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兵臨城下
第五十四章
兵臨城下
槍聲響過之後，雙方都沒有倒下去，誰也不知道誰被擊中了。
赫斯汀慢慢地偏過頭去，眼中閃動著無助的神情，怔怔地瞪著揚子，嘴唇輕輕地動了動，但沒有說出話來，幾秒鍾過後，他手中的槍緩緩地垂了下去。
安力的表情顯得更為誇張，他的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看著赫斯汀，直到對方再次回過頭來瞪著他。
兩秒鍾後，赫斯汀突然轟然倒地，雙腿跪倒在地上，握槍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槍墜落在了地上。
“你……”安力啞然，不知道為什麽結局會是這樣，為什麽赫斯汀的槍裏會沒有子彈呢？
原來，他們同時開槍，安力射中了赫斯汀的心髒。
赫斯汀再也支撐不住，再也說不出話來，唇邊慢慢地滲出了血絲，整個身體像一堆軟泥似地撲倒在了地上，兩隻眼睛頑固地睜開，好像永遠也不想閉上。
安立呆住了，握槍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手中的槍掉在地上。他走到赫斯汀身邊，慢慢地蹲下身去，看見他圓瞪的雙目，輕輕地將它們合上。
接著，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槍，取下彈夾，盯著空空的彈夾，久久說不出話來。
大約沉寂了十秒鍾時間，安力突然像發怒的獅子一般，猛地站了起來，轉過身去怒視著站在一邊看熱鬧的揚子。
揚子的神情突然變得非常冷酷，目不轉睛地回應著安力射過來的怒光。
“你，真卑鄙！”過了許久，安力才向揚子吐出這麽幾個字來。
揚子換了副表情，輕蔑地笑了笑，回答道：“不除掉他，我們又多了一個強勁的對手，我這是在幫你，兵不厭詐，隻是他沒有來得及上這一課。”
確實，當他學會這一課時，卻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安力被派來馬地執行特殊任務，隻是因為他的個人身手，以及他以前當警察時的一些英雄事跡，其實他從來沒有受到過專門的特工訓練，心裏燃燒的還是警察正義的血液。所以，現在麵對著這樣的事情，他一時根本無法接受。
而揚子，鑒於她目前的身份，她認為自己隻是耍了一個小小的手段，借安力的手除掉了另外一個組織在馬地的勢力，也為她以後尋找“黑盒子”的行動掃清了一個強勁的對手。
“你不應該為此而感到不舒服，為了達到目的，我們應該不擇手段，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你不是警察，更不是救世主。”
安力聽了這些話，身體輕輕顫動了一下，心情也稍稍改變了些，但無論如何，他也容忍不了自己的搭檔使用這麽卑鄙的手段去殺死自己的對手，這不僅關係到任務的成敗問題，更加關係到一個男人的尊嚴，揚子這樣做，嚴重傷害了他的自尊，但是現在已經無法挽回了。
揚子也從安力的表情中看出了另外一些情緒，但她沒有說出來。
“走吧，你不想因為這個而背上謀殺的罪名吧。”揚子激了他一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去完成，不要因為這些小事而影響了我們之間的默契。”
揚子說完這話，便頭也不回地向巷子外麵走去，隨後便向國總部報告了這邊的情況。
國方麵的聯絡者聽完揚子的匯報過後，提醒她道：“好得很，喬治派來的人已經死了，現在你必須盯緊安力了，千萬不要讓他鑽到空子，你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拿到黑盒子，如果這個東西落到他的手裏，我們的任務就會變得更加複雜了。”
“知道，長官，不過現在馬地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我推測至少還有三批人馬已經潛入馬地。”
對方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千萬要保護好自己，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這也是任務之一。還有，你要密切注意這些人，看看有沒有艾森身邊的人，要找到證據，最好是找到能致他於死地的證據，現在國方麵與國際警方都已經介入了此事，我們還在等待機會。”那邊的人再次叮囑道，“馬地的事就交給你了，能否將艾森送上法庭，就等你的消息了。”
