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三章 死生契闊

  地牢中昏暗腐朽的氣氛在兩個人之間蔓延，周圍的獄卒已經悄然退下，整個牢房中隻剩下鍾桀和鍾離兩個人。


  鍾離聽從鍾桀的話，抬起眼來向上看去，但是麵前的肮髒發絲將他的臉單個嚴嚴實實，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


  鍾桀皺著眉伸出手輕輕撥開頭發，映入眼簾的卻是鍾離一片漆黑，虛弱無比的臉上一片蒼白，沒有絲毫的血色。


  千麵對於鍾離這個人並沒有多少情感，在當初易容成為鍾桀進入鍾家之後，他本來就是擔心自己會因為不了解而暴露，所以才把原來那些受寵和與鍾桀想熟悉的人放逐，到了後來他也不知道這些人變成了什麽樣子。


  鍾離呆呆看著朝著自己走過來的鍾桀，眸光空洞，好像什麽東西都不在意，卻又不像是洞察了世間的一切，而是一種近似癡呆的麵貌。


  剛剛引領鍾桀來到牢房中的獄卒此刻正在外麵忐忑的站著，心裏也在想著這個少爺的遭遇。


  原本是那樣謫仙般的一個人，現在竟然是被摧殘成這樣，也不得不說是世事無常。


  牢房中的鍾離心中早就變成了一潭死水，就算見到之前自己心心念念的鍾桀爺爺也沒有任何的波動。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多長時間，從剛被送到牢中的那一天開始，她的心就死了。


  從前被自己奉若人生目標的東西忽然摧毀掉，他心裏開始變得空虛，所以對於送來的那些吃食也是不怎麽接觸，到現在卻依舊死死硬撐著，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也許在他的心目中，想的還是鍾桀能夠回來找他一次，證明自己多年的蟄伏和的等待是沒有白費的吧。


  現在，鍾桀來了，但是鍾離卻害怕了起來。


  他害怕自己得到的還是那樣毫不在乎的語氣，還有對自己的否定。


  而剛才鍾桀的一番話也是讓自己的心情降落到冰點以下。


  冷漠的語氣和陌生的稱呼，都是從前爺爺不曾有過的。


  “你為什麽不吃飯？不想活了？”


  鍾桀看著鍾離什麽話都不說的樣子，最後隻是隨便找了一個話題，心裏想的卻是探探他和林徽之間的關係。


  鍾離仰頭看著鍾桀，臉上忽然笑了起來，看起來詭異無比。


  在這樣詭異的環境當中的笑容，突然讓鍾桀身後一冷，眉頭也皺了起來。


  “你究竟是誰？”


  鍾離出聲詢問，他不覺得和所處這樣的話的人是自己從前最喜愛的爺爺，這樣的語氣並不是那個和藹可親的的老人能夠說出來的。


  但是說出口之後又覺得自己可笑，如果他不是鍾桀爺爺，又會是誰呢？


  鍾桀心裏一驚，難道他已經引起鍾離的懷疑了？

  果然自己還是不應該接觸到這個和鍾桀最親近的人，他搖搖頭，不打算再和鍾離繼續糾纏下去，轉身就要離開這個牢房。


  然而鍾離卻不讓，看著鍾桀的動作，心裏的困惑也漸漸轉變成堅定的信念。


  “你不是我爺爺，我爺爺在何處？”


  鍾離拚盡自己渾身的力氣，終於站起身來，整個人撲向了鍾桀的方向，嘶聲力竭詢問。


  但是由於他之前一直都沒有怎麽吃東西，身上的體力根本就跟不上，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人就倒在地上，隻有已經看不清楚原本顏色的雙手還在緊緊抓著鍾桀的袖口。


  他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快要不行了，但是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個執念，如果他今天沒有搞明白，那麽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鍾桀雙眉微皺，想要掙脫開，轉身卻見到鍾離的眼睛。


  雖然周圍已經布滿汙垢，但是那雙眼睛中閃爍著的卻好像是世界上最純真又迫切的感情，突然讓他想得到了多年前，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的雙眸。


  那個人，風華絕代的跟倒在地上的自己說，“我來救你了。”


  從此改變了他的一生。


  在之後他問那個人，那天為什麽會救他的時候，那人凝神想了一會兒，笑笑說道，大約是因為他當時的眼睛實在是太好看了吧。


  就像現在。


  鍾桀心裏一軟，同時想到鍾離現在也算是到了窮途末路，也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這裏，鍾桀也停下要走的腳步，終究還是決定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縱然那對他來說是很殘酷的事情。


  “你的爺爺鍾桀，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掉了。”


  鍾桀，準確的說是千麵朝著鍾離蹲下身子，嚴肅的講述著。


  鍾離心裏其實也猜到了，但是真正親口聽到他說出來，還是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爺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