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訓練場上顯身手
第3章
訓練場上顯身手
戰士們清理完房屋，沒有發現更有價值的東西，便帶著俘虜往基地撤離。為防止中途出現意外，單龍緊跟在俘虜後麵。他盯著南韓士兵縮著的背影，高一腳低一腳地踏在雪地上，完全沒了先前的壓抑，感覺像踩在棉花上，心裏一陣舒暢。
突然，俘虜停下來不走了，無論戰士們使出怎樣的招數，這家夥索性倒在地上裝死。也許他料到最後的結局也是死，所以幹脆耍賴。
“別說了，對牛彈琴而已，他聽不懂我們的話，說了也是白說。”
“幹脆一槍斃了他算了，這樣省事。”
“注意政策，再怎麽說他也是俘虜……”
戰士們商量了一會兒，可沒有任何結果，那家夥仍然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輪到單龍時，他說道：“俘虜受傷了，估計再耗下去他這條命就交待了，我看大夥兒還是輪流攙扶著他下山吧。”
“我他媽都想有人背著下山呢……”其中一個東北來的老兵頓時火冒三丈，衝上去就對俘虜一腳，頓時痛得那家夥像殺豬似的號哭起來，“走，給老子站起來，不然老子現在就一槍斃了你。”
“別亂來，我們不是土匪。”
“奶奶的，老子打跑了小日本鬼子，現在又來打美國鬼子，你們知道美國人是怎樣對待俘虜的嗎？”東北大漢惱怒不已，又要動手，被單龍攔住了，他勸道：“大哥，這家夥是我們的敵人，是該殺，但現在不是時候。你想想看，他們為什麽會跑到深山躲起來？到底有什麽陰謀？等回去找個懂韓語的人一問不就清楚了？到時候再殺他也不遲……”
最後戰士們輪流攙扶著俘虜，沿著崎嶇的山路向山下走去。當他們回到基地時，天色已經很晚，教官也正著急，突然看見一大隊人出現在眼前，立即質問為什麽會這麽晚，不過當他看見南韓士兵俘虜時，當即眉開眼笑，忙又問是誰的功勞。
單龍還沒等大夥兒說話，已經搶先一步說道：“報告教官，這是我們一起抓住的。”
“不，單龍，我們隻是幫你收拾殘局而已，你一個人擊斃兩個，活捉一個，這功勞應該算你一個人的。”一個戰友站出來說道。教官一聽，忙驚喜地問道：“你還擊斃了兩個，這是真的嗎？”
單龍無法再隱瞞事實，隻得據實相告。教官也是一個老軍人，打過日本人和國民黨，年紀雖然不太大，但身上卻帶著一股大將之氣，當即哈哈大笑，拍著單龍的肩膀道：“不錯啊小夥子，有膽識，有魄力，沒想到24團8連還有如此人物。來，給大夥兒講講你是怎麽發現這三個南韓士兵的。”
單龍本來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多了不起，也並不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擺自己的英雄譜，但戰士們一起哄，他便下不了台了，隻得簡簡單單地以匯報的形式把整件事情做了交代。不料還剛講到一半，劉誌雲出現了。他是21團團長，該射擊訓練基地也由他負責。
“劉團長，你來得正好，這個叫單龍的戰士剛剛抓了一個南韓俘虜，還擊斃了兩個南韓士兵，我叫他給大夥兒講講當時的情況。”教官的話剛說完，劉誌雲已經走到單龍麵前，臉上帶著一絲微笑，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就是單龍？”
單龍點點頭，卻不明白劉誌雲為什麽這麽問他。
“那麽你就是前幾天被派去執行狙擊美軍山地作戰專家的那個單龍？”
戰士們聽見這話全都愣住了，這件事已經在全軍傳得沸沸揚揚，雖然最後沒成功，但仍然為戰士們津津樂道。不過單龍更加疑惑，劉誌雲為什麽會在這時候問起這事，這可是24團的事，作為21團的團長，他也管得太寬了吧。但這個想法剛在頭腦中一閃而過，劉誌雲又說道：“單龍，我聽說過你的英雄事跡，據說槍法不錯，雖然這次又單槍匹馬擊斃了兩個南韓士兵，但能否現場給大夥兒露兩手，讓我們都長長見識。”
單龍能說不行嗎？他知道團長既然在說這事，那肯定是躲不過去了，隻得硬著頭皮接招。