揚子聽著這些話，慢慢地收了線，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仿佛看見一個巨大的深淵正等著自己跳下去，但她還是要義無返顧地走下去，無論前麵還有什麽樣的危險，雖然她感覺處處湧現的暗流，好像隨時都有將自己吞噬的可能。
正在這時候，她口袋中的電話又響了。
“趕快回來，有行動。”安力在那邊急切地說道。
揚子愣了一下，立即收線，然後回到住宅，安力正在等她。
“發生了什麽事？”揚子見安力就像發生了什麽大事似地看著自己。
安力停下手裏的事情，然後打開了麵前的電視。
“今天上午，阿軍隊首次開始對馬地城市進行騷擾。”安力指著電視屏幕對揚子說道。
“據阿高層透露，此次小規模的騷擾並非由阿軍隊挑起的，而是阿聯軍指揮官之一的巴維爾私自下達的行動命令，目前阿政府正在調查整個事件的真實原因。”電視正在直播，安力聳了聳肩，對揚子說道：“也許，這才是最真實的情況。”
“那我們繼續行動嗎？接下來該怎麽辦？”
“當然。”安力道，“在未確定的情況下，馬地這邊肯定有所行動，或許目標即將浮出水麵。”
揚子想了想，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漫無目的地亂撞嗎？還是繼續等待？”
“以不變應萬變。”安力打了個響指道。
“靜觀其變？”揚子反問道，“這就是你的行動方案？我想恐怕是坐以待斃吧。”
“坐以待斃？”安力冷笑道，“這還輪不到我們，倒是馬地政府現在該擔心的問題了。”
揚子聳了聳肩膀，沒有再理會安力所謂坐以待斃的“行動計劃”，她隻是點了點頭，然後便回到了自己的臥室中。
阿來克斯國防軍部大樓，軍部高官此時匯集一堂，正在為他們剛剛收到的來自馬地的戰報消息議論紛紛。
阿奇亞端坐在人群正中央，一副沉默不語的樣子，細耳傾聽著下麵亂糟糟的聲音。畢爾坐在他的身邊，額頭上的皺紋都簇成了一條線，好像在考慮什麽問題似的，時而仰頭，時而又像明白什麽似地不住點頭。
“今日淩晨，巴維爾率領聯軍一部，原來巴拉奇步兵團的第一分隊開進了馬地城市，將戰爭的導火線引燃……”
比爾想著那封電文的內容，有些疲倦地使勁眨了眨眼睛。
下麵議論的聲音漸漸弱了些，阿奇亞輕輕地拍著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各位在座的各位軍部官員，時間緊迫，我想聽聽大家的高見，長話短說。”阿奇亞還是想給每個人一個說話的機會，他可不是一個很主觀的人。
但是下麵突然都沒有了聲音，阿奇亞掃視了全場一眼，皺了皺眉頭。
“怎麽了，剛才的熱乎勁都到哪裏去了，有話說的趕緊站起來說，這是你們的權利，也是義務。”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我，突然都打住了，就在這種沉默延續的時候，一個人終於站了起來。
“長官，我想說說我的個人意見。”他看著阿奇亞，見他表了態才又接著說道，“現在，既然戰爭已經挑起，我們為何不直搗馬地老巢，一個小小的馬地區，按照軍事實力分析，不管他們有多少先進的裝備，我看，不出一日，必定大獲全勝。”
“嗯，對，對……”發言人話音剛落，下麵立即響起一片附和的聲音。
當第一個開了頭之後，立即又有了第二個人的聲音：“絕對不可！”
大家又都將眼睛轉向了那個高高瘦瘦的軍官，他繼續說道：“戰爭的範圍絕對不可以繼續擴大了，恰恰相反，我認為在這個時候應該馬上停止戰爭。”他說完這些，看了阿奇亞，想知道司令官的看法。阿奇亞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阿政府想收回馬地，這也是我們每個人的願望，但是阿政府的目的就是穩定和統一，現在戰爭一旦打響，將給勝利之軍留下什麽？一片廢墟，還是一座死亡之城？這對於我們毫無意義，我們花費這麽大的軍力和財力去打這樣的無用之戰，到底值不值得？”
他的話說完了好一會，所有的人都還在沉浸在他的話語裏，在考慮著這話的含義，隻有阿奇亞以讚賞的眼神看著他，他終於聽到了一個讓自己感到愉悅的聲音。
從下麵各個官員的表情上，他也看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看來再討論下去已經毫無意義了。
