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十九章
待車隊徹底不見影子時，周倩就讓老叔去收集萬秀勇的資料，告知後者出生到現在的所有情況，不管周家跟義會未來是戰是和或合作，周倩都想要深度了解這人，避免陰溝裏翻船。
不知道為什麽，萬秀勇給她怪怪的感覺。
天煞看到韓劍還在悠哉悠哉的喝茶，上前道“老爺子，義會少主萬秀勇見過周倩了。”
韓劍眼神微微眯起“看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隻是倩兒這丫頭還是太嫩了，受點罪也好，告訴老周，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件事情交給他自己處理”
天煞點頭道“老爺，川蜀那邊有點動靜，天亮想要掌控有點困難。”
韓劍點頭道“當初我就說這家夥資曆不夠，老白還不相信，這樣，讓他老子李健和吳老頭過去，另外讓天意過去給他撐撐腰，王家的地盤，想要啃下來，就必須猛攻，給我用錢把他們砸服帖了。”
“我馬上去安排”
這時候，周倩捧著一部電腦走入了周老爺子的臥室，她想要把今天的事情告知父親，想要聽聽老人的意見，踏入房間她就一眼見到周文慧正給老人捶著肩膀，談笑風聲讓臥室多了兩分溫馨。
最重要的，漠然多日的周文慧也多了一抹笑容，不再像前些日子冷冰冰的拒人千裏，隻是她的笑容在周倩現身後瞬間停滯，周文慧瞄過周倩手裏電腦和態勢，跟老人嘀咕兩句就轉身離開房間。
周文慧隻跟周倩點頭打招呼，並沒有說半句話緩和關係，周倩也沒有刻意對話，相似冷眼看著她離開這裏，待她身影漸漸消失後，周倩才搖搖頭：“見她這樣子，我越發感覺選擇正確。”
周倩把電腦放在父親的麵前：“她現在跟韓鋒隻是來往了幾天，就能因為對方的離去對我生出怨恨，如果再讓兩人呆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棒打鴛鴦，隻怕丫頭不僅是恨我，更多會殺掉我。”
“不過無論如何都好，韓鋒終究離開了周家。”
周老爺子聞言微微一笑，端起一杯溫水喝入一口：“年輕人都是這樣，何況周家向來有敢愛敢恨的血統，慧慧也算不上對你生出怨恨，隻是一時想不通你對她的好，給她一點時間必定能理解。”
“到時她就會消掉怨恨，還會對你生出感激。”
周倩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她的性格跟我很相似，所以我知道她心裏想些什麽，要想她對我消除誤會沒有三五年怕是不行，算了，由著這丫頭去吧，爸，我這次過來是想讓你看看這個人。”
她把電腦打開，播放她和萬秀勇的對話。
“你對他這個人有什麽看法？”
半小時後，看完兩人對話視頻的周老爺子，摘下老花眼鏡揉揉眼睛，休養差不多一個星期的老人，精神、氣色和神韻好看了不少，隨後向身軀筆直的女兒開口：“或者，你相不相信他說的話？”
周倩目光落在畫麵定格的萬秀勇：“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他，他說話滴水不漏還處處到位，每一個字眼都是周家想聽到的，他的論據論點也很有說服力能夠打動人心。”
她用手指戳戳自己腦袋，思慮一會補充：“不過他給我一種海市蜃樓的感覺，也如一朵盛開的罌粟花，畫麵很美好很燦爛，而且你也看得見感受得到，但你就是摸不著，萬秀勇就是這種人。”
“言辭華麗，神情真摯。”
在周老爺子眯起眼睛微微點頭時，周倩把自己的心聲道出來：“但你就是不知他內心真正想些什麽，我找不出他言語的漏洞，也捕捉不到他神情的虛假，但我總覺得事情沒有表麵所說簡單。”
周倩呼出一口長氣：“我這數十年來也算是閱人無數，跟不少牛鬼蛇神都打過交道，但給我這種踏空難受感覺的人，除了韓鋒之外，就是萬秀勇了，因此對他的話，我始終無法全部相信。”
“不過無所謂，利益是真的就行。”
