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借刀殺人

  佐藤少尉的預測很快得到了證實。淩晨五點多鍾的時候便開始起霧，又過了幾十分鍾，大霧已經不能再厚了，江寧有著大量的湖泊和河流，金陵又背靠著長江，這樣的天氣往年也經常出現。


  隨著霧氣越來越重，能見度一降再降，56聯隊的戰壕裏麵隔上三四米遠的距離就看不清人的模樣，佐藤少尉覺得今天的攻擊恐怕要延後了，雖然這樣的天氣對雙方都很不利，但是日軍受到大霧天的影響其實要更大一些。


  首先是空軍絕不可能在這樣的天氣讓飛行員起飛，其次是日軍的重炮部隊也會變成瞎子，沒有了飛機和大炮，日軍的戰鬥力就下降了至少一半，這樣的常識即使是日軍的基層軍官也會懂得，更不要說上邊的指揮官了。


  佐藤少尉掏出了口袋裏麵的香煙點燃，這樣的能見度，他一點也不用害怕火光會暴路目標，所以他劃火柴的動作十分的瀟灑。


  點著的香煙燃燒的速度很快，這種在中國東北生產的軍用香煙味道很差，佐藤少尉的挎包裏麵還有兩包從倭國國內帶來的倭國產香煙。那是臨行的時候他的心上人美智子送到碼頭來的，佐藤少尉一直不舍得抽，隻有在思念家鄉和美智子的時候他才會把煙拿了出來湊到鼻子前麵聞一聞，佐藤野仁即使是隔著香煙的包裝紙也能嗅到那股令他迷戀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佐藤野仁好幾次都想打開一包抽上幾口，他差點就沒有能控製住他自己。


  為了抑製自己對香煙的欲望，佐藤野仁取出了登陸前發到他手裏麵的奶糖剝了一顆塞到嘴裏，那股甜味很快就侵占了他的味蕾，倭國士兵都特別的愛吃甜食，這個愛好和日軍糟糕的後勤保障是分不開的。


  佐藤野仁的奶糖引來了一個小家夥。這個叫川口二秀的二等兵是鬆下廣誌的小隊裏麵資曆最淺的新兵，川口二秀眼巴巴的的看著佐藤少尉手裏麵剩下的幾顆奶糖，口水都流了出來！

  可憐的新兵，所有前線的倭國士兵每個月會配給兩次奶糖、餅幹和糖豆、豆包、羊羹等甜食，但是像川口二秀這樣的新兵每次都拿不到，這些好東西總會有“熱心“的老兵或者軍曹幫他代領，這也是倭國軍隊裏麵不成文的習慣。


  隻有等到其他的新兵來到這個小隊，川口二秀才能擺脫被代領的命運，或者他得到晉升也可以。


  可惜這兩種改變命運的方法和川口二秀一點關係都沒有，川口二秀沒有當兵之前是橫濱造船廠的一名工人，出身貧寒再加上生性懦弱注定了他還要在佐藤野仁的小隊墊底很久。


  佐藤少尉每次看到川口二秀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這個小家夥在軍隊裏麵也和他一樣不會有任何的前途，佐藤少尉和川口二秀的不同之處隻是他們被軍隊拋棄的原因不同而已。


  佐藤少尉朝川口二秀笑了笑，然後招手示意川口二秀靠近他，佐藤少尉將他剩下的奶糖都給了這個新兵，佐藤野仁畢竟是一位陸軍少尉，他獲得的配給自然比普通的士兵多的多。


  川口二秀感激的看著他的小隊長，自從加入56聯隊以來沒有人看得起他。隻有佐藤小隊長不欺負他，有時候川口二秀覺得佐藤小隊長就像是他的哥哥。


  “川口君，陸軍的夥食還合口味吧？”佐藤少尉剛說完他的問題已經有老兵笑出了聲，他們知道佐藤少尉是在逗川口這個新兵，倭國陸軍的夥食可以說是爛到了極點，由於日軍一向不重視後勤保障還強調倭國軍人要有吃苦耐勞的精神，所以一線的日軍作戰部隊往往是在出發的前幾天還能靠士兵隨身攜帶的幹糧過日子，之後就開始“節食減肥”，日軍官兵的夥食除了大米就是鹹菜，基本看不到什麽肉製品，所有的部隊都需要“就地征發糧食”也就是靠搶劫來養活他們，所以高熱量的奶糖才會成為了緊俏貨。


  如果川口是一個老兵那他一定會吐一口吐沫在地上然後大罵後勤軍官，可是川口隻是個新兵，他不敢在背後說任何人的壞話，佐藤少尉的問題讓川口漲紅了臉，幸虧是大霧天，隻有和川口二秀麵對麵的小隊長佐藤少尉看到了他的窘態。


