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連夜轉移
第23章
連夜轉移
單龍和邱玉山一起摧毀美軍大炮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杜雲耳中,杜雲非常高興,當即表態,一定向總指揮部匯報,給這二人申請勳章。
就在昨晚,又一場大雪覆蓋了滿目瘡痍的世界,被戰火燒光的山林也看不到一點被戰火破壞過的痕跡,一切顯得安詳而冷清。
“這鬼天氣,冷死了。”戰士們不得不找柴火點著取暖,但這周圍光禿禿的,好不容易弄到的柴火,不久就燒光了。
雪下了一上午,好像一時半會兒都不會停,戰士們今天算是清閑,聚在一起鬧得高興。
“教官,你在數什麽呢?”張紅軍是個滑頭,話音剛落就湊了過去,單龍沒躲閃,從靴子裏抓起一把彈殼,又一顆顆放了進去,大夥兒見狀,都向他圍了過來,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把子彈殼放在靴子裏。
“這可都是我的戰利品,一個子彈殼代表一個敵人……”
“啊,真的?數數看,幾個了?”邱玉山也來了興趣,他躺在那裏,本來不打算開腔的,但單龍的話吸引了他。
“不夠呢,還差得遠。”
“什麽差得遠呢,數數吧,我可沒湊過數,要不然也裝了不少了。”
“哈哈……你也想把彈殼裝起來?你那一顆炮彈就可以裝一隻靴子了,那全連、全軍的靴子都拿來給你裝彈殼估計也不夠。”張紅軍的話引得大夥兒哄笑起來,這玩笑也開得到位,邱玉山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說道:“要真這樣的話,我第一個脫下你的。”
“我的?好啊,給你吧。”張紅軍一抬腳,隻見腳上那雙破鞋子前麵還破了個大口子,一動一動的,像腳上長了嘴巴似的。
“臭腳丫子,別晃悠了,拿走吧,我現在改變主意,第一個把你排除……”
“哈哈……”
“笑什麽呢?有什麽高興事不成?是不是又有戰利品啊。”張平滿麵紅光,這家夥沒事時就喜歡往這邊竄。戰士們一見是他,跟他打了招呼後,又繼續沒完的話題。
“很有空嘛,怎麽有時間來串門了?有事嗎?”單龍知道這小子無事不會來串門。張平笑嗬嗬地點頭道:“還是‘團長’了解我,我還真有事找你。”
“說吧,我馬上要上狙擊台,有什麽事快說吧。”
“今天還出去?美國人恐怕都縮在屋子裏烤火,誰還出來送死啊。”張平不理解,單龍卻說道:“不相信我?那就在這等著,看我怎麽打給你看。”
“哎……你等等,我還有事沒說呢。”
“等我回來再說吧。”單龍不顧張平阻攔出了門,邱玉山一骨碌爬起來,湊過來問道:“他幹什麽去呢?”
“打獵。”張平皺了皺眉頭,心想等你回來我就不告訴你什麽事了,除非你求我。邱玉山一愣,馬上笑道:“那我出去看看他怎麽打獵的。”
單龍冒著雪登上了3號狙擊台,滿眼的白色,本來應該讓人心裏舒服,但他在登上狙擊台的那一刻,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太過風平浪靜,總感覺對麵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好像要出事。
“奇怪了,今天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他有時候寧願不相信這種感覺,“難道真被我猜中了?”經驗告訴他,在這種天氣裏,敵人最容易出來偷食,被憋久了,總會有幾個不怕死的。但突然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見是邱玉山,忙問道:“你來幹什麽?”
