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林將提袋交到董明的手裏之後,他卻沒有急著離去,也沒有要進董明宿舍的意思,反而,在他的臉上,露出了一點欲言又止的神色。
見到了董林的神情不對,董明哪能看不出來他這位二哥有話要說,於是輕笑道,“既然你與家人見麵了,並且大伯和爺爺已經認可了你在臨榆打工,你也就能塌下心來安定下來,回家的事情也不必急於一時,家裏人會理解你的。”
“不,不是,你不知道的熊伢兒,我,我……。”董林直將臉給憋了個通紅,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雖然今天因外麵下了雨天氣比較涼快,這會兒董林竟然腦門兒見了汗,看得出來,他真的是著急了。
“承包體校食堂的有兩撥人,我跟的是吳老板這邊,說實話,吳老板跟前我都說不上話……。兩個月前,吳老板不知道什麽原因不幹了,換了一個姓田的老板,這個姓田的一上來,就辭去了許多原來的人,還好,田老板看胡姐和我手腳還算勤快,就沒動我們,其實,熊伢兒,我現在是朝不保夕,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董明被這位二哥給整糊塗了,皺著眉頭問道,“你覺得在這兒不安穩,不想在這裏幹了嗎?可是,我怎麽感覺你挺在意現在這個工作啊!”
“咳!”董林輕咳一聲,神情變得更加不好意思起來,“我覺得這裏挺好的,要知道,在外麵打工,賺多賺少放到一邊,吃住都是一大筆開銷,所以,哪怕收入挺多,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多少,但在食堂卻不同了,在這裏吃住都不用花錢,發下來的錢,除了買一些日常用品,基本都能存下,所以我爸說我的這個工作不錯,當然,我自己也很滿意。”
是挺不錯的,你都胖了!但董明的心裏卻更糊塗了,家裏人不反對你在這裏繼續打工,你自己也很喜歡這裏,唯一需要擔憂的隻是因換了老板,怕被尋個由頭開革生出了一些緊迫感,可是,老板們雖然不講情麵,但這些老板們喜歡勤快的人,隻要你平時不偷懶,新老板也不應該在意你是不是原老板帶來的人吧?
想到這裏,董明也隻能安慰道,“既然你們換了老板,就更要好好去做事,你也說了,挺在意現在的工作,我就不信新老板會無緣無故不用你的,你說是不是!”
“道理是這個道理,我每天努力工作,就是不想失去這裏的機會,但是,唉,可是我爸來了之後,他跟我說,回去就給大哥寫信,想讓我哥也來這裏,你看……!”
董林的哥哥就是董柏,也是董明的大哥,他的這位大哥在東南沿海的吳越省打工,自從外出打工以來,隻回家過一次,然後,又因女朋友的事情,出了事,當初馬上就是年關,還是董明的父親大老遠的陪大伯去將事情擺平。隻是,從此之後,大哥就再也沒有回過老家,一直留在了吳越省,中間雖有書信往來,但卻兩年多了從未露麵。
現在不用問,肯定是大伯覺得董林的這個工作不錯,希望董柏也能來做這份工作,當然,這其中董林是重要的一環,沒有董林的幫助,這樣一份工作董柏不可能輕易獲得。
董明已經非常清楚現狀,不管董林是不是有苦衷,看起來董林是不願意遂大伯的願,隻是,董明鬱悶,你不願意幫你的親哥,直接跟大伯去講啊,對我說這些有什麽意義呢!
你自己不願意當麵拒絕大伯,卻希望我出來做這個壞人,董明才不願意摻和大伯家裏麵的事情,想都不想就委婉道,“那你跟大伯講過你的處境嗎?我覺得,大伯不會不考慮你的感受吧。”
“唉!這正是讓我為難的地方。”董林一臉愁容地道,“你也知道你大伯那人的性子,發起脾氣之後,向來不記後果,萬一我說出不符合他心意的話來,他一旦在食堂這裏麵鬧起來,爺爺都攔不住他,到時候,恐怕我得直接卷鋪蓋走人了,我哪敢直接拒絕啊!”
噝!董明輕嘬牙花子,這一點董林說得沒錯,大伯絕對是這樣的主兒,看起來,這趟渾水他想躲都躲不掉了,報著能少摻和就少摻和的態度,董明不得不替董林出主意道,“你覺得我能左右大伯的決定嗎?肯定沒用啊,哪怕是我爸出麵,想必也沒多大用處,我覺得,這件事情你還是應該與爺爺溝通一下,目前能讓大伯改主意的人,也隻有爺爺了!”
“其實昨天晚上,我已經電話和爺爺溝通過了,隻是,爺爺對我爸的想法也有些意動,所以,當我跟爺爺說完之後,直接被爺爺罵了一通,我隻是想讓你再做做爺爺的工作,你看……?”
