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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暈迷中的白雪

  第26章


  暈迷中的白雪

  第二天,單龍又早早地來到了醫院。這些日子,他每天都會到醫院看望白雪,但每次都站在外麵望著白雪那張熟睡的臉,不忍心打擾她,過了很久才悄悄離開,就像從來都沒來過這裏一樣。


  他心裏揣著一個期待,那就是希望當自己站在門口時,能看見睜著眼的白雪。今天也一樣,當他出現在醫院門口時,徘徊了半天才終於走進大門。


  “單龍!”


  他聽見有人叫他,回頭一看,見李醫生正看著他,馬上走了過去:“李醫生,你叫我嗎?”


  李醫生點了點頭,“你跟我來一下。”單龍莫名其妙地跟他進了房間。


  “坐吧。”李醫生的表情看起來很怪異,單龍感到奇怪,唯唯諾諾地移到了椅子前,卻沒有坐下。


  李醫生微微一笑,但馬上就收回了笑容,欣慰地說道:“我看你這些天每天都會來看白雪,我非常謝謝你,也替她感謝你。”單龍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在他心裏,這一切都不足道,也是他該做的。李醫生卻突然歎息了一聲,接著說道:“年輕人,要是白雪知道你每天都來看她,她一定會很高興。但是,我得告訴你一件事,你要有心理準備。”


  單龍預感到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李醫生接下來告訴他的事,把他推進了冰窟窿,身體漸漸冰冷,大腦開始缺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為什麽?為什麽要好好活著會這麽難?為什麽一個好女孩會遇到這樣的事?老天,你不該隻保佑我單龍一人的安危啊。


  “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會令你失去理智,導致的後果是也許你再也沒有機會走下狙擊台。”連長的話突然出現在大腦,他忍住悲痛,暫時收斂了情緒,裝作很冷靜地問道:“您確信不會出錯?還有機會嗎?”


  李醫生雙眼迷亂,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是我的學生,我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看,我也不願相信會發生這種事,但是……”他停頓下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說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最後的結果,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既然彈片已經取出來了,所以還有機會,我不會放棄,我相信她也不會放棄。”


  單龍沉吟了半天,終於抬起頭問道:“那我可以做些什麽?”


  “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我看得出來,你對白雪是有感情的,不然你不會每天都堅持來看她。我也知道你是在等她醒來,所以我才告訴你這些。”李醫生平靜下來後說道,“你要做的事就是每天堅持來看她,陪她說說話。”


  “但是她能聽見嗎?”單龍本來想澄清事實,但話到嘴邊又改變了,他知道白雪現在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他不能,也沒有理由逃避這一切,隻要她能醒來,他做任何事都無所謂。


  “當然,從醫學角度出發,她目前隻是處於昏迷狀態,所以還是活著的,雖然不能說話,但能聽見你說話,隻要你堅持,總有一天她會醒來的,這在外國已經有了先例。”


  單龍緩緩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李醫生,然後來到了白雪病床前,望著那張依然在熟睡的臉,像嬰兒一樣的甜蜜。他呆立了很久,想著李醫生剛才對他說的話,內心多麽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多麽希望她能突然睜開眼,能像以前一樣匆匆來去,即使仍然不理會他。


  “白雪醫生,我是單龍,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他坐了下來,開始進行李醫生托付他的事,歎息了一聲,聲音幽然地說道,“李醫生告訴我,說你隻是暫時昏迷過去了,你隻是在睡覺,睡得很香,但有一天一定會睜開眼,重新站起來。戰士們需要你的幫助,大家都很擔心你,很多人都來看過你了,你都能聽見大家的祝福嗎?”


