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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董建成這天晚上的宴請，花了不少心思，像縣城裏很少見的鮑魚海參都是提前準備的。等大家都入席之後，董建成又拿出了一瓶“渭酒”，還笑嗬嗬地對玲姑夫道，“今天咱們都不是外人，是家宴，這渭酒盡管比不上草台，但我知道姐夫更好這口，喜歡它的清香純正，醇甜柔和，自然諧調。”
“你姐夫無論是到了哪裏，總是有人往他肚子裏灌酒，到了兄弟你這兒，還不能免俗？哎，姐也是知道你們兄弟倆感情深厚，今天就以一瓶為限，聽見沒？你要是不答應，這瓶也不用開了！”玲姑姑笑罵向董建成道。
“咳！”玲姑夫馬上輕咳了一聲，也笑著對董建成道，“都知道我好喝上兩口，可這喝酒也要講究一個心情，跟好朋友在一起，喝上多少，我都不會覺得多。今天有你姐在這兒監督著，那我們就事先說好，以一瓶為限，別到時候喝痛快了，再給我上酒！哈哈。”
“既然是我姐發話了，我這個當兄弟的，不能不聽，我知道姐也是為了你好！”建成叔也嘻嘻笑道。
“你們是不知道，他那血脂是一年比一年高，我已經跟他講清楚了，如果今年還這樣下去，以後一口酒都不讓他碰！”玲姑姑笑道。
“他們兩個有酒喝，我們婦女兒童們喝點兒啥呢？有酸奶、有果汁，姐你來點兒什麽？還有你們三個的，要喝啥？”建成嬸笑著道。
“我和涵海來酸奶吧，熊伢兒和春子喝啥？”玲姑姑道。
“我不要酸奶，也不要果汁，我要喝可樂！”春子對母親給的選擇並不滿意。
“人家說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好，咱不喝那個好不好？”玲姑姑在邊兒上勸道。
“我不，我要喝可樂！”春子仍然堅持著。
建成嬸怕春子鬧騰起來，隻得給其他人拿了酸奶之後，給兒子取了一罐可樂。
這頓飯確實隻是家宴，起碼董明這麽看的，沒有什麽明確的開場白，就開始了，大人們跟大人們聊，孩子們，呃……，春子隻顧著吃，那個涵海似乎對吃都沒多大興趣，耳朵上掛了個耳機，好像是在聽歌，董明見沒人理自己，那也隻得拿吃東西來打發時間。
董明隨便吃著東西，聽著董建成與這位玲姑夫聊天，由於餐桌上有婦人和孩子，兩人聊的內容，多是些互相聽聞的趣事，那些不適合孩子們聽的事情，從來不會去提。玲姑姑也跟建成嬸兒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忽然見到這三個孩子，互相之間幾乎沒有交流，有些皺眉，對兒子道，“涵海，你也跟你那倆弟弟說說話，這裏你最大，都高二了。”
“我們之間說說話？你讓我說啥呢，跟他們說我還有一年多就高考了，估計他們也沒啥興趣，聊他們蹲地上彈球兒，這個我早戒了！”鄭涵海對母親的這個提法，實在是沒啥興趣，硬硬地給頂了回去。
“怎麽會沒有話說呢？你可以給熊伢兒介紹介紹你當初中考的經驗，可以講講縣中的一些新生應該注意的東西。”玲姑姑道。
“中考？當時我就沒啥感覺，一考就上了縣中，至於縣中新生應該注意的東西麽，到現在我都沒啥體會，你讓我給他講點兒啥？”
看著鄭涵海的樣子，董明心裏偷笑，別看他長了這麽一個大個子，高二的學生，還是在逆反期吧，能聽進去父母的話，那才是怪事，通常父母說一句，他就能給你頂回去好幾句。玲姑姑果然被兒子頂得有些氣惱，但在這麽多的人麵前也不好發作，對兒子隻能說出，“你，你！”就再也沒有話了。
“涵海，咋跟你媽說話呢！你覺得和兩個弟弟年齡差距大，有代溝了，是嗎？”玲姑夫對著兒子一瞪眼道，見到鄭涵海不說話，繼續道，“你爸爸跟他們的年齡差距比你大吧，跟他們是不是就更有代溝了？”
鄭涵海仍然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鼻子裏輕輕嗯了一聲，表示了認同。
“其實，年齡並不是差距，誰說年老的跟年少的就不能交流了？熊伢兒，你說說看，年齡是交流的障礙嗎？”說完，貌似無意地瞟向了董明。
董明心裏這個罵，合著今天過來，我是當了你們教育兒子的工具了，好好吃個飯不行嗎？但他董老怪又哪會上這個當，同意了誰的觀點，都會得罪另一個，他嘿嘿咧開了嘴，露出一副迷茫的笑，直接偷換了概念道，“玲姑夫說的交流啥的，我倒不是太懂，反正我知道我比你們，你們就都會照顧我的。”
