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冷宮的生活,是這樣的乏味和無聊,但是她心裏已不介意了,她怕孩子生得太早,她就更早地離開他(她)卻又想著那有招手的自由,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天氣由悶熱轉到了秋楓紅。
聽說,墨在打仗,在偏遠的窮山惡水中,和那凶悍的北越人打著,美名其日,是開拓疆土,實則是為了他的母妃而贖罪,至於端太妃,皇上遷怒於她,流放到了偏遠的一處庵,她是罪有應得,但終究想想,她還是很內疚。而皇上是淡忘了她吧,每天,她隻是無聊之時就讓冬兒扶了去散散步,肚子越來越大了,而天氣也越來越冷了。
她得多走動些,這裏沒有什麽剖腹產的,隻能順關,可這肚子那麽大,她真怕難產,多走些路對生產有好處,每天必是繞著冷宮邊的那邊楓枝林走上一圈。
彌雪正小口地喝著熱粥,杜公公就一臉怨氣地進來:“敬事房的人簡直是太欺負人,竟然不分白炭過來主子這,主子那麽怕冷,薰那黑炭,煙塵那麽大,可對皇子不好,這幫媚俗的東西。”
彌雪笑著:“杜公公,你何必生那麽大的氣,這是自然現像,何必見怪不怪,沒關係,我多捂著幾床被子就好了。”
杜公公鼻子一酸:“是奴才沒用,讓主子也受這氣來著,讓他們換個桌子的到現在都沒來,瞧那桌子,漆都快脫光了,上次主子趴在那裏睡覺,還差點摔著。”
“那是我自個不小心,莫怪氣了,能用就好,我要求不高。”
“主子就是這性子。”冬兒笑嘻嘻地進來,手裏拿著厚厚的大衣:“主子,我們出去散散步了。”
“我也跟著去。”杜公公跟在身後叫嚷:“要不那劉昭儀又來嘲笑主子,有我在,也嚇她一嚇。”
彌雪無奈地說:“杜公公,你聽冬兒說過,我那次吃了虧,吵架我可沒輸地,沒事練練嘴皮子。”
劉昭儀在冷宮,其實兩上都還不是一樣,隻不過,她曾是高高在上的貴妃而已,如今進了冷宮,沒名沒份了,那劉昭儀還自認為自個比她還高級一樣,每天守在楓樹林裏,來個冷嘲熱諷一番,原諒她,冷宮實在是太無聊了,裏麵的人出不去,而處麵的人,壓根就不會進來。
可是她還真有能耐,每次都讓她氣得不輕,還是不甘心,非要氣倒她一樣,不得不說她真的是很笨。
杜公公訕笑著,得意地說:“那也是,想占我們主子的便宜,她哪裏是對手。”
“好了,看看,今兒個有什麽好吃的,準備一下,呆會轉一圈回來,肚子又餓了,這小寶寶是越吃越多了。”算算日子,都快生了。真快啊,這幾天,她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急欲出來的樣子,可是她多想,留他久一點。
杜公公小聲地說:“今中午,隻有些肉和酸菜,以及一些魚。”到了這裏,和飛雪宮裏的夥食怎麽能比擬,隻是彌雪主子從來都不會嫌棄,並且每餐都吃得多多的,比在飛雪宮還能吃,讓他看了都心酸。
“杜公公,太好了,中午就可以吃個酸菜魚湯的了。”剛開始時,她幾乎是吃了就吐出來,那腥氣,沒什麽調味的,但是看到杜公公和冬兒一臉的擔心,她努力地讓自已吃下去,慢慢就習慣了。
剛走出門,一陣淩厲的寒風就刮向她的臉,她縮了縮,捂緊了厚厚的衣服。
冬兒走在她的左邊,一手扶著她,也擋去那呼呼吹來的北風。