  “原來你就是大家都在說的那個狙擊手啊。”他想起剛跟白雪相識時,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貌似恭維的話,但此時此刻,他真的好想能再次聽見她這樣說話,即使是恭維也好,他都能笑著接受。


  一個戰士對另一個戰士的情感,在兩人之間默默地傳遞,在戰場上,沒有兒女私情,有的隻是被硝煙籠罩著的友誼。單龍知道自己對白雪就是這種情感,是建立在戰友之間的一種無私的情感。雖然李醫生之前已經把話說得那麽明顯,但他能坦然接受和麵對,也隻是希望這個戰友能醒過來,大家還能並肩作戰,保家衛國……


  “轟隆隆……”連日來,美軍的坦克大炮對著誌願軍的陣地狂轟濫炸,像瘋了一樣。戰士們聽見無休無止的轟炸聲,就當那是在放鞭炮。


  “老美就是老美,錢多得可以當廢紙燒了,放了這麽多鞭炮,也不知道他們死去的人會不會被炸暈了。”


  “哈哈……狗日的已經瘋了,輸就輸了吧,還搞這麽多名堂,等到回家的那天,再歡呼也不遲啊。”


  單龍好久都沒能好好地睡上一覺了,聽著戰友熱火朝天的歡笑,自己卻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不久之後,就夢見自己提著槍走上了狙擊台……


  很奇怪,周圍太過安靜,安靜得令人窒息,敵人陣地上的坦克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瞄著那片已經被他搜索過無數次的空曠地帶,卻不見一個人影,縹緲的霧水在慢慢浮起,一些殘樹枯枝在風裏輕輕抖動,過了一會兒,什麽都看不見了。


  他很著急,恨透了阻攔他視線的霧水,這些來自外在的阻力,是對一個狙擊手的另一種威脅。


  久違的陽光突然射了下來,照在白雪身上,泛出耀眼的光芒。這一刻,他正抱著自己的老步槍準備返回,但躺在敵人陣地上的一具具屍體吸引了他的目光。剛才還沒發現這些屍體,為什麽會突然出現?他使勁揉了揉眼,想確定是否自己看錯了。


  “哈哈……開槍啊,開槍啊。”一張瘋狂狂笑的臉出現在槍口下,他手指微微動了動,正要扣下扳機,卻呆住了,因為那張笑臉前出現了另外一張臉,準確地說,是一張女人的臉。他遲疑了,為什麽會有一個女人?走上戰場以來,還從沒殺過女人。他下不了手,但也看不清楚女人的臉,好像被一層薄薄的霧水阻攔著。


  “開槍、開槍啊,哈哈……她隻是個死人,一個死人而已,你不是最厲害的狙擊手嗎?為什麽手在發抖?”那張臉笑得很邪惡,像有一種無法觸摸的魔力,終於誘使他扣下了扳機,在潛意識裏,這一槍正中女人的眉頭。


  她死了嗎?難道我失手了?他張了張嘴,正在確認目標是否被擊中時,一切明朗起來,覆蓋在女人臉前的那層薄霧也漸漸消失,終於露出了真麵目。


  “白雪,白雪?”他看清楚了,那張臉是白雪的,但自己剛才那一槍擊中了她的眉頭,鮮紅的血順著臉一滴一滴地落下,但她也開始笑了,笑得好陌生……他慢慢地站了起來,想抓住她,身體完全暴露在了陽光下。


  白雪慢慢地垂下頭,但再次抬頭時,卻又變成了另外一張臉,一張真正陌生的臉。


  他正盯著那張臉發呆,對方手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把槍。情急之下,他想抓起自己的槍,低頭一看,剛才還放在麵前的槍卻不見了。


  “砰……”一聲槍響,子彈射進了自己的眉頭,就和他剛才射進對方眉頭一樣,鮮血瞬間噴射而出……


  單龍被驚醒時忙抓起了放在身邊的槍,發現自己還活著時,禁不住大口地喘息起來。剛才在夢中,他很清楚地感覺到子彈射進了自己眉頭,那種冰冷的感覺實在太過逼真,以至於他感覺好像真的中彈一樣,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做噩夢了?”邱玉山見他那副表情,禁不住笑了起來,“我也經常做噩夢,夢見自己在戰場上被敵人的火箭炮打死……”


