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西門夫人的懺悔
車道旁的紅綠燈交替,夏梓鳶看了一眼身後爭議的身影,沒有再去理會便一腳踩下了油門,亦如她曾經離開這個家時走的是那樣的幹脆和無情。很可惜,你夏明海不配給我們母子一個家,既然你都處心積慮的想要放棄我,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你沒有任何的親情情節可言,那我,也不會再有。
夏梓鳶回到了家裏,推門而入,首先感覺到的不過是渾身的疲憊倦怠,她有些累了,處理完這些事情。夏梓鳶摘下了臉上的墨鏡,放在一旁的櫃台上。顧傲塵見狀,不動聲色的給她倒了一杯水,然後繼續盯著筆記本電腦,夏梓鳶看了一眼,像是在辦公。
“我有些困了,先上樓。”夏梓鳶跟他打了一個招呼,顧傲塵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並沒有在意她有沒有去喝自己給她倒的水。才上了幾步樓梯的夏梓鳶想了想,還是退了回來,將杯中的白開水一飲而盡,頓覺無味。徒手拿了幾個盤上幹淨的果子吃,靠在他身後的沙發上,想了一會又拿著抱枕當枕頭睡了起來。
顧傲塵原是要忙到很遲的,起身本來打算去趟洗手間,才看見夏梓鳶一直都睡在自己的身邊,頓時心中一暖。
是想陪他嗎?
“你忙完了?”感受到有人抱起了自己,夏梓鳶睜開眼迷迷糊糊的問他。
顧傲塵回答說:“沒有,你先睡吧,我抱你回房間。”
夏梓鳶按住了他的手,說:“你不睡我也不睡,你忙吧,我就在這陪著你。”
“怎麽?”
“沒事,就是最近自己一個人睡的話魘得慌,我還是就在這睡吧。”
聽她這麽說,顧傲塵也沒有了強求的意思,隻是給她蓋了個毯子,去了一趟洗手間又開始坐在電腦前忙碌了起來。夏梓鳶是極為怯懦的,尤其是在麵對夢魘的時候,她不敢一個人睡,因為她害怕被噩夢驚醒之後獨自麵對空曠無人的房間。自她從西門回來之後,Anna確實來過了一次,夏梓鳶很好奇,看著她的時候她總是莫名其妙的在嘔吐。
Anna的身體究竟怎麽了?夏梓鳶不得而知,最讓她惱火的還是,Anna絲毫不顧及她的意見,將她的病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顧傲塵。這就算了,當她去問Anna的時候,Anna卻表現得一問三不知。這是什麽意思啊?她夏梓鳶自己的身體,她難道就沒有權力知道了?
最近的噩夢總是接連不斷的,一覺醒來她總是會提心吊膽的害怕自己的身邊會少了一個人,這種感覺伴隨著炎夏或許還會慢慢滑入深秋。
才入眠的夏梓鳶身體一顫,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她四處張望了一番,目光最終定格在那道熟悉的背影之上。不知不覺的,感覺心裏踏實了許多,看著顧傲塵拿起了手機,對什麽人發了一條語音消息,她的眼皮又開始止不住的打架起來。
顧傲塵一直忙到了淩晨一點多,收拾完東西,他將夏梓鳶抱回了房間裏,自己進去洗了一個熱水澡的功夫,一出門就見夏梓鳶帶著被子一起滾到了地上。顧傲塵有些哭笑不得,喚了她幾聲發現睡得比死豬都還要沉,將人和被子裹好放在了床上,顧傲塵點燃了一支煙,緩緩地走到了陽台。
腦海裏還是不斷地重複回蕩著Anna告訴過他的那段話:“根據現在的去情況而言,小鳶的情況不容樂觀。你應該也知道,童年對一個人的影響是極大的,每個人的潛意識中都會有一種保護機製,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一道保護機製會將那些對主體有過傷害的回憶在潛移默化中藏匿起來,最後遺忘。這種保護機製,也就是我們常常說到的選擇性失憶。可是據我所知,有一個人,並不希望她忘記這些,不僅如此,她還在想方設法的讓小鳶記起這所有的一切,那個人……想要摧毀眼前這個完美無缺的女孩,然後在殘垣廢墟之中,建立起屬於她的帝國。”
惡童在哪?不知道為什麽,顧傲塵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他的心中隱隱有些慌亂,好似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一般。顧傲塵遺忘在房間中的手機響了,順便吵醒了睡夢中的夏梓鳶,夏梓鳶揉著惺忪的睡眼,正想發泄一波他的起床氣,那個打給顧傲塵的電話掛斷了,接著是夏梓鳶床頭邊的座機響了起來。
什麽人打來的電話?夏梓鳶不解的伸出了手,被剛從陽台進來,才經過落地窗的顧傲塵給叫住了。
“住手。”
為什麽?夏梓鳶一臉茫然地看向了他,顧傲塵的目光閃爍,似乎正在編想著說詞。房間內的座機傳來了繁忙聲,接著,聽到了蘇天浩的留言:“顧傲塵,你在哪裏?出大事了,那個惡童,他在飲水機裏麵投毒,現在景藍桉和我爸他們已經被送往了醫院……”
夏梓鳶驚訝的合不攏嘴,投毒?怎麽可能?明明,就那麽小的一個小屁孩而已……
這群人到底是有多蠢啊?居然連一個孩子都看不住,還被人家給下了毒?!
