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民跳大神
石頭是冬冰小時候最好的朋友，他隻比石頭大一歲。他們小時候一起上山抓鳥掏蜂，下河捕魚撈蝦。石頭隻讀完了小學，就沒繼續念書了，因為他在家裏是老大，家裏缺少勞動力。
冬冰站起身，就要和石頭去看王大嬸。星語嬌聲道，“我也要與你一起去！”
於是冬冰牽著星語的手，與石頭一起來到了石頭的家。村民們把屋子圍得水泄不通，他們倆人擠進人群。隻見石頭的母親稻花，躺在一張寬大的木板床上，一個五十多歲的女巫師，左手端著一碗水，右手捏著幾柱燃燒的香，正在堂屋中間奔來跳去。
女巫師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如來佛祖下凡塵，專捉妖魔和鬼怪，大鬼小妖無處藏。”
女巫師每念上幾句，就要往王大娘身上灑上幾滴聖水。
稻花臉色煞白，氣息奄奄，隻見有氣進去，無氣出來。
今天中午，稻花到玉米地裏鋤草，忽然眼前昏天轉地，人事不知，一下癱倒在地。石頭的父親王樹根把她背回了家裏。
王樹根以為稻花無緣無故昏厥過去，肯定是中了邪。於是請了個女巫師來跳大神。
這個女巫師在大山中，是個有名的李半仙，附近的幾個村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能在碗裏變出蜈蚣，能在水缸裏變出蟒蛇。
李半仙能把死去的人弄活，也能把活著的人弄死。平素村民見了她，都要畢恭畢敬。家裏小孩哭鬧不止，隻要一說李半仙來了，小孩立馬不敢哭鼻子。
不論誰犯了大病小病，十有八九會去請來李半仙跳大神。有的病人居然也會被跳好，但更多的時候是被跳去了黃泉路。
可是村民對李半仙隻有恭敬，毫無怨言，因為李半仙說過，“玉皇大帝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天。”
李半仙在村民眼裏就是天神，是玉皇大帝派來拯救他們的天使。假如連李半仙都跳不好的病人，那麽世間也再無藥可治。
李半仙披頭散發，臉上用顏料塗成青、紅、黃、綠……各種顏色，看上去如同一個妖精，恐怖嚇人。
李半仙跳起了瘋狂的捉妖舞，雙足快如疾風，輪流用力踢打著地麵，砰砰砰嚓嚓嚓，聲音震耳欲聾。
口中念道，“我奉玉皇來捉妖，手拿玉牌把妖找，找到小鬼下油鍋，找到老妖坐水牢……”
驀地，她用手指著東南方，大聲喝叱道，“我已找到稻花身上的鬼魂了，就是前幾天剛死的張大富。他在陰間過得不好，想要找稻花要些錢花。”
張大富二十出頭，還未娶妻生子，前兩天喝醉了酒，跌下險崖便一命鳴乎。由於他尚未婚配，進不了祖墳，他的家人就把他安埋在了亂葬崗。
李半仙用手拍打著稻花的身子，嘴裏叱罵道，“張大富，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再陰魂不散，再不滾開稻花的身子，我可要把你五花大綁下油鍋。”
冬冰和星語可不相信世間有鬼有神，更不相信李半仙的老把戲。知道李半仙是在糊弄村民的愚昧無知，騙錢騙財。
他們倆人走到稻花的床前，冬冰看著稻花氣息奄奄，肯定是犯了重病。
“李奶奶，快別跳了，再跳的話，病人就要被你跳死了。”
李半仙心下一驚，但很快又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一個小屁孩，杖著到鎮上讀了幾天書，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趕緊給我滾一邊去，別耽擱了我捉鬼降妖。”
冬冰又央求石頭的父親王樹根，“樹根叔，你趕緊送稻花嬸子去醫院，別再相信封建迷信了，否則你後悔莫及。”
王樹根怒罵道，“小兔崽子，趕緊滾回家去，別在這裏影響半仙捉鬼。”
星語彎下腰，用手掰開稻花的眼睛仔細看了看，又握住她冰涼的手腕，感知一下脈搏跳動的頻率。
“冬冰，王大娘是中曙了，你在這裏守著王大娘，我有辦法救她。”
星語說著扒開眾人，向門外飛奔而去。她跑到幹娘的家中，從背包掏出一盒備用的石滴水，又急匆匆跑了出去。
星語來到王樹根的家中，李半仙又在裝神弄鬼，如同一個跳梁小醜，蹦來躍去。
星語推開李半仙，“你別在裝神弄鬼了，別在愚弄鄉民，要是病人有個三長兩短，我就送你進派出所，讓你蹲大牢。”
李半仙聽到星語的斥罵，知道自己的鬼把戲，被這小丫頭片子揭穿，心裏頓時怒火中燒。