  單龍呆了半晌,還在回想夢裏的情景,但想不通為什麽會出現白雪的麵孔。


  “你是太緊張了,好好休息休息就會沒事的。”


  “我也夢見自己被打死,一顆子彈射進了我腦袋裏……”


  “沒事沒事,出去走走就放鬆了。”邱玉山一把抓住他就往外走去,他本來想帶上槍的,但被邱玉山攔住了:“帶什麽槍,這些日子老美巴不得我們上狙擊台,他們好連轟帶炸把我們全部消滅。”


  單龍想想也是,於是把槍留下,跟在邱玉山後麵走了出去,不遠處還傳來陣陣稀疏的炮聲。


  “老美還真有耐心,估計早就想衝過來看看我們是不是都已經死了。”邱玉山的話說得很直,單龍麵無血色地笑了笑,一回頭,又一個人站在了身邊。


  “都快悶死了,你們去哪兒也帶上我吧。”張紅軍像鬼一樣突然出現,邱玉山說道:“好啊,想去就跟我們去吧,誰也沒攔著你。”


  單龍也不知道要去哪裏,但見邱玉山神神秘秘的,隻好跟了上去。


  他們一直往後方走,出了一裏地後,眼前出現一棵樹,樹不高,而且光禿禿的,在風裏輕輕搖動著。


  “哎,這是什麽?”張紅軍眼尖,驚奇地叫了起來。單龍其實也早已看見掛在樹上的那些子彈殼,看了邱玉山一眼,邱玉山笑著說道:“怎麽了,很奇怪?”他走過去,又從口袋裏摸出幾顆子彈殼,走過去掛在了樹上。


  “玉山,你這是在幹什麽啊?”張紅軍奇怪地看著掛在樹上的子彈殼,單龍也不知其意,好奇地圍著樹看了又看。


  “我也是跟你學的,你用靴子裝子彈殼,但我不是記錄殺敵的人數,而是用來代表犧牲的戰友。”邱玉山一邊整理掛在樹上的子彈殼一邊說道,“一顆子彈殼代表一個犧牲的戰友,跟你所做的事差不多,隻是意義不同。”


  單龍的心好像被凍僵了,良久都沒緩和過來,直到張紅軍的聲音驚擾了他,“這樣說來,那我每次想念犧牲的戰友時,都可以來這裏看他們了。”


  “是的,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這裏看望戰友們……這個是良子的,這個是張全,這個是小強……”邱玉山拿起一顆顆子彈殼,聲音平淡地說道,“等到戰爭結束時,我會帶著這些子彈殼回家去,給他們立塊碑,葬在一起,大家都不會孤獨了。”


  單龍的心被徹底震驚了,望著這些子彈殼和這個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戰友,內心不禁湧出一股崇敬之情,多麽平凡的一件小事,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如此盡心盡力地做到。


  “玉山,你怎麽會想到這麽做的?”張紅軍眼裏也流露出崇敬的表情,這個看似放蕩不羈的家夥,內心裏也被深深感動了,此時麵對著這些代表戰友靈魂的子彈殼,在心裏說道,“兄弟們,你們看見了嗎?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分開!”


  “謝謝你,我替所有戰友們感謝你為他們做的這些。”單龍凝視著戰友們的“靈魂”,內心湧起無限感慨。邱玉山微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些都是從你那裏得到的靈感,沒有你,我也不會想到要這麽做。”


  單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心有愧疚,自己正在做的跟他正在做的事有本質區別的,他是為了標榜自己的成績,但邱玉山卻是在默默地為戰友們做著這一切。


  “不,你是對的,你現在正在做的,讓我看到了自己的自私,我會放棄……我該讓大家都知道這事。”單龍握住他的手,歎息了一聲,“雖然是軍長讓我這麽做,但我會申請不再繼續下去。”


  “你不能這麽做,你不覺得我們現在做的事都很有意義嗎?我是為了紀念,你那樣做也是為了紀念,而且對象都一樣,都是為了讓已經犧牲的戰友能安息,所以你必須堅持下去,等戰爭結束時,我們一起回去,一起把這些子彈殼埋進戰士們的墓碑前……”