“那個孩子現在在哪?”夏梓鳶問顧傲塵,顧傲塵聞言,二話不說拿起電話就打了過去,在問了蘇天浩一番話後,以往波瀾不驚的深邃眸子中也泛起了一縷波瀾。
顧傲塵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的無奈:“孩子丟了。”
“什麽?那個惡童……他,他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不能夠放縱他在外麵禍害別人。”
“你別慌,乖乖待在家裏,我去醫院一趟。”
夏梓鳶拉住了他,說:“先別管那個,找孩子,先把那個孩子找到,不然,恐怕還會出現更大的事情。”
“偌大的A市,現在上哪去找那個孩子?”顧傲塵皺眉,抿了抿唇,先找孩子,他又何嚐不想呢?可是那個男孩既然有能力從眾目睽睽之下逃脫,甚至逃離警局,抓他,又談何容易?
夏梓鳶聞言,頓覺心如死灰,有些愕然的呆愣在了原地,一絲莫名的恐懼感從心底油然而生。太可怕了,她根本就無從得知那個孩子的下落,他會在哪裏?被郭曉幽接應走了,還是流浪在街頭,或者,已經報複性的提著刀躲到了自己的床底下……
“啊!”她實在是不敢再想下去了,頭痛欲裂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眼淚不爭氣的從臉頰上滑落下來,仿佛就在她的耳畔似的,她居然聽見了那個孩子的笑聲,陰森可怖。
“小鳶,小鳶?小鳶……你怎麽了?”顧傲塵連忙去查看她,心疼的將之擁入懷中,輕輕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珠,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小鳶這樣毫無征兆的哭,甚至連理由他都尚未可知。
“顧傲塵,我害怕,別丟下我一個人走。我,我看到那個孩子了,他想殺了我……”夏梓鳶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了,窗外的夜空,是無盡的深藍色,顏色深沉的好似一個黑黑的空洞,看著直叫人心底發慌。
“沒有人想殺你,小鳶,別哭了,我在,我會保護好你的。”
夏梓鳶抬眸看著他,臉上還掛著清晰可見的晶瑩的淚珠,顧傲塵俯下身,薄唇傾覆而下,吻住了她。溫柔又霸道的吻占據了她的思緒片刻,夏梓鳶也漸漸地沉著冷靜了下來,臉頰微紅的看著他。“傲塵,我……我們一起去醫院吧?”
