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老師與大家匯合後,下樓的時候,自是說了一通添麻煩的話,宋律師當然不會在意,簡單客套幾句,大家便來到了酒店大堂。
宋律師的目光在大堂之中掃過,最後定格在了休息區的一男一女身上,董明也看了過去,見到男人年齡與宋律師相仿,都是四旬左右年紀,此人個頭較高,身材消瘦,一件筆挺的淺灰格子西裝,襯托出了他的成熟與幹練,而那個女人卻比較年輕,看意思比湯老師大些有限,算不上多麽漂亮,妝卻化得很濃,穿著職業化的毛呢短裙套裝,因是冬天的緣故,腿上還套了保暖連褲襪。
董明頭一次見到有人在冬天穿著短裙,腿上雖然也做了保暖措施,但他卻不認為這身裝束會有多麽抗凍。
“宋律師,您好您好!為了我們的事情,讓您跑了這麽遠,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兩位……,就是您的朋友?”那位中年男人,同樣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宋律師的身影,並且非常主動地起身上前,搶了兩步握住了宋律師的手,寒暄過後,目光落在了湯老師及董明的身上。
隻不過,董明看著這位男人射向湯老師的目光,似乎帶出了一些貪婪。
“郭總怎麽好意思,讓您親自到酒店來接,真是折殺我了,給您介紹一下,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這個小同學是董明,他是專業的羽毛球運動員,而這位湯老師,是他的教練!”
這位郭總在聽著宋律師介紹的時候,目光卻一直盯在了湯老師的臉上,至於宋律師說話他有沒有認真去聽,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就在宋律師的話剛剛結束,那位郭總居然向著湯老師方向,快速地邁出了一大步,然後伸出右手,滿臉的欲望竟然不帶絲毫掩飾,“哎呀,湯老師是吧,幸會幸會,歡迎來到我們哏兒都!”
原本想著要趁機握一握湯老師小手的郭總,卻發現,他的想法卻落了空,因為也不知道怎麽就那麽巧,就在他伸出手的一刹那,湯老師忽然從包裏取出了一隻小巧的化妝盒,打開後取出一隻粉餅,對著化妝盒裏的鏡子,開始了補妝。
人家兩隻手都占上了,這手還怎麽握?失望的郭總慢慢將伸在空中的手,縮了回去,大笑了一聲,仿佛給自己在找台階一般說道,“今天有些晚了,要不然這樣,明天我恰好得空,不如由我來帶著湯老師,在哏兒都隨處走走?”
其實湯老師早就注意到了這個郭總,就在宋律師介紹大家之前,郭總的目光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向著她的身上打量,眼神極具猥瑣,讓她感覺非常不爽,而後見到郭總毛手毛腳地伸出手後,果斷使出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舉措。
將與這麽惡心的人一起吃飯,湯老師怎麽都覺得不舒服,聽到郭總出聲之後,湯老師再也忍不住了,開口道,“我好像突然覺得不太餓了,要不然,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湯老師的做法,已經是直接地落郭總的麵子了,她這麽做或許有些過分,但誰讓郭總不地道在先,這個時候誰還會去指摘湯老師的態度?
宋律師當然看出了氣氛的不對,他對郭總的做派也顯示出了一些厭惡,稍皺了皺眉後,卻不得不出聲了,“哈哈,湯老師,就是您不想吃,董明肯定早餓了,他還在長身體,還沒來得及給你們介紹……,”
說到了這裏,宋律師指了指郭總道,“這位是郭斌先生,是齊源商貿公司哏兒都分公司的經理,負責公司哏兒都的全部事務,旁邊的這位侗麗麗小姐,是齊源商貿的跟單員,負責單據的審核及跟蹤……,麗麗,今天晚上你要照顧好湯老師哦!”
