜查的事情，這人怎麽又盯上大姐了？還說什麽大姐的名聲好，傳到縣裏了，這種話也就是騙鬼呢。這要是沒人在邢勤壽耳邊念叨，他會注意到一個鄉下農戶家的閨女？想到這裏，她心裏一動，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件事和章柳有關係。但具體怎麽樣，她還要查查再說。
邢勤壽啊邢勤壽，自己還沒有去找他，他倒是自己先跳了出來。那麽，這次就一次性把他解決了吧！還有章柳，要是真讓她查到這件事和她有關，雖然不能直接弄死她，但給她吃一些苦頭還是可以的！
章爺爺感覺小孫女神情不對，便問了一句，“杏兒，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章杏看向爺爺：“這人要是真叫邢勤壽，那麽這人我聽說過，”她頓了頓，輕輕的揭開了修羅場，“他愛喝酒，喝醉了就愛打人，他就家裏的妾氏都被他打死了四五個了！”
“咣當”走到門口的章桃手裏的碗直接掉地上了。
“怎……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媒婆沒有說啊！杏兒啊！你是不是聽錯了！”章母有些慌亂，一直搖頭。
“娘！你也不想想，媒婆都是把人往好裏誇的，一分好都能說成十分，哪個媒婆會暴露男方的缺點啊！他要是真的沒問題，怎麽二十多歲了還沒娶正妻？還有，難道我會害大姐？不盼著大姐好？”
“可……可他打的不是妾氏嗎？他今天來是求娶的，不是納妾的。妻子和妾是不一樣的啊！他……他總不能連妻子都打吧！”章母還不死心。
原來，你知道妻子和妾不一樣！
“娘！”章桃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章母。
章母眼神閃躲，不敢看大閨女的臉。
章杏也放開了扶著章母的手，“娘，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答應人家什麽了？”她聲音輕柔，但眼神卻很冷！
“我……我……就是那媒婆說，要是咱家答應這門親事，就……就給你大哥在衙門安排一個差事。我……我是想著，你大哥讀書畢竟晚了，以後前程還不知道在那裏，要……要是能在衙門辦差，不僅前程有了，還體麵，以後一輩子我就不用為他發愁了。”
聽說有人上門向大姐提親，章林連帶章小弟都從私塾趕回來了，才到門口，就聽到了章母的這一番話。章林立時就惱了，“我就是一輩子考不上功名，在家裏種地，我也不會拿大姐的一輩子去換前程！”說完他直接出去了。
看見大兒子這個反應，章母委屈的哭了，“我這是為了誰啊！這個沒良心的，我這不都是為了他！為了他……”
“為了我大哥，所以，你想把我大姐推入火坑？”
章母哭聲一頓，“我……我不知道他打人……”
“那你現在知道了，你是怎麽想的！”
“我……我……”章母絞著衣角，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她其實是覺得，男人打女人沒什麽大問題，現在哪個莊稼漢不打自家婆娘的，也沒見有什麽問題，日子還不是照樣過。可公公婆婆章父都瞪著她，大女兒也直勾勾的看著她，她不敢說。
“你還是想讓我大姐嫁給他是不是？你還是覺得他喝酒了隻會打妾氏，不會打老婆是不是？而且你還覺得男人打女人沒什麽大問題，哪家的男人不打婆娘的，是不是？可是，娘啊！虐打和打幾下教訓一下是一樣的嗎？喝醉了打人，你覺得他還能分得清打的是誰不？娘啊，我以前隻是覺得你軟弱又短視，現在我才知道你是……”蠢鈍殘忍尤不自知，還擺出一副我都是為你好你怎麽不領情的表情來。
聽見小女兒也這麽說她，章母就像被人迎麵打了一拳頭。
章杏直接無視了她，免得忍不住會再說出什麽不孝的話來，看向在一邊雙眼噴火的等著章母的爹爹，“爹，您以後看著我娘一些，別讓她再……”犯蠢！又看向爺爺奶奶，“爺奶，以後我大姐的婚事還要你們多費些心。”不要讓我娘插手了。
