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一個不眠夜
周向前大手一揮，“弟兄弟們，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趕緊回房休息吧！以後再聽小兄弟演奏的神曲。”
工人們戀戀不舍離開了廚房，冬冰把小提琴遞給周嫣然，朗聲說道，“嫣兒妹妹，以後你有空就刻苦練習，用不了多久你也能夠演奏出扣人心弦的旋律。”
周嫣然喜上眉梢，她雙手撫摸著古色古香的小提琴，愛不釋手，“你千萬別失言，一定要教會我拉小提琴。”
冬冰連連點頭，他掃視了一眼寬敞的廚房，“我沒有帶來被子行李，今天晚上隻好就在夥房裏將就一夜了。”
周向前滿臉和藹可親，好似一個慈祥的神父，“小兄弟，我已經為你你鋪好了被子，你趕緊回宿舍休息吧！背礦非常辛苦，必須要有充足的睡眠。”
冬冰轉身走出夥房，這是一溜三間的石棉瓦為頂的工棚，周圍用舊木板和牛毛氈圍了起來。
靠近公路的一間既是商店，也是周嫣然的閨房，接著的一間是周老板的辦公室兼臥室，最寬敞的一間就是工人宿舍。
冬冰跨進工人宿舍，兩邊的長形木板上已經睡著二三十個工人，個個鼾聲如雷，就算是天崩地裂也無法把他們喚醒。
靠近牆角的左上方有一個空位，上麵鋪著一床嶄新的毛氈和一床被子。
冬冰慢步走了過去，小心翼翼把旅行包掛到了木板的釘子上麵，他悄無聲息坐在了柔軟的毛毯上。
周嫣然姍姍走了進來，她手裏抱著一套被子和枕頭，她讓冬冰站起身，又鋪上了一床被褥和一張粉紅色的墊單。
她小聲說道，“大哥哥，夜裏非常寒冷，一床被子肯定抵禦不住刺骨的寒風。”
冬冰滿懷感激，他含情脈脈凝視著周嫣然，受寵若驚，“嫣兒妹妹，有你們的關愛，就算是我全身埋進冰窖裏，也會感到非常溫暖。”
周嫣嫣然忍俊不禁，但是她擔心吵醒工人們，她連忙用手捂住了小嘴巴，才沒有大笑出聲。她轉身退出了工人宿舍，隨手關上了房門。
冬冰盤腿坐在充滿了少女幽香的被褥上麵，濃鬱的芳香令他如癡如醉，工人們的汗臊味似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的鼾聲也好像成了一首動人的旋律。
他心裏好似湧進了一縷縷溫暖的春風，蕩漾起了一圈圈異樣的漣漪。他閉目修練了兩個小時的內功心訣，倒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陣陣寒意向他襲來，淩厲的冷風從木板的縫隙中湧了進來，他全身哆哆嗦嗦，礦山夜裏的寒冷果然並非虛言。
他把頭靠在餘香滿滿的枕頭上麵，再把兩床蠶絲被子裹住了周身。他仿佛進入了一個溫暖而而充滿馨香的小屋，再也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但是他仍然無法入睡，他的思緒又回到了久違的故鄉，母親瘦弱的身影又浮現在了眼前。
一次冬冰在給蘋果樹施肥時，為了走捷徑，他把肥料全部施在了果樹的根上。他母親知道後，又慢慢地刨開泥土，把壅在果樹根上的肥料弄了出來。
他娘一邊創著施肥坑，一邊語重心長，“冰兒，做任何事情都必須要有耐心和毅力，否則你就永遠無法走上成功之路。如同這些果然，你不但不能讓它們茁壯成長，反而會害了它們的性命。”
冬冰牢牢記住了他母親的話，以後再也不敢馬馬虎虎做事情，在人生道路上一步一個腳印，尋找屬於自己的棲身之地。
兩隻大老鼠搖頭晃腦從門縫裏鑽了進來，似乎宿舍就是它們的避風港。它倆東張西望，不時銜起地上的米粒，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冬冰噓了一聲，可是兩隻大老鼠置若罔聞，仍然我行我素，旁若無人在地上尋找著免費的食物。
原來礦山的工人從來不會打老鼠，更不會殘害它們，把老鼠當成了朋友，與它們和諧相處。
工人有時還會故意把米粒撒到地上，以便老鼠出來覓食，不至於忍饑挨餓，因而礦山的老鼠才會變得膽大妄為。
冬冰一絲睡意也沒有，他的思緒時而在十萬大山裏遊蕩，時而又回到了中學校園，時而又想起了城市裏的三個貌美如花的好姐姐，更多的是與星語相處的朝朝暮葛。
天亮了，沉睡了一夜的礦山又沸騰了起來。工人們的戲謔聲、吆喝聲，以及大錘、鋼釺的碰撞聲交織在了一起，仿佛要把整座礦山拋向高空。