不意外地,她又看到了劉昭儀,笑笑地算是打了個招呼,劉昭儀一如往常給她一個白眼,真是懷疑啊,她那眼白還真不是普通的多,再多練幾次,恐怕隻有白的了,她心裏為自已這個想法而暗暗好笑。
“你還真有心思在走來走去,你知不知道,人家何美人不僅有了龍胎,還連升了三級,如今是可是個大寵人。”她的口氣裏有著酸澀,笨蛋,現在在冷宮還能留著你一條小命,如果現在還在後宮,恐怕現在是屍骨都寒了。
“那不是正好和昭儀齊名了嗎?”她淡淡地說,果然,劉昭儀的滿臉的不平。真不曉得她,怎麽每次都送上門來讓她罵罵的,她要變淑女啊,可不想變成潑婦。
“我好歹也沒有廢了封號,可你,連個號也沒有,從那麽高摔下來,必定是痛吧。”她冷笑著。
有什麽,看開了就好,現在她的心已淡得如雲般,後宮的事,不知劉昭儀那來的消息,總是知道得很多,這就和花開一樣,每朵花都有它最美最豔,最引個注目的時候,可是花總會榭,想留也留不住,因為,那路人的心是何等的凡俗。
“看來,你是要生了,可惜了,生在冷宮中,不用多久,就會讓產婆抱走,送到那個宮中去也不一定,讓自已的孩子喚別人為娘的,你心裏不難過嗎?”
難過,她怎麽會不難過呢?可是難過就能改變嗎?她心如刀割,她一直告訴自已這個事實,讓自已適應,但是日子,總會要來的,如今她說了出來,她還是一陣陣的揪心。
“你幹嘛這樣說我家主子,你才更要難過,連個孩子都沒有。”冬兒不忍看主子在自已的思緒中不說話,讓人白白地欺負了去,跟在彌雪的身邊,她學到了不少,至少人都要靠自已,要堅強。
“你這個奴婢,竟給我頂嘴。”劉昭儀火了。
彌雪冷冷地一瞥她:“她說的沒有錯,有些人就是不自知,比我還不如,入了冷宮,一個貼心的宮女也沒有跟過來。”這就是報應,平日裏都不把宮女和公公當人看,愛使就使,愛喚就喚。
“嗯,你還笑我來著,你知不知道,現在的司馬家已是一團亂沙,你父親都給連降了幾十級,在街上,連個當差的都瞧不起他,還有你那姐夫,連官都沒得做了,可娶了不少妻妻妾妾啊。”
這不是什麽新鮮事,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不過,來得還真是快啊,幸好,她那苦命的姐姐,逃開了這一切的負擔,現在也和她一樣,要生了嗎?希望她平安。
她知道的還真是不少,劉昭儀的父親是堂堂的一品官員,平日裏剛正不阿,所以也不因劉昭儀的罪而有所連累,照樣受皇上的倚重,也許,她可以利用劉昭儀來達到出宮的目的。
摸摸肚子,彌雪小心地惦量著,一腳故意不小心的撩到劉昭儀的腳,身子就往地上倒了去,這讓沒扶住她的冬兒大驚,可是於時已晚,彌雪已倒在地上了,其實兩手還暗裏撐著,不傷了孩子。大叫著:“好痛,好痛。”
“主子。”冬兒蒼白著臉扶起她。
那劉昭儀臉如灰白,再怎麽說,葉彌雪是一個罪人,但是那皇子,卻真真切切,要有什麽個萬一,她的腦袋就不保。
“好痛,好痛。”她靠在冬兒的肩上,縮著臉不讓劉昭儀看著。
冬兒荒得六神無主:“主子,是不是要生了,劉昭儀,要是主子的孩了有什麽萬一,你就死定了。”罵隨罵,沒有多這停留地扶著彌雪往小居走去,還一邊大叫:“杜公公,快來啊,劉昭儀撩倒主子。”
劉昭儀嚇得呆如木雞,一動也不敢動,最後,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往她的小居跑去。
“噓,冬兒,別叫了,我是騙騙她的。”彌雪偷眼看她走了,才停住叫,小聲地說著。
