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委員長離京前的召見
溧水大的正熱鬧的時候,華畢成突然接到了蔣百裏的電話,說是蔣委員長打算過幾天離開金陵城,華畢成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日曆,今天是1937年12月5日,曆史上的最高當局離開金陵的時間是12月7日,看來老頭子很有可能在後天離開金陵。
由於華畢成的出現,金陵保衛戰的曆史已經受到了影響,直至今日,金陵的外圍尚未遭到日軍的猛烈攻擊,所以蔣校長的心情還算過得去。
華畢成走出了他的司令部,驅車前往蔣校長的住處,他還有一件事需要蔣校長的幫忙。金陵這些日子已經遭到了日軍的無差別轟炸,到處都是燃燒的房屋和坍塌的建築,由於衛戍司令部已經下令關閉了城東和城南的幾座城門,所以現在幾乎所有的金陵市民都朝著河西和下關的方向移動,看著街道上拖兒帶女夾帶著家財的人群,華畢成的心裏麵很不是滋味。
轎車過了總統府就開始提速,城東的居民本來就不多,又多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隨著100師發售的船票價格一降再降,城東大多數的人家都已經離開了金陵。所以這一帶已經變得有些冷清。
駐守在中山門的是66軍,哨卡前帶隊的軍官老遠就看見了華畢成的車上貼著金陵衛戍司令部的通行證,再加上坐在駕駛室裏麵的司機那冰冷的表情,所以檢查的時候隻是走了個過場就一揮手放了行。
66軍這樣的作風讓華畢成的眉頭皺了起來,自他上任以來,金陵城內早已劃分了區域,四處設卡,但是由於基層官兵執行起來的時候漏洞百出,這種很好的方法居然沒有收到任何效果,就拿前些日子的刺殺事件來說,要是城內的守軍都能忠實的執行自己的職責,恐怕那些倭國人根本就不會有出手的機會。
中國官兵的素質的確是一個大問題,華畢成不禁想起來堆在他辦公室桌上的一大堆狀紙。中國軍隊從上海向金陵周邊的撤退堪稱一場混亂到了極點的撤退,由於官兵素質低下,所以沒少幹擾民的事情。
京滬沿線的城鄉是富饒之地。也許因為有吳福線和錫澄線的堅固國防工事做屏障,給這個地區的人民吃了“定心丸”,老百姓沒想到自己的軍隊敗的這麽快,許多人都來不及做有計劃的疏散。
一些從前線潰退下來的散兵遊勇把無錫、蘇州等處看作是“發洋財”的好地方,公開搶掠,為所欲為。沿撤退路上,有些散兵竟穿著搶奪得來的皮襖;或者用槍杆挑著活雞,搖搖擺擺、大模大樣地行進。
大軍過處,除了擾民還是擾民!老百姓中的那些青壯男子因為害怕被拉夫而逃到野地裏麵躲起來。路上盡是老、弱、婦、孺,肩挑著小孩,手牽著牲口,邊逃邊哭,混在後撤隊伍的雜亂行列當中,其慘狀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華畢成就親眼看見過幾個散兵公然吆喝趕著一群肥豬混雜在後撤的人群中,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華畢成在心裏麵回憶著那些無法無天、胡作非為的土匪行徑,不禁低聲感歎道:“這樣紀律敗壞的軍隊,怎能抗戰守土!怎能成為國民的依靠?”
唯一讓華畢成感到欣慰的是他的100師顯得與眾不同,多年來養成的良好軍紀使得100師與沿途的百姓秋毫無犯,很快,逃難的人們開始口口相傳,這也使得跟在100師後麵的老百姓比其他地方要多的多!
如果自己手裏有10個100師,小鬼子就不會有這麽囂張了。華畢成正心潮起伏間,車子到了目的地,華畢成還是第一次走進這座二層小樓,蔣委員長的這座臨時官邸位於中山陵附近。
不得不說錢大鈞給蔣校長選了個好地方,小樓附近樹木林立,將蔣校長的這座臨時官邸遮擋的嚴嚴實實,倭國空軍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無法命中這樣隱秘的目標!