董明的話，登時就讓玲姑夫眼前一亮，這是一個初中孩子應有的反應嗎？這個答案可不是他想要的，但卻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似乎回答了他們的問題，仔細一想，啥也沒說，卻把兩邊兒都給誇了一番！應該不是刻意做出這個回答的吧，玲姑夫心裏暗想，這個孩子，果然像建成說的那樣有些門道。心裏稍微一動後，他有了個決定，就對董明道，“你是個好孩子，姑夫我很看好你，今天也就給你透露點兒消息，實際上這在康寧也不是啥新聞，有心人早就得到信兒了，也就是我們齊山這兒信息閉塞，還沒傳開。那就是，現在的康寧師範已經獲得了教委的批準，準備升格為康寧師專！從明年夏天開始，招生進入雙軌製，不再僅限於招收初中畢業生，逐漸會招收一些高中畢業生。跟你說這麽多你也不懂，簡單說吧，三年之內考入康寧師範的學生，入學時還是中專，畢業時這批學生中會有大批直接獲得大專學曆，明白了嗎？”
董明不明白，他也不太想明白，但他明白玲姑夫跟他說了這番話，絕對是帶著一分善意，也就似懂非懂地朝著對方點點頭，傻笑一番，就這麽過去。
康寧師範是康寧市傳統的中等專業學校，簡稱中專，這所學校為康寧乃至燕北省的教育戰線培養了大量的優秀人才。但隨著社會的發展和進步，康寧師範已經無法滿足人才培養的需求，這樣，在康寧教委與康寧市委的聯合推動下，康寧師範進入了學校升級的改造之中，要改造為大專。嚴格來說康寧師範的改造升級，有一個最大的短板，那就是這所學校設置之初，都采用了初中招生，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能夠讓學生更快地進入工作崗位，可缺點也是明顯的，升級改造的難度會比較高。具體說來，一般生源為高中生的學校升級改造，考核期隻需要一年，但，這種以初中生為生源的學校升級，就需要三年！在這三年內，學校將逐漸把生源轉變為高中生源，完成改造之後，將不再麵向初中招生。但這在實際操作中，會循序漸進，考核期會采取雙軌招生，初中生高中生全招，直到升級完成。
“這聽著倒是好了，可也不好考了吧，大夥兒不都盯上康寧師範了？”建成嬸聽明白了玲姑夫口中的意思，有這種好事兒，這康寧師範可就成大熱門兒了。
“這是必然的，初步的計劃就是這三年的招生，按照三六九發展，所謂三六九，就是第一年招收高中畢業生比例為三成，轉年六成，第三年九成，從第四年開始，康寧師範完全改為高中招生。就是說到了熊伢兒中考的那年，康寧師範仍然會有一成的考生來自初中，當然不好考，可這也是個機會，入不了康寧師範也不礙事，反正還有其他中專可選，也能繼續讀高中。”玲姑夫笑著道，“可是一旦考上了，那就能比一般孩子省了多少年的時間？工作之後，還不耽誤繼續升本科，升本是可以不脫產的。”
“是個好路子，就是聽著有點兒難！”玲姑姑也是興致不大。
董明並沒有意識到，康寧師範的這一升級改造，幾乎堵死了董新中的升學之路。董新中在縣中這三年來，進入了體育班，文化學習已經被其放下，就期待著能考一個體育類的學校，但他在康寧師範改造之前，也許還有機會，現在他的這個目標開始了升級改造，招生的分數大幅提高那是必然。
這頓飯在春子與董明吃飽了之後，兩人之間的交流倒是多了起來，春子甚至還對董明提出了邀請，說是在電影院附近，新開了一家旱冰場，他可以讓那位文娟姐教他倆滑旱冰。其間鄭涵海也偶爾與兩人說上兩句，但他的矜持還不能讓他與這倆家夥完全放開聊天兒。
建成叔與玲姑夫喝完了那瓶渭酒之後，果然沒有再喝白酒，兩人隻是各自喝了一瓶啤酒，家宴也就結束。
董明回到宿舍，也快九點了，宿舍裏麵，除了呂博天和杜容以外，其餘人都在，“我們還說呢，你和呂博天到底誰先回來，結果，我說對了！”李和頌見到董明回來之後，得意地道。呂博天晚上有個老鄉聚會，而他董明到老鄉家裏吃飯，宿舍人也是清楚，至於杜容麽，不用想又是跑他姨家去了。
“呂博天肯定是聚美了，他們那些風都山的，來縣中之前互相都挺熟。”王敏一副誰欠了他錢的表情道，他是對這個舍友拋開他與郭奇偉有些意見。
“回來晚了要登記，熄燈前總是要回來的，誰也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那個本子上。”梁永壽道。
“被記上去也活該，不就是吃個飯，咋還用了這麽久，我跟郭奇偉隻用了半時就吃完了！還別說，那炒麵味道真不錯。”王敏又改了副笑臉道。
“那麽好啊，董明啥時候我們也去嚐嚐？”李和頌倒是對這個吃有點兒興趣。
當幾人正聊著的時候，宿舍門被從外麵推開，幾人都向門口望去，卻不是回來的呂博天，而是董明他們五班的生活委王誌聰，他看了看自己班的三個人都在，然後道，“明天就是運動會了，你們帶幾個暖瓶去吧，盡量讓運動員能喝上熱水。”
董明無所謂，隻是嗯了一聲，李和頌卻是嘀咕道，“這天兒雖然不那麽熱了，運動完了誰還喝得下熱水，肯定都去喝自來水了！”
“帶上吧，他們實在不喝也沒辦法。”王誌聰說了一聲，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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