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一聲槍響,粉碎了安靜的黎明。
這一槍是莫大頭打的,因為他發現交換回來的人質並非俞則成,但他醒悟過來想追上去的時候,王大川已經下達射擊命令,密集的火力令莫大頭無法前進半步,隻好原地還擊。
“大哥,小心!”雷豹突然撲向王大川,子彈擊中了他胳膊……
“豹子,你怎麽樣了?”王大川緊張地抱著雷豹,雷豹咬著牙關說:“沒事兒,別管我,死不了!”
“王大川,你他媽就是個騙子,不講道義,沒誠信!”莫大頭吆喝著,王大川回應道:“我他媽跟你講道義,老子是土匪,跟土匪講道義,活該你找死!”
雙方隻在原地射擊,莫大頭幾次想率領手下衝過去,但無奈都被子彈擋了回去。
“莫大頭,回去告訴俞鍾,想要他兒子活著回來,以後給老子老實點,別沒事找事,還有,讓他準備贖金換人吧。”王大川贏得絕對漂亮,可能會讓俞鍾吐血。
俞鍾沒吐血,卻暈倒過去。他醒來的時候,麵前除了莫大頭,還有母老虎。
“你……”他指著莫大頭說不出話來,莫大頭戰戰兢兢,也不敢多言。
“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我白養你了!”俞鍾喘息了一陣,破口大罵。
母老虎卻罵道:“你有本事罵大頭,怎麽沒本事去剿了那些山賊給你兩個兒子報仇啊。”
俞鍾渾身顫抖,臉色蒼白,顫巍巍地說:“你們……你們這是要氣死我呀!”
母老虎這才收斂脾氣。
“姐……姐夫,你別氣,別氣了,我一定想辦法把少爺救回來!”莫大頭訕訕地說,俞鍾閉著眼睛,想著自己的兩個兒子,有氣無力地歎息道:“這是老天要讓我俞家絕後啊!”
“早讓你別跟那些山賊過不去,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弄得宗澤沒了,則成也要沒了……”母老虎又哭起來,俞鍾對她的眼淚已經見慣不慣,隻是對莫大頭說:“你趕快去找秦江山,就說我找他有重要事情商量。”
王大川並沒有為成功換回李三和烏天賜而喜悅,因為黑子死了,這次又有個兄弟主動請纓去當俞則成的替身,恐怕凶多吉少。
黑子死在俞鍾的城防隊手上,這是雷豹告訴他的,所以他深信不疑。
李三剛從閻王殿死裏逃生,不過對莫大頭恨之入骨,此時趁火打劫,對王大川說:“大哥,那俞鍾實在是太過分了,要不是大哥你抓了他兒子,恐怕我們這會兒已經在閻王殿了。”
“三兒,這次還真算你命大,但要是俞鍾知道你是殺害他大兒子的凶手,恐怕你就真回不來了。”雷豹道,他傷勢不重,幸好子彈隻是擦破了皮。
王大川擺手道:“這些就暫且不提了,幸好都沒事兒,隻是又少了一個兄弟!”
“大哥,黑子的仇我一定要報。”雷豹怒氣衝衝,“等我抓到俞鍾,非剝了他的皮。”
“仇一定要報,來日方長,但這是後話,目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辦。”王大川的臉色非常嚴峻,“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我們就把這件事定下來。”
“大哥,現在有了替罪羊,小鬼子應該無話可說了吧。”李三得意地笑道,“隻可惜,俞鍾壞事做盡,活該他斷子絕孫。”
王大川說:“但是俞則成暫時不能殺,留著以後有用。”
“不殺俞則成,小鬼子會答應帶我們去找黃金嗎?“李三問。
王大川冷冷一笑,眼裏浮現出一縷深邃的光。
所有人都猜到長穀川絕對不會輕易鬆口,果然,他的態度非常堅決。
王大川道:“人我已經抓回來了,也會交給你處置,要殺要剮隨便,但現在不能交給你,得先找到那批黃金。”
長穀川擠眉弄眼,那張臉就像一張餅:“這可不行,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凶手、女人,你一個也沒達到我的要求,我怎麽可能帶你去找黃金?”
“長穀川,你他媽別得寸進尺,惹火了老子,老子把你們全給殺了!”雷豹勃然大怒,指著長穀川的鼻子罵了起來,但長穀川就好像死人一樣,沒有半點表情。
王大川把雷豹拉了回來,說:“我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接下來該怎麽做,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雖然你們在山上白吃白喝了這麽久,但我還是給你時間考慮,七天,就七天,七天之後,如果你還沒做出決定,那就別怪我……”
長穀川回到房屋,頹然地坐在牆角,眼前一片茫然。
“王大川找你幹什麽?”鬆浦一直在等他回來,此時見他臉色難看,更加坐不住,又問,“他們是不是又逼我們去找黃金?”
長穀川點了點頭,沉重地說:“看來事情快要瞞不住了,七天之後,如果不帶他們去找黃金,可能會很麻煩!”