  邱玉山的話感染了單龍,他找不到放棄的理由了,臉上露出非常感激的表情,連連說道:“好我聽你的,我們都要堅持下去,等到回家的時候,我們帶著戰友一起離開這裏。”


  “玉山,要是我犧牲了,這裏會有我的位置嗎?”他們都沉默了,都在心裏緬懷這些逝去的戰友。過了很久,單龍突然問道。


  邱玉山和單龍對視了一眼,說道:“當然,我這樣做,就是為了讓戰友們一直在一起,生死不離。如果我也不幸犧牲了,即使找不回屍體,也希望你們能讓我和戰友們在一起。”


  單龍盯著樹上的子彈殼,一張張鮮活的麵孔從腦海中一一劃過,那些曾經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像真的從未離開,他們一直在注視著這個世界,看著戰友們衝鋒陷陣,在冥冥之中為戰友們祈福。過了很久,他突然回過頭說道:“給我三顆彈殼。”


  邱玉山掏出子彈殼遞到他手上,他走到樹前,把這三顆子彈殼係到了一起。


  “孫大哥,楊班長,崗子,大家又團圓了。”


  邱玉山默默地站在他身邊,凝視著那三個子彈殼,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單龍和張紅軍也開始一起鞠躬,為了長眠的戰友,為了永遠的兄弟!

  “你知道嗎?玉山做了一件大好事,他讓戰友們都團圓了,多希望你能睜開眼,等你醒來時,我會帶你去看望大家。”白雪仍然沒醒,單龍像往日一樣坐在她麵前,凝望著那張熟睡的臉和她交談,“戰爭馬上就要結束了,我等你醒來,你會親眼看見戰士們歡呼勝利,然後我們遠離戰場一起回家,你可以見到你的爹娘,見到所有你想見的人……大家都在等你,有很多人關心你,我告訴戰士們你一定會醒來的,你是‘白雪公主’嘛,我知道‘白雪公主’不是普通人,是仙女,仙女是住在天上的,什麽事都難不住她……”


  他每次說著說著便再也說不下去,感覺自己像在念經,是在祈禱,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笑,或者是在逗她笑,但內心卻在偷偷哭泣。


  “你來了。”


  他聽見說話聲,知道是李醫生,緩緩地站起身來。李醫生示意他別動,走到他身邊,翻開白雪的眼睛檢查了一下,說道:“這些日子都虧了你,要不是你每天都來陪著她說話,她的情緒不會這麽穩定。”


  單龍不是很明白李醫生的話,但他知道這是好話,隻要白雪狀況穩定就行了。


  李醫生一邊給她掖好被子一邊說道:“這孩子命苦啊,從小父母雙亡,一個人無依無靠。十年前,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她,於是把她帶回了家。這孩子很懂事,也很聰明,一晃十年過去了,她已經長大了。我本來是不打算讓她跟來這裏的,但她堅持要跟來,沒想到卻……”李醫生的話使單龍徹底怔住了,他沒想到李醫生跟白雪之間會有這層深厚的關係,更沒想到的是,白雪的成長經曆會這麽坎坷。


  “單龍,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那些話嗎?”


  單龍想了想,點了點頭,他知道李醫生指的是什麽,本想把一切都坦白出來,但一看見白雪卻又把那些話收了回去。


  “白雪,我不是故意要欺騙你,但是為了你能醒來,請暫時允許我這樣做,等你醒來時,我會把所有事都對你說清楚。”單龍很矛盾,看了李醫生一眼,李醫生也微笑著看著他說道:“白雪很幸福,也很幸運,她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我看得比親生的都要親,現在遇到了你,雖然是在戰場上,兒女私情必須拋開一邊,不適合談論這些事,但我希望我的女兒能幸福,能幸福地走完以後的路……”


  單龍默默地聽著,默默地為自己暫時的欺騙向白雪致歉,相信當她明白他的苦心時,一切都能說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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