“好，既然你點頭了，那麽你想給大家表演什麽？”劉誌雲可不是容易敷衍的主，他雖然不是為了使單龍難堪，卻是為了殺殺他的氣焰，讓他在訓練營不敢太放肆。
其實單龍壓根兒沒這想法，不過他料到劉誌雲選擇在如此漆黑的夜晚讓他表演，實際是別有用心的，於是跟他打起了太極，反問道：“不知道團長想讓我表演什麽？”
劉誌雲心裏樂起來，馬上覺得這小夥子不簡單，於是順水推舟，接著說道：“這樣吧，你一個人玩多無趣，不如跟教官比畫比畫，如何？”
此言一出，眾戰士也開始起哄，這不明擺著嗎？單龍怎麽能跟射擊教官一比高低，輸贏似乎早就注定。
單龍沉默了，他年紀雖不大，有時候考慮問題倒很顧全大局，現在擺在麵前的問題是，他能跟教官比試嗎？輸了不打緊，萬一要是不小心贏了教官，他可真不知該如何收拾結局。
“怎麽樣，反正剛才閑著也是閑著，不在乎輸贏，就當給大家的生活增加點樂子吧。”劉誌雲背著雙手，臉上堆著笑。單龍知道躲不過去，再說他也不是服輸的人，在沒有較量的情況下，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即使輸也要輸得光彩。想到這裏，他點頭接受了劉誌雲的提議。
但正要開始比賽時，通信兵突然通知劉誌雲去接個電話，戰士們都很掃興，紛紛發起牢騷。在這當兒，教官跟單龍聊了起來。
“原來你就是前幾天被派去執行狙擊美軍山地作戰專家的戰士，哈哈……還真讓我大跌眼鏡，真沒想到後生可畏啊。”教官爽朗的談笑使單龍放鬆了心情，立即說道：“隻可惜沒能完成任務，不過下次他可沒這麽好運。”
“說得好，我不會看錯人，你是一株好苗子，是可造之才，我相信你肯定會完成任務的。”教官說完，馬上轉移了話題，問道，“剛才如果比試的話，你想跟我比什麽？”
單龍愣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他確實不知道該比什麽，“我知道無論比什麽，我贏的機會都很小，但我不會認輸……”
“哈哈……小夥子，我喜歡你，有骨氣，但是作為一名狙擊手，不僅要槍法好，還得沉住氣，你都做到了。好，我就跟你好好打幾槍……”教官話音剛落，有戰士過來喊道：“團長臨時有急事去軍部了，今晚的比試取消，日子另定。”
戰士們紛紛喪氣而散，隻有單龍鬆了口氣，但這隻能說暫時躲過了眼前一劫，等團長回來時他們還得比試。他取下帽子撓了撓頭皮，正要和戰士們一起離開，教官叫住他道：“我剛才想去看看你抓的俘虜，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
單龍還真沒看過是怎樣審訊俘虜的，以前雖然也抓過一些，但都是一交手就沒再理過這些事，此時一聽教官這樣說，忙點頭答應了。
“你家是哪裏的，為什麽會選擇進入狙擊隊？”
“江蘇省一個叫劉家莊的地方，聽說過嗎？”單龍想起了那個村子，家裏的妻子和爹娘，他離開家鄉這麽久，一直都沒跟家人聯係過，此時心下一沉，不再言語。
“怎麽啦，想家了？”教官看出了他的心思，單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不想讓人看出自己是一個牽掛家的男人，他來這裏是響應國家號召，是為了保家衛國。
教官嗬嗬笑了兩聲，又把話題轉移到了單龍的狙擊步槍上，單龍也來了興趣，這支狙擊步槍可是他最珍貴的東西，幾乎槍不離身，人到哪裏槍就到哪裏，以至於大夥兒都開玩笑地說這把狙擊槍是他的兒子。其實他還沒兒子，剛結婚不久就來到了朝鮮。
到了關押俘虜的門口，單龍跟著教官進了房裏，正好有人在突擊審訊。他們站了好一會兒，但俘虜一直低著腦袋一言不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沒有一點進展嗎？”
“他從進來就一直不說話，問他餓不餓也不開口。”審訊的戰士匯報道。教官表情冷峻地盯著俘虜看著，然後示意他繼續審訊。單龍聽不懂韓語，但看得出審訊者的表情很吃力，此時想起先前在路上的情況，對教官一說，教官把意思轉告給了審訊的戰士，審訊的戰士用韓語說道：“你要了解我們的政策，隻要你肯坦白交代問題，我們可以饒你一命，還有可能放你回家去。”