聽到了宋律師的介紹,董明心中恍然,原來這位號稱“郭總”的討厭家夥,並不是齊源商貿的郭誌強,而隻是負責哏兒都事務的經理。
原本董明見到這位郭總的行為做派之後,還認為齊源商貿的貨物被扣,實屬活該,可現在看起來,自己倒是錯怪了郭誌強。
在風光酒店三樓一處包廂裏麵,一位年約六旬的頭發灰白老者,身處主位,正是齊源商貿的老總郭誌強,就在剛剛,他突然打了幾個噴嚏,連忙從桌上拿起餐巾,輕輕擦拭。
在郭誌強左手位置,另一位年紀與他相仿的老者,卻是哈哈一笑,“老郭,是不是你每次來我們哏兒都,都會遭人念叨,不會是老嫂子在家裏對你不放心吧?”
郭誌強嘿嘿一笑,看向身旁之人道,“我說老劉你都那麽大歲數了,怎麽還老不正經,我這次來哏兒都,早跟老伴說好了,會有你劉小明全程陪同,如果傳出點兒有的沒的事兒,你嫂子也會找你算賬,哈哈!”
這位劉小明,乃是哏兒都聚合貿易公司的老板,說起來,聚合公司是掛靠在實品集團下麵的貿易公司,而齊源公司與實品集團的合同,實際上還有一個第三方公司,正是這家聚合公司。
那位問了,齊源公司做進出口,直接找實品集團就成了,為什麽這裏麵還摻和了一家聚合公司?
這話問到點兒上了,實品集團,作為大型國企,人家擁有自己的正常業務,雖然通過代理進出口也可以獲得一定的利潤增長,但他們卻不會與這些外貿企業對接,不是說他們看不上這點利潤,而是他們嫌麻煩,於是,許多類似聚合公司這種公司,便應運而生,人家不嫌肉少,專門接待齊源商貿這種企業。
聚合公司說是貿易公司,他們的本質更像代理公司,因為簽署正式進出口合同文本的時候,仍然需要加蓋實品集團的印章。
實品集團旗下的這些代理公司,或多或少會與集團有一些關係,就比如這位劉小明,他原本就是實品集團員工,後來不願意繼續在集團公司裏麵無所事事,成立了這家聚合公司,專門負責貿易公司與實品集團的對接。
這一次實品集團貨物被封事件,其實最著急的人,除了郭誌強之外,就是劉小明了。
假如這次事件不能圓滿解決,郭誌強固然損失較大,但人家好在家底厚實,能夠經得住這點風浪。
相比起來,劉小明就可能比較慘了,他的代理公司收入有限,況且他的這些收入實品集團還要拿走大頭,再扣除七七八八的費用,能落到他手裏的,真心沒有多少。
萬一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聚合公司將與實品集團,一起賠償齊源商貿的部分損失,這一單合同如果賠付下來之後,估計劉小明大半年都要白忙活了。
因此,這一次劉小明也是拚了,為了尋求實品集團的配合,他幾乎動用了自己全部人脈,現在實品集團內部的態度也比較微妙,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這個時候,就需要宋律師出麵了。
“哎,老郭,宋律師說,他這次來哏兒都,還帶了兩個朋友,不知道是哪方麵的朋友?”劉小明輕啜一口茶水,似是不在意地問道。
“還沒聽他說,我那侄子去酒店接他們了,應該很快就能見到。”
“將來哏兒都這攤子事兒,就真的準備交給郭斌了嗎?不是我說啊老郭,我總覺得那小子做事不太靠譜呢,就比如這次被封的這單貨,雖說是法院查封,可是你就沒想想自己的問題嗎?如果不是郭斌那小子給我的單據有誤,讓我們返工了一次,完全可以提前一周裝船,就不會遇到這一遭了。”
聽著劉小明的抱怨,郭誌強的眼光之中閃現了一絲猶豫,他的這個侄子有多麽不靠譜,他比劉小明更加清楚,可是他又能怎麽辦呢?
郭誌強是家中的小兒子,從小被哥嫂帶大,現在哥嫂都已經離世,郭斌這個哥嫂最小的兒子,他不管誰管?
