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的遺體

  “還愣著幹什麽?讓你們去備藥草,聾了嗎?”最前方的黑衣人囂張的對著掌櫃的吼道,抬手舉起手中的劍,劍鞘狠狠的砸在櫃台之上,發出沉悶的響的一聲。


  花念傾走出來的時候,正聽見了這樣一句,再一抬頭瞧去,便是止步,渾身的血液一瞬間便是凝結了起來。


  竟然是他們……


  花念傾狠狠的攥著掌心,身子卻是禁不住顫抖了起來。


  掌櫃的聽那黑衣人的話,瑟瑟發抖道:“幾位爺,你們……你們要的份量太多,小店供應不過來啊!”


  “又不是不給你們銀子!”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重重的砸在櫃台之上,驚得掌櫃的等人齊齊的後退了幾步。


  “這……這不是銀子的問題啊……這短時間裏,我們上哪弄那麽多藥草啊?”掌櫃的哭喪著臉,耐心的解釋道。


  “你哪那麽話?你做生意的,有銀子不賺嗎?你傻啊!”黑衣人吼道,“你們藥鋪裏沒有這麽多,你不知道拿著這些銀子去別處買麽?”


  “……”掌櫃的被一頓痛罵,簡直無言以對。


  花念傾望著他們,思緒卻是有些淩亂。


  這些人,她又怎麽會忘記?全都是她一手帶起來的親兵,天機營的將士!


  可最終,她卻是被天機營將士的馬蹄踏成了塵土……該怪嗎?該恨嗎?嗬,又怎麽能不怨呢?即便,他們是被那個人蒙蔽了,可最終,她的死,他們脫不了幹係!


  “小姐……”費寧見花念傾半天沒有反應,不由得出聲提醒了一句。


  花念傾猛地一怔,回過神來。


  深吸了一口氣,她緩緩邁步,向前走去。


  “出什麽事了?”花念傾揚聲問道。


  這清脆的聲音,自然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小兄弟,我們在辦事,你還是先出去避避的好,免得被誤傷。”黑衣人提醒了花念傾一句。


  花念傾輕慢的笑笑,徑直走到他們的麵前,打量他們一番,這才開口道:“在下是這藥廬的老板,你們在我的地盤鬧事,還要我出去避一避?”


  掌櫃的等人一臉驚訝,看向費寧的時候,費寧朝他們點了點頭,他們便是安靜的等在一旁,不說話了。


  “老板?”黑衣人狐疑的看著花念傾,顯然有些不信。


  花念傾勾起唇角,譏誚的說道:“天機營的將士什麽時候可以如此蠻橫無理了?眼下公主屍骨未寒,你們倒是真給公主長臉!”


  “你!”黑衣人被花念傾的話噎得說不出來話,先前他還蠻橫至極,可一提到公主,他便是覺得有些底氣不足了。


  “讓你們買些藥草,怎麽這麽久啊?知不知道,公主的遺體可不能在這鬧市中停留過久的!”正說著,卻有一道女子不悅的聲音自門口傳了進來。


  緊接著,一名綠衣女子踏進了藥廬之中。


  花念傾禁不住瞳孔一縮,看向那綠衣女子。


  嗬!真是巧了,又是老朋友!

  她剛剛說什麽?公主的“遺體”……停放在鬧市?


  從邊關到皇城,十幾日足夠了。


  除夕夜,花念傾在落梅居倒是聽見費寧跟蕭承玨稟報說,邊關告捷,不日將啟程回朝。如今,已是正月十二,這軍隊也是該進入皇城了。


  所以,這冰心藥廬的門外,是凱旋而歸的將士?

  以及……她的“遺體”?

  花念傾忽然很想笑,她倒是想知道,她的身體被碾成了塵土,那他們帶回來的,又是誰的“遺體”?

  這闖進來的綠衣女子,正是她身邊四名婢女其中之一,名為“羞花”。


  被羞花一訓斥,那四名黑衣人齊齊的低下頭,不言不語。


  花念傾便是出聲道:“姑娘,不好意思,本店沒有大量的藥草供應,姑娘若是急需的話,還請移步去別家。”


  羞花掃向花念傾,美眸中滿是不悅:“你知道我們要這些藥草是做什麽的嗎?你若拿不出來,整個藥廬都得陪葬,你確定沒有嗎?”


  花念傾微微笑著,道:“真的很抱歉。”


  羞花傲慢的抬起頭,道:“我是公主身邊的侍女羞花,這些藥草是用來放在公主的棺木中,以保證公主屍身不腐。若是你們拿不出這些藥草,便為公主陪葬吧!”


  花念傾以前倒是沒發現,羞花竟然有這等魄力!隻不過,她真的是全心全意為“公主”嗎?


  花念傾不動聲色的問道:“哦,原來是公主身邊的羞花姑娘,卻不知道,另外三位姑娘呢?”


  聽到花念傾這番問話,羞花眼神不由得一閃,即便是稍縱即逝的慌張,卻也被花念傾瞧進了眼中。


  看來,羞花早已叛變了,隻怕,也不再是從前那個羞花了!


  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你問這麽多做什麽?這不是你該問的!眼下,你乖乖備好我們需要的藥草便是!”羞花抬眸,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看著花念傾之時,滿眼的不屑。


  “藥草麽……”花念傾沉吟著,輕哼了一聲,“沒有!”