顧傲塵點了點頭,說:“好。”
……
午夜的遊樂場中格外的寂靜,伴隨著“滴答滴答”液體滴落到地麵上的聲音,孩童愉悅的笑聲在遊樂場之中響起。遊樂場的電閘突然被打開,整個遊樂場就好似被陽光白日照亮了一般。海盜船在肆意的搖擺起來,摩天輪也在空中慢悠悠的轉動,過山車乘載著一堆的空氣,在上下起伏的軌道中穿行,孩子小腳踩在地麵上的“啪啪”的聲響尤為的清脆。
在旋轉木馬的旁邊,赫然站著一個黑袍人,她的身形不算魁梧,看上去像是個女人的身影,最為顯眼的還是她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中,拿著一塊五彩繽紛的波板糖。
“媽媽!”孩子天真的叫喚了一聲,朝著那個身影走去,就好似一個討要獎狀的好學生,有些矜持,但是目光,從來就沒有從她手中的波板糖上移開過。
很可惜啊,眼前之人,可不是他口中的什麽媽媽。在她迅速轉過身的時候,她剝開了手中波板糖的糖紙,接著毫不猶豫的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洛梓潼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嘴角洋溢起了一絲危險的笑容,她的聲音動聽中帶著邪魅:“看來,迷失的羔羊總有一天會回到走失的地點。你好呀小朋友,初次見麵,我叫洛梓潼,這或許,也應該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了。”
洛梓潼臉上詭異的笑容嚇得小男孩退後了好幾步,但是看到了她嘴裏含著的棒棒糖,小男孩的身影又堅毅了幾分,拿著手裏破碎的玻璃杯,居然可笑的做出來隨時要進攻的架勢。
“小鬼,我說過,那一刀,我早晚會還回來的,現在,輪到你了。我可從不會對孩子手下留情,所以嘍……”洛梓潼玉手一揮,立刻出現了十幾位早已在遊樂場各個設施附近埋伏好的黑衣保鏢,他們上前毫無懸念的控製住了小男孩。
“姐姐……姐姐我錯了……”束手無策的小男孩麵對著比他更為瘋狂殘忍的洛梓潼,居然開始示弱賣慘起來,可憐兮兮的樣子,光是看著就惹人疼惜。
“我也很想放過你呀,但是,我必須鏟除所有對姐姐有可能造成危害的人,咯咯咯……”
“姐姐,我很乖的,我保證我不會再傷害任何人,求求你了,姐姐,放過我吧。”
“賣慘麽?我很佩服你的幕後教管者的水平,但是,每一個落在我手中的人,都不止一次的這樣向我求饒過。”洛梓潼眼中的,不過是毫無情感的一抹寒光。
西門,密室。
被屈打得遍體鱗傷的西門夫人撲倒的在密室地牢之中奄奄一息,上一餐送來的蔬菜米飯也沒有動過,倒是被一些膽大的老鼠給打翻在地,歡愉享用的同時,發出了惡心的“吱吱”聲。身上潰爛的傷口開始發言,甚至開始引發了高燒,因為難受已經身上的疼痛難忍,月鏤砂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輕哼聲。
“吱呀”一聲,密室地牢的門被不知名的人給打開了,黑衣人手中一長串的鑰匙令其他牢獄之中看見的人都貪婪的抹了一把口水。月鏤砂眼神迷離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了來人,她幹裂的嘴唇開合了幾下,口中是沙啞到聽不清的聲音。
“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女殺手語氣森冷,怒目而視,狠狠地一腳踢在了她的腰間。幾近昏迷的月鏤砂因為疼痛,再次被迫的睜開了雙眼看著她,嘴唇顫抖,這一次,估計是被氣的。
“狗東西,我月鏤砂就算是再不濟,也輪不到你爬到我的頭上來。”
“月鏤砂,你千算萬算,算清了要取你性命之人,可惜,你始終是算少了一人。”
月鏤砂一驚,語氣艱難的問:“誰?”
“還能有誰?你的寶貝大公子呀~哈哈,看你這一臉震驚的模樣,可惜大公子說了,他沒有興趣來目睹為你送行。可惜你不知道的,四大殺手的組合之中,一直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隻要殺死四人之中的一個人,就可以取而代之。”
“不可能!我怎麽不知道?!西門雁怎麽可能還沒有死?!”月鏤砂掙紮著還想要起身,被女殺手一腳踩在了後背之上,動彈不得。
“瞧瞧你現在的狼狽樣,你該不會以為,在西門雲霆的眼皮子底下,就沒有人敢動你了吧?”
“你要做什麽?你別忘了,你如今的身份是誰給你的,我是主你是仆,你還想僭越不成?!”月鏤砂越說掙紮也是越發的劇烈起來,先前西門雲霆審問她關於那一大筆的資金流向的時候,她閉口不答含糊其詞,早就已經被盛怒的西門雲霆打得遍體鱗傷,現在哪裏受得住女殺手如今的壓迫,她隻感覺自己的內髒都快要被擠壓出來了一番,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你錯了,我們之間,不是主仆關係,四大殺手,另有其主。真是可憐呢,我都忍不住想要嘲笑你可憐兮兮的樣子了,還記得我們當初沒有完成任務的時候你是如何懲罰我們的嗎?讓我看看,你是選擇服毒呢,還是選擇讓我親自動手……”女殺手的目光在毒瓶和匕首之間來回的打量,最後落在了月鏤砂的身上。
月鏤砂奄奄一息,臉上也沒有了之前威嚴傲然的模樣,許是高燒的緣故,她已經開始有些神經錯亂了起來,輕笑幾聲,露出了神經質的微笑。
“賤人,我……我可是西門夫人,想殺我?不可能的,我可是……我可是西門夫人……”
“少給我來裝瘋賣傻。”女殺手收起了手中的毒藥瓶子,問她:“是不是你私下裏指使人去綁架郭曉幽和夏梓鳶的?”
