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轉學

  這個季節，她再一次感到被拋棄，心靈又一次找不到家。


  離家出走的小孩又怎麽會幸福？現在這樣，她給C大留下的隻是沉澱的記憶，是他們記憶最底處的一抹灰燼，或許多年以後，被記起時她真的變成灰燼深埋地底。


  就在這個環境中，歐陽寂夏開始變質，人生的再一次蛻變竟是這般狼狽，曾經那些視為生命的信仰，早就被她不屑一顧。


  她找不回原來的自己……這個樣子她比誰都懊悔，著急，可心理壓力好大……在這個沒有拋棄，沒有背叛，沒有虛偽的大街上，一顆淚無聲滑落，打在墨色的瀝青地麵上閃閃發光……


  她仰望著“瀚海”二字，發誓要配得上這氣派，她要強，要用自己的未來去告訴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


  滿懷希望地走進C大，意外進入尖子生匯集的重點班，同學各有所長，都是成績單上的佼佼者，她有過之也有不及。


  幸福之中的不幸，老師是個勢力眼，隻看得到權勢，一心巴結學校的高幹子弟……連成績比她差勁、才藝不及她的同學都成了人才。本應純淨的校園生活，重添“權勢”這一重口調味劑，歐陽寂夏過早得意識到金錢和勢力的重要……


  她打心眼裏看不慣可恥的溜須拍馬，更瞧不起這些依仗靠父母的人，這才是真正的不光彩。她不是吃不到葡萄而說葡萄酸，她不是那隻狐狸，沒有那麽多心眼……


  至今她還在思考，踏進重點班，是幸運的延續還是噩夢的開始？


  她以為多才多藝，活潑開朗還能再擁有一群“夜貓”，卻遇見這些讓她過快成長的人和事。


  無奈，這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誰都怨不得。最後，她無能地選擇惹不起躲得起的逃跑一說。


  隔著反光的玻璃，她永遠不會看到，樓上玻璃窗邊一個人注視著她擦拭眼角，還看到她那堅毅的眼神……


  寂夏轉身離開，又轉過一條街去了書店，在書店裏吸取養分時手機響了——爸媽已經知道了。


  “寂夏，你在哪？”是爸爸焦急的口氣。


  所有的強硬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歉疚，是悲痛，還有自然而來的不甘心。“我在書店。”她強裝起鎮靜……


  “你怎麽從學校跑了，趕緊回來，有什麽事回家說。”


  她點點頭，往外走……坐上車，心情複雜不已。聽到爸爸焦急的聲音，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對學校的憎恨，對父母的抱歉，對朋友的想念……百感交集，第一次她站在這種放也不是，拿也不是的位置，滿心焦灼……


  回到家。可想而知，媽媽是吵嚷她，而爸爸，是出奇的平靜……


  “寂夏，轉學不好辦，你隻能借讀，學分認定考試你還得回C大。你跟老師弄得不好，萬一他不給你好好保管學籍，畢業的時候就什麽都沒有，這更麻煩了……”


  寂夏聽著簌簌掉眼淚，不服氣，真是不甘心，她咬牙切齒地恨自己固執地報了C大。僅僅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她歐陽寂夏有能力征服C大……


  “還有那麽高的借讀費，再加上生活費學費……”爸爸沒有說下去，寂夏也明白。


  她是不會讓爸媽拚盡生命去撫養自己的。她明白，都明白，爸媽養她這麽大已經不容易了……


  她不再說話，隻哭……爸媽已經老了，她也不小了……


  哭累了，頭沉得厲害，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眼睛也睜不開，迷迷糊糊就睡著了。睡夢之中來過幾個電話，她在夢與現實之間答應著，究竟對方說了些什麽，早晨醒來時，什麽都不記得了……


  “今天我和你去學校。”


  “不去。”寂夏搖搖頭，固執地堅持到底。


  “寂夏，我想過，你願不願意轉班？去其他重點班好不好？”爸爸還是那種和靄的商量的口氣。對寂夏來說，這比罵她吵她更容易使她心軟。


  “另一個班也是他管著。”寂夏小聲嘟噥。轉學，她隻想轉學，離開C大那個牢籠，她隻想去找夜貓們，跟他們一起……可爸爸那為難的表情已經深深烙印在她心裏，任她怎麽頑抗，再也說不出“轉學”二字。很沉重，她不想就此放棄，卻不得不低頭。


  “轉班行嗎？轉到普通班？”爸爸還是商量，對待這麽頹廢、讓人失望的歐陽寂夏，他的怒氣已經提不上來了。


  他明白，好好說她一定會聽，現在孩子在叛逆期，跟她反臉就等於自掘墳墓，也一樣為她掘好了墳墓。轉學是萬萬使不得的，轉了學誰都不能保證她會努力學習，而玩瘋是最最可能的。況且剛剛進入一個新環境，她適應新同學、老師又得費些工夫，萬一適應不好，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