冬冰一躍而起，他換上了一套夾克外衣，穿上了一雙旅遊鞋。他從挎包裏拿著口缸、牙刷，匆匆忙忙走出了宿舍。
他覺得非常奇怪，工人們都沒有洗臉刷牙，而是在整理著自己的礦燈和安全帽。
一位年輕的工人告訴他，礦山嚴重缺水，他們的飲用水都要到二十多公裏以外的冶煉廠去拉，每一塑料桶清水還需要五元錢。
因而礦山用水貴如黃金，淘米的水會用來洗菜，洗菜水又用用來給風鑽機降溫。工人們更不敢浪費一滴水，他們自從來到礦山就從來沒有洗臉刷牙，隻有他們回家時，才會到冶煉廠痛快淋漓洗上一個冷水澡。
冬冰心想，既然礦山用水珍貴如油，別人都可以忍受得了不洗臉刷牙，自己也可以做到。
他剛要轉身把口缸、牙刷放回宿舍，周嫣然手裏拿著一塊毛巾和香皂，柔聲細語，“大哥哥，你初來礦山肯定受不了，慢慢才會形成習慣。”
倆人來到廚房，冬冰抬起一個塑料桶，往臉盆裏倒了一碗左右的清水，剛好可以沾濕毛巾，他把水桶放回了原處。
周嫣然抬起水壺，咕咚咕咚倒了大半盆清水，“你不用擔心會沒有水喝，大不了下午再讓老爸陪我去冶煉廠拉一趟。”
冬冰滿杯感激，他痛快淋漓洗臉刷牙，他剛想把臉盆裏麵的水倒在外麵。
周嫣然接過臉盆，“你別把水倒了，咱們節約用水，我也洗一下臉吧！”她說著用冬冰的毛巾和香皂，一絲不苟涮洗著臉龐。
廚師李大伯一臉仙笑，“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一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一個美如天仙、柔清似水。”
冬冰一臉懵逼，嫣兒姑娘竟然不嫌棄自己用過的洗臉水，他心裏一陣怦怦亂跳，這才是世間最美麗的姑娘。
周嫣然把洗臉水倒在旁邊的一個鐵桶裏，又幫忙著李大伯在廚房裏忙碌了起來，她輕車熟路，往大鐵鍋裏放著麵條。
李大伯大聲吆喝，“弟兄們，吃早餐了！”
工人們蜂湧進了廚房，周嫣然幫忙著大夥傳遞著碗筷，她為冬冰撈了一大磁盆放好各種調料的麵條，加入了一些蕃茄雞蛋湯。
這盆麵條不鹹不淡，麻辣剛好適合冬冰的口味，他大快朵頤，狼吞虎咽，頃刻間把麵條消滅得幹幹淨淨。
周老板提著一個竹簍和一盞礦燈，以及一個藍色安全帽，朝冬冰走了過來。
他指了一下坐在地上抽煙的工人，“小兄弟，你跟著這位錘手進洞背礦，頭幾天要少背一點，否則你會受不了。”
錘手就是專門負責挖礦的工人，他反複叮囑這名錘手，“阿華，你一定要照顧好冬冰小兄弟，要是他當了逃兵，我輕饒不了你。”
阿華年約三十，胸部的肌肉好似突起的兩座小山包，他長得五大三粗、肩闊腰圓。他一支接一支不停歇地抽著香煙，貓頭鷹一樣的雙眼凝視著天邊的雲朵。
他仿佛正做著一個綺麗的夢想，他把頭點得好似雞啄米，聲如洪鍾，“周老板，我辦事你放心，我會派兄弟照顧好這位新兵，保證讓他萬無一失。”
冬冰心裏非常感激，但是也有一種被人輕視和忽略了的感覺。這既不是尖端技術，也不是複雜的工作，需要的全是體力與耐力。他相信別人能幹得了的活計，自己也可以辦到。
周嫣然從屋裏拿出來一件褂子，這是她用周老板的舊衣服縫製而成，有十多層厚，“大哥哥，我昨天晚上為你特製了一件背礦的褂子，你穿上去就不會磨破脊背了。”
她說著替冬冰穿上了厚厚的褂子，“你不要嫌棄難看，這是我花了一夜的時間，才替你做出來的褂子，不允許你脫下來。”
冬冰的心裏充滿了溫暖，他久久凝視著周嫣然，“嫣兒妹妹，我真心謝謝你！”
周嫣然一本正經，“隻要你能夠堅持下來，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這件褂子不大不小，正好適合牛高馬大的冬冰，他的五髒六腑好似沐浴在了春風裏，周身充滿了暖流。
阿華一聲吆喝，“跟我背礦的弟兄們，出發了！”
其他幾個錘手也招呼著自己的兄弟。冬冰戴上安全帽，背上竹簍，手裏提著礦燈，與工人們一溜煙向井口奔去。
阿華一聲令下，“下井前一定要抽夠香煙，才會活得像神仙！老規矩，原地休息十分鍾。”
四名錘手和三十多名背礦工人席地而坐，他們各自掏出香煙，吞雲駕霧了起來，悠然自得吐著煙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