“綁架?哈哈哈……你說的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我實在是,記不清了,抱歉,我貴人多忘事……不過隻要是我的絆腳石,她確實有可能……哦,會被我清掃幹淨……”
“姐姐,她腦子好像燒壞了。”女殺手的身後又來了一人,很顯然是她的妹妹,這兩位殺手,就是當初跟夏梓鳶和洛梓潼對峙的兩姐妹。
“不一定呢,我們的這位西門夫人的演技,可精湛了。”女殺手說著,退後一步一腳踩在了月鏤砂的手上,疼痛瞬間席卷了她的整隻手,她甚至還感覺到了自己手指骨頭被碾碎的聲音。月鏤砂尖銳刺耳的慘叫聲回蕩在了整個密室地牢之中,聽著就令人心中發毛,感覺耳膜就好似要被她的聲音刺穿了一般,不少的犯人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
“差不多了吧?姐姐?”
“你怎麽這麽心軟?”女殺手回頭皺眉瞟了自己的妹妹一眼,果然,她還是將自己的妹妹保護的太好了,都這麽久了,她始終沒有明白人世間真正的險惡。
“西門雲霆將她關押在這裏暗無天日受盡折磨,對她的懲罰,也該足夠了吧?”
“這些跟她做過的事情比起來,還遠遠不值得一提。月鏤砂,想清楚了嗎?你做的那些好事。”
“想……想清楚了……是我,是我指使人,去綁架郭曉幽,也是我將夏梓鳶的資料和行程公布到內行裏麵去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是,我並不後悔……啊!”月鏤砂這一次的叫喊算是更加的慘烈,隻見女殺手的匕首已經直晃晃的插在了她的手掌之上。
“你怎麽也做的出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十幾年前,她們都還隻是孩子。”
“隻要是擋了我的路,不論男女老少,我……我都不會讓她們好過的。別說是她們,就連旗珊夫人腹中的孩子,也是我做的……嗬,良心,你跟我提良心?你一個殺手配提良心嗎?”一說起她過去的種種,月鏤砂的臉上居然還露出了一絲炫耀的笑意,就好似在宣揚她的光輝事跡一般,隻是可惜,沒有鮮花和獎狀,也沒有人會為她鼓掌和喝彩,因為她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肮髒無比,亦如同她內心中的黑暗。
“真是可惜,我一個殺手,手上沾染的鮮血居然還沒有你多。”
“西門雁,西門雁在哪?我要見他,讓我見他!”
“你覺得你還配見到他麽?都說虎毒不食子,你月鏤砂,就是一條毒蠍,除了你自己之外,什麽東西你都可以隨意的舍棄。”女殺手嗤之以鼻。
“你們懂什麽?你以為靠善良就可以走遍西門了,我的這些手段,通通都隻是為了自保。”
“自保?你說的未免也太過於堂而皇之了吧?隻要是對你有一丁點威脅或者可能會有威脅的人,你都會毫不猶豫的將之除去,你這……也叫作自保嗎?”
“我沒有辦法,我不動手的話,下一個倒黴鬼就會是我。”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借口。”
“我是真心待你們,四個孩子,你們每一個都是我的心頭肉,我……對你們出手,也是迫不得已的。”
“孩子?那不過是你用於在老夫人麵前站穩腳跟的工具而已,月鏤砂,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留下……大公子的初衷,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嗎?”
