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仲夏

  “你們班那李佳琪還那麽橫嗎？”仲夏問。


  她們坐在秋千上。家裏人多耳雜，媽媽們的反偵查能力又相當強，都不敢在家裏說話。隔著兩道門她們還是把對方喊出來了。坐在這兒隻是“偶然”，很“偶然”。


  仲夏是歐陽寂夏的發小。姓仲，單字一個夏。也跟寂夏有關，寂夏早出生了半年，仲夏出生時，兩家剛剛對門。寂夏、仲夏，長輩都希望她們像親姐妹，希望上一輩的友誼在下一代繼續延傳。就如他們所望，寂夏和仲夏真成了分不開的姐妹。


  仲夏雖小，從小卻像姐姐，誰欺負寂夏，她第一次跑上去討債。


  寂夏永遠都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被仲夏驚到，比自己小半年的妹妹會如此犀利，就像高壓線。她正耳光反耳光直打到對方告饒，她的霸氣讓寂夏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從小，寂夏一直被她保護著。


  “收斂點了吧。但還是那麽高傲。”李佳琪高挑頭顱的樣子她永遠都會記得，那個高傲的轉身在她心裏留下抹不去的記號。


  “她有什麽好驕傲的呢？是成績比誰好，還是家境比誰強？就憑著有漂亮的臉蛋那就是萬人之上的人嗎？就她那樣的……”仲夏說話一向直接，跟半年之前的歐陽寂夏如出一轍，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但有一點，仲夏很成熟，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知道跟誰說什麽不跟誰說什麽。仲夏有分寸，這是歐陽寂夏欠缺的。寂夏的直接隻會讓她得罪人，即使好心，也會成為誤會的根源。


  歐陽寂夏是跟著仲夏成長的。


  僅僅半年。


  從那晚那個不眠的電話夜晚。


  她記得小若說的承諾“沒什麽大事的，你跟淩皓嚴好好交涉一下，讓她們都安分些就好了。”


  她記得韓子惜的教誨“你就是個傻子，你就那麽相信你們的感情，你知道她是什麽人嗎？她那一句'一起上'就買的你替她賣命？！”那是對她的責罵，卻是溫暖的。


  她記得小若的安慰“以後別那麽傻，在外麵不像在咱們育英，社會上人多心雜，多保護自己。在外麵出了事沒人真幫你。”


  她更記得仲夏的無奈“真是我的傻姐。咱們三年才修來了這樣的感情，你以為我們夜貓就是說說來得嗎？你好好想想我們當初經曆的那些，韓子惜為了保護你，死咬牙關也不抖出你，才幾個星期你就替她賣命，你真是瘋了。”


  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回憶曾經，一起在電話裏歎息哭泣，離開了彼此，心裏都有巨大的失落。


  經曆了李佳琪的背叛，她沉寂到不說話，跟誰都不上套，自己一個人忍耐，難受就跟自己說，誰都不相信的日子讓她明白了“分寸”二字。是夜貓們給了她信念，支持她走出那段灰白。寂夏像是死而複生。


  就如李靜琳之前所教誨的，她把對一個人的厭惡放在心裏，放在臉皮底下不易被人發覺的地方。微笑，微笑是最花樣的表情，誰都不知道微笑底下的歐陽寂夏是怎樣，這是成長。她很不喜歡虛偽，但最後她還是接受了虛偽的自己，接受這個時代。弱肉強食的年代，她的單純被證明不利於生存，她沒有理由不改變，誰都要生存。


  一個人的日子也很好，不必順著誰，不必在乎誰。她把所有的憎恨都帶到了學習，出乎所有人意料，她再次閃耀。


  她的改變所有人都看得到，寒假返校後她又回到活躍，一個人畢竟太孤獨。李靜琳也開始審視所有的問題，對歐陽寂夏的所有偏見都在反駁她。她欣於寂夏的改變，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把寂夏扔下到底是對是錯？義無反顧地跟著李佳琪究竟有什麽意義？就是要忍受她的高傲嗎？


  “那張臉，簡直就是浪費……”


  “仲夏，我要跟你說件事。”寂夏突然認真的看著她，語氣卻有些飄忽不定。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樣選擇是對是錯……更不知道，未來的天空，會不會因為殷仲辰的存在而陽光明媚……可她隻想試一試被人疼愛的滋味……


  “你……”仲夏看著寂夏眼裏的閃爍便明了。“談戀愛了？”


  “你都知道啊。”寂夏真是悔，沒想到仲夏會這麽平靜。她開始後悔自己的不坦誠和自作聰明。


  “他是幹嘛的？同學？”仲夏倒有些好奇了，是什麽樣的男人讓她決定放棄成浩，放棄這三年多的感情……


  寂夏搖搖頭，下定決心：“上次在網吧認識的。”


  “什麽？……”仲夏暴跳如雷，“要拐走你的那個？歐陽寂夏，你瘋了！他那天就想對你圖謀不軌，你竟然還貼上去了！我要是在，會當場剝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