此言一出，俘虜果然抬起了頭，眼裏也放出了光彩，但立即又黯淡下去。
教官此時看了單龍一眼，衝他點了點頭，算是對他的幫助的讚許，而後和單龍一起出了門。
“看來那家夥是怕死，以為說不說都是死路一條，幹脆不開口算了。”
單龍接過話道：“這些南韓人也厭倦了戰爭，所以紛紛跑到山裏躲起來，如果不是我今天發現他們，也許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再出來……”
“難道你對開槍擊斃兩個南韓人感到愧疚？”
“不是愧疚，我的意思是……”單龍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教官緩緩地說道：“我明白，這不是你一個人才有這種想法，或許他們已經決定遠離戰爭，所以你才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有所愧疚。不過要是你不開槍的話，他們有機會也會幹掉你，這就是戰爭……”
單龍無話可說，也不願意再爭論下去，自從真正走上戰場後，他經常會思考這個問題，尤其是麵對手無寸鐵的敵人，或者說是根本沒有防備的敵人，他每次開槍後都會感到有一絲愧疚，而這種愧疚究竟來自哪裏，是自己還沒有真正明白戰爭的意義嗎？
“實話告訴你吧，我當年打日本人時，一開始也會有這種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非常強烈，每次殺人後都會後悔，甚至害怕，但不久後這些想法便一閃而過了，因為我真正明白了戰爭的含義，那就是必須勝利，必須把侵略者趕出去，否則我們就會淪為奴隸，無家可歸。”
這個淺顯的道理卻在單龍年輕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他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自從他來到這裏，朝鮮的天空似乎從來就是烏雲彌漫，從不曾清晰過，也從不曾見到陽光。
單龍還在為今晚暫時躲過跟教官的較量而慶幸，但團長當天夜裏就回來了，第二天一早集合時向大家宣布了一件事：培訓提前結束，所有戰士回到連隊，馬上重新返回戰場。這個消息對單龍來說無疑是好事，他一開始本來就不想來，來了之後又想趕緊回去。這一切都因為藏在心裏的仇恨。
“我也是昨晚才剛剛收到緊急命令，近段時間，美軍在前線的騷擾加劇，因為談判還在繼續之中，所以暫時都隻是小規模的衝突。你們都是槍法佼佼者，連隊送你們來培訓，就是要提高你們的槍法，等你們回到戰場時能給敵人以沉重的打擊。”劉誌雲慷慨激昂地說著，戰士們對他的發言報以熱烈的掌聲，待掌聲停止時，他臉上露出了笑容，繼續說道，“不過在結束訓練時，我還得檢查一下大家的學習成績……”
當戰士們瞄準標靶，一個個拿到滿分的狙擊成績時，陣陣掌聲響徹山穀。終於輪到單龍了，隻見他端起自己的老步槍，隨著啪啪啪幾聲槍響，報靶員揮舞著旗子連聲報告了幾個“10環”，現場觀看的戰士頓時沸騰起來，原因就是單龍的狙擊步槍根本沒有瞄準鏡，而且他的射擊速度比其他人更勝一籌……
“奶奶的，這家夥還真神了。”劉誌雲也驚歎起來，他此時走到單龍麵前，眯縫著眼睛打量著這個小夥子，正在此時，一陣鳥鳴聲從上空傳來。他指著正在悠閑飛翔的小鳥說道：“小夥子，你槍法確實不錯，但這是打活靶，有興趣再給大夥兒露一手嗎？”
單龍明白了團長的意思，不假思索地點了頭。隻見他以最快的速度裝彈完畢，然後迅速舉槍射擊，槍一響，群鳥受驚，紛紛飛離枝頭。單龍一副不急不躁、神定氣閑的樣子，當槍聲停止時，幾隻飛鳥跌落下來。他這一手讓在場的人都驚歎不已，紛紛豎起了大拇指，就連團長也瞪著眼睛，好久才連聲說了幾個“好”字。
幾名戰士把單龍打下來的飛鳥拿到了劉誌雲麵前，劉誌雲一看，這些小家夥可真夠小，比一般的小麻雀還要小。他頓時連連搖頭，感歎道：“不錯啊，小夥子，怪不得我經常聽團部那些老家夥都在傳連隊出了一個非常了不得的神槍手，美國鬼子可要頭痛了哦。真可謂長江後浪推前浪，確實好身手，你今天打下來的這些小家夥又可以給戰士們改善夥食了。”