冬兒拭掉臉上的淚,將她全身仔細地看了幾遍,真的沒事,才鬆口氣不依地叫:“主子,連冬兒也捉弄了。”
“怎麽舍得呢?我的好冬兒,別哭了,乖。要不就嚇不到她了,是不是。”她哄著她。
冬兒才破涕為笑:“主子真壞,不過那劉昭儀確實在太討厭了。”
冬兒那裏知道,她這次不是嚇嚇劉昭儀而已,她要的是讓劉昭儀心裏懼怕著她,待她坐完月子後,再呈上那奏折,想必那劉昭儀的父親不會給她幾分情麵。
草草吃過冬兒親自料理的酸菜魚,依著平日裏的習慣,她要小睡一會,可是卻悶得很一樣,肚子也不舒服,還以為是吃多了東西,又灌了些熱茶下去,仍未見舒服,而是一陣緊過一陣的微痛,莫不是要生了吧,彌雪蒼白著臉,坐了起來。
一股熱流就感覺出來了,肚子也越來越是絞痛。
“冬兒,冬兒。”她虛弱地叫著,冷汗淋淋,身子坐不住,又倒在一邊。
冬兒和杜公公跑了進來,看到她倒在床沿也驚叫:“主子,怎麽了?”
“我,我肚子痛,要,要生了。”她痛叫著,一陣絞痛,讓她都沒了力氣。
冬兒,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用帕子拭著她的汗:“主子,不要怕,冬兒在這裏。”
“嗯。”杜公公也猛地點頭。
“你還呆在這兒幹什麽?快去報告敬事處啊,讓他們指產婆來,主子馬上就要生了。”冬兒橫著眼凶他。
杜公公一臉的急:“冬兒,不是,是我,我們根本就出不去啊。”
“那怎麽辦啊?”冬兒也急了。
彌雪痛得一塌糊塗,他們的話聽了些進去,在下一波陣痛的來時,一把扯下脖子裏的玉佩:“拿這個去,啊。”又一陣痛,她大叫一聲,又抓住了冬兒的手,不是說生孩子都是慢慢痛,慢慢來的嗎?可是她的痛來得那麽急烈,真是剛才不小心動了胎氣嗎?
冬兒抓了玉佩,一把塞到杜公公的手裏:“快去,快去,要快點,主子要生了。”
這痛楚一直延續著,沒完沒了似的,她深深地知道,媽媽生她,是多大的痛,她沒有力氣再掙紮了,也沒有力氣叫了,汗水早就打濕了她的發,她的衣服,外麵似乎在下著小雪,天暗暗的,她隻能被動地痛一下就起伏一下。
冬兒的眼都哭腫了:“主子,你一定要堅持住,杜公公很快就來了。”
“我好痛,冬兒,我是不是不行了,我連做個母親的資格都沒有嗎?”痛了一個下午,再大勁都給磨剩了。
“不會的,主子。”冬兒點起幾盞油燈又跑到門外瞧了瞧。“杜公公怎麽還不回來。”
是天要絕她嗎?那現在的她沒有力氣可以抗天,她就隨命吧,帶著她的孩子一起走了,她的孩子沒有讓人害死,卻出不了來。
昏昏沉沉中,又讓冬兒喂些什麽?外頭逐漸有些腳步聲傳了來。
冬兒叫著:“娘娘,娘娘,產婆來了。”
是劉昭儀,她的身後跟著產婆,一進來就指揮著,這個去燒水,這個做什麽?一個產婆磨擦著雙手,直到生熱了,才放到彌雪的肚子上,輕輕地往下揉著:“放鬆,吸氣,對,吸氣。”
“杜公公呢?”冬兒叫著:“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回來的嗎?他這樣耽誤了時間,讓主子痛了那麽久。”
劉昭儀的聲音淡淡地說:“他啊,你再也見不到他了,他已經死了。”
死了,怎麽會呢?彌雪的不知是身體在痛,還是心在痛,兩行烙熱的淚就滑到了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