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當然，沒人敢站出來。
“黑子，怎麽辦？這樣下去，碼頭上的弟兄們都沒法活了，要不跟他們拚了。”石頭說，黑子搖頭道：“不要亂來，得想想辦法。”
“這裏以前不是邱老爺的地盤嗎？”楚文傑疑惑地問，“為什麽會被順義幫給搶過去了？”
“唉，順義幫最近太囂張了，到處搶地盤，邱家幫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啊。”黑子無奈地說，“這樣下去，隻是苦了碼頭上的窮弟兄們。”
“順義幫欺人太甚，兄弟們早晚會造反。”石頭咬牙切齒，“據說順義幫背後有日本人撐腰，所以才敢為所欲為，要不然也不敢連邱家幫的地盤也敢搶。”
楚文傑疑惑地說：“邱老爺應該不會如此輕易就把地盤讓給順義幫吧。”
就在此時，突然一陣吆喝傳來，人群中讓開了一條道，緊接著衝進來一隊警察。
雷正陽踱著腳步來到朱義麵前，仰著頭大聲說：“都圍在這看什麽呢？”
“是什麽風把雷局長給吹來了？局長大人親自駕臨，不會是為處理這麽一點點小事吧。”朱義認得雷正陽，雷正陽冷笑道：“原來是順義幫的朱二爺，什麽事兒鬧這麽大動靜？”
朱義大聲說：“雷局長，這是我們順義幫的家事，沒必要勞煩您在這兒浪費時間吧。”
“朱二爺這話可就不對了，雷某職責所在，豈能袖手旁觀？”雷正陽笑了笑，“雷某既然來了，也遇上了，那就不能置之不理。”
“好，那我就要看看雷局長打算怎麽管這件事。”朱義趾高氣揚，一臉不屑，然後看著趴在地上的工人，指示手下：“這個人敢對朱某無理，那就是對順義幫無理，給我打。”
“住手！”說話者是廖衛哲，猶如晴天霹靂，“我看誰敢動手。”
朱義的手下麵麵相覷，不敢再動，朱義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幾下，慢慢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雷正陽的眼睛，冷冷地說：“雷局長，我可是善意提醒你，這是順義幫的家事，您最好不要插手。”
“你們順義幫最近確實很出位，整個大武漢都被你們攪得一塌糊塗，而且根本沒把本局長的忠告放在眼裏，那本局長今天就不客氣了。”雷正陽一揮手，厲聲嗬斥道，“誰敢在本局長麵前亂來，全部帶回去。”
朱義見雷正陽動真格的，頓時失了銳氣，壓抑著憤怒，低聲說：“我大哥會向您問好的。”然後帶著一群手下灰溜溜的走了。
雷正陽掃視了一眼所有人，說：“都散了吧，趕緊把傷者抬進去。”
在回去的路上，廖衛哲拍起了馬屁：“局長，您剛才多威風，那個朱義仗著順義幫的實力想讓您下不了台，最後還不是夾著尾巴逃跑了。”
“順義幫最近太囂張了，連警察局都不放在眼裏，是該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了，不過那個朱義不會因此罷休，今天丟了臉麵，肯定不會就這樣算了，以後每天沒事兒時多安排弟兄們去碼頭轉轉，要是順義幫還敢鬧事，給我全部抓回來。”
廖衛哲忙說：“局長英明。”
楚文傑親眼目睹了剛才的那一幕，對雷正陽這個人刮目相看，禁不住說：“看來那個雷局長還算雷厲風行，剛正廉潔。”
“警察怎麽會來？有人報案嗎？”黑子疑惑地問，石頭搖頭道：“沒有，不過幸好那些警察及時趕到，總算是化解了一場危機。”
“我擔心順義幫不會罷休，肯定還會再回來。”黑子擔心不已，石頭說：“我現在就組織一下弟兄們，要是順義幫還敢回來鬧事，就讓弟兄們拚了。”
“不要衝動，以免誤了大事，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黑子很老練，石頭忿然罵道：“要不是想到這個，我早領著兄弟們反了。”
楚文傑沉吟了一會兒，說：“你們也不要太擔心了，剛才那些警察已經跟順義幫幹上了，也許事情沒你們想得那麽糟糕。”
“這些混蛋，邱家幫和順義幫狗咬狗，本來指望兩敗俱傷，沒想到到頭來邱廣義卻連個屁都不敢放。”石頭又開始抱怨，黑子說：“好了，你就別在這兒埋怨了，文傑，你也該回白喜堂了吧，要不然你爹他又要罵你了。”