華畢成一下車就見到了羅卓英,羅胖子少數知道華畢成早已恢複了健康的人,沒想到蔣委員長還召見了他。
華畢成和羅卓英寒暄了幾句,然後二人先後進了小樓,錢大鈞早就安排侍從室的人員等在門口,由於地方很小,所以華畢成一進門就將樓中的一切看了個通通透透,錢大鈞一見到華畢成就熱切的迎了上來,高興的說道:“華司令!蔣先生已經先進去了,委座已經問了你兩三回了,要是你再不來,我就得派人沿著馬路去找你了。”
華畢成當然不會以為錢大鈞是在對自己說恭維話,他趕緊客氣的說:“得到消息的時間比較晚,路上緊趕慢趕還是遲了!”
錢大鈞往旁邊閃了一點,然後指了指樓梯,示意華畢成上樓,羅卓英就沒有華畢成這麽好的待遇了,錢大鈞安排他在一樓的小房間裏麵候著。
華畢成轉身跟在錢大鈞後麵上樓的時候看見了羅卓英眼中閃爍著嫉妒的光芒。
在樓梯的拐角處,華畢成小聲的問錢大鈞:“錢室長,日子訂了麽?”
錢大鈞見四下無人,也小聲的說道:“委座決心以下,便就在這兩天了。”
華畢成點了點頭,準備快點走完這狹窄的樓梯,前麵的錢大鈞忽然停下了腳步,湊到華畢成身邊說話:“華司令,我有件事要請你幫忙,都怪我這個人散漫,平時置辦了好些玩意。現在我要跟著委座乘專機離開,這些心愛的東西就沒了著落。”
錢大鈞的這段話讓華畢成心中十分厭煩,首都朝不保夕,還惦記著這些身外之物,但還不是和校長翻臉的時候,便裝作爽快的說道:“這不妨事,錢室長隻管讓家裏人將東西運到下關。”
錢大鈞見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再說話,他直接將華畢成引到了蔣校長在二樓的書房,然後一推門進去報告:“委座!華司令到了。”
華畢成整了整身上的軍裝,走進了房間,房間裏麵除了蔣校長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蔣百裏,還有一個則是有最高當局“文膽”之稱的陳布雷。
想起自己之前在陳布雷的辦公室裏麵睡過覺,華畢成很客氣的朝陳布雷點了點頭,陳布雷很清楚華畢成現在在最高當局麵前的份量,所以他也微笑著點頭示意。
蔣校長見到華畢成眼睛裏麵一亮,招了招手說道:“畢成到了啊!坐,不用太拘束。”
蔣委員長忘記了他現在不是在總統府的辦公室裏麵,這座小樓狹小的書房裏麵隻有2張沙發,現在蔣百裏和陳布雷就坐在上麵,華畢成四下看了看,根本沒有他落座的地方。
錢大鈞剛得了華畢成的好處,所以對華畢成也是格外的關照,他立刻從門外取來一個馬紮遞給華畢成。華畢成接過馬紮,擺好之後利落的坐了下去。
一旁的陳布雷誇獎道:“華司令不愧是一員虎將,這舉止之間雷厲風行。”
溧水的一場大捷讓蔣校長心情不錯,微笑著不住點頭。就是這個華畢成,在金陵的頭一仗就全殲了日軍一個聯隊,也是這個不聽話的學生,在所有人都不願意挑起金陵這副重擔的時候站了出來給他蔣校長收拾殘局。再看看那些滿嘴忠於國家。心裏麵卻各有打算的政府官員們,可惜華畢成已經不是自己的黃埔嫡係了。
蔣校長終於開了口:“畢成啊,我原來以為蘇聯與中國同受倭國侵略威脅,因此是一定會支持中國抗戰的。因此通過外交部致電蘇聯政府,請求其給予我們實際援助。可是今天斯大林、伏羅希洛夫回電說,必須在九國公約簽字國或其中大部分國家同意共同應付倭國侵略時,蘇聯才可以出兵。把那封電報給畢成看看。”
蔣校長說話的這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書房裏麵塞進去了五個人,空氣都開始變得有些渾濁了起來,錢大鈞見暫時不會有他說話的需要,於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屋子裏麵就剩下了蔣校長、陳布雷、蔣百裏和華畢成,陳布雷把斯大林和伏羅希洛夫的電報遞給華畢成,華畢成接過電報,仔細的看起來上麵的內容。
華畢成心中苦笑,看來蔣校長一大早是被蘇聯人氣著了,沒想到斯大林和伏羅希洛夫的這封電報居然是讓最高當局決定離開金陵城的原因。原來校長還一直期盼著蘇聯出兵介入中日戰爭,校長怎麽總是喜歡幹一些與虎謀皮的事情。
現在蔣校長讓自己看這封電報,多半是打算問自己的意見,這樣敏感的問題,最好還是順著蔣校長的心思去說。幫蔣校長高高興興地哄走,華畢成才能在金陵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華畢成心中打定了主意,於是抬起了頭,他假裝看的義憤填膺,華畢成這樣的表現讓蔣百裏立刻安了心。蔣百裏將後背完全的靠在了沙發上,他知道現在隻要好好的欣賞華畢成的表演就可以了!