鬆浦沉吟了一會兒,說:“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麻煩。”
“怎麽講?”長穀川抬頭問。
“我倒認為這是我們的機會,到時候,我會把他們引入到洞內,然後通通的殺掉!”鬆浦眼裏冒出凶光,長穀川不相信似的看著他,他俯身在長穀川耳邊低語了一陣,長穀川的臉色立即變得異常複雜,半是疑惑半是驚喜。
鬆浦得意地笑道:“大東亞聖戰還沒有結束,我們必須抓住最後的機會,隻要控製了大孤山,要想重新控製支那,隻是遲早的事。”
長穀川沉默了一會兒,卻帶著質問的語氣問:“這就是你的計劃嗎?看來你早就已經有了全盤計劃,但是為什麽要瞞著我?難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嗎?”
“不,當然不是,我這樣做,是為了……”鬆浦頓了頓,“長穀川,你不要生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重新點燃大東亞聖戰的熊熊火焰。”
長穀川冷笑道:“我們是大日本帝國在支那的最後希望,希望你的計劃不會讓最後的希望落空!”
鬆浦卻又說:“我突然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勁!”
“關於你的計劃?”
“不是,你還記得那天跟我們打架的那個支那人嗎?”
長穀川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了!”鬆浦還在腦子裏努力搜尋那個身影,“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我們又在什麽地方見過?”
烏天賜也發現鬆浦看他的眼神開始變了,因為鬆浦看他的時候,總是盯很久,而且眼神很奇怪。他擔心鬆浦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上山之前,為了不被認出來,他還故意取下了帽子。
俞鍾找秦江山,是為了求他幫自己救回兒子,但秦江山知道山上那些土匪的厲害,而且大孤山易守難攻,一旦交戰,恐怕不僅救不出俞則成,還會嚴重的損兵折將。
俞鍾一聽他想拒絕,立馬要從床上起來,連聲哀求道:“秦司令,求求你救救犬子,要是連這個兒子也沒了,那我俞家就絕後了!”
秦江山冷笑道:“我看你還是好好的躺著吧,這件事之後再談!”
“秦長官,看在你來泰康縣不久,我俞某為你鞍前馬後的份上,你就幫幫俞某吧。”俞鍾簡直是聲淚俱下,他明白隻有秦江山才有實力可能救出俞則成。
秦江山卻反問:“俞大縣長不是有城防隊嗎?你的城防隊難道不能為你把人救出來?”
“哎呀,你有所不知,我那些人隻能看看大門,嚇嚇普通百姓,要真讓他們去打仗,那還不是送死嗎?”俞鍾臉色蒼白,秦江山又大笑道:“之前你跟日本人勾結也沒能打下大孤山,現在又想讓我當你的炮灰,你想得倒挺美,一旦我失利,損兵折將的是我,一旦我成功,不僅可以幫你救出兒子,而且還為你報了仇,你可真是會算計啊!”
“這……這個……”俞鍾無言以對,因為這件事對秦江山來說確實沒有半點好處。
“不過話雖這麽說,但秦某還有一個主意可以救你兒子出來。”秦江山收斂了笑容道,“你最近不是和特派員走得挺近嗎?特派員可是黨國的要人,隻要他出麵向上麵請令,要是上麵派重兵來攻打大孤山,到時候,你便既可以救出兒子,又能了結和那些土匪的恩怨了!”
這些話真提醒了俞鍾,他見秦江山這邊已經無望,隻好找嶽成求救。
嶽成此前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故意在他麵前罵道:“到底是土匪,一群不講信用的家夥,要是哪天落到我手裏,絕不留情!”
“那都是山賊,山賊就是強盜,強盜哪會跟你講信用?都怪我太大意,要不然也不會鬧成現在這樣。嶽先生,現在俞某除了找你,已經別無他法,也隻有你能幫我救回犬子了!”俞鍾的聲音在顫抖。
嶽成心裏一樂,但故作深沉的表情歎息道:“是啊,哪有土匪會講信用,但是嶽某現在也是手無一兵一卒,如何能救出少爺呀。”
“嶽先生您是國民政府的特派員,隻要您願意幫俞某,那就一定會有辦法。”
嶽成假裝考慮了一陣,然後說:“秦司令不是手握重兵嗎?俞縣長為何不……”
“唉,別提了,要是秦司令願意出手相幫,俞某又哪會勞煩嶽先生。”
“不知秦長官為何不願出手?按理說,為了泰康縣百姓的安寧,剿滅土匪應該是情理之中的事,秦長官為何要袖手旁觀?”
俞鍾無奈的歎息道:“您有所不知,大孤山那夥土匪憑借易守難攻的山勢,屢屢跟俞某作對,俞某多次攻打卻未果,而且損兵折將,秦長官是知道這些的,所以不願意領兵攻打救出犬子,為的是保全自身,也隻有您這個特派員身份才能讓其出兵啊。”
其實,嶽成早就想到了秦江山心裏的盤算。
“嶽先生,俞某無能救子,但則成現在是俞家唯一的兒子,希望您看在俞某一心為黨國效勞的份上,救救我兒吧!”
