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凶狠的差距

  稻葉聽到岡村寧次詢問軍紀問題，他老老實實地說道：“皇軍攻占金陵後，發生了許多次燒殺、搶劫和弓雖弓幹事件，其中第六師團燒殺最為厲害！”


  岡村寧次聽了稻葉的回答，認為稻葉這個人還算老實公正，不掩蓋第六師團在金陵的暴行，不為皇軍塗脂抹粉，這樣一來，事情更好辦一些了。岡村寧次壓抑在心頭的不滿情緒慢慢流露出來：“第六師團在金陵的暴行，是不利於皇軍征服支那的，是對皇軍名譽攸關的。你到任以後，官兵的表現怎麽樣？”


  “我到任的時間還太短，還沒有聽到重大的違反軍紀事件，但也不是絕對沒有。”


  “關於金陵大暴行，我聽說東京軍部曾經發來過絕密電報，說要設法製止並且不準談論，以免影響皇軍的名譽。你知道嗎？”


  “知道，當時鬆井司令官不得不下達了同樣內容的命令，但沒有采取措施，暴行還是不斷發生。”


  “這次第十一軍擔任進攻武漢的重大戰鬥任務，我想和你仔細研究這個問題。”


  “我希望聽取司令官訓示的。”


  岡村和稻葉兩人談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日軍占領金陵以後的暴行即使在本國軍官麵前說出來也是很丟臉的事情。鈴木副官知趣地到師團部外邊去了。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鈴木聽到熟悉的岡村的幹咳聲，鈴木趕緊回到師團部辦公室裏。岡村和稻葉已經商量好，今天下午四點召集聯隊長級以上的軍官到師團部來，聽取岡村寧次司令官的訓話。


  聯隊長級以上的軍官，包括第六師團部人員在內，把師團部外邊的打穀場站得滿滿的，遠遠望去，一片澄黃黃的顏色，每個人都像木頭人一般站得筆直，整個四方隊形比刀切的還要整齊。


  打穀場四周已經放了戴著鋼盔，手持上了刺刀的三八大蓋槍的哨兵，哨兵背向打穀場，禁止行人往來。這一帶實際上已經戒嚴了。


  稻葉陪著岡村寧次走向打穀場，他們身後跟著鈴木專職副官。等走到預先搭起的一個小台，稻葉便把岡村介紹給大家，軍官們立即把手舉到軍帽簷那兒向岡村敬禮。


  軍官們望著岡村威嚴不可侵犯的神情，心裏肅然起敬。聽說這位新任的軍司令官對中國非常熟悉，特別是對華中，可以說是了如指掌。當他們聽說岡村寧次就任第十一軍司令官的時候，就很想瞻仰這位司令官的儀容，做夢也米有想到這麽快便見到了，而且岡村離他們如此之近，就站在隊列前麵那個小台子上。


  岡村寧次左邊腰際掛著指揮刀，刀柄上的寶石和金色條紋在下午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台下的日軍軍官們看到看到岡村嚴峻的麵孔下隱藏著自信和傲慢，兩隻狼一樣的眼睛對著部隊望來望去，似乎在尋找什麽，台下的軍官們都有點不寒而栗。繼而一想，在這樣的司令官指揮下，第六師團又可以大幹一場，準能立下顯赫的戰功，他們原先害怕岡村的恐懼心理，逐漸變為崇信了。


  岡村寧次看到眼前威嚴雄壯的軍容，心理確實高興，認為這是一支十分可愛的隊伍，指揮這樣的師團攻城略地，攻略武漢那就是穩操勝券。但金陵的大暴行和近日目睹金陵的淒涼景象又掠過岡村的腦海，對這樣一支英勇無比又暴行累累的師團，怎麽樣訓話呢？


  岡村事先曾經想過要狠狠地訓斥他們一通，但看到他們威武的軍容，又想到馬上要準備進攻武漢，立即改了口：


  “第六師團是帝國軍隊裏有名的精銳師團，你們在進攻金陵的時候，立下了赫赫戰功，將來一定會載人皇軍輝煌的史冊。本司令官到職以後，最先視察的就是第六師團。我非常欣慰，第六師團列入了十一軍的序列。我想，有你們這樣英勇善戰的師團，沒有哪一個支那城市不能攻占……”


  台下的第六師團軍官們聽到了司令官的表揚，渾身熱烘烘的，心裏十分舒暢。他們接著聽到岡村寧次說這次皇軍出征支那的使命，是什麽帝國堅定不變的根本方針是同“滿洲國”和中國合作，形成東亞和平的軸心，並以此為核心對世界和平作貢獻。


  岡村寧次的這一番話無非是為倭國的侵略行為塗上和平的油彩，但是第六師團的軍官們卻很受用，頓時感覺到肩上的責任重大了，感到勝利的道路還很遙遠。岡村的這番鬼話很合軍官們的心意，他們聽岡村寧次繼續往下講：


  “要完成聖戰的使命，一定要大力整頓軍風軍紀。我現在對全軍提出一條訓示：就是‘討蔣愛民’。這是因為我們的目的在於消滅蔣校長的軍隊，而對無辜的人民要以仁愛相待……”


  台下的軍官們聽到這裏不禁愕然：這位第十一軍司令官怎麽和前任中支派遣軍司令官鬆井石根大將說法不一樣呢？難道一位派遣軍總司令還不如一位軍司令官？“討蔣”沒有問題，“愛民”卻很難辦。


  不是說支那的部隊和老百姓都反日，都是皇軍的敵人嗎？軍司令官怎麽叫大家愛起敵人來了？並且要以“仁愛”相待，這是出自司令官的真心呢，還是講給支那老百姓聽的？真的要做到？軍司令官為什麽對支那老百姓那麽“好”呢？一連串的問題在台下第六師團的軍官們的腦海裏升起。


  打穀場外，有條小河，河邊一排柳樹，柳樹枝頭發出的吱吱蟬鳴，時不時掠過萬裏無雲的晴空。第六師團的軍官們身上已經感到汗津津的了。軍官們用懷疑的眼光望著岡村，不得不耐心地聽岡村寧次滔滔不絕地說下去：


  “……我軍對俘虜的政策也要改變。敵人被俘以後，應該給他們一定的待遇，第一線部隊不能借口給養困難，養成殺俘虜的惡習。最近我看到一個材料，據被俘的敵軍軍官說，被日軍俘虜就要被殺掉，退後就要被督戰殺掉，所以隻有拚死抵抗一條路。這對帝國的聖戰是非常不利的。如果繼續殺害俘虜，實際上就是增強敵人的抵抗力量，我軍應該改變對俘虜的態度。我並不愛敵人，對於支那的老百姓，我也不喜歡他們。我和你們一樣憎恨他們。可是僅僅曾很有什麽用呢？要讓他們歸順天皇陛下，和皇軍和平共處，進而幫助皇軍。這樣，帝國的聖戰就會事半功倍，這才是我們的目的……”


  軍官們聽到這裏，他們的懷疑像一陣風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岡村司令官比他們這些聯隊長們看的深遠多了。作戰部隊以殺害支那軍民易凶狠著稱，但那時表麵的，比起司令官內心得凶狠，差得太遙遠了。岡村司令官要征服的是支那軍心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