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白蘭小心翼翼的將門打開一個縫隙,見守夜的小黃門毫無異樣,這才略微放心。
轉身過來的時候便蹙起了眉頭,因為十三殿下已經走到了窗前,將阿淺和青草尋出的小娘子衣衫丟在一旁。
果然到了此時還是任性呀!
青草和阿淺縮著肩膀退在一旁垂手而立。
“禁軍裏沒有我信任的人,避開禁軍耳目出去也是容易的,隻是出去之後我們去哪?今晚能否逃出驛站?”十三殿安靜的立在窗前,背影將窗戶遮擋住。
“今晚逃出驛站卻是很難的,我方才辦錯了事情,這會子驛站的四門應該都已經加強了戒備。隻是我卻有法子,躲避他們一晚。隻是先要出去,如今殿下不換小娘子的衣裳,便是我有通天的本事,也是不能將殿下帶出去的。”白蘭想到一個地方,決然不會有人會找到,可是這朗朗如玉的十三殿下,辨識度如此之高,若是不換小娘子的衣裳,她真的……
“你是想從正門出去?”十三郎沒有動,一雙靈動又有俠氣的雙眸在燈光裏顯得含情脈脈,穆然轉身一笑。
“要不然呢?殿下難道有更好的辦法?方才叫殿下換女裝,也是為了掩人耳目的。”白蘭對於十三殿下擅自將小娘子衣裳丟在地上的舉動有些窩火。
“正門這會隻怕根本出不去了,我這樣子,便是穿了女裝也是瞞不過眾人的。隨我來。這裏更隱蔽。”十三殿下,指著窗戶外說道。
十三郎的窗外是一片桃林,但是她們三人的窗外卻是一株老槐樹,有一株粗大的側枝已經伸到了窗前。
白蘭幾步來到窗戶前,一看心中驚喜萬分。
此時白蘭才明白為何十三殿下總是站在窗前朝外望,他比她早一步想到了逃,早一步意識到了危險,隻是他不確定危險到來的時間而已。
嗬嗬,她還以為他逃跑之時還心裏惦記著婢女,如此看來,完全是自己腦補過度,他依舊是那個冷麵無情的十三殿下。
“從這裏下去,更加安全。”十三郎轉身看了看她們三人,一臉篤定,一雙眼眸無辜又清澈。
白蘭看了一眼十三殿下,嗬嗬,這人有主意不早說,非等到她質問之後用實際行動啪啪打了她白蘭的臉……
十三殿下從他的包袱裏抖出一條長長的繩子,纏在手上,然後翻身跳窗上了槐樹,然後將繩子在大槐樹的枝杈上綁緊了,讓繩子順著樹幹垂下。
早有預謀的逃跑,不但背了大大的包袱,還準備了繩子,殿下你真行!
大槐樹有了輕微的響動,好在這片林子裏沒有守衛,白蘭白日去林子裏的時候就細細查看過的。
十三殿下回身伸手過來,白蘭拉住小婢阿淺的手邊將她送了出去,然後是青草。
待十三殿下將兩個婢女安置在主枝幹的樹杈坐好,這才又轉過身來伸出手接白蘭。
白蘭略微失神,其實這人還是有一點點好心,他心中仍存善念,並不是一無是處。
比如沒有自己直接順著樹就下去,還知道回來接應。
白蘭回身將屋內的燈吹滅,然後走到窗戶前。
十三殿下伸出他的手,對著她微微一笑。
她將自己的手交到這人手中,隻覺得的這個人手心溫暖,沁人心脾。
十三殿下見她失神的樣子,手輕輕用力一拉,她的人往前一傾便撞到了十三殿下懷中,他的衣衫上有股淡淡的草的香味,一撲上去香味便將她包裹,似乎整個人的意識都不受她秦東月所左右,她忙抽身而出道:“我去將窗子合上。”
“原來你竟然也會羞澀……”
白蘭關窗戶的時候聽到背後十三殿下小聲的嘀咕,差一點摔下去。
羞澀是靈魂仍未離去的白蘭,不是她秦東月,她是活了幾十歲的老妖精,麵對著毛頭小子毫無興趣。
十三殿下見白蘭已經立穩,也不敢耽誤時間,便轉身順著長長的繩子輕輕的落在樹下的地上,然後衝著樹上的三個小娘子小聲的說道:“順著繩子下來,放心,我在這。”
青草和阿淺生疏的順著繩子蹬著樹幹慢慢的往下劃,那阿淺滑的時候還失手掉下去,卻被白十三殿下穩穩的接住,公主抱,然後溫柔的將阿淺放在地上。
白蘭在樹上望著,心裏生出說不出的感覺,這殿下與白日裏全然不似一人。
他溫柔,妥帖,凡事親力親為。
白日裏他冷酷暴戾,殘忍的高高在上。
此刻他耐心,溫暖,可靠的讓人分外信任。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小娘子,快快下來。”十三郎在樹下輕輕的喚道。
白蘭可不是養在深閨的女子,是以她的身手比一般的小娘子利索的多,她順著繩子輕盈滑下,嗖的一下就落地了。
哎呦!
滑的太猛,太利索了,屁股先朝地載了下去。
疼的白蘭呲牙咧嘴,卻不敢出聲。
“如何走?我的女軍師。”十三殿下忍住笑過來扶起白蘭小聲問道。
“布防點我都記得清楚,腳下看著千萬別發出聲響來。”白蘭忍者痛拍怕屁股,知道時間寶貴,此刻是耽誤不得的,也不與十三殿下爭辯,隻是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兩個婢女都如小雞啄米一樣連忙點頭。
“好好的,你一個小小娘子為何要記禁軍的布防點?”十三殿下緊緊的貼在白蘭身後,小聲的問道。
白蘭一個趔趄差點弄出聲響來,然後轉頭對著十三殿下怒目而視。
“好好,我不問,先逃出去再說。”十三殿下一臉無辜。
後然白蘭帶著三人繞過巡邏和布防,走火把照不到的地方,趁著夜色溜到王氏藏身的屋子裏。
白蘭回到屋子裏,看見夏燈還在,心裏大大鬆了一口氣,這個小小的婢女委實有點奇怪,隻是此時卻是顧不得了,回來就好,日後有的是機會查。
屋子裏點著燈,這燈是母親為她留的燈,白蘭知道。
幾人一起進來,這狹小的平日裏供驛丞休息之所便顯得有些擁擠。
王氏先過來護住白蘭道:“我的兒,這是有甚事兒?”
“娘,女兒隨後與你分辨。”白蘭先安撫母親,然後爬到那張小床上朝外望過去。
王氏沒有再追問,她習慣於聽從,在家的時候聽從的是丈夫,如今除了那份為女兒而死的勇氣,更習慣的是聽女兒。
白蘭回身的時候一臉平靜,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