周老爺子臉上皺紋一條條綻放開來，隨後聲線平緩開口：“你的感受沒錯，這小子就是包著糖衣的毒藥，入口很甜，開始也確實沒毒，能讓你切身感受到享受，可是你最終會死在糖衣下的毒藥。”
在周倩下意識點頭時，周老爺子又補充上一句：“花斑豹橫死和賭場燒毀的原因，不可否認萬秀勇說的滴水不漏，島國人跟義會確實沒有流血衝突，但我真不相信是義會清理門戶。”
周老爺子緩緩轉動自己的輪椅，來到暖風陣陣的陽台開口：“花斑豹一向是義會的征戰先鋒，為人又沒有太多腦子太多心機，他這種人是任何組織最喜歡的棋子，他們父子又怎會舍得殺他？”
他淡淡一笑：“而且以他們父子的絕對權威，又怎會約束不了手下？對我下毒的殺手也是義會精英，她可是花斑豹橫死後才搞事，難不成花斑豹對旗下勢力已失去掌控？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擺出清理門戶的態勢，不過是給和談鋪路罷了。”
老人看得很長遠：“跟島國人鬧僵，又跟華國政付交惡，萬家扶植的韓頭又失蹤，義會奪取東北土地的勝算一點點坍塌，無奈之際才想著跟我們和談，少拿一點利益，比失去全部要好！”
“我覺得，雙方還是至死方休好點。”
周老爺子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半空中猛地一揮開口：“趁著義會壓力重重分出一個勝負，長痛不如短痛，免得將來留下無窮的後患和懊悔，現在苦點，將來就輕鬆點，倩兒，你有什麽看法？”
一直沉默的周倩聽到老人發問，她神情猶豫了一下，最終紅開啟：“爸，我的意見剛好跟你相反，我覺得雙方還是合作劃得來，無論萬秀勇是好人還是混蛋，也不管義會玩什麽花樣、”
“六成利益卻沒有水分。”
周倩顯然已權衡過此事：“咱們隻要白紙黑字把它拿下來，義會再想我們吐出去就異想天開了，雖然六成利益比不上獨食來的痛快，可咱們現在處境也很艱難，雙方再磕下去沒有意義。”
周老爺子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說透，心裏清楚就好，可畢竟是自己的女兒，有些事，他還是放心不下。
在老人目光炯炯看著周倩的時候，女人正吐字清晰補充：“我的意思是，先把這六成利益坐實了，給華人盟謀取到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隨後，跟義會是合作是翻臉就都不重要了。”
老人自己的腦袋，歎息一聲：“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這是與虎謀皮啊，六成利益看似可以切切實實落入咱們口袋，可是你根本不知道這層糖衣下的毒素有多強，你想要吃完糖吐掉毒藥。”
“聽起來美妙，可是未必能做到啊。”
周倩轉身望著窗外天空，臉上劃過一抹苦笑：“我當然知道吃掉糖衣吐掉毒丸不容易，可是隻要小心一點總是可以成功的，而且咱們現在也沒太多的路選擇，雙方開戰以來可謂損失慘重。”
周倩生出一絲疲倦：“拉攏的勢力又一個個都不靠譜，很多都是收錢不做事或者拖延，原本鎖定的沙特也像是一條泥鰍，滑溜溜的從不肯正麵表態，阮文泰的出現，一度讓我見到希望。”
“為了取得黑手會的支持，減少來自樂天派的壓力。”
她臉上湧起一抹苦笑：“我把竊聽來的情報告知了阮文泰，讓他派手下去把韓明俊抓住出口惡氣，誰知文婉婉帶人去天府閣不僅沒有抓到韓明俊，還橫死二十多名保鏢，文婉婉也差點出了事。”
她的眼裏劃過一抹愧疚道：“狡猾的韓明俊已經識破了勞力士的秘密，故意設下陷阱對付圍捕他的人，如非慧慧跟文婉婉交情夠深，如非文婉婉信得過周家，隻怕周家會被當成韓明俊。”
“早被南韓政付清掃場子報複。”
她轉身看著滄桑睿智的老人，語氣帶著一抹無奈：“父親，周家真的沒有太多底牌可打，與其放手一搏不如合作獲利，至於將來興衰就看天意和造化，我想大哥和嫂子的意見也不會有出入。”