“我沒有,我沒有,我對雁雁一向都是極好的,我沒有想要把她當做什麽工具,雁雁在哪裏?我要見他,我要見他……”
女殺手踢開了月鏤砂還在妄想著抓住自己衣擺的手,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她的聲音沒有情感,不冷不熱,甚至都行連性別的脫離了,好似來著天堂的審判,對著眼前這個匍匐在自己腳邊肮髒的女人宣判打入地獄的死刑。
“賞她一個痛快吧。”女殺手說完,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
“好的姐姐。”
身後傳來了月鏤砂惶恐的驚叫聲與求饒聲,“讓我見見雁雁,求求你們了,就見一眼,讓我跟他說一句話好嗎?”
“你死心吧,我姐姐從來都不給死人帶話。”
“雁雁!”月鏤砂的聲音,伴隨著鮮血低落的聲音以及,刀子的入肉聲,女殺手始終頭也沒回。月鏤砂的臉上,扯過了一抹苦澀的微笑,她用幾近虛無的聲音說:“對不起……媽媽知道錯了,媽不該那麽對你的,傷害了你,也讓媽媽在踏出那一步以後,就再也回不了頭……雁雁……”
密室地牢之中的氣氛實在是壓抑,女殺手的腳步逐漸的輕鬆了幾分,也顯得越加的無力。
“姐姐?”感覺到了她的一絲不對勁,跟上來的另一位女殺手試探著叫喚了一下她。
“事情都解決完了?”密室門口等候多時的另外兩位殺手問她,女殺手點了點頭,回眸看了一眼,又跟上了他們的隊列,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你的心裏,都在想著些什麽,想著誰呢?月鏤砂,如你所說的,每一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那一步,最開始的那一步,一旦踏出了,那之後麵對的就變成了另一種的人生。現如今,你做到了,我,也做到了。
你會想我嗎?畢竟,我可是你人生的轉折點啊,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用每日都過得這樣心驚膽戰的吧?你的疑心病有多重,我是能夠完全知曉的。曾經過著踩在刀尖上的日子,想著每一步都要細細分來,不敢有任何的行差踏錯,否則,那便是萬劫不複的刀山火海。可是,在我之後,你又做了多少違背良心令自己心緒難安的事情?
我是數不清了,我也不想去數,本來,就不過是你的一個工具而已。這種感覺,這麽久以來一直都如同黑夜與我相伴。你不知道我怕不怕,我想,你應該是挺害怕的。當時的老夫人尚在,可惜老夫人重男偏女,而你又恰巧的第一胎生了一個女孩。
你不想死啊,你一想到老夫人的雷霆手段你就忍不住膽寒,所以你幾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首飾積蓄,買通了那一晚見過西門大公子的所有人,並且要他們對外聲稱,西門雁,是個男孩。
從小,西門雁就在嚴峻的家法家規之中成長,騎射,劍術格鬥,她通通都不在話下,你為了一己私欲將一個女孩硬生生的打造成了一個男孩,十幾年的時間,你於心何忍?在她每月身體不適的那幾天,你未曾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關心,甚至還眼睜睜的看著她臉色慘白的坐在馬背之上,頂著大太陽訓練,長劍交加。除了她,估計西門中沒有一個女生會過得如此……不像話吧?
流放別人鮮血的惡徒,她的鮮血最終也會被別人給流放,你該想到的吧,你自己早晚也會有這麽一天的。等到這一刻來臨之時,你一口一個喚著“雁雁”,口口聲聲的說著抱歉,又有什麽用呢?收起一點自私,對別人善良一點,也是對將來的自己善良。
月鏤砂……
坐在窗前的Anna眨了眨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悄無聲息地滑落在窗邊的綠植上,眼前是呼嘯的大海,浪花拍打著海岸,衝擊著礁石。很不錯的海景房,Anna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抹笑容,她是心理治療師,亦知道如何控製住自己心中激蕩的情緒。
“二十多年了。”她深呼出了一口氣,轉身以笑容相待此次而來的患者,患者表現得戰戰兢兢,慌亂的眼神和手無處安放,很顯然,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你好呀,我是你的心理谘詢師,我叫Anna。”說著,她將自己的名片放在了患者的麵前。
或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表現得太過於友好,亦或者是她身上的某些氣質實在是吸引人,男人漸漸地放下了心中的防備,看了看她放在桌上的名片,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句:“Ann……Anna?”
