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兵法戰術
雲梟報以禮貌的微笑:“能跟馬老將軍探討軍事策略,雲某榮幸之至。”
三人從研討室出來時,已經是傍晚,馬萬樓還得動身回去馬王山,有些東西守著好些年了,哪怕是一晚都離不了。
馬萬樓臨走前硬是倚老賣老了一回,賴著雲梟收李小諾做徒弟,說是除了雲梟,誰也沒那個資格。
雲梟突然想起李小諾立於沙盤前沉思的樣子,心中莫名的湧出許多情緒。
他心疼她,小小年紀便繼承了一個將門的族誌,為了家族的忠義之名,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
雖然她有天賦,也有興趣,她有一種要去證明巾幗不讓須眉的執念,更是想要讓爺爺為她感到驕傲,她,比別人付出的多得多。
爺爺並不願意讓她這麽辛苦,可是,她卻不願意李家到了她這一代沒落,於是,她以慕淺幽的所作所為說服了爺爺,其實,她心中所想,便是將李家發揚光大。
她本該跟別的女子一樣,及笄,議親,成婚……然後便是相夫孝子安穩一世。
然而事實卻是,她拋卻了繡花針,踏上了從戎路,打小就舞刀弄槍,入軍營習兵法……
這一切,皆隻因她身上烙印了“將門之後”這四個字,就是這烙印,決定了她該過什麽樣的人生。
她的成長軌跡,就在這短短數天就叫他猜了個七七八八,然後他就想保護她。
雲梟對李小諾的那種了解,像是與生俱來那樣,不需要深交,就能懂得她的堅持和艱辛。
因為她和他,是一樣的,他一開始就知道。
雲梟本想說會悉心教導李小諾,但拜師就免了,他從不收徒,也不想開這個先例。
結果剛說完前一句,馬萬樓便是讓李小諾跪在雲梟跟前磕了頭,又給李小諾遞上一碗茶,李小諾心知這樣不好,無奈馬萬樓是爺爺輩,她不能逆長輩的意,於是便出現了這樣一幕:
李小諾跪在雲梟跟前,雙手將茶碗舉過頭頂,遞給雲梟,很是真誠的喚了一句:“師父,請喝茶。”
雲梟立在當場忘記作出反應,馬萬樓則推搡著雲梟接過茶碗,跟催眠似的在他耳邊念叨:喝呀,快喝呀,喝一口,就一口啊。
拜師禮最終還是完成了,馬萬樓安心離開,走的時候叮囑李小諾安心跟著師父學本事,不用怕爺爺擔心,他會給李國公傳信說明。
李小諾看著雲梟,仍然處於呆滯狀態……
而此時的雲梟內心幾乎是奔潰的:
這個套路不對啊!
師父!徒弟!師徒!
這搞毛!
到底是誰偷改了劇情啊喂!
……
“師父,你什麽時候開始教導我兵法戰術?”
“師父師父,上次你讓我分析的那場戰役我又有新的想法了,你聽聽,看我說得對不對啊。”
“哈哈哈,這套格鬥術我一學就會了,師父你看,你徒弟是不是很聰明?”
“師父,你心情不好嗎?是不是我太笨惹得你不高興了?”