劉誌雲一席話說得大夥兒又笑了起來，單龍也跟著笑了起來。
“你還沒跟教官比試呢，不過今天就算了，先留著吧，這是我跟你的約定，也是你跟教官之間的約定，等下次有機會，我一定要親眼看你們比試一次。”劉誌遠看了教官一眼，教官也笑著點了點頭。單龍沉住氣，向團長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結束訓練後，單龍得回連隊了，戰士們依依惜別。訓練場其實離他們連隊駐地不遠，步行也就40多分鍾。單龍謝絕了接送，準備再好好調整一下剛剛複蘇的心情，所以決定一個人走著回去。
那是一條小道，因為雪還未化盡，所以平時很少有人走。小道下方是一麵崖壁，雖然不敵天險，但加上這樣惡劣的天氣，所以誌願軍在這一塊沒有安置哨兵，隻是偶爾有巡邏的戰士會從此經過。
單龍臨走之前，把自己心愛的莫辛納甘步槍擦了又擦，此時正在被雪覆蓋的小道上慢行。雖然天氣很冷，但他卻感覺心情非常舒暢，一眼望去，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他一邊走還一邊用腳踢著雪，看見雪花從懸崖上飄散時，他就停下來看，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但就在這時，他頭皮突然一麻，一種不祥的感覺頓時使他窒息，而這種特別壓抑的感覺隻有在戰場上出現過。他瞪著眼，沿著懸崖的方向定睛望去，頓時瞪大了眼睛，隻見幾個全身白色的人影和白雪融在一起正向這邊移動過來，如果不是眼力好，還根本無法發現。
單龍趕緊趴倒在雪地上，極度驚愕地搖了搖頭，美國兵居然會選擇從這麵崖壁偷襲，如果不是被他偶然撞見，誌願軍戰士恐怕就遭殃了。
“來得好，我叫你們還敢出來偷食！”單龍目光炯炯地盯著正偷偷往崖壁方向摸來的美國兵，瞄準走在最前麵一個家夥的腦袋，但突然發現距離太遠，而且對方的腦袋也全被裝飾成了白色。他略一沉吟，為保證萬無一失，便將槍口轉向了對方胸口。
“砰——”當一顆子彈鑽進目標胸膛時，他搖晃了幾下才倒下去，其餘敵人頓時大駭，忙趴倒在地，驚恐地搜索著子彈射來的方向。
單龍潛伏的地方正好在一堆草垛子後，從上麵看下去可以把一切盡收眼底，但下麵的人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看見他。不過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聽見一陣呼呼的響聲，像飛機低空掠過時發出的聲響，剛一抬頭，一顆炮彈在他身邊不遠處炸開，大片的雪花和著泥土鋪天蓋地地塌了下來，濺了他一身濕。
敵人的迫擊炮打歪，單龍卻樂了起來，他拍掉眼睛上的雪花，又瞄準了剛才拿迫擊炮轟他的那個家夥，隻可惜目標全身趴在地上，他隻能瞄著目標頭上的鋼盔。此時樂嗬嗬地道：“你以為縮著脖子我就看不見你了？”話音剛落，一顆子彈準確地鑽進目標頭上的鋼盔，一股血撲一聲射出來，單龍仿佛聽見那聲血濺出來的聲響。
剩餘的幾個美國兵見狀，頓時驚慌失措，再也顧不得尋找狙擊手的位置，撒腿便往回逃去，生怕子彈又在自己身上開了洞。
單龍這才爬起來，盯著那幾個逃之夭夭的身影，把槍往肩上一背，正要離開，幾名巡邏的誌願軍戰士聽見槍聲也趕了過來，了解情況後，當即對單龍的槍法敬佩不已，一定要他留下名字，好向團部匯報。
“沒事，那幾個美國鬼子剛剛就想從這裏偷襲，你們可要加強這一段路的警戒了……”單龍說完就開始趕路，留下幾個巡邏的戰士盯著他的背影嘖嘖不已，其中一個說道：“你們聽這說話的口氣，肯定是見過大場麵的，而且槍法入神，我隻聽說過一個人有這能力。”
“誰？”
“單龍。”這個戰士表情非常肯定地說道，“我看八成就是他，你們先巡邏，我得回去向上麵匯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