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夢魘未盡
雪花十分委屈的看著自家主人,用腦袋在她身邊拱了拱,又舔了舔她的手手。夏梓鳶也不嫌棄,見怪不怪的繼續操作著眼前的大屏幕。男人下了車,見到回去的退路被封了,當場就有些急了。夏梓鳶放出了自己電子操控的機械狗,不多,也就十幾條吧,男人見狀臉色都變了。不是吧?他就是一個打頭陣的,頂多算得上是個情報員而已,要不要這麽狠?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傳聞,那個雇主說:“但凡有一丁點的情報都好,因為去過的,都再也沒回來了。”
當時他還在鼓吹著自己有多厲害,他是一個私家偵探,平時接活都是些打探情報,不是丈夫出軌找小三,就是貴族間小姐的勾心鬥角,雖然每次偽裝身份都會被搞得很狼狽,可是結果可從沒讓他的雇主失望過。
於是,他就有些得意過頭了,直到有一天,那個男人來找到他……
“啊……別過來,別過來!”沒等那些鋼齒鐵骨的機械狗跑到他麵前,男人首先繳械投降了。
夏梓鳶的聲音從一個廣播器中響起:“你是什麽人?”
“我……我我就是一個私家偵探而已,我什麽也不知道,求求您大發慈悲放過我吧。”
“大發慈悲?這種成語都能翻譯成英文,你的中文水平很好吧?”
“不,不敢,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就是前幾天有個人找我接單子,說有事情,要我打聽。”
“哦?那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男人猶豫了一會,該不該說呢?做他們這一行的,把雇主的身份說出來可是自尋死路,而且聽聲音,這不過是個年輕的小女孩,應該,糊弄糊弄就很好過去的吧?
“聽聲音是個男的,年級在四五十歲左右的樣子,蒙麵穿著黑衣……”男人話都沒說完,兩條機械狗突然衝上前去,對著他的左腿就是一頓的撕咬,男人爆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不顧一切的去扒開那兩條狗,但是機械狗哪裏會有那麽好製服,它們隻知道聽從指令行事,僅此而已。無論男人在痛極之下給了它們多少拳,狗狗們依舊毫無反應。
“停吧寶貝們。”女聲叫停了那兩隻機械狗,男人此時的左腿已經不成形狀血肉模糊了,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得到陰森的白骨。“咯咯咯……我數數,你是來我這的,第一千二百五十五位來訪者,你想好了自己的死法了嗎?”
男人臉色慘白,全無血色,迄今為止,他的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想法,女魔頭,這個城堡裏麵住著一個女魔頭!他挪動著殘廢的身體,還想要逃,夏梓鳶的笑聲更加放肆了幾分,聽得他頭皮發麻。
“喂魚吧?你說我這個主意好不好?”
“不,求求您,放過我吧,高抬貴手,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男人痛哭流涕,心中完全被恐懼支配,“我真的是瞎了眼了,就不該聽那個男人的任何話,更不該收他的錢。”
“他給了你多少錢?”
男人報了一串數字,夏梓鳶當即就笑了起來:“和你一樣前來的一千五百五十四人,他們拿著和你一樣的錢,說著一樣的話。你知道那些錢為什麽,會有零頭嗎?因為它們折算成人民幣正好,是五個四。他在為你送行呢,願你好運啊,年輕人。”
“求求你,別殺我,求求你!”
“太吵了,一樣的話,聽了一千多個人這樣對我說,再見吧。乖狗狗們,清理幹淨。”女聲悠悠揚揚的回響在島嶼之中,男人心如死灰的看著眼前的十餘條機械狗簇擁而上……
一千多個人啊,夏梓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還不夠,還差一點,她的迷宮,就要完成了。
迷宮?!
“咳咳咳!……嘔……”
她突然推開控製室的門,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跑去,一旁的雪花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家主人的不對勁,嗷嗚一聲叫著,立刻跟了上去。
夏梓鳶對著洗漱池幹嘔了好一陣,幾乎快把胃給吐出來了,可就是吐不出什麽東西,隻是覺得犯惡心。夏梓鳶洗了一把臉,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似乎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異樣。雪花蹭了蹭她的大腿,夏梓鳶擦幹了臉,蹲下身給了雪花一個擁抱,再次揉了揉它的大腦袋,牽著它朝著臥室的方向走去。
主臥是整潔化一的,長長的窗戶,陽光照射進來,落在皇室風格的高雅大床上。因為有掃地機器人安排,所以平時的衛生她根本不用擔心,夏梓鳶走在陽台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半個島嶼,她自言自語的對雪花說:“我的迷宮,在那裏?”
“汪?”