……
正式拜師那天過後,李小諾就變成了雲梟的小尾巴,總是喜歡繞著雲梟師父前師父後的喊,喊得不亦樂乎。
而雲梟除了偶爾在兵法策略和兵力部署上指點一二,其餘的一切都跟門內其他弟子無異。
她每天上午去技藝傳授區認識奇兵門自主研發出來的各式兵器,再找人對練格鬥術。
隻是,大家都害怕被李小諾挑中做對手,人家可是門主大人至今收入門下的第一個親傳弟子,嫡親嫡親的寶貝徒弟,說不準以後也就唯她一個了。
笑話,誰敢跟她動手,萬一失手給這位大小姐弄出個好歹,保準吃不了兜著走。
李小諾不知道他們那些人心中所想,也沒功夫去理會這些閑事,隻一門心思學本事。
在戰術研討室聽實戰經驗豐富的前輩們討論兵力部署,擬定對敵策略,每一個細節,她都會聽仔細了記到心裏。有時候還能抓住問題的關鍵點提出質疑。若是碰到不解的地方,過後再回去問師父。
時光飛逝,兩年時間就在不經意間溜走。她已經十七歲,是個亭亭玉的大姑娘了。
李小諾這幾天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特別賣力的訓練,接著去聽研討會,然後搗鼓自己的縮小版沙盤。那是雲梟專程給她弄來,自己模擬戰場練習排兵布陣用的。
於是在雲梟的放養政策加上李小諾自己的亢奮狀態,一不小心鑽進了奇兵門的整套培訓裏,就把自己的師父忽略掉了。
倒是閑下來才發覺,這幾天師父有點反常,好像是為了什麽事情悶悶不樂的樣子。自己也沒有去留意,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師父不開心的原因。
一番苦思無果之後,李小諾便是不再糾結,她要去廚房給師父做幾個小菜送去,順便問問他為了什麽事情不開心。
寨子中心的八角樓,是整個奇兵門的核心所在,雲梟作為門主,自然也是住在這裏。考慮到門中弟子都是男人,雲梟便讓李小諾住到了他隔壁房間。
此時李小諾在廚房忙活,而雲梟則是在房間裏接待一個神秘訪客。
“哎呀!我說我的蕭大哥,蕭大爺,蕭大財主,我求你了成不?別笑了,你倒是給我出出主意啊,我這都快被這丫頭左一句師父右一句師父給逼瘋了。”說話這聲音正是雲梟,估計那事兒小不了,言語間都透著一股子暴躁。
那被雲梟喚作蕭大哥的男子,正是北冥的九皇子,大炎第一富商蕭承玨。
蕭承玨看到這個在沙場上泰山崩頂都能保持沉靜的小兄弟,到了情場上竟然沒半點自控能力,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看到蕭承玨閉口不言,雲梟吐出一口濁氣又開始罵罵咧咧:“都怪馬萬樓那個老家夥!瞎扯淡!胡折騰!老不死的!逼良為娼……啊呸!逼爺為師!”
說完又是誇張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往蕭承玨身上抹,蕭承玨冷眼看他,不語。雲梟偷瞄了一眼,見蕭承玨無動於衷,又繼續哀嚎:
“想我堂堂一門之主,平日懲惡揚善……倒是從來沒做過,可我也沒幹那傷天害理的缺德事啊,這是造了了哪門子的孽,老天要這麽懲罰我?”
蕭承玨十分嫌棄的瞥一眼雲梟,慢悠悠的開口:“李小姐她一個姑娘家混在你們這男人堆裏頭,總得有個名頭吧?就算她自己不在意,李國公亦不介懷,可這損名節的事,能避免還是避免吧。師徒就師徒吧,挺好的,至於你嘛,什麽時候開始顧及世俗的眼光了?”
說著蕭承玨便是站起身來,臉上寫著“告辭”倆字,顯然是準備打道回府了。行至門口,又想到一些事便回頭補了一句:“哦,你的徒弟她也不是世俗能夠捆綁住的女子,再說了,你不是另有身份嗎?實在不行,就讓雲梟徹底失蹤吧。她來了,我先走了。”
讓雲梟徹底失蹤?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到時候隻是師父消失不見,而我,便以全新的身份重新認識她。雲梟思及此處一拍大腿,就這麽定了!
