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委員長的企圖
一陣陣東南風呼嘯著掠過金陵城，一列火車緩緩駛進下關火車站。華畢成走下車來，幾乎站立不穩。前不久被調到金陵就任最高軍事委員會的副參謀總長白崇禧，奉蔣校長之命前來迎接華畢成，由於風太大，他們寒暄幾句，沒有多說話，就乘上一輛黑色貝克轎車風馳電掣般的向中山陵園開去。陳東的特戰隊跟著上了後麵的一輛軍用卡車。
在鍾山半山腰的一片鬆樹林裏，有一幢西式別墅。小汽車穿過樹林裏的柏油路，開到別墅門前。華畢成下了汽車，跟著白崇禧走去。進門在右邊是一間寬敞的大客廳。華畢成踏著厚厚的碧綠地毯，在紅色的牛皮沙發上坐下。客廳正麵掛著一副意大利畫家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的複製品，給透明的玻璃吊燈一照，栩栩如生，仿佛對華畢成微笑。華畢成看到客廳的陳設和布置，有些好奇，開口問白崇禧：“這所住宅是誰的？”
“原來是張漢卿私人的，他失去自由之後，委座就拿來招待客人，是軍委會安排你住在這裏。”
“張學良的？”華畢成環視了室內，不禁歎息了一聲：“要是沒有去年西安的那場風波，委座估計到現在也下不了抗戰的決心。”
“是呀。”桂係大佬白崇禧並不想過多評論此事，一邊應付著，一邊打量著這個名聲在外的抗日名將。雖然黃埔出身，不過在西安的那場風波中，卻成了一個新崛起的讓校長頭疼不已的地方實力派。
“現在抗戰了。可惜，張少帥估計這輩子都恢複不了自由了。”
白崇禧朝華畢成擺擺手，又指著客廳外邊，那手勢表明：外邊有侍者，說話要小心，張學良的事情在這還是不要隨便談論。果然，一位穿白色製服的侍者拖著銀質的茶盤，送來兩杯碧螺春熱茶。
白崇禧拿走其中一個茶杯，有意轉移話題：“委員長知道你今天晚上到，明天要我陪你去見他。”
“具體時間呢？”華畢成舉起剩下的那杯茶，會意地應聲。
“下午兩點半。上午委員長要和中共的代表團商談紅軍改編的事情。”白崇禧解釋著。
“哦。”華畢成表麵波瀾不驚，內心卻想著找機會和組織的人接觸下。
侍者站在一旁，等他們說話告一段落，低聲對白崇禧說：“白副總長，飯菜預備好了，在餐廳裏。”
白崇禧點點頭，對華畢成說：“今晚隨便吃點，明天給你洗塵。”
“我帶來的那些兄弟呢？”華畢成問。
“華師長放心，就住在這裏，都有安排的。”白崇禧回答。
“那就客隨主便了。”
兩人邊走邊說，到餐廳裏吃過飯，甩開服務人員，踏著如水的月光，向鬆樹林走去。進入鬆林以後，華畢成四顧周邊無人，忍不住低聲的問道：“白副總長，你知道老蔣這次為什麽非要我來金陵嗎？”
白崇禧站在一株大鬆樹下麵停了下來，華畢成看見月光透過鬆樹的枝葉照到他的臉龐，看到他眉頭皺起，望著紫金山輪廓模糊的峰巒，思索了一陣，才慢吞吞地說：“目前各個戰場失利不斷，隻有你的100師在上海打了一個勝仗。可華北幾十萬大軍一潰千裏，喪師失地……”
華畢成打斷了白崇禧問：“白副總長參加軍事指揮，您認為，為什麽華北會敗得那麽慘呢？”
“華北軍隊派係林立，有閻錫山的晉綏軍，宋哲元的二十九軍，再加上核心軍，各懷心思、難以形成合力，才會被日軍各個擊破。”白崇禧接著說，“再加上，蔣先生也是被迫抗戰，不情願的。張治中提出在淞滬先發製人，可臨進攻前卻命令張治中暫停進攻。要不是你違令出擊，上海的戰事也不會有現在輝煌的戰果。”
“既然他猶猶豫豫，把我催到金陵來，有什麽用處呢？”