  “你!”羞花邁步上前,抬起手便是要朝著花念傾劈來。


  費寧見狀,忙快步上前,伸手捉住了羞花的手腕,擋住了羞花的攻擊,沒讓羞花挨著花念傾分毫。


  羞花惱怒不已,嬌豔的容顏浮現了幾絲怒意,偏生力氣又不如費寧,被費寧製住,竟是動彈不得。


  “放手!”羞花恨恨的瞪著費寧,扭動著手腕。


  費寧麵色冰冷的鬆開羞花,對她的怒意視而不見。


  花念傾卻是轉身,自藥廬的門口走了出去。


  “你給我站住!”羞花見狀,便是衝著花念傾大喊大叫,也跟了出去。


  先前那幾名黑衣人麵麵相覷,無奈的跟上羞花。


  藥廬之外的皇城大道之上,整齊的停著眾多兵馬,最前方,立著天機營的戰旗。這,是天機營凱旋而歸的盛況。


  花念傾邁出藥廬,望著那些兵馬,神色有些恍惚。


  明明才過去十多天,此番再見,卻像是隔了一世。


  天機營是她一手建立起來,人數不多,不過三千而已。但,天機營的將士各個驍勇善戰,三千鐵騎卻能敵敵人的三萬兵馬。


  一路奔波勞累,將士們看上去都有些精神不振,就連他們騎的馬,都顯得頹然。


  天機營高舉的戰旗之上,係著一塊白綢,將士們每個人的腰間都係上了白色的腰帶,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悼念他們的主子——淺幽公主。


  百姓紛紛讓道,卻是聚在一旁議論紛紛,大多都是在惋惜淺幽公主的逝去。


  花念傾凝了凝眸子,淡淡的掃著著隊伍中的一切。


  隊伍的前方,一口上好的棺材擺放在馬車之上,十多名將士便是守在這棺材的兩邊,防止外人靠近。


  她想,那棺材裏放著的,應當就是她的“遺體”吧?


  意外的是,這隊伍之中,她並沒有瞧見那個人,而走在隊伍最前方高騎馬上的那幾人,赫然是天機營四大將領中的兩人。


  藥廬裏的羞花已經追了出來,她停在花念傾的身後,不滿的說道:“你到底什麽意思?你是當真不想要你這藥廬了?”


  花念傾微微側過頭,瞄了羞花一眼,卻不作回答。


  這一舉動,激怒了羞花。


  “把這藥廬給我砸了!”羞花轉頭,對著身後那四名黑衣人下令,語氣滿是堅定。


  “誰敢?”花念傾冷眸一掃,轉過身,盯向那幾名黑衣人。


  她的聲音異常冰冷,帶著一種淩駕於萬人之上的氣勢,令人心生敬畏。


  羞花擰眉,花念傾那兩個字吐出,讓她的心莫名一沉,那氣勢……就好似……公主一般……她猛地打了個激靈,怎麽可能呢,公主已經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羞花斂了心中異樣,不滿的看向花念傾,道:“為公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一個小小的藥廬老板,竟敢阻攔天機營辦事,活膩了嗎?”


  許是這邊鬧得太凶,那隊伍最前方的兩名將軍見羞花等人久久沒能歸隊,便是一同下了馬,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花念傾沒把羞花說的話放在心上,倒是將目光移向了那走來的兩人。


  一人五官生得陰柔,身披鎧甲卻依然掩不住那抹妖異的氣息,麵無表情的走來,卻處處都透著神秘之感。這人,名為“姬朔”,乃是當朝丞相之子。


  另一人手持大刀,魁梧不已,約莫三十歲,麵上留著絡腮胡須,頗為粗獷。這人,名叫“袁東”,原是禁衛軍出身,後加入天機營,在天機營脫穎而出,被選為將領。


  “怎麽回事?怎麽這麽久?”兩人上前,掃視了下眼前的狀況,袁東便是不滿的衝羞花說道。


  袁東對羞花的行為是十分不滿的,這都進京了,非得停下來搞什麽勞什子的藥材,早幹嘛去了!


  羞花麵上一僵,又不敢得罪袁東,便是耐心的解釋道:“袁將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進皇城之前,王爺特意吩咐的。”


  羞花略微頓了頓,皺起眉,繼續說道:“這一路,公主的棺木都是密封的,等進了宮,必定要打開棺木,先前放的防腐藥草會風幹,自然需大量的藥草來延續……”


  袁東聽了羞花的解釋,也便不糾結了,隻道:“那你倒是快點!這都進皇城了,皇上還等著見公主呢,你別磨蹭了!”


  羞花勉強扯出一道笑容,又道:“袁將軍,我也想,可是,這冰心藥廬的人不配合,他們說拿不出這麽多的藥草,袁將軍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袁東抬頭,看了看冰心藥廬的牌匾,納悶的道:“不能吧!這雖然不是最大的藥鋪,卻是整個皇城最有名的藥鋪,怎麽連這麽點藥草都供應不起?”


  “袁將軍,這人就是這藥廬的老板,他就是不肯給我們藥草!”羞花指向花念傾,索性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了花念傾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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