“要是連我李半仙都治不好，送到醫院也是枉然。更別說你這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治不治得好，不是你說了算。咱倆打個賭，要是我治好了稻花嬸，你就給大夥磕頭認錯，說你就是一個騙吃騙喝的騙子。”
李半仙雖然裝神弄鬼，但對醫術也略知一二，有的病人表麵上看是她跳大神跳好的，可暗地裏卻是她用草藥醫治好了病人。
她一看到稻花，就知道她是犯了重病，但又不知是何種急症。連她都不能看出稻花的病因，相信眼前這個黃毛丫頭更不能治愈病人。
剛才李半仙聽星語說病人是中了曙，可是憑她幾十年的經驗，稻花根本沒有一絲中曙的跡象。九成是得了惡症，她就死馬當活馬醫，治好了是她的功德，治不好了，就是稻花命該如此，村民也不會有一絲怨言。
李半仙自信滿滿，“要是你真治好了稻花，我依你所言，向村民磕頭認錯，可是你治不好病人的話，你又該如何是好？”
星語朗朗有聲，“要是我治不好病人，我也向村民磕頭認罪，還心甘情願拜你老人家為師。”
李半仙一聽，心裏頓時樂開了花，她正想找個衣缽傳人，把騙人的把戲發揚光大。沒想到自己剛打瞌睡，就有人送上了一個柔軟的小枕頭。
李半仙嘿嘿一陣冷笑，陰陽怪氣地說道，“丫頭片子，可得願賭服輸，千萬不可反悔！”
星語點了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鄉親們都是證人，本姑娘絕無戲言。”
星語柔聲道，“冰冰，把稻花嬸的頭抬起來。”
冬冰彎下腰，右手攬住稻花的脖頸，把她的上身抬高了一些。
星語從盒子裏取出兩瓶石滴水，打開瓶賽，把藥液倒進一個小碗裏。
星語用力掰開稻花嬸的嘴，把藥液全部灌了進去，用手指輕輕捏了一下稻花嬸的喉嚨。
咕咚一聲，藥液全部流進了稻花嬸的腸胃裏。
頓時稻花汗流如注，臉色也慢慢變得紅潤有光，呼吸規律有節奏。
咕咕嚕嚕，咕咕嚕嚕……稻花肚子裏傳來了一陣雷鳴般的響聲。
驀地，稻花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從床上一躍而起，推開冬冰和星語，“快讓開，我要上茅坑……”
村民為稻花讓開了一條路，她慌慌忙忙向院子裏的茅房奔了過去……
星語指著李半仙，“老巫婆，趕緊給鄉親們磕頭認錯，否則我輕饒不了你。”
村民們暗自佩服眼前這個小姑娘，不但貌美如花，而且還有一顆菩薩心腸。
村民們都用惡毒的眼神看著李半仙，都怨自己有眼無珠，愚昧無知，才會受了李半仙這麽多年的欺騙。
“老巫婆！快跪下磕頭，我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鬼把戲，再也不會相信你是玉皇大帝派來的天使……”
村民們大聲叱罵著李半仙，曾經她被村民當神一樣地尊敬，眨眼間成了一隻過街老鼠，人人厭惡，人人喊打。
李半仙當了一輩子的仙人，沒想到栽在了一個黃毛丫頭的手裏，她後悔真不該與這個小丫頭片子打賭。可是世間沒有後悔藥，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無法收回來。
眾命難違，李半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
“鄉親們，其實我李半仙既不是神仙，也不是玉皇大帝派來的天使。我也是個普普通通的山裏人，原先我裝神弄鬼，全是為了騙吃騙喝。”
稻花在茅房裏拉了個痛快，感覺全身說不出的輕鬆。她回到屋裏，看到李半仙跪在地上，說著一些讓她匪夷所思的話。
王樹根向她講述了事情的原委和經過。稻花聽完她男人的講述，啪啪啪，稻花扇了李半仙幾個響亮的巴掌。
“你這個老妖婆，成天裝神弄鬼，不知被你害死了多少人！要不是這個小丫頭救了我，差點我也要死在你的手裏。”
李半仙披頭散發從地上一躍而起，“我騙你們怎麽啦？都是你們心甘情願來找我，把我當祖宗一樣請來！現在反而說我的不是！”
李半仙指著眾人，“我雖然騙過你們的錢財，但我也醫好過許多病人！你們真是一群忘恩負義的小人。”
韜花怒發衝冠，“老巫婆，我們以後再也不會上你的當了，再也不會相信你的鬼話。”
李半仙沒有一絲悔恨之意，“全是怪你們的愚昧無知，才會受到我的愚弄！”
稻花得理不饒人，把李半仙推到了門外，“老巫婆，我家不歡迎你，滾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