“從明麵上看，你殲滅了上海的倭國海軍陸戰隊並且擊斃了日軍少將一名，這是國軍對日作戰從未有過的勝利，鼓舞了人心士氣，需要表彰一番；老蔣也需要你這樣會打仗的將領和你戰力不凡的100師，穩住陣地，抵禦進攻，可能要借重於你。”白崇禧又望了望周圍，聲音壓得更低的說：“另一方麵嘛，他也可能有這樣的心思：華師長你還兼著陝西省政府的主席，這次來上海的隻有你的100師，讓王以哲的67軍和孫蔚如的38軍長期留在陝西，他不放心。你到了金陵，調動這些部隊便順理成章。”
華畢成知道這是白崇禧暗示蔣校長借增強抗日力量的理由，名正言順的除掉非嫡係軍事實力，真是一箭雙雕，“白總長分析的很深刻。隻要是殺鬼子，別說這兩個軍，就是讓我在陝西再動員一部分兵力，我也沒有意見。可是，部隊的訓練是需要時間的。都知道我100師能打，可誰知道這是從32年開始，全體官兵在訓練場上，風雨無阻，摸爬滾打苦練了五年才有的成果。”
“哎！德鄰公一心為了抗戰，在廣西抽調和動員了三個集團軍的兵力。可老蔣的想法和我們不一樣。”白崇禧歎息道。
“在下敬佩李長官的高義。這是關乎民族存亡的反侵略戰爭，就是戰死沙場也是光榮的。”華必成深深呼吸了一口帶有鬆樹清香氣味的夜晚空氣，感到渾身舒暢，站在白崇禧對麵，低聲問道：“委員長沒有請李長官來金陵嗎？”
“當然不會忘記了。委員長不停地催促德鄰前來金陵，四川的劉湘、雲南的龍雲、山西的閻錫山現在都在金陵，參加了前幾日的最高國防會議。不過現在戰事緊張，你的授勳儀式他們估計是參加不了了。”白崇禧回答。
“校長不會把我們這些各路藩王，都跟張學良一樣，來個一鍋燴吧？”華畢成隻是開玩笑的說著。
白崇禧卻被嚇出一身冷汗：“不會吧，我們都還有軍隊還在地方。這樣會激起內亂的。”
一陣陣帶有鬆香氣味的夜風吹來，他們覺得有些涼意了。華畢成旅途疲憊，大致也摸清了蔣校長的意圖，指著鬆樹林那邊的別墅說：“白副總長，散步時間太長了，別引起那些耳目的疑心，我們還是回去吧。”
華畢成和白崇禧慢慢的走向別墅。
華畢成進了臥室衝了個熱水澡，剛鑽進被窩，就聽到門外副官成忠璽報告：“師長！西安來電。”
穿著睡衣的華畢成隻好起身，成忠璽進來敬了個軍禮說：“師長，王軍長和孫軍長來電說，他們的部下獲悉100師在上海的優異表現，紛紛請戰，要求上前線殺鬼子。”
“給王軍長和孫軍長回電，就說不是我給他們潑冷水，打擊他們的積極性。六十七軍和三十八軍現在的三個士兵都不一定打的過一個鬼子兵。要他們不要著急，好好跟著曼斯坦因參謀長好好訓練，別讓我每年那一萬大洋都白花了。等他們什麽時候練得和100師一樣能和鬼子一對一不落下風了再請戰。告訴他們，不要眼紅100師的戰功，以後有的是機會殺鬼子。中國現在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倭國鬼子，有的是他們打。”華畢成躺在沙發上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吩咐成副官，“蔣校長巴不得把他們調出來當炮灰，他們還真配合。”
“是！”在外人看來，兩個軍長來電請示一個師長實在是匪夷所思。可成副官和100師的官兵都習以為常，西安的攤子就是師座建起來的。甚至他們覺得就是讓自己師座作委員長也沒什麽，因為肯定比那個光頭幹的好。
“慢著，最後那句別寫到電報裏。”華畢成這話倒不是多餘，他要是不說，最後那句真可能寫進去。他現在的話，在100師是能不打折扣的執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