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彌雪小口小口地吃著冬兒燉煮的湯,燉得十分入味:“冬兒,這是什麽湯。”
“這是老鴨燉冬瓜,清淡一些,娘娘才喜歡吃。”冬兒小心的拭起她唇邊的湯漬,將手中的碗遞給宮女,再捏捶著她的腳,高興地說:“娘娘,皇上也許一會就會過來看娘娘了。”
她也歡喜:“嗯,冬兒,拿那個百花香粉過來。”
冬兒應聲就去取,先將手中的銅鏡給她。
鏡中的人皮膚黯淡無光,眼窩兒深陷,明明懷孕的人會胖的,可她的下巴卻尖得很厲害,這些天的折騰讓她疲憊得很,都沒有時間好好地休息,青白又枯瘦,就算是現代,人家都會叫她吃多點,著實是瘦了,比起以前的珠圓玉潤相差太多了,當初進宮為了勾引漓,還好好地調養和保養過呢?沒想到她是妃越做越大,人卻越來越瘦,冬兒細細地替她撲上些粉,再勻勻唇色,將她的發挽了個貴妃鬢,再斜插上一枝印蘭花的碧玉釵,吊上同色的耳珠以及手鏈,整個人看起來才精神好了點。
“娘娘真美。”冬兒笑著說。
“那裏美了,要說美,那淩妃和淩盎然才叫做美,可隻惜、、。”她歎口氣,淩盎然於昨夜就斷氣了,那個中的原因,她不必問也知道是什麽?
兩個閑聊了會,她又喝了些鮮奶調蜜蜂,隻是等了良久,日頭已高盡,仍未見龍漓過來。
彌雪心裏不安,再確認地說:“杜公公,你確定正陽宮那邊,皇上已沒事了嗎?”
杜公公麵帶著笑:“娘娘,奴才今兒一早就去正陽宮守著了,皇上淩晨就醒了過來,也許是什麽事耽擱下了,奴才再去宮外守著,一會就給娘娘報個信。”
彌雪也盼望著:“冬兒,扶我到正廳去。”他進來,就能一眼看到她。
隻是直到日頭高升,她都趴在桌上睡了片刻,揉揉眼:“冬兒,現在是什麽時候了?皇上,來過了嗎?”
“娘娘,快用午膳了,皇上、、”她臉上有些為難。
為什麽他現在還不來呢?彌雪的心中落寞著,讓冬兒傳了膳,草草地吃過:“這會兒,我們出去走走吧。”宮裏雖然有人扇著風,卻是燜熱得很,不如外頭來得涼快,借此也能讓心情慢慢地恢複過來。
“娘娘,可是林禦醫說娘娘的不宜走動。”
她站起來:“沒事,走走停停,歇著,吃飽了就睡就坐的,更不好受。”她吃了幾劑藥,就感覺好多了。
冬兒隻好扶著她,走出飛雪宮,上林苑那裏綠樹成蔭,花嬌香豔,有一排,龍漓特地讓人開辟出來的空地,全種上的葡萄,上麵掛得串串的綠珠兒,香氣誘人的,彌雪吞吞口水,孕婦就是喜歡吃酸的東西,心下一念:“我們去摘些酸葡萄吃。”
“娘娘,就是喜歡吃酸的,冬兒看了都怕,這要是等到了秋天,那黑溜溜的葡萄才甘甜好吃呢?”