“沒事兒，。”
“那你今兒不是又自由了。”
楚文傑笑道：“絕對自由，怎麽樣，又有什麽鬼點子？”
“鬼點子倒沒有，不過我晚上可以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會有什麽好地方？該不會又是澡堂子吧。”
黑子笑了笑，說：“澡堂子到了晚上早關門了，先不告訴你，到時候給你一個驚喜。”
月黑風高，夜色淒迷。
黑子帶著楚文傑在不遠處觀察著白喜堂，楚文傑不解地問：“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麽？”
“別急，呆會兒你就知道了。”黑子話音剛落不久，楚文傑便看見楚望廷走出了白喜堂，他忍不住問：“我爹他這麽晚還去哪兒呀？”
“跟我走吧。”黑子引著楚文傑遠遠地跟在楚望廷後麵，楚文傑心裏直打鼓，但為了弄清楚望廷的去向，隻好暫時忍著，一直跟了很遠，終於看到楚望廷鑽進了一輛黑色汽車。
“怎麽辦，還跟嗎？”楚文傑疑惑地問，黑子點了點頭，然後帶著他拐進一條巷子，前麵居然也停著一輛汽車。
黑子先上了車，說：“還愣著幹什麽，上來呀。”
楚文傑沒想到這個拉人力車的朋友居然會有汽車，黑子給他介紹駕駛員說：“放心吧，都是我們的同誌。”
駕駛員回過頭的時候，楚文傑瞬間被驚呆，因為他看到了楊科的臉，瞪著眼睛，半天合不攏嘴。
“少爺，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
黑子微微一笑，說：“其實楊科很早之前就加入組織了，之前一直沒告訴你，是怕給你惹來麻煩。”
“少爺，你可別怪我，我瞞著你，也是組織的意思。”
楚文傑歎息了一聲，說：“太可怕了，原來我身邊早就有你們的人。”
“其實這並不可怕，因為這裏是中國，所以到處都有我們的人，大家都為了一個目標而奮鬥。”楊科激動地說，“少爺，希望我們以後可以並肩作戰。”
“楊科說的對，其實更加可怕的是日本間諜，他們像蒼蠅一樣潛伏在我身邊，時刻都想破壞我們的組織，屠殺我們的同誌。好了，先不說這些了，開車。”黑子說，“你們倆也早就很熟悉了，找時間再慢慢聊吧。”
楚文傑忐忑不安地坐在車裏，感受著顛簸，心情非常複雜，黑子說：“前麵的車裏有兩個人，一個是你爹，一個是青木。”
“他們去哪兒啊，你帶我出來，到底想讓我看什麽？”楚文傑已經能看到前麵汽車的影子了，黑子說：“先看看吧，等你看清楚了我再告訴你。”
汽車熄燈後停在了路邊，楚文傑看見兩個人影下了車，然後在江邊溜達，過了很久，也沒見兩人有什麽特別的行為，不禁好奇地問：“難道他們這麽晚出來散心？”
“他們可沒心思散心，一開始我也納悶兩人大半夜的出來幹啥呢，但後來逐漸明白了，原來他們是在尋找最佳的位置，然後繪製成地圖後送給軍方，以便日軍可以尋找到更好的登陸點。”
楚文傑嘴裏仿佛含著個炸彈，隻要他一張開嘴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
楊科回頭看了楚文傑一眼，喃喃地說：“文傑，我和黑子今天帶來你這兒，就是為了堅信你的決心，讓你知道楚望廷的真實麵目。”
楚文傑陷入了沉默，過了很久才問：“我想知道你當初到白喜堂接近我爹，是早就知道我爹的真實身份了嗎？”
楊科點頭說：“是啊，其實組織上很久以前就開始懷疑楚望廷了，而我進入白喜堂，一開始就是帶著任務的，文傑，我這樣做也是沒辦法，日本人已經占領了大半個中國，如果我們再不奮起抗爭，國家就亡了，以後咱們誰都沒地方去，咱們的家沒了，沒地方住，我們的後代會怎麽看我們？難道要讓我們的子子孫孫將來罵我們是亡國奴嗎？
楚文傑愣著半天沒吱聲，他感覺自己正站在懸崖邊緣，前麵是萬丈絕壁，身後是拿著刺刀的追兵，無論進退都是死路一條。
黑子歎息道：“好了文傑，我們沒有逼你的意思，我們這麽做的原因，是想讓你看清楚你爹的真實麵目，該怎麽做，最後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楚文傑終於從遠處的黑影人身上收回了目光，無力地問：“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我爹是間諜，為什麽不幹脆殺了他算了，而非得要我幫你們？”