“沒什麽,隻是最近沒有睡好罷了。”夏梓鳶扶額,又回想起了那個夢境。夢裏有滿天的星辰閃爍,清風吹過山穀,淌過湖麵,仿佛能夠聽得見星星眨眼睛的聲音,還有一片處於童話中的密林。光腳踩在荊棘之上卻不覺得刺骨寒冷,穿過魔鬼樹幹的森林,耳邊是樹葉“沙沙”的低語,它們似乎在哼唱著同一調子歌曲,歌曲熟悉的讓她難以忘記。
一輪彎月高掛於空中,眼前忽然的,豁然開朗。看到的不是山間麋鹿,也不是悅耳清泉,而是一條蜿蜒崎嶇的小路,將所有的方向和未知,都指向了最中央的那一座薔薇城堡。城堡外圍著變幻莫測的綠植迷宮,迷宮高得仿佛是一線天,隻能看到頭頂為數不多的湛藍。她抖落了自己身上深藍到淡藍色漸變長裙上的綠葉,每一次在夢裏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恍惚之間,似乎來到了仙境。彎月襯在孤立宏偉的城堡後麵,天空中出現了一條類似於裂縫似的東西,她知道那叫銀河。從銀河中央,黑色逐漸靠攏排列出整齊的規律來,就仿佛一支大時針,而且那支時針開始圍繞著城堡中央最高的位置開始緩慢的旋轉起來……
一切都顯得那樣蜿蜒,熟悉,是真的嗎?還是說,或許隻是一個夢境。她分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又是夢境,她所知道的,僅僅隻是夢裏沒有顧傲塵,僅此而已。
她問過自己,好多遍的,夏梓鳶,夏梓鳶,在城堡與迷宮之間,你究竟是闖入者,還是,迷失者?
你能不能給我答案?!
還是選擇了一直沉默,直到沉沒。
或許,她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十幾年前的夢,到現在,怎麽都還沒能解脫?一個夢而已,她有什麽好怕的?什麽死裏逃生,什麽,暴虐,都是,夢裏的幻想罷了。能不能,不要再出現在她的腦海裏……
最好,都不要出現就好。
夏梓鳶晃著昏沉的腦袋,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飲盡。
一陣清風吹進了房間裏,撥弄著她的發絲,或許顧傲塵的媽媽說的對,每個人的心中都會有黑暗麵,我們不能否認,更不能逃避。因為,那也是另一個自己。可是,她要怎麽麵對呢?
從殺手中逃脫出來的羊群終將成為殺手,因為逃不過心裏的魔,她曾經嚐試過很多次,可是,她失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了。就是因為那一次,她才選擇了回到英國,回到她自己的小屋之中,把自己鎖在了城堡之內,就讓她做一隻潛藏的城堡中的惡龍,有什麽不好?可是為什麽?偏偏這些該死的人要嚐試著來尋找她,為什麽?!
是夢魘啊,終究還是夢魘,怎麽樣都無法逃脫的,隻要見到了鮮血,心中便難以抑製住的,痛苦,以及興奮。
“喝下去吧,對,喝下去你們才有可能活命,愣著幹什麽?!快點喝啊!”他總是帶著麵具,嚇人的鬼人麵具,每一次的語氣都是那麽凶,逼著她們去喝一些,鮮紅的液體,有時候是酒,有時候是果汁,也有的時候,是一些不知名的動物的鮮血。
她們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籠子裏,看不到希望,就在那最後的一聲求救換來的放棄的話之後,她的希望,她們的希望都破滅了。
她說,夏明海,我恨你!月舒敏,我恨你,我痕你們!
為什麽不來救我,為什麽?
他們飼養著一群走投無路的人啊,那些孩子,大人,被囚禁在這裏,種植毒品,打造武器,煉製化工。她最好的一個朋友就是這麽死去的,沒有吃飯,餓的沒有力氣了,就那樣攪拌,攪著攪著,“噗通”一聲掉了進去。孩子們都哭了,但是隻會遭來麵具人的毒打,她們說:“有孩子掉下去了。”
而那些人就隻在乎所謂的化工產品,會不會不過關,會不會,影響質量。
夏梓鳶就沒有哭,她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趁著他們不注意,偷偷的撒了下去。並且在心中祈禱他,說:“願你的靈魂能夠到達天堂,能夠到達那些,有光、有溫暖的地方,不會迷茫。”
而她呢?她已經迷茫了,過著那樣暗無天日的日子,每天除了吃睡,就是一個勁的幹活,幹活!幹到什麽時候,幹到死亡為止!沒有人回去在意你,真正的關心你。他們要的往往隻有利益,以及奴役。而那些和你相同的人,他們對你,也沒有了悲憫,而是麻木,而是漠然,仿佛對於這一切,他們早就已經,見慣不怪了。
真的,就能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