“是的,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不用太過於拘謹和客氣,我們之間不是什麽醫患關係,而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你可以想象一下,一般情況下,你和朋友說話會是什麽樣子的,放輕鬆……”Anna的中文帶著一絲美式的發音,她的聲音就好似動聽的百靈鳥,言語好似潺潺的流水毫無阻礙的流入人的心田之中。
男人這下顯然是放鬆了許多,也開始向她描述一些,關於自己最近發生的情感糾紛起來。
……
夏梓鳶和顧傲塵趕去了醫院,其結果可想而知,聽醫生說是藥物中毒,至於藥是如何投入到飲水機中的,也就不得而知了。沒有時間浪費警力去查這個,景藍桉吩咐自己的跟班帶人去搜查小男孩的下落,結果並不樂觀。查到的隻有在前不久,有一座遊樂場的電閘毫無征兆的被打開,又在不過一刻鍾的時間熄滅了。警方開始還以為隻是遊樂場的內部人員在做清潔或者施工,沒有過多的在意,所以也隻是與他們隨口一提。
好在夏梓鳶對於這個她們第一次與小男孩相遇的遊樂場有些印象,景藍桉再次讓人去調查了一番,旋轉木馬周圍沒有血跡,因為懷疑是有人清理過的,還特意拿了藥劑往地上噴灑了一遍,這一次的收獲可不小。事實證明,小男孩確實來過遊樂場,現在不知所蹤。
夏梓鳶猜測說:“可能真的是被郭曉幽給接應走了,她應該也知道,這個孩子放任不管的話,早晚會惹出事情來,直到再次被警方抓到。”
“這無異於放虎歸山。”病床之上的景藍桉愁眉不展,他的臉色蒼白,身體還有些虛弱,但是麵對案件,他絲毫沒有半分怯懦和懶散推脫的樣子。
“這件事情交給我和蘇天浩吧。”顧傲塵說,景藍桉眼前一亮,十分意外的看向了顧傲塵,他以前不是最煩這種事情了嗎?
正在此時,從隔壁病房進來的蘇天浩一臉苦相,問他,他才說:“我爸說這幾天沒法工作了,要我當什麽代理市長,我……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
原來是這事啊?不過你爸都生病了,你當幾天代理市長……應該算是人之常情吧?畢竟跟在長輩身邊都這麽久了,沒吃過豬肉,多少應該也看過豬跑吧?
顧傲塵不以為然,繼續跟景藍桉夏梓鳶討論關於如何引蛇出洞抓住小男孩的事情,蘇天浩被晾在了一邊。按照顧傲塵的話說,就是他早晚會接手他爸的事情,代理不代理的,也沒有多大的區別吧?
“還是不是好兄弟了?”蘇天浩憤憤不平的說。
顧傲塵瞥了他一眼,“就是因為是好兄弟,我才在想辦法幫你。”
“抓人我最在行了,要不……”蘇天浩嘿嘿的笑著,不懷好意的試探說:“你幫我當代理市長?”
“這,不合適吧?”連夏梓鳶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插嘴了,雖然說不關她什麽事,但是想要跟她搶占顧傲塵的時間?嗬,想都別想。“蘇少,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呀,你不是正好向朶朶姐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嗎?”
咦?夏梓鳶一說,好像也對。
蘇天浩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當代理市長的話,確實是一個吸引朶朶的好辦法。
“行吧,那就這麽定了,我就勉為其難的當幾天代理市長。”
勉為其難?夏梓鳶偷笑,看他的那副樣子,怎麽看怎麽都好像是十分樂意的樣子,還真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也罷也罷,沒想到三言兩語就能夠打發蘇少,果然,戀愛之中的男人的智商都是幾近於零。
當然,顧傲塵除外,這家夥,貌似勉強算得上是智商和情商都高的那一種。
注意到夏梓鳶的在看他,顧傲塵回眸看向了夏梓鳶,薄唇輕啟:“小鳶,有什麽建議需要補充嗎?”
“沒,沒有,你們說就好。”夏梓鳶說著,實在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哈欠,好困啊,算算時間估計也不早了,顧傲塵這是打算一夜不眠嗎?自己好歹還是睡過一會的,顧傲塵可是完成工作都沒多久就接到了蘇天浩的電話。
“要不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景藍桉還是有些擔心顧傲塵的身體的,而且夏梓鳶的提示已經給的很明顯了,再不讓我們去睡覺,小心今晚我就拆了你們這破廟,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小鳶,你先回去。”顧傲塵居然開始打發起夏梓鳶來了,夏梓鳶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你不是困了嗎?”