章爺爺章奶奶剛才聽到兒媳的話，就一肚子的火，要不是有小輩在，章奶奶真恨不得上去兩巴掌把她扇醒！這個兒媳婦以前雖也不滿意，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讓人窩火的，今天差一點，差一點就害了大孫女啊！這個蠢婦到現在竟然還不覺得她錯了！真是娶錯媳婦禍害三代啊！當年她怎麽就眼瞎看上了這麽個媳婦呢！
現在小孫女這麽說，她立馬接到：“杏兒，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大姐嫁給那樣的人的！有我們在，你們兄弟姐妹的婚事還輪不到王氏做主！大壯家的，你要是再敢伸手，別怪我把你趕回娘家！”
聽見婆婆這話，章母突然抬起頭，然後一臉灰白的委頓在地。
為什麽呀，自己都說為了家裏人好，可為什麽公公婆婆不理解自己，連丈夫都一臉看仇人似的看著自己，大女兒就不用說了，就連她一心為之打算的大兒子，都不理解自己。小女兒還那麽說自己。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本來，爺奶教訓娘，她和大姐該回避的，但章杏卻拉著章桃，就站在一邊冷眼看著。
下午，章杏直接去找了劉成陽。拜托他幫忙查一下這件事。
劉成陽聽說有人向章桃提親，心裏就有些不得勁，又聽說提親的是這麽一個人，心裏就冒出一股邪火。立時便應了章杏的托付。
*
章柳也去找人了，她還是那一副裝扮，又去了那個酒館。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果然就看見邢千總走了進來。
章柳揚起笑臉，“大人，您又來啦？”
邢勤壽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嗯”了一聲。
“我聽說有位千總大人去章家村向章桃提親了，那位千總是您嗎？”章柳臉上掛起八卦的表情。
想到章桃那張柔順嬌弱的臉，邢勤壽抿了一口酒。
“看這樣子，那個求親的大人就是您了？您怎麽向章桃求親了？看上她了？”她問的有些試探。
怎麽向章桃求親，當然是看上她了！
本來聽了這個小子的話，他想著與其便宜了其他莊戶人家，不如自己娶了那個章杏，自己大小是個官，在縣裏也是數得著的人物。自己要娶他家女兒，他們應該會感恩戴德的把女兒嫁給自己才對，而自己也可以通過這個章杏攀上劉成陽。自己在千總的位置上快6年了，早想動一動了，可是位置就那麽些，不是自己想動就能動的。可要是攀上劉成陽就不一樣了，到時候自己想往上走，那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本來打算的好好的，可誰知調查回來的結果是，章杏才是一個9歲的小姑娘！9歲還談什麽成親！自己也沒幼齒那愛好。再說，就算自己要娶，人家也不會把這麽小的閨女往外嫁啊！
本來以為這條路就這麽斷了，誰知道，手下傳回來的消息裏還有一張畫像，章桃的畫像。
這個手下是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的。而章桃，正是他喜歡的樣子，柔順乖巧，渾身都透出一種溫婉的氣質。他還親自去章家村遠遠的瞧了一眼。就那一眼，自己就知道，這個女人就是老天為自己準備的，自己一定要得到這個女人。
而且，娶了章桃，同樣能和劉成陽搭上關係，不過要多費些勁罷了。
兩全其美的事！
於是，央了媒人上門求親，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誰知道，他們說要再考慮考慮。
聽到媒婆的轉述時，他就覺得他們不識抬舉，要發火。但是想到章桃那張臉，又忍耐了下來。想著，看在章桃的麵子上，再多給他們一些時間。不過，他是不接受自己不想要的結果的，希望他們能放聰明點。
不過，“這和你小子有什麽關係？”看他一臉緊張的樣子，想到了什麽，“你這麽關心這件事，該不會是你小子也看上了章桃了吧？！”
章柳長大了嘴，“啊？”
邢勤壽冷下了臉，發出一聲威脅十足的“嗯？”
章柳連忙擺手，“哪能啊！哪能啊！我就是好奇。好奇您怎麽突然向一個農家女求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