“沒事,來看看你。”
“看我?我出來透透氣,順便看看有沒有出來偷食的。回去吧,這裏不安全。”
“別……我就看看你是怎麽在狙擊台上打老美的。”邱玉山還沒在狙擊台上打過美軍。單龍縮回頭說道:“真沒什麽好看的,再說實在是不安全,你快回去吧,別礙著我……”
“這麽大雪,我想老美不會出來……”邱玉山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已經鑽出頭去,正想看看美軍陣地上的情況,一個子彈鑽進了他右肩。
“玉山……”單龍一把抱住他就往外拖,戰士們都衝了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好的怎麽會受傷?”祁華山來到了醫院,看見單龍就把他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單龍不知該從何說起,這是他的責任嗎?說是也是,不是也不是,但他沒有推卸:“連長,是我的錯,當時沒阻攔他。”
“幸好敵人這一槍射歪了,不然他這條命就交待了。”祁華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真為邱玉山捏了把冷汗。
單龍知道敵人這一槍並沒有射歪,而是邱玉山在露出頭去的那一瞬間太快,如果他偷偷摸摸地出去,子彈就直接進了他腦袋。
被取出子彈後的邱玉山笑了,對他來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中彈,上次執行任務時就被一塊彈片擊中腰部,到現在都還沒痊愈。不過這次是他自己的大意造成的,少不了要挨批評,他自己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連長,都是我不好,單龍叫我下來,是我自己不聽,我真不該上狙擊台,還連累了單龍,您批評我吧。”
“別說了,好好養傷吧,等你傷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祁華山對這事很生氣,不過他沒有繼續追究這事,因為目前的狀況比這事更嚴重,隨後便收到團部緊急開會的消息。
“在前期的戰爭中,中朝軍隊被俘了13萬多人,其中誌願軍有2萬餘人,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被俘2萬多人,其中美軍戰俘3193人。”羅萬全給大家看了一組數據,各連長從數據上了解了事態的嚴重性。
美國人不願意將13萬多名中朝戰俘完完整整地交還回去,提出了“自願遣返”。與此同時,一場血腥的“甄別”運動也在美軍戰俘營裏進行,美軍強迫戰俘表態,是願意回大陸還是去台灣。
“據軍部傳來的消息,凡是想回大陸的戰俘,都遭到了美軍的毒打甚至是殺害。”羅萬全說著說著就罵了起來,“美國人在戰場上打不贏,又企圖用這種辦法打垮我們,這是不現實的,既然談不攏,那就繼續打。”
“怎麽打?繼續打冷槍還是真槍實彈麵對麵地幹?”祁華山的陣地在前線,所以關心的也是這個問題。
“問得好,黨中央傳達了‘以打促談’的命令,要求前線部隊不得放鬆警惕,現在是談判的關鍵時期,老美說不定正想逮住機會反咬一口,我們不能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羅萬全掃視了全場一眼,接著說道,“各連要充分發揮自身優勢,怎麽好打就怎麽打,目的隻有一個,響應黨中央的號召,推進和平談判進程。”
祁華山回到連隊後,向戰士們傳達了會議精神。
邱玉山在醫院躺了不到一天就待不下去了,鬧著要出去,但被白雪攔住了。
“你就讓我走吧,我待這裏渾身上下沒一處舒服。”
“比子彈鑽進身體還難受?”
“是啊,我情願子彈還在我身上。”
白雪被這個倔強的戰士弄怕了,既然說服不了,隻得叫人看住他,免得他悄悄跑了出去。
“哎……我說你也不用這樣對我呀,我這不是沒事了嗎?”見她叫了戰士過來看住自己,他頓時就叫了起來,“我又不是犯人,憑什麽要這樣對我?我要出去……”他話還沒說完,單龍出現了。
單龍進門時看見白雪也在,頓時感覺不自在,但白雪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沒看他一眼,好像當他不存在一樣。
“單龍,你來得正好,我都沒事了,可是……可是她還不讓我出去,你給幫忙說說吧。”邱玉山一把拉過他,低聲說道。單龍看了白雪一眼,語氣平淡地說道:“醫生說不讓走肯定是你還沒完全好嘛,好好地再待上幾天,等你完全沒事了,醫生不會攔你出去。”
“你……你小子重色輕友是吧,你到底還是我兄弟嗎?我給你說啊,我這傷還有你一半功勞呢。”邱玉山一開口就沒個輕重,單龍摸著腦袋笑起來,白雪這時候忙完了,回頭說道:“沒有連長的命令,誰也不能放你出去。”
“我還真成犯人了?”邱玉山無奈地嘀咕著,哭喪著臉。
白雪出去後,單龍笑了起來:“你呀,怎麽也不想想,這都是連長的命令,誰這麽大膽敢放你出去?”
邱玉山推了他一把,“虛情假意,你是來看白醫生還是來看我?一看你就沒安好心,你走吧,再也不要來看我了,就當我沒你這個兄弟。”
單龍嘿嘿笑道:“好,那我可真走了啊,有時間再來看你。”
“走吧走吧……”
單龍當真走了,不過是因為馬上要去連長那裏,剛才來這裏是順便看他。
“‘團長’,你怎麽也在這裏?”他剛出門又遇到了張平,張平“哦”了一聲,明白了什麽,又說道,“你來看玉山吧。”
兩人正說話時,白雪從一間病房出來了,但隻看了單龍一眼,就又像陌生人一樣從他身邊飄了過去。
“‘團長’,你惹‘白雪公主’生氣了?”