董明當時被二哥這種態度石化,合著這件事情他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明明不喜歡摻和大伯家裏的事情,現在卻像被貼上了狗皮膏藥,揭都揭不掉。
董林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董明又能咋辦,不過看著董林那副淒苦的樣子,也不似作偽,隻得歎息著勉強應下,同時囑咐董林,話他可以帶到,但最後會有什麽樣的效果,卻也無法保證。
出現了董林的這個小插曲,董明一上午都感覺有些氣悶,時間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下午,董明也與一眾老鄉們,都早早來到了體育館。
與上午一樣,四場決賽也同時舉行,而董明要觀摩的,自然是男子十二歲組的決賽,對陣雙方正是裴根與許寬。
當然,董明的餘光,不知道怎麽,也會偶爾掃向女子十二歲組的比賽場地,距離雖然有些遠,並且圍觀之人較多,但他也知道,那邊場地上的對陣雙方,正是沈醉藍與張繼紅。
如果說在臨榆賽中,董明識得並混熟了的球員,有他的這些康寧老鄉們,還可以算上李天業,除去這些人,他新認識並熟悉的,也隻有沈醉藍了。
沈醉藍無疑是一位優秀的球員,拋開羽毛球運動之外,沈醉藍遇事的那份淡然,帶給了董明一種徒風清爽之感,明是豆蔻梢頭二月初,卻猶穀成飯,食之生肌腴。
決定之中,裴根延續了上午時的威猛,董明甚至感覺他的速度,在決賽中再次得到了提高,無往不利的攻勢,一次又一次的威脅著許寬的防線。
而許寬,雖然他的防守縝密而少有漏洞,但是,董明驚奇地發現,在決賽之中,許寬似乎失去了進攻。
攻勢的喪失,隻有兩種可能,其一是對手完全控製了比賽節奏,以壓製性的速度優勢,抑製了攻勢的發動,在這種情況下當然很難發起進攻,還有另外一種原因,便是進攻的質量無法保證,質量較差的進攻不僅無法扣開對手的防禦之門,反而還會讓自己陷入困境,出現了這種情況,進攻就成了雞肋。
許寬是一位韌性很強的選手,在速度方麵並不弱於裴根,那麽,他的進攻疲軟也隻有第二種解釋,進攻質量差強人意,在麵對裴根這位強勁的對手之後,索性就基本放棄了進攻。
然而,放棄進攻,不僅未能對許寬帶來任何好運,反而,使他陷入了更大的被動之中。裴根掌握著主動,就意味著比賽之中,他可以比對手更加節省體能,然後,隨著雙方體能不對等的消耗,他的優勢將越發明顯。
許寬並不是不清楚這個道理,但此時的他,卻也無能為力,就像許多道理人們都會明白,隻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得到,卻又是另一回事。
裴根與許寬的比賽仍然比較精彩,但卻並不焦灼,常山裴根,這位乍一看有些胖,實則很壯的選手,在決賽中展示出了他非同一般的實力,以二比零擊敗了許寬,站在了臨榆賽男子十二歲組頂端。
女子十二歲組的決賽結束得比男子這邊還要早,沈醉藍從小組賽以來,一路高奏凱歌,闖入了決賽,隻是,隨著在決賽中遇到了張繼紅,終於結束了她的高歌猛進,與冠軍擦肩而過。
決賽中輸掉了比賽的沈醉藍,並沒有顯得多麽沮喪,她知道自己與張繼紅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這種差距不是僅僅依靠拚搏就能彌補,至少,她已經完成了自己在臨榆賽中的既定目標——取得了自己十二歲組的省級賽成績,並且還是一個亞軍的成績。
實際上,董明還識得另外一位在省級賽中奪得過亞軍的選手,那位就是康寧一中的楊憶清!隻是,由於年齡原因,楊憶清已經無法參加今年的臨榆賽,再過幾天,她就應該前往蘇省的應天,參加今年的應天全國青少年羽毛球賽。
臨榆賽雖然隻是省級賽,同樣也配置了一個儀式感很強的頒獎典禮,雖然隻有冠亞軍才有上台領獎的資格,整個過程下來,同樣讓館內球員及觀眾心情激蕩。
隨著每個級別的冠亞軍走上領獎台,現場氣氛是熱烈的,大家情緒是亢奮的,當然,並不是說這種氣氛會影響到每一位球員,就比如董明。
董明此時的思緒早就回歸到了自己的世界,他在思考著一個問題,經過這一次臨榆賽,他取得了八強的成績,這一成績已經使得他半隻腳踏入了康寧師範集訓,與此同時,他還獲得了趙州體校發起的雙打低齡培養的資格,可以說收獲頗豐。
現在董明得到的訓練資源,已經遠超從前,在此之前,他隻有湯老師一位教練,特別是在後期訓練之時,僅靠湯老師一人已經很難完成對他的訓練,甚至不得不央求湯父的那群球友加入到陪練之中。
可是現在,董明的訓練之中可以增加兩個集訓,這兩個集訓無疑對他的成長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他又是如何獲得的這些機會呢?
每日艱苦的訓練,是他能取得這些機會的基礎,而能為他打開集訓機會這扇大門的,卻是臨榆賽,無論是康寧師範還是趙州體校,均把比賽成績作為集訓資格的重要衡量標準。
董明清楚自己才剛剛讀完初一,他還有很長的道路要走,為了更好的成長,為了取得更多更好的訓練資源,他已經決定,以後要重視每一場比賽,因為這些比賽,都將是他的成長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