果然,華畢成剛將電報交還給陳布雷回到座位上,蔣校長就開了口:“畢成,對斯大林和伏羅希洛夫的這封電報,你怎麽看?”
陳布雷立刻豎起了耳朵,他想看看華畢成能說出什麽樣的想法來。
“校長!以學生之愚見,斯大林和伏羅希洛夫的這封電報說的未必是真心話!蘇聯對倭國人還是忌憚的,指望蘇聯直接出兵是不可能的,不過從他們那裏爭取一些軍援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華畢成這邊一說完,蔣校長的眼睛明顯的亮了起來,陳布雷心中也是暗暗吃驚,沒想到這個華畢成居然對蘇聯的態度和底牌了解的如此透徹。之前並沒有人給他透露過這件事情,如果僅僅是憑自己的推測,那華畢成的眼光也太毒辣了些。校長覺得自己去年在西安吃了這個學生的虧一點也不冤。
“畢成所言正合我意!不過對於蘇聯我們還是要努力爭取,金陵城的守衛戰,是對蘇聯的一次關鍵影響。一定要打好!如能多守一日,即民族多加一層光彩。如能守到半月以上,則內外形勢必有大變,而我野戰軍亦可如期來解金陵之圍。”
看著就像被紮了興奮劑的蔣委員長和露出了讚許之意的陳布雷,華畢成隻能搖頭,怎麽校長沒有一點自力更生的精神,到這會了還是想爭取外援。
蔣百裏卻注意到了最高當局話語中的另外一層意思,什麽叫“關鍵影響”?怎麽又提到了具體的堅守期限?半個月以上?要是真的在金陵城和倭國人糾纏上半個月,華畢成還有命離開嗎!?
蔣百裏覺得自己必須要開口說話了,雖然他知道自己的話會很煞風景:“委座!不是說好了如情勢不能久持時,可相機撤退,以圖整理而期反攻的嗎?難道又要改變?”
蔣百裏的提醒讓華畢成一下子明白過來,如果蔣校長真的鐵了心要金陵衛戍軍據城死守,那金陵衛戍軍將遭到滅頂之災。到時候校長在武漢給金陵來個不成功便成仁的命令,華畢成就騎虎難下了。華畢成感到自己的後背開始冒汗!
蔣百裏的話果然讓蔣校長感到了不快,但是他也的確是說過“可相機撤退,以圖整理而期反攻”的話,所以蔣校長也不好指責蔣百裏。書房裏麵一時間陷入了很尷尬的局麵!
最後還是蔣校長不得已采取一個折中的說法:“若敵不敢猛攻,則隻要我城中無恙,我軍仍以在京持久堅守為要。當不惜任何犧牲,以提高我國家與軍隊之地位與聲譽,亦惟我轉敗為勝唯一之樞紐。”
校長的這番話已經給金陵衛戍軍留了足夠多的空子可以鑽,華畢成和蔣百裏對視了一眼,還好隻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