“好了，時間已經不多，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應該有了統一的認識，現在散會吧，各就其位，隨時聽候命令。”
當所有的人出去之後，會議室裏隻留下了阿奇亞和畢爾兩個人。
“長官，前線又有新的消息傳來。”畢爾關上了門，對阿奇亞報告道，“巴維爾率領他的部下進入馬地城區之後，沒有遇到絲毫的抵抗，這與以前我方的偵察情況基本吻合，馬地好像真的沒有正規的武裝存在。”
阿奇亞聽了他的匯報，屏著嘴，緩緩地呼出一口氣來，反問道：“難道凱凡耶夫原來的軍隊都飛上天了不成？”
“烏塔別？”
阿奇亞點了點頭，繼續道：“巴維爾居然真的沒有遭到任何抵抗，難道……這是伯特耍的一出誘敵之計？”
“我不這樣認為。”畢爾插話道，“我想伯特不會這麽笨，我們以前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經過這麽久的觀察，我認為他不會冒險把巴維爾放進去，他必須顧及到兩軍的實力，還有駐防在外圍的馬格長官，難道他不怕遭到裏外夾擊嗎？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那就無異於自取滅亡。”
“也有道理，不過，這不像是正常的戰爭打法，其中一定還另有蹊蹺。”阿奇亞沉吟道，“繼續與馬格聯係，看看前線有無什麽變化。”
“是，長官。”
畢爾下去後，阿奇亞一個人留在了會議室裏，他前前後後地將整個過程回味了一遍，想起巴維爾的這次私自行動，臉上的肌肉冷冷地抽動了一下。
此時此刻，馬地政府也沒有閑著，他們剛剛開完會議，伯特和切洛夫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
其實，對巴維爾的騷擾戰實行不抵抗政策，是他們早已預定好的計劃。在戰爭打響之前，他們便已經弄清楚了巴維爾和馬格之間的不和，雙方的態度給了他們一個信息，所以當巴維爾帶領自己的軍隊進入馬地的時候，他們采取了不抵抗政策，就是想知道阿方是不是真的想把馬地給攻下來。
這個決策的背後其實還隱藏著另外一個重大的原因——伯特暫時沒有得到凱凡耶夫的消息，不敢輕易暴露自己的力量，所以想先走一步看一步。他相信，在適當的時候凱凡耶夫一定會站出來告訴他怎麽處理這場戰爭。
“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切洛夫一隻手撐在下巴下麵對伯特說道。
伯特的眼睛從桌麵上抬起來，不經意地說道：“說說看。”
切洛夫的眼睛像峽穀一樣深邃，正默然地注視著窗外沒有止盡的空間。
“在我們與阿聯軍的前幾次談判中，不知道您注意到一個問題沒有，馬格和巴維爾在是否用武力解決馬地的態度上，是兩個完全對立的觀點。”
經他這麽一說，伯特也好像記起了什麽似地不住地點著頭道：“對啊，是倒是這樣，但是……”他頓了一下，反問道：“這隻是兩個主將之間對這場戰爭的不同立場而已，能夠更多地說明什麽問題呢？”
切洛夫搖著頭，指點著說道：“從表麵上看是這樣，但這其中就有一個讓我感到很疑惑的地方，巴維爾隻是巴拉奇派往阿來克斯為打擊我們所提供的鄰國援助而已，按照常理來說，打或不打，應該由阿方決定，他們隻是配角，為什麽在這場戰爭中，巴維爾好像比馬格更要積極呢？這其中，您不覺得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地方嗎？”
這番話使得伯特的神經像被針刺了一下，他感覺到背後一涼，立即便怔住了。
切洛夫繼續道：“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還有理由懷疑爆炸事件，也可能與巴維爾有關聯。”
“這……”伯特一時像啞口了似的，他無法想像，如果真的像切洛夫推測的那樣，這背後的事情，不知道還隱藏著多少陰謀啊。
“這就是我為什麽要安排您假裝重傷住院，其實也正是從這個方麵出發的，您想想看，您一住院，巴維爾便率領他的部下開始騷擾我們，目的清清楚楚，就是要激發矛盾，讓我們先動手，然後他就有正當理由向我們發起進攻。”
伯特逐漸從切洛夫的話語中明白了一個事實，巴維爾的神態慢慢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裏，他有點不敢相信似地搖著頭，自言自語地歎道：“天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