實際上,郭誌強將郭斌放到了哏兒都,也有他的苦衷,郭斌跋性格扈,自從他進入齊源商貿之後,已經將公司攪得烏煙瘴氣,不得已才把他派往了哏兒都。
郭誌強覺得哏兒都分公司畢竟比較遠,並且業務也非常簡單,平日裏也隻是跟蹤一下單據,卻不想,郭斌自從來了哏兒都之後,別的沒有學會,居然玩兒起了山頭主義,至於單據出錯的事情,更是時有發生。
郭誌強感到做得最錯的一件事情,就是將這個侄子派到了哏兒都,可是郭斌自從適應了哏兒都的繁華,再加之他與媳婦關係不睦,郭誌強想勸說郭斌回到康寧,人家卻根本不答應了。
按理說,公司就是郭誌強的,想拿捏郭斌這個侄子他有的是辦法,可是問題是,他無論如何過不了親情這一關,每次當他準備處置郭斌的時候,大哥和大嫂的樣子就會出現在他的腦海,這成為了他無法逾越的軟肋。
正當郭誌強不知道如何回應劉小明的時候,包廂的房門開了,一位服務員引著幾人魚貫而入,這些人自然正是郭斌、侗麗麗、宋律師、湯老師和董明。
見到了宋律師出現,郭誌強的臉上立時堆滿了笑容,並且迅速起身,繞過餐桌,來到了宋齊亮的跟前,雙手伸出,熱情地與對方握到了一處。
“宋律師,今天這一次,真是辛苦您了,小斌,趕緊的招呼大家落座!”郭誌強說完之後,眼睛看向了湯老師及董明,繼續道,“你們都是宋律師的朋友是吧,到了老郭我這裏,千萬不要客氣,隨便坐,隨便坐吧!”
湯老師最終還是為了顧及宋律師的麵子,才答應了一同前來吃飯,不過她那一臉的寒霜,已經說明了一切,此時她隻是禮節性地向著郭誌強點了點頭,先將外套找地方掛好,才拉著董明在門口一處位置坐了下來。
一通介紹過後,現在飯桌上的情形,郭誌強坐了主位,劉小明居左相陪,宋律師坐在了郭誌強的右側,再依次是郭斌、侗麗麗、董明及湯老師,湯老師與劉小明之間空了下來,留作菜道。
湯老師那種冷冰冰的樣子,郭誌強看在了眼裏,不過他不方便去問,但是,劉小明卻沒有這個顧忌,這位老者嘿嘿一笑道,“不知道湯老師是否來過哏兒都,如果沒有來過呢,老頭子我倒是可以給您介紹介紹,哏兒都雖然比不了那些風景名勝,但是也確實有些值得一看的東西。”
“謝謝劉老板好意,不用了,我曾經來過了哏兒都幾次,雖然沒怎麽逛過,但這一次我隻是一位過客,明天一早就會離開了。”湯老師語氣淡淡地,嘴裏說著感謝的話,卻沒有流露出來半點謝意。
“湯老師,不是說好了明天上午要到勸夜場逛逛,下午再去趙州嗎,怎麽臨時改主意了?”聽到湯老師的話,宋律師大感意外,因為湯老師在來的時候,不僅對勸夜場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也曾明確表示出了要帶董明前去的計劃,卻不知道怎麽突然變了卦,就在這時,他想到了什麽,眼神不自覺地看向了郭斌方向。
在郭誌強的麵前,郭斌可不敢炸刺,猛地被宋律師這一眼瞅了過來,他的心裏就是一緊,因為就在剛剛前來的路上,他還曾經試圖繼續搭訕湯老師,結果被人家直接無視,現在的他不禁有些心慌,知道已經引起了宋律師這位朋友的不快。
飯桌上幾人的表現,郭誌強哪能看不明白,他太了解自己這個侄子,知道這個家夥一定又動了什麽歪心思,可是,你不論動什麽心思,也要注意把握分寸不是嘛,現在公司已經到了緊要的關頭,你卻仍然要得罪這位律師的朋友,那不是不知道好歹還是什麽?
想到這裏,郭誌強再也忍不住了,輕哼了一聲,指著郭斌怒喝道,“你,說說,到底又幹了什麽混賬事?”
感謝依舊雲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