“其實這個時候吃,是有點早了,可是每次見了,都想吃。”種在那裏,像是在引誘她去摘一樣,真想把它搬回飛雪宮的後院,這樣一睜眼就能看到了。
隻是,還沒到那葡萄架下,就聽見了美妙如鶯的歌聲,彌雪就蒼白著一張臉停了下來,冬兒詫異的順眼望了過去。
皇上,正坐在黃椅上,身邊抱著一個美人兒,看那背影,又不知是那一宮的主子了,有人在彈琴,有人在唱歌,一席的杯盤交錯。
“娘娘。”她咬著唇,彌雪娘娘為了皇上差點連孩子也保不住了,皇上怎麽這樣絲竹作樂,美女在抱。
差一點,她的淚就流了下來,心裏酸澀得像是吃了個剛結的桔子。
“冬兒,我們去太液池。”她猛吸著氣,才不會讓自已的聲音破壞不成樣,她需要更多的傲氣和清高,才能將淚給逼出肚子裏。
冬兒知道她心裏必不好過,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有些無奈,皇上畢竟是皇上,不是她能指責的,扶了彌雪就往太液池走去。
那柳樹又沒有春天的那種新綠,他初初拐她進宮的時候,這都是一片嫩嫩的新綠,如今卻是老枝成串了,她也是那老枝嗎?龍漓是皇上,他有新人是正常的事,隻是她怎麽能忍受。
大片大片的綠荷帶著風徐徐而來,紛香也吹不走她心頭的哀緒。
“真好玩。”有個男子的叫聲,彌雪定睛一看,有個男的坐在她的秋千上,用內勁用力地蕩著,那人,正是成軒。
她忘了自已心底的哀怨,從背後走了過去,讓冬兒一把揪住了秋千,他才回過頭一笑:“咦,不是師姐嗎?胖了好多哦。”
“什麽胖了?”彌雪一手扯上他的耳朵:“你怎麽在這裏,老頭子呢?還怕人不知道啊,小心在這暗殺了你。”
成軒叫著痛:“你明明是胖了嘛?肚子都大了那麽多。”
“貴妃娘娘才不是胖了,貴妃娘娘肚裏有個小皇子。”冬兒瞪著他叫。
“別給我扯東扯西的,說你來的目的。”他現在是以什麽身份進來的,而且,還那麽大膽地這裏玩,怕人不知道嗎?他那麽快就行動了嗎?龍漓知道嗎?
成軒巧妙地甩開她扭耳朵:“我已經是十六歲的了,豈能亂來。”
“哦,就快傑娶媳婦了是嗎?你還怕丟臉不成,你的裸照不想讓我公開的話就老實地說。”彌雪坐在一邊冬兒鋪好棉布的石礅上。
裸照,冬兒的臉紅撲撲的:“娘娘。”
成軒也覺得丟臉,還有冬兒在身邊呢?“師姐,冤枉啊,有人在的,你少說二句好一點。”
“怎麽,怕丟臉啊,你可小心點,你的裸照我都讓冬兒保管了,要是你惹到了她,公開一下,我是沒意見的。”這二個害羞的人,怎麽看都好玩。
“師姐,你太沒有同門愛了,好歹那也是為了救你,嘿。我可是以你師弟的身分進來的。”他涎笑著。“有件事,說了可不要生氣哦。”
“什麽事,你先說說先?”他是來去自如嗎?還是有持無恐。
他卻避得遠遠的:“我看還是不要說了,你遲早會知道的。”
“你,你站住,這樣說得不明不白的是什麽意思,還有,你去那裏,冬兒,去看看。”不要給她惹事生非的才好,她惹事都怕了,他要招惹什麽,隻怕她難以保住他。
“不行,娘娘,隻有你一個人。”冬兒為難地說。
她揮揮手:“去吧,我就坐在這裏吹吹風,一會你來這等我便是了。”
“嗯,冬兒要是追不到他,就快些回來陪著娘娘。”她躬躬身,追了上去。
她看著滿池的花,隨風搖曳多姿,有些並蒂蓮,雙生花,開得那麽的豔麗。又觸動了她心底的湖泊,這並蒂蓮又能開多久呢?還不是,捱不過秋天,她真想把它采下來,供在瓶中,讓它能裝飾下她的夢境。
輕移蓮步地走到池邊,那停著的小船,就泊停在那裏,但是真為難啊,她不會駕這小船的,而且處處是蓮葉,要是撞得狼狽一片就不好了。
“想去采花嗎?”溫潤如玉的男聲,是墨,可是她心裏多希望是漓啊,去年他不顧水冷親自下去為她采蓮呢?彌雪點點頭,老實地說:“我不會劃這小船。”
