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四章 葉公
一人多高畫卷徐徐展開。
縣衙書房，虛弱的古淵坐在椅子上持手絹咳嗽，兩位古家子弟拉開幾經波折之神作，葉邑縣令沈諸以及師爺隨從看清圖畫那一刻齊齊後退一步！
“龍……真的是龍……好凶惡！”
膽子弱些的師爺狼狽跌坐，臉色煞白。
沈諸即便沒像師爺那樣狼狽但也好不到哪去，龍非龍，卻有著真龍凶威，令人膽寒。
墨汁染黑紙張，黑雲黑浪狂風如神罰末日，有一條白龍遨遊天地間，凶猛高傲，渺視眾生，是一種聞所未聞的感受，與傳說不同，但沈諸覺得這才是龍真正模樣，看起來更威武。
“古兄當真神技，請問如何畫出真龍神韻？莫非親眼所見？”
本是隨意誇讚客套話，沒想古淵卻咳嗽著點點頭。
“咳咳……沒錯，古某病重垂危之際神遊太虛，去的非仙境，而是暴風洪水之地，咳咳，比昆澧二水更凶惡，有幸目睹真龍。”
沈諸頓時來了興趣。
“哦？可否是畫中白龍？”
“正是，沈縣令莫要小覷，親眼所見比見畫更凶險。”
“多謝古兄，還請古兄放心，待沈某平息昆澧二水之禍必將此畫歸還，真龍圖，無緣者不可得，不然恐生禍端。”
沈諸並不在乎親眼見到真龍，世間關於龍之傳說千千萬，皆為虛構，沒必要懼怕並不存在的事物，將真龍圖神韻歸於畫師精湛技藝，並不知此事真的牽扯真龍現身。
古淵聞言點點頭。
“正是此理，此畫大凶又大吉，咳咳，說句心裏話，古某畫完時曾有心將其撕毀，奈何舍不得心血之作，唉……”
“古兄快快回去歇息，恩情沈某記下了，好生保重。”
“咳咳……葉邑水患交給縣令了，在下告辭。”
兩位古家子弟扶著古淵出門。
沈諸送走畫師古淵，再次回到書房時禁不住頓腳，高大真龍圖帶來的壓迫很強，不過也算是好事。
掛上真龍圖，整個縣衙怕是再不會有怨鬼邪物。
比門神還頂用。
深呼吸，開始治理水患工作……
……
竹泉寺。
新建的小廟再次響起鍾聲。
涼亭裏一口巨鍾緩緩發出聲聲巨響，老惠賢換上新僧衣麵露微笑，後麵，小石頭後退幾步，低頭向前狠狠一撞，又圓又亮的腦袋撞鍾，腦門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竹泉寺依舊很小很小。
新修的大門和圍牆還不如有錢人家院落，三五棟房屋，青石台階地麵踩得光滑圓潤，牆頭長出嫩綠草芽。
蛇妖男孩躺房頂嘴裏叼竹葉逍遙，新廟屋脊躺著很舒適。
小石頭撞完鍾拎桶去後山取水，傳聞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這種情況並未在竹泉寺出現。
後山竹林水井萬年泉湧，再旱未曾斷流過。
忽然，小石頭小短腿飛甩猛跑。
“師父師父~山下來人咧~”
老惠賢淡然微笑。
“莫急莫慌，有香客前來是好事，記得灑掃幹淨備好泉水供香客解渴，不可怠慢。”
惠賢從容沏茶，自從竹泉寺重建終於有時間認真喝口茶。
“好幾百人！”
“咳~！啥？好幾……百人？善哉善哉，趕快全都幹活！”
寂靜許多年的竹泉寺終於有了香火，破廟雖小卻有真佛，世人皆愛金裝絢麗，忘記了曾經至真。
……
葉邑。
沈諸在實地觀測並詢問當地老人，幾經推算慢慢確定計劃，勞心勞力風餐露宿與村民同吃同住，與以往官員不同的風格贏得鄉民信賴，準備就緒後發動民夫青壯開始改造江河。
其實鄉民需要的是一位真心實意官員。
隻要真心做事，即使偶有失誤也不會放在心裏，說白了就是需要一位真心想做成事的主心骨，一次失敗沒關係，咱們還有下次，終有一日成功治理水患造福後代。
沈諸時常坐書房裏辦公。
每當心有懈怠，看到真龍圖立刻猛地清醒，不斷鞭策激勵。
有訪客見到真龍圖為之驚歎，並發現真龍圖有一處缺陷，如果補全更添真龍神韻。
“沈兄，古人流傳雲從龍，此畫雖有龍之凶猛卻極少祥和，想必是因為畫中無雲所致。”
沈縣令哈哈大笑。
“非也非也，我懸掛真龍圖是為了治水引水，並不想它騰雲駕霧飛升而去，鑿渠出龍，龍出水，水患清。”
沈諸帶領葉邑百姓修建東西兩大水利，東坡泄洪，西坡蓄水灌溉農田無數，逐漸平定水患。
葉邑百姓感謝沈諸恩情，尊稱沈諸為葉公。
也許有人見到書房裏那副真龍圖，不知怎的忽然流傳葉公喜歡與龍有關的一切，器物上畫著龍，房屋梁柱上雕刻龍，飲名字裏帶龍字的茶葉，每日誦讀與龍有關書籍，生活中龍無處不在。
沈諸知道後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卻不想葉公好龍一事不知被誰推波助瀾越傳越廣，連葉邑百姓亦信以為真，對葉邑百姓來說尊崇神龍也沒啥。
某日，沈諸巡視河堤時發現水流異常……
仙界天庭。
凡間之事瞞不過天庭，有關葉公之事傳到了白雨珺耳朵裏，某白忽然覺得很是荒謬，莫非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葉公好龍？
就在白雨珺把這事兒忘腦後時，凡間又折騰。
為官者從不缺對手。
有人看不慣沈諸辦事認真處心積慮針對，對付一位官員，最好的辦法便是以謠言毀掉其清譽，名聲臭了，哪怕能力再強也不會得到重用，這年月出來混更在乎名聲。
謠言又起。
葉公好龍，鉤以寫龍，鑿以寫龍，屋室雕文以寫龍。
於是天龍聞而下之，窺頭於牖，施尾於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
謠言說真龍得知後特意下界到葉公家裏，龍頭從窗戶探望，甚至龍尾巴已經伸到了廳裏，然而葉公見是真龍被嚇個半死轉身就跑。
由此看來，葉公並不是真的喜歡龍。
在瑤池休沐的白雨珺得知後哭笑不得，世上目前已知共計五條龍，四條名義居四海實則被監禁，唯獨自己能四處閑逛，可不記得啥時候去過凡間，如此造謠當真不知死活。
“話說，要不……去看看會不會把那個葉公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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