單龍沒言語,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裏,無奈地說道:“我也不知道。”
張平這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我想起一件事,你還記得上次我來找你嗎?”單龍點了點頭,“我不是還說要告訴你一件事嗎?但後來你說上狙擊台後回來再說,那就是關於白雪醫生的。”
“什麽事?”
“那次我在醫院看到她,她先問了你的情況,說好久沒見你,然後就說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忙,要我轉告你……”
單龍明白了,也許是為這事,所以白雪誤會了。
“她肯定是誤會你不想幫她,嘿嘿……不跟你說了,我去看個戰友……”張平離開後,單龍考慮了一會兒,覺得還是該去問問白雪到底有什麽事需要他幫忙的。
白雪看見他時,隻是問了句:“還沒走嗎?有事嗎?我很忙。”就又回過頭去開始工作。單龍愣了會兒才說道:“剛才張平說你找我有事……”
“什麽事?沒事啊。”
“就是……就是那天……”
白雪停下了手裏的事,轉身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幽幽地說道:“我以為你不想見我。”
單龍又無言了,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知該怎麽說,所以隻得像根木樁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好了,真的沒事了,你走吧,我得做事了。”白雪見他不語,又說道。單龍支吾了幾句,點點頭道:“那好,不打擾你,我先走了!”
白雪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憤憤地跺腳,撅著嘴巴,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單龍一半是不知道白雪的心思,另一半是不想知道白雪的心思,所以離開時很坦然。不過,一個女孩的心頓時如冰雪一樣融化了。
“單龍,你這個笨蛋,笨死了。”白雪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罵了起來。
單龍感覺身後有一雙火辣辣的眼睛在盯著他看,不過他不敢回頭,一直走出大門,才輕聲地喘息了一聲。當他見到祁華山時,易東也在。祁華山直接進入主題:“團部剛剛下達命令,要求各連把戰俘統計一下,然後運送到一個叫赤河的地方集合……因為在此之前陸陸續續都有戰俘被運走,所以8連的戰俘不算太多,我準備要你配合易東完成俘虜轉移任務。”
原來是這事,單龍看了易東一眼,接受了命令。
“好,時間很緊,你們回去準備一下,馬上出發。”
兩人直奔關押戰俘的地方,戰士們正在清點戰俘人數,然後把數據交給了易東。
“一共是12名,都是南韓人。”易東看完報表後說道。
“為什麽都是南韓人?我記得以前曾抓過不少美軍俘虜的。”單龍感到奇怪。
“對,不過美軍戰俘在這之前已經被陸續運走,剩下的這些全是南韓人。”
從這裏到赤河有近30公裏的路程,沿途還可能遇到敵人,所以任務非常艱巨。運送俘虜的10名戰士一路上非常警惕,就連中途短暫的休息也是槍不離手,隨時準備迎戰來自各方麵的威脅。
所有的俘虜還算老實,暫時沒人搗蛋,在戰士們的嚴密看守下,沿著崎嶇的山路慢慢行進。
沿途山巒起伏,茂密的叢林黑壓壓地遮住了天空。快接近黃昏時,一切都變得更加寂靜。夜幕好像遲遲降不下來,戰士們押解著戰俘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在山路上,速度明顯減緩。
單龍警惕地注視著周邊的環境,目光如炬。
“走了很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易東征求單龍的意見。
“不行,現在不是休息的時間……”單龍注意到這個路段兩邊都是茂林叢生,隨時都可能被伏擊,要是兩邊真的潛伏有敵人,麻煩就大了。
又走了不久,前麵出現一片開闊地,大家眼前一亮,壓抑的心情頓時舒暢起來。
“終於走出來了!”易東感歎了一聲,把槍背到了背上,準備命令先休息一下再繼續前進。