墨心裏在淌著淚,為她淌著,她必然是看到了上林苑邊的載歌載舞了吧,獨自一個在這裏,也不怕別人下毒手的。拉過小船,扶她上去坐好,才慢悠悠地劃了起來朝蓮花深處走去。
好香啊,四處,入眼滿滿都是花和葉,龍墨折下一枝碧綠碩大的蓮葉給她:“擋住陽光,要不,曬不了一會,你就熱得受不了。”
“不會啊,我感覺像蓮仙一樣,真想,就睡在這蓮葉上,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顧。”
她又傷心了嗎?她背著他,可是那樣的削弱和孤單,風一吹,就將她的發吹到他的臉上了,香香的發拂在他的臉上,醉得像是夢裏一樣。他折下一枝白蓮,輕輕地插在她的發:“白蓮如雪,潔淨如冰。”
“墨。”她終於支持不住了,往後一靠,將頭倚在他的胸前,淚成串成串地流:“我不是白蓮,我配不上它。”
“你永遠都是。”他握住了她的手:“別哭。”
“為什麽每次,都會哭。”她不解,兩個有緣無份,但卻是一次一次地相見,每次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都會出現。
墨取出腰間的玉蕭,湊在唇邊,輕輕地吹著,高山流水般地深遠流長,又如蘭花般地幽幽暗香,讓她停了淚。靜靜地陷入那蕭聲中,慢慢將心底的怨愁淡掃,天大地大,她總是為他傷心,而將眼前的大好美景都忘了。
墨靜靜地陪著她,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怕她累著,為她撐起那大大的蓮葉兒,伸手在水中一撈,就撈出了些菱角兒,褐墨色外皮,飽滿結實。
“墨,你怎麽還記得?”她著實是驚喜,那年,她幾乎就要在空中斷氣,讓他救了下來,她不過隻是說了聲,這菱角兒好吃的,他竟然還有心記得,去年是三人,還有擔心她的言姐姐,而今卻是天人永隔,而她的承諾卻一直沒有做到,也許有空,她宣言父見見。
這不合時宜啊,可是她多麽渴望有人能看到她的心,卻又怕人看穿她的心。“墨,我們該回去了,隻怕冬兒會急壞,要是找不到我,她會哭的。”那是一個執著又純真的姑娘,她不能讓她在宮裏終老一生。
墨又上了一條水道,劃開蓮荷,慢悠悠地朝岸邊劃了回去,船裏,滿是他采搞的白荷和菱角。
“美人喜歡那朵花嗎?我讓江公公替你采來。”崖邊傳來龍漓的聲音,那樣的熟,熟讓她深深地一震。
“娘娘,娘娘。”冬兒瞧見她了,含著哭腔朝她揮揮手:“奴婢在這裏。”
她必然是沒有看到另一邊正走來的龍漓吧,可她這一叫,將眾人的視線都拉了過來。
終是要來的,避都避不掉,小船到了岸邊,冬兒就急急的攙了她上來:“娘娘,可急死冬兒了。”
彌雪並沒有答話,而是盈盈一施禮:“皇上吉祥。”
“吉祥,本皇看是不祥吧,本皇的妃子竟和皇弟私到蓮花深處,又不知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他冷冰冰地看著她,眼裏沒有一點的舊情,和寵溺。
彌雪的心傷了,很痛,很痛,他怎麽可以懷疑她呢?誰來告訴她,他是怎麽了?
“皇兄。”墨想辯解些什麽?
龍漓就冷冷地打斷了:“不必說什麽?本皇相信自已的眼睛,彌雪妃,你德行不當,自今兒起,禁足三個月,不得離開飛雪宮半步。至於你,康王,你的犯下的罪,本皇還沒有找你算,你還不自知,自今兒去,沒有宣傳,不得進中半步,其他懲罰,本皇自有論斷。”
為什麽,他變得那麽快呢?彌雪隻是歎了口氣,一次又一次,她的夢是圓了又缺,缺了又圓,讓冬兒抱起滿懷地白荷,躬了躬身:“臣妾這就回飛雪宮思過。”
龍漓睨視著她:“這白荷根本就不適合你,那隻純潔的象征。”
她沒有說什麽?隻是肩頭硬是挺起了,不讓他看到,她的心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