  “還……好了！也……不算壞！”川口二秀支支吾吾的回答讓大霧裏麵的日軍老兵們樂壞了，他們笑得歇斯底裏，弄得川口二秀有些不知所措。


  有老兵忍不住在大霧裏麵開了口：“川口一定是被紅小豆煮沾米飯吃壞了腦子！他以為他還是第一天到作戰部隊呢！哈哈哈……”


  佐藤野仁也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紅小豆煮沾米飯？還真是個讓人懷念的東西呢！按照日軍的慣例。在新兵入伍的第一天他們會得到一份紅小豆煮沾米飯，在他們吃飯的時候他們的長官會告訴他們：“這是你們吃到的最後一頓好米做的飯了，從明天開始，一切都會變得殘酷起來！”


  這頓“紅小豆煮沾米飯”之後新兵們就會立刻享受到和老兵一樣的待遇，他們的一日三餐也會變成一成不變的作戰部隊標準餐。


  早餐是米飯加鹹菜和一杯冰冷的茶，午餐是一點米飯再加上“可能會出現”的魚和肉，晚餐是一碗湯加上一點米飯和蔬菜。


  作戰時的時候，甚至有可能連這些也吃不上，像今天早上的飯團和牛肉罐頭那已經是例外的例外了，誰讓56聯隊又一次成為了十八師團的先鋒呢，這些“美食”是給他們的獎品。


  習慣了被嘲笑的川口二秀堵起了他的耳朵不想聽見這些笑聲，他愜意的靠在壕溝邊上享受著得到的美味，上一次吃到甜食的時間久遠的他都快要忘記了。


  川口二秀此刻的嘴巴裏麵含著一顆佐藤小隊長給他的奶糖，由於知道是來之不易的所以川口二秀隻舍得剝了一顆，剩下的都被他塞到了子彈盒裏麵，他這個新兵除了手中的三八大蓋和子彈盒裏麵的100發子彈之外，這幾粒奶糖是他唯一的家當。


  “佐藤少尉！佐藤少尉！……”


  霧氣中忽然傳來急切呼喚佐藤少尉的聲音，佐藤少尉聽出了喊話的人是他的中隊長平野大尉，佐藤少尉趕緊站了起來衝著平野中隊長聲音傳來的方向喊了幾聲，過了一會平野大尉一頭栽進了佐藤少尉呆著的這段戰壕。


  沒辦法，現在的霧已經濃到了麵對麵看不清楚對方五官的地步，平野大尉在壕溝上麵順著大概的方向摸了過來，結果一腳踩空摔了進來。


  好在平野大尉是摔在了川口二秀的身上才沒有受什麽傷，虛驚一場。


  能讓平野大尉冒著摔的鼻青臉腫的風險來到佐藤小隊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就是攻擊的命令下來了！

  這樣的天氣還要打嗎？在這樣的大霧裏麵廝殺可是比夜戰還糟糕的事情，小野龜甫旅團長一定是瘋了！藤山三郎聯隊長居然接受了這樣荒唐的命令嗎？


  平野大尉很快就給了佐藤少尉答案：佐藤小隊將奉命去偵察中國守軍的火力。


  用腳指頭也能想到這又是小野龜甫旅團長給他量身定製的“美差”，小野龜甫旅團長真是時時刻刻都沒忘了他的情敵。


  佐藤的上司平野大尉顯然也知道小野龜甫旅團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同情的看了佐藤野仁一眼，然後讓佐藤野仁小心一些，平野大尉連具體要佐藤小隊去偵察些什麽都沒有說就轉身離去了。


  這樣的天氣去偵察，小野龜甫旅團長這個借刀殺人的花招耍的未免也太拙劣了一些。


  對於小野龜甫旅團長的刁難佐藤野仁早已經習慣了。他隻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她的這些部下，從登陸以來到現在他的小隊幾乎參加了十八師團的所有作戰，幸運的是他們遇到的中國軍隊都是一觸即潰，很少會遇到強有力的抵抗，佐藤少尉希望他的好運可以延續下去。


  佐藤小隊長給了他的部下五分鍾檢查裝備的時間，然後他第一個走出了戰壕，佐藤小隊的鬼子一個接一個的跟在佐藤少尉的身後，他們之間的距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這樣的大霧裏麵，不要和隊伍走散是最重要的。


  由於佐藤小隊所在的壕溝正對麵就是金陵衛戍軍的陣地，所以佐藤少尉和他的部下們不用擔心會迷失方向，他們小心的挪動著腳步，如果中國軍隊陣地的前沿埋設了地雷，那麽他們就隻能去見天照大神了。


  “小野龜甫，我詛咒你的女兒被師團長牛島貞雄中將看上！”佐藤野仁在心裏麵用他覺得最惡毒的話來詛咒旅團長小野龜甫少將，他沒想到他無意間說出了十八師團的一段隱秘。


  師團長牛島貞雄中將早就和小野龜甫旅團長的女兒搞上了，而牛島貞雄師團長妹妹的相好又恰恰是小野龜甫旅團長。


  這隻有大和民族的同僚和他們的親屬們才會有這樣混亂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