嶽成道:“這樣吧俞縣長,要想救出則成不是沒有希望,但嶽某認為,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強攻不如智取,如若強攻,就算攻下了大孤山,他們也可能撕票,到時候……”
俞鍾忙說:“對,對,最好是智取,還是嶽先生考慮得周到,俞某是急糊塗了。”
“嶽某就先試試吧,但是結果難說,不過嶽某一定會傾盡全力。”
“如能救出犬子,俞某今生唯您馬首是瞻!”俞鍾言語之間的懇切之詞,足以彰顯他的感激之情,嶽成把這一切看在眼裏,開始重新醞釀自己的計劃。
烏天賜很久都無法入睡,心裏的事特多,一會兒想這個,一會兒又想那個,很自然就想起了那個叫晴子的日本女人。
“晴子這會兒應該在幹什麽呢?”他問自己,繼而啞然失笑,這都大半夜了,她不應該在睡覺嗎?想起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短暫的時光,心裏居然有一些朦朧的衝動。
“哎喲糟糕,我怎麽忘了她交待的事?”烏天賜腦袋一蒙,緊接著便釋然,“哦,我這不是剛到縣城就被嶽大哥給關起來了嗎?下次吧,下次一定記得。”
半夜時分,烏天賜被一泡尿憋醒,起來撒尿的時候,突然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關押俞則成的房間方向摸過來,一想可能是晚上站崗放哨的,於是也沒怎麽特別在意。
第二天早上,烏天賜還在睡夢中,突然被外麵一陣吵鬧聲驚醒,起床一看,頓時大驚。
日本兵和土匪手中的槍全都瞄準對方,氣氛非常緊張,一派劍拔弩張的架勢。
“長穀川,這到底是不是你狗日的幹的?”雷豹晃著槍,嘴裏噴出的氣好像帶著火焰在燃燒,“昨晚睡覺之前老子還去看了,人還活得好好的,怎麽一大清早起來就死了呢?長穀川,不是你搞的鬼,難道真見鬼了?大哥,按我們原來說的,如果有誰敢再惹麻煩,那就拉出去全都槍斃。”
鬆浦問:“二當家,你有什麽證據人是我們殺的?”
“這不明擺著嗎?除了你們想要他的命,這兒還有誰跟他有仇?”雷豹依然氣呼呼的,像一頭發怒的獅子,長穀川終於說話了:“大當家,二當家,我們現在是朋友了,我不想大家因為任何事情鬧得不愉快,而且我們之間還有協議,雖然我很想他死,但我不會破壞我們之間的協議,如果你們沒有證據……”
“好了,各位,人已經死了,此事以後再說,至於真凶,我想會找到的。”王大川站了出來,李三突然鑽進人群大喊道:“他們醒了!”
原來,昨晚站崗的兩個土匪不知什麽時候被人迷暈,到剛才才終於醒來。
“到底怎麽回事?”王大川厲聲責問,猴子緊張地說:“我們昨晚喝了些酒,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這人……這人到底怎麽就死了?”
“我還想問你們呢!”王大川大怒道,然後對李三說:“把這兩個廢物帶下去先關起來,等查明情況再行定奪!”
“大哥,饒命啊,下次再也不敢喝酒了!”猴子明白這“再行定奪”的意思很可能是人頭落地,所以哀號起來,李三推搡道:“走吧,沒聽見大哥說什麽嗎?”
“大……大哥,我知道是誰殺的人!”猴子突然掙紮著說,李三踢了他一腳,罵道:“你知道個屁,都睡成死豬了,還他媽胡說八道。”
“大當家,我們昨晚喝的酒,是他……他給我們拿來的……”猴子指著鬆浦,所有人的目光轉向了鬆浦,鬆浦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但立馬大笑道:“大當家,我從來沒做過這種事,這是你的人想要推卸責任,長穀川可以作證,昨晚我們在一起喝酒,從來沒分開過。”
“你胡說,明明就是……”猴子急了,指著鬆浦就要開罵,王大川攔住了他,道:“先帶下去吧,這件事暫且打住……”
在一邊看熱鬧的烏天賜想起了昨夜那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恍然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又想不明白到底昨夜發生了什麽事,那兩個人到底是崗哨還是小鬼子?
“俞則成現在死了,有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王大川關上門,衝著雷豹和李三怒吼起來,雷豹也怒氣衝天:“大哥,這還要問嗎?明擺著是小鬼子搞的鬼,這筆帳就要算在他們頭上。”
“你有證據嗎?”王大川問,雷豹不快地說:“大哥,咱們是幹什麽的,山賊,土匪,我們做事需要證據嗎?我們做事從來講過證據嗎?”
王大川無力的擺手道:“說了你也不懂,現在情況不同了,日本人投降了,現在我們要對付的是國民黨和共產黨,俞鍾的靠山不同了,所以我們和他之間的恩怨也必須重新考慮。”
“那小鬼子呢?你不是也說小鬼子現在投降了,那我們還怕什麽呢?”雷豹問,李三說:“二哥,大哥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等取到黃金,大哥自有分寸!”
“俞則成現在死了,咱們對小鬼子有了交代,那不正好可以去找黃金了嗎?”雷豹不依不饒,王大川這次才讚同了他的觀點:“老二說的對,是時候了,不過俞則成的死暫時不能讓外麵的人知道,尤其是俞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