“我……我一個人不敢睡。”夏梓鳶無語,她還能說什麽,環視左右,隻好瞎說了這麽一句話,沒想到顧傲塵居然說:“我派幾個保鏢過去,會保護好你的安全的。”
“這不是安全不安全的事情。”這廝,以為她說的不敢睡是害怕那個小男孩會來傷害她嗎?真的是,怎麽就這麽不開竅呢?還是在懂了裝不懂。“病人需要休息,要不,我們還是不打擾他們了吧?”
“確實不早了,我讓醫院再開一間病房出來,今天晚上我們就不回去了,明天,我還有事情要和景藍桉商量,你……自己去學校吧。”
夏梓鳶立刻警覺了起來,像是嗅到了獵物的獵食者,質問他:“你們有什麽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還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兩個大男人,真是,奇奇怪怪。”
蘇天浩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推嚷了一下顧傲塵,催促他說:“能有什麽事情比陪女朋友還要重要?顧少最近的腦子有些不清楚了,估計是累的。”
“蘇……”顧傲塵還想說什麽,就被蘇天浩關上了病房的門,看蘇天浩的樣子,他……貌似對那件事情也是毫不知情。
難不成,就隻有顧傲塵和景藍桉知道這件事嗎?夏梓鳶心生疑惑,她實在是想不清楚顧傲塵究竟是有什麽事情要這個樣子瞞著她,但願,隻是她自己想多了吧。
房間的門被關上,夏梓鳶整理好了被子,正想叫顧傲塵,見他一個人在陽台抽著煙,才一會的功夫,陽台地上已經多了好幾根抽到一半又被熄滅的香煙。夏梓鳶的步子頓了頓,隻聽他歎息了一聲,轉過身正好與夏梓鳶對視。顧傲塵微微一怔,問她:“來多久了?”
“剛站了一會兒,你是不是有心事?不妨跟我說出來。”
“沒有。”顧傲塵又一層掐滅了手中的香煙,準備更衣睡覺了。夏梓鳶的眼中還是一閃而過的失落,她看了一眼夜空,今天晚上的天氣不是很好,繁星、銀河被厚厚的烏雲籠罩著,看不清本就微弱的光芒。“小鳶?”
見她沒有動靜,顧傲塵又喚了她一聲,夏梓鳶關上了落地窗,拉好窗簾,乖乖的坐到了床邊。顧傲塵不動聲色的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裏,也不說話,隻是一個勁的擁抱著她。他,是不是在害怕什麽?害怕失去自己麽?怎麽可能,他怎麽會有害怕的東西?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夏梓鳶伸手抱住了他,他身上的氣息還是那樣好聞,就好似犯了煙癮一般,每天都在懷念想念那個味道。
“我們……”夏梓鳶還想說些什麽,打破夜晚尷尬的寧靜。
“別說話。”顧傲塵打斷了她,聽不出他聲音裏的喜怒哀樂,夏梓鳶抬眸望了一眼,隻見顧傲塵閉著雙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她朝他的懷裏又拱了拱,就好似要鑽到他的心裏麵一般,想要看到,他心中隱藏的秘密。
夜深人靜,可以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距離那樣近,緊緊相擁得令她有些熱,但是顧傲塵始終不肯鬆手。夏梓鳶伴著沉重的睡意在他的懷中深深的睡去。
夏梓鳶是一個人去的學校的,顧傲塵一大早就去了醫院,順便還給夏梓鳶做好了早餐。夏梓鳶望著眼前的早餐發呆,她實在是想不通,顧傲塵這個人是木頭嗎?還是石頭鋼鐵?他都不需要休息睡覺的?一天忙到晚,忙綠得要死,居然還有閑情逸致給自己做早餐。
也不知道他自己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雖然說沒有什麽胃口,但是夏梓鳶還是堅持著將盤子裏的早餐解決的一點不剩。這可是,顧傲塵舍棄了自己的睡眠時間給她做的早餐啊,她實在是,舍不得浪費。
“姐姐。”洛梓潼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心情貌似也非常的好,相比之下,夏梓鳶就有些沉默寡言萎靡不振了。“姐姐怎麽了?不開心嗎?”
“沒有,就是,晚上沒有睡好而已。”
“姐姐不用害怕哦,梓潼會保護好你的。”
夏梓鳶聽得雲裏霧裏的,並不知道她言語之中的意思,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洛梓潼的嘴角危險的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