“我理解你的苦衷！”
周老爺子遙望著遠方蒼穹，眼裏湧現著一抹擔憂：“可我擔心雞飛蛋打，到頭來什麽都沒有。”他手指一點房內一座半人高玉石觀音：“我早上求了一支簽，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繆以千裏。”
周倩不以為然一笑：“什麽意思？”
周老爺子聲音保持著一絲平靜：“古意今解，要做的事義無反顧下去，稍微偏差就可能什麽都得不到，當然，我知道你從來不相信這些，隻是我作為這個家裏的老人，依然要給你們一個忠告。”
“決定合作前，問問其餘元老意見。”
周老爺子淡淡開口：“我的意見，至死方休！”
也就在這時，老叔腳步匆匆敲門走入進來，臉上閃爍一抹古怪神情：“老爺，小姐，萬秀勇讓人送來一部超級跑車，價值三千萬的布加迪威龍，告知是送給周小姐的禮物，車子停在門口。”
周老爺子剛回到書房，紅色電話不合時宜的發出刺耳的響鈴聲，看到號碼，周老爺子臉上露出興奮之色，“喂，老孟”
“哈哈哈，怎麽樣，周老頭，還沒死呢，聽說你差一點讓義會那幫孫子毒死，看來你還是命大呀”
周老爺子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老孟，我老周縱橫江湖幾十年，難道連這點伎倆還看不出來，那我活著真是太失敗了，說吧，什麽意思，要人還是要錢，老哥有的是”
孟建國不高興道“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人嘛，放心吧，這次不要任何東西，隻是聽說你要和義會合作，問問情況而已”
周老爺子久久沒有說話，孟建國等著不耐煩了，“啞巴了，說話”
周老爺子歎氣道“看來我們的計劃正式開始了，隻是我還是心痛，老孟，難道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孟建國無奈道“有些事情必須要有割舍，不過你放心，倩兒不會有事，還是我說的，人我派過去了，隻要在我們掌控之中，就不會有事”
“我說老孟，我就問你，是不是韓鋒那小子，喂喂”
“你猜”
臨近黃昏，療養院。
五輛不起眼的車子緩緩行駛在一條山道上，方向明確直取精神家園療養院，速度不急不慢，但五部車子合成的氣勢卻相當驚人，在清冷的餘暉中，卷起一片片塵屑和落葉，騰升，拔高，盤旋。
韓鋒此刻正靠在中間的車子翻看著地圖，手指在平板電腦上不斷滑動，把整個精神家園的結構都展現出來，旁邊的山口英子握著手機，望著韓鋒低聲開口：“韓少，沙特二渾子會不會在耍我們？”
“金先生昔日在商界確實有點名頭。”
已查清楚情況的山口英子低聲補充：“可退休後他就很少在公共場合冒頭，影響力和知名度也消減了不少，你知道，人這種群體性的動物，一旦離開原先圈子久了，難免會被人有意無意遺忘。”
在韓鋒保持一抹平靜的時候，山口英子又幽幽開口：“最重要的是，他六年前就重摔導致嚴重癱瘓，雙腿沒了知覺要靠輪椅生活，傳聞這兩年還精神恍惚，生活都無法自理，三天兩頭住院治療。”
“這不，他今天早上又被送到這家精神家園。”
山口英子把查探的資料遞給韓鋒：“聽說他女兒這次還給他交了一年費用，看樣子是想要讓他在療養院住著，連他家人都失去信心，你覺得這樣的人能夠幫我們？還是需要精密數據的標書？”
山口英子一直沒有離開韓鋒，島國一戰，山口組損失巨大，山口英子被迫離開。
但是德川家族就遭殃了，除了德川惠子被唐瀟救出來外，其他人都被宮頸米藍軟禁起來了。
宮頸米藍為了完成神社組織的野心，一直都隱藏在德川家，韓鋒曾經答應山口英子，一定讓她風光回到島國。
韓鋒看著從病曆上截取過來的照片，看著白發蒼蒼眼神呆滯神情木訥的老人，清楚山口英子所言有理，臉上劃過一抹苦笑：“我哪知沙特小子介紹的是這家夥，估計沙特信息還停留在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