“好,原地休息,保持陣型,不得散開……”易東吆喝了幾聲。
“砰……”隨著一聲槍響,子彈從四麵八方密密麻麻地射來,這幾個戰士身手非常敏捷,早已各自尋找掩體,暫時保住了性命。
“終於還是來了!”單龍怒罵了一聲,開始搜索火力點的方位。
“發現火力方向沒有?”易東大聲詢問單龍,單龍抬頭就是一槍,但是子彈隨即又向他飛了過來。
所有俘虜都被剛才那一幕驚呆了,暫時沒了動靜,但反應過來時,有幾個就想借機逃跑,卻被單龍一梭子彈封鎖了去路,都止住了腳步,乖乖地在原地蹲下了身。
單龍已經從敵人子彈的密度估計到大概的人數,抱著槍穩了穩情緒,對易東喊道:“敵人的火力在東北方向和正北方向……”
“好,打掉他們。”易東對所有戰士下達了命令,兩邊的火力開始交鋒,很快就打成一團。
“不行,突破不了,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敵人有一挺機槍,火力太猛了,必須打掉。”易東大聲喊道,戰士們被機槍壓得抬不起頭。單龍也注意到了,而且已經弄清楚了機槍所在的位置,不過從這裏看出去,剛好和機槍手的位置形成一個死角,不能直接擊斃目標。他一聲令下,毫不猶豫地和幾名戰士一起翻身跳上開闊地,開始向敵人展開決定性的攻擊。與此同時,掩護他們的戰友加強了火力,跟敵人打來的槍彈混合在一起,在開闊地上冒起一陣陣的煙塵。
易東已經和戰士們擊斃了數名敵人,這些南韓戰士也是一群烏合之眾,怎麽經得起誌願軍戰士的火力還擊,很快就處於垂死掙紮的地步,不僅救不回俘虜,而且連自己的命也都搭了進來,有幾個家夥已經開始潰逃。
在前進中,誌願軍犧牲了一名戰士。但單龍知道這是敵人最後的掙紮,在槍林彈雨中左衝右突時,子彈好像長了眼睛,根本傷不了他半點皮毛。
敵人搭建的簡易工事就在眼前,當單龍和幾名戰士衝過來時,卻不見了一個敵人的影子,隻有路旁一輛蓋著帳篷的汽車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他走向汽車,想查看一下有沒有躲藏敵人。
另外三名戰士正在搜索著工事的周圍,“啪啪啪……”一陣衝鋒槍響,一個戰士肩頭負傷了。單龍見狀,忙端起槍,還來不及瞄準便給了敵人一梭子彈,突然又感覺眼前什麽東西晃動了一下,定睛一看,不過幾米外出現兩個敵人,腦袋刷一聲就縮到地裏麵去了。他不會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情急生智,不等敵人抬頭,便一步搶上前去,接連一陣痛擊,兩個敵人就一命嗚呼了。
他這時才發現,在他麵前是一個十多公尺見方的一個工事,從地平麵掘下一公尺多深,上麵蓋著帳篷和薄薄的一層土,偽裝得同幹淨的地麵一樣。這兩個被打死的敵人,正在這個工事的進出口。
解決了正北方向的敵人,剩餘的敵人成了驚弓之鳥,紛紛四散逃跑。
“丟手榴彈……”單龍趁機迅速換上了新彈夾,一陣槍響連著的便是一聲手榴彈,加上易東和戰士們的定點反擊,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南韓戰士變成了一具具屍體。
“站住,再跑我就開槍了。”單龍正在檢查還有沒有活口,傳來了戰士們的吆喝,抬頭一看,隻見一個俘虜正衝著叢林方向狂奔,但無論戰士們怎麽呼喊,那家夥根本不理會,也許他在想,隻要逃進那片叢林就自由了。
但是單龍不會給他自由,那家夥想從一個狙擊手的眼皮底下活著逃跑,這是在向他挑戰。
單龍忽地舉起了槍,他原本想一槍擊斃逃犯,但臨時改變了注意,扣下扳機時,槍口微微壓下,子彈擦著目標大腿內側射進了泥土裏。
槍響之時,那個俘虜以為自己死了,頓時感覺身體一冷,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再也沒動彈。
戰士們跑過去把俘虜抓起來,那家夥居然又睜開了眼,發現自己還活著時,頓時跪倒在地,揮舞著雙手驚喜地又哭又笑。
“他沒死?”戰士們也感到驚奇,單龍卻笑了起來,他這一槍差點嚇破了那個家夥的膽,笑道:“他這是自己被自己嚇的,我根本隻想嚇唬嚇唬他……”
戰士們大笑起來,這一路上,單龍剛才最後那一槍成了大家的主要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