黑子心裏一愣，楊科立即說：“問得好，其實我們極力想你加入我們，是因為我們了解你，你跟你爹不一樣，你不是日本人，你身上跟我們流著一樣的血。”
“對，還有，因為我們目前就知道你爹是日本間諜，但是日本人派了很多情報人員來漢口，還有很多我們是不知道的，所以我們想你幫我們，是為了引出更多的情報人員，然後一網打盡。”黑子忙不迭的補充道，楚文傑想了想，說：“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我幫你們，希望可以留下我爹的命。”
“這個……文傑，我會向組織上轉告你的意見，放心吧，我們是好兄弟，如今走到這一步，我也希望不會讓你太為難。”黑子拍了拍他肩膀，楚文傑能從他的手上感覺到信任的力量，微微點頭道：“我也答應過小葉，如果你們答應不傷害我爹，我會幫你們。”
黑子和楊科送走楚文傑後，看著他走進白喜堂的大門，才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
“唉，你說我們做這麽一場戲，對得起文傑嗎？”楊科帶著疑問，黑子歎息道：“沒辦法，文傑的思想目前正處於左右搖擺的狀態，如果我們不添把火，我擔心他會的思想又會回到原地，畢竟他還沒有發現楚望廷是日方間諜的真正證據。”
“放心，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多，我會再想想辦法。”楊科饒有信心地說道。
楚文傑回去的時候，楚望廷還沒回去，想著剛剛看到的一幕，心裏不禁微微一痛，他很久都睡不著，希望等父親回來後再親口問個明白，可是等了很久，也沒聽到開門的聲音，不知不覺便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他早上跟楊科打照麵的時候，腦子裏猛然間出現了昨晚的情景，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似乎想弄清楚這個楊科和昨晚的楊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楊科突然說：“老爺，早！”
楚望廷點了點頭，看見楚文傑一臉疲憊，於是問：“怎麽了，無精打采的，一夜沒睡？”
楚文傑故意打了個哈欠，笑著說：“做了一夜的夢，累死了。”
“累的話就回去多睡會兒，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楚文傑卻問：“爹，您昨晚去哪兒了，我等了你大半宿您都沒回。”
楚望廷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反問道：“你等我有事？”
“哦，也沒什麽事，就是想跟您……”楚文傑話說到一半，故意頓了頓，接著又說，“其實很久沒跟你好好說話了，就想跟您好好說說話。”
楚望廷淡然一笑，說：“有什麽就說吧，爹還忙著呢。”
“爹，那個……”楚文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有客人上門，楚望廷忙迎了上去，他隻好把話咽了回去。
楊科在一邊看著楚文傑不自然的舉動，心裏別提有多緊張，但眼看著楚望廷忙生意去了，於是放寬了心，故意喊道：“少爺，你不是說嗓子有點不舒服嗎？我給你開了些藥，趕緊吃了吧。”
楚文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看見楊科對他擠眉弄眼，於是走了過去，低聲問：“你小子耍什麽把戲？”
“少爺，你沒見老人正忙著嗎？就別打擾老爺了。”
“我爹他……”
楊科暗地裏拉了他一把，低聲說：“慢慢來吧，操之過急就不好了。”
楚文傑明白這話的意思，輕輕地笑了笑，故意咳嗽了兩聲，大聲問：“你給我開的藥呢？”
“好勒少爺，這就給你煎藥去。”楊科邊抓藥邊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