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明將球挑起的刹那,他的精神便進入了高度緊張的狀態,雙眼緊緊地盯著高高飛起的羽球,因為他很清楚,接下來,馬上就迎來才藝的強力一擊。
董明見識過才藝的比賽,其在比賽之中所展現出來的能力,讓董明除了震撼還是震撼,然而,那時董明隻是作為一名旁觀者,旁觀與親身體驗存在著顯著的不同。
董明很期待,才藝的進攻降臨到自己身上之後,又是怎樣一番感受,或者說,他能防得住才藝的進攻嗎?
才藝的速度不需要懷疑,哪怕前一刻他還在網前封網,而從他發現進攻機會出現,到抽身回轉後場一瞬間的那一份從容,居然讓董明出現了短暫的失神。
身隨意動,形若遊龍,似乎沒見如何蓄勢,才藝已經高高躍起,漂亮的空中轉體,球拍隨之揮落,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堪稱經典。
才藝的殺球是劈殺,劈殺與重殺是存在區別的,重殺可以選擇直線也可以選擇斜線,但更多的時候會選擇直線,它的優勢是力量凶猛、速度更快;而劈殺的球路必然是斜線,它雖然不及重殺速度快,但會在殺球之後,羽球下墜角度銳利,劈殺落點刁鑽距球網更近。
劈殺與重殺都是極其重要的羽毛球進攻手段,球員可以根據當前的需要選擇劈殺或者重殺,如果在正確的時候選擇了正確的進攻手段,可以極大地增強球員的進攻效果。
就在才藝的進攻完成之後,董明感覺自己似乎深陷泥沼之中,身形被束縛在了原地,無法移動半分,眼睜睜看著羽球以斜線,迅速飛向了自己的空檔,而他能做的,除了兩眼瞪得滾圓外,毫無辦法。
董明所在的球場還是同一個球場,與前兩天沒有什麽不同,唯一改變的,是他的對手變成了才藝,那位牛人級的球員。
董明當然不會真正受到了什麽東西束縛,這種束縛感僅僅是一種主觀上的感受,看到速度如此之快的進攻,卻無法跟上對方節奏,因無計可施而出現的感官錯覺。
雙方第一個回合的較量,沒有形成多拍董明就敗下陣來,這種快速落敗,隻能說明了一點,就是兩人差距之大,已經遠超董明的想像。
其實,在董明的內心之中,已經產生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才藝實力強勁他不否認,但是,董明也不是沒有見過才藝的比賽,而在他見過的才藝比賽之中,對方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似乎沒有今天這般強大。
董明的感覺並沒有出現錯誤,不是說他處在比賽之中與作為旁觀者時,對才藝的觀察角度不同,而產生出了不一樣的判斷,雖然存在判別上的差異,差異卻不會如此明顯。
那麽,為什麽會這樣呢,實際上問題出在了才藝的身上。
今天是賈鼐杯賽的第三天,也是小組賽的最後一天比賽,通過前兩天的比賽,董明所在的A組,才藝與董明都是兩戰全勝,而陳濟科與劉劍鋒,均是兩戰皆負,在這種情況下,才藝重視董明理所應當。
才藝無論對陣陳濟科,還是對陣劉劍鋒,都打得非常輕鬆,事實上也是如此,他在那兩場比賽之中甚至沒有使出全力,而今天麵對董明之時,他從剛一開賽,就已經全身心地投入了比賽,所展現出來的實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在才藝剛剛進入比賽,他之所以沒有猶豫便率先挑出高球,無非是要掂掂董明的斤兩,去感受一下董明的攻擊力,雖然他並不認為董明擁有與自己對抗的實力,但比賽之中做到知己知彼,是對球員最基本的要求。
才藝沒有看過董明打球,沒有感受過董明的攻擊力,不是沒有機會去看,而是他將心思全都投放在了青年隊賽場,他認為那邊才是屬於他的世界。
才藝在完成挑球之後,心中同樣小有緊張,整個人早早做好了接殺球的準備,其他人並不知道,他看似隨手接起董明的殺球,真實情況卻是,他接得並不輕鬆,在接球之時甚至還利用了變速,才藝基本可以斷定,董明的進攻已經能夠威脅到他的防線!
既然對方不是溫順的綿羊,而是與自己同屬於危險的掠食動物,才藝收起了前兩天那種隨性的打法,對待董明全力以赴,因而,董明才會感覺到,此時賽場上才藝的表現,與前兩天所見有著天壤之別!
董明失去首分,內心變得十分沉重,他的沉重不是因為失去一分,賽場之上,分數固然重要,但是他更重視的卻是失去這一分的方式,在這一分之中,雙方完成攻防轉換,而在較量之中,對方不僅輕鬆接起他的強力的一擊,而對方的進攻卻直接穿透了他的防線!
在比賽之中,假如進攻無法撕開對手的防線,這場比賽必然會變得極其艱難,但這不是全部,他的防線可以被對手輕易刺穿,才是最要命的事情,董明已經有些迷茫,這場比賽他究竟要如何去打!