解開了心中鬱結的某人,此時像被勾去了魂魄一般,不是兩眼直勾勾的發呆,就是癡癡傻笑,直到門外傳來他乖乖小徒弟的呼聲,才整個清醒過來。
“師父,你在嗎?我給你送晚飯來了。師父……”
李小諾端著托盤,上麵擺著兩盤家常小菜,一碗雞蛋羹和一大碗米飯,嚷嚷著來到雲梟的房間門口。
雲梟稍微調整一下尚未平複的激動心情,戴好麵具這才出來開門。
看到門外的少女雙手端著托盤,臉上有期待,有討好,還有些小心翼翼。
雲梟在心裏狠狠的鄙視了一回自己:混蛋!變態!把一個孩子從山上撿回來,還收她為徒,結果就是等著養大之後將她吃幹抹淨嗎?
李小諾眼見師父開了門就愣著不動,似乎又是神遊天外去了,對於自己師父這種隨時脫離狀態之外的情況,李小諾這兩年來早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就這麽端著吃食站在門口,盯著師父那張因為走神而呆滯的臉,適時在心裏默念倒數:三,二,一,回魂!
雲梟鄙視完自己,發現因為自己走神現在還被堵在門口的小徒弟,心虛的笑了笑:“愛徒,你來啦。”
李小諾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整個托盤扔出去:這還是不是師父他本尊?無端端改口叫愛徒是唱哪出?還有,那肉麻到雞皮疙瘩掉一地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雲梟像是沒察覺到,一句話就把自己的小徒弟嚇壞了,眼睛瞟到托盤上的雞蛋羹,立馬不顧一切撲了過去。
李小諾看呆了,嚇傻了,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眼神卻直往雲梟身上掃,怎麽看怎麽覺得,眼前這個師父,要麽被掉包了,要不就是腦子壞掉了。
這上午還好好的,下午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李小諾想著就覺著瘮的慌,慢慢站起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那個……師父,你先吃晚餐,我去訓練了,一會兒你吃完放著等我過來收拾。”話音還沒落下來,李小諾就跑得沒影兒了。
雖說之前師父那個餓虎撲食的動作是誇張了點,難看了點,不過好在他還記得,他吃飯的時候旁人都要回避。
師父從不給別人看他的真容,想到這裏,李小諾才徹底放下心。
師父還是師父,還記得不在人前摘麵具,說明腦子也沒有壞掉,或許這隻是師父偶爾表現出來的另一麵吧。
雲梟好笑的看著一溜煙跑掉的徒弟,起身去關好門回到桌前,摘下麵具準備好好品嚐自己徒弟親手做的飯菜。
菜式很簡單,一盤回鍋肉,一盤蒜泥炒青菜,還有一碗雞蛋羹。雲梟看著黃燦燦平滑滑的雞蛋羹,從仿若鏡麵的碗裏,一眼,就穿越了時空,回到兒時的畫麵……
從自己剛剛記事那年起,記憶裏最深刻的吃食,就是娘親蒸的雞蛋羹。
娘親從沒有將雞蛋羹蒸壞過,從加水和調味到火候的控製都把握得剛剛好,每次蒸出一大碗,都是雲梟自己狼吞虎咽的消滅幹淨,而娘親則是坐在對麵微笑的看著。
當時的雲梟以為,這一碗雞蛋羹的幸福,會陪伴自己很久很久……
雲梟的娘親是一個心地善良的醫女,嫁給雲梟的爹之後第二年就生下了雲梟。
丈夫疼愛自己,兒子又聰明乖巧,日子雖然平淡,可也滿滿都是幸福甜蜜。
一家三口的美滿生活一直持續到雲梟十歲那年戛然而止。
那一年世道不太平,在雲梟母親的家鄉爆發了戰爭,無情的戰火導致生靈塗炭,哀鴻遍野。
這個善良的醫女在求得丈夫和孩子的支持,奔赴到戰場義務幫助醫治負傷的士兵以及百姓。
本來戰況很是樂觀,在敵軍沒有兵力支援的情況下,城門決計是守得住的。然而,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為讓人始料不及。
意外終究是來了,就在勝利到來的前夜,被永遠拉上了黑色的天幕,曙光,再也沒能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