董明心事重重地拾起地上的羽球,揮拍打給了對手,隻是,他卻不知道,剛剛才藝的那一記劈殺,正是對方最重要的殺手鐧,如果董明知道這一點的話,估計他也不會這般沮喪。
“臥槽!才藝的進攻比我想像得還強啊!”李苛一臉驚諤地看著場上,然後側身看向了方遠航與陳立坤,指著才藝繼續道,“最近半年,我一直想著努力提升劈殺技術,自己也覺得進步不慢,但與才藝相比,還有明顯的差距啊!”
“嘿嘿,本以為隻有像我們才會感到驚訝,沒想到居然連你這位牛人,也會感到歎服,那按你的意思,不會是說你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吧?”方遠航嘿嘿笑著,在他的臉上,卻看不到什麽震驚之色,方遠航很有自知之明,麵對才藝這種級別的球員,與之較量一番他不會反對,卻生不出戰勝對方的想法。
對於方遠航的問題,李苛竟然認真的思考了起來,不過,也隻是片刻之後,他便開口了,“單憑開局,得不到太多有價值的信息,現在做出判斷還為時過早,不過我聽龐經說過,如果比賽遇到才藝,一定要注意限製他的進攻,如果做不到的話,這場球就難打了。”
“才藝的進攻連你都防不住嗎?我感覺,單憑防守來說,你還是比較有心得的!”陳立坤也插言道。
“你也是球員,怎麽會說出這麽沒水平的話?羽毛球比賽之中,雙方的攻防是需要綜合考慮的,比如,我們單獨說到進攻的時候,哪一位球員也無法保證每一次進攻,都能達到他最強的攻擊力,無法保證每一次都能打中對方的空檔。還有,雙方的攻防戰中,進攻固然重要,防守環節也不能忽視,防守方的準備有些時候比較充分,而有些時候,卻無法做到,所以,割裂具體情況,片麵地討論防守問題,你覺得有意義嗎?”
李苛一通話,說得陳立坤嘿嘿訕笑無言以對,不過陳立坤雖然沒話了,方遠航卻又適時抓住了時機,問出了類似問題,“咱們就按照剛才場上的局麵,你直接回答,才藝的這一記劈殺,能不能防住?”
剛剛場上的局麵非常清晰,首先董明在失位的情況之下,挑出了一個後場高球,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的正手邊線附近,就形成了瞬間的空檔,假如對手的進攻速度不夠快的話,董明可以很快調整到位,這個空檔也就不複存在。
事實上,才藝的速度不是不夠快,而是超級快,不僅沒有給董明留下調整的時間,還以劈殺將球路打得極其刁鑽,進一步擴大了董明的接球難度,才造成了董明望球興歎的局麵。
其實李苛與陳立坤說話的時候,之所以繞了一個大圈子,還是他潛意識之中不願意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哪怕他準備充分,也沒有信心一定將此球救起,卻沒想到,隨著方遠航的話問出口,他的口舌白費了。
李苛麵色有些陰沉地看向了方遠航,撇了撇嘴,清了清嗓子,才不情願地磨磨蹭蹭開口了,“換我在場上的話,應該也是一個臥槽!”
“噗!”方遠航差點笑噴了,他看著李苛,見到後者臉上顯露出的些許尷尬,仍然嘴上不僥人地繼續道,“我們隻想聽聽你對才藝進攻的看法,你卻跟我們說了一堆沒用的,你看這麽回答多簡單,救不到就是救不到,我們已經知道了……,不過啊,董明慘了,遇上了一個讓你都頭痛的家夥。”
“就知道你嘴裏沒好話!不過嘛,董明的進攻也不差,雖說欠了點火候,隻要他能努力限製對方的進攻,哪怕打不贏對方,也能給對方製造許多麻煩!”李苛白了方遠航一眼道。
“限製進攻?你說得輕鬆,沒看到對方是在封網嗎,那種形勢之下,你不挑後場,還能怎麽做?”
“誰告訴你封網就沒有應對辦法了呢,沒辦法也隻是你沒有辦法,不代表別人沒有!”
“那你說說看,要董明怎麽去做才行,千萬別跟我說,讓董明在速度上超過對手,就能限製對方的進攻!”
“我說方遠航,我憑什麽要回答你,假如你想請教的話,倒還可以商量,但你看看現在,跟吃了槍藥一樣,是請教的態度嗎?”
“好好好,是我心急了,我不對,我道歉,怎麽樣,這樣的態度,你能接受嗎?”方遠航嘿嘿一笑,語速馬上慢了一倍,語氣也變得低聲下氣,直看得一旁的陳立坤皺眉不止,他此時估計在想,恐怕也隻有方遠航這個厚臉皮的家夥,才能有這般做派吧!
李苛輕哼了一聲,然後沒好氣地道,“速度超越才藝限製進攻,雖然說得不完全確切,也不失為一種方向,如果隻希望與對手爭奪網前的話,董明的速度並不一定要超越對手,隻要差距不算太大,完全能夠突破對方的網前封鎖,還有,既然對方的劈殺能力驚人,後場挑球盡量挑反手位置就是了,誰又能在反手位打出劈殺?”
“可是,對方在反手位照樣能夠重殺,結果還不是一樣?”
“劈殺是劈殺,重殺是重殺,那能一樣嗎,重殺的球路清晰,哪怕球速再快,也不至於防不勝防啊!”
感謝依舊雲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