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你隻要一直一直愛我就行了
簡洵夜再一次將葉千玲抱緊，“娘子，戴望告訴我，八弟是父皇弄死的。”
“啊？”雖然也做過這個猜測，可是葉千玲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武皇……雖然威嚴有餘，但是每次接觸下來，都能感受到他對幾個兒子的疼愛和在乎，尤其是對簡洵夜，那是疼到了骨子裏的啊！他怎麽會弄死自己的孩子？
而且還是他和柔妃的孩子？
他不是非常非常寵愛柔妃的嗎？！
“會不會是戴望故意挑撥你們父子關係？”葉千玲想了半，出的話，還是那麽蒼白無力。
簡洵夜搖搖頭，“他一個太監，大難臨頭，挑撥我們父子關係，對他來有什麽好處？他可不像劉氏，簡弑是什麽德行，他心裏有數，就算父皇倒台了，大月的皇位也輪不到簡弑來坐。”
“那你認為他的是真的？沒道理啊，陛下為什麽要弄死八皇子？”柔妃年少懵懂時確實是與高麗國君有些情愫，可是自打嫁到大月來，就再也沒有見過高麗國君了，這八皇子也不可能是別人的種啊。
簡洵夜歎口氣，“世人都以為坐上皇位就可以下在手，為所欲為，誰又知道高處不勝寒，不是帝王無情，而是帝王不可有情。彼時父皇剛剛經曆血雨腥風登上皇位，娶我母妃，為的就是得到西夏國的財力支持。按理，我母妃以西夏公主的身份，又帶了那麽實力雄厚的嫁妝來，隨隨便便嫁到鄰國，都應該被尊為鳳位。”
葉千玲靈犀一透，立刻便反應過來，“可是陛下娶母妃的時候已經有中宮了，他剛剛登基不久，萬萬不可做出廢後立妃的事來的，那樣會讓原本就對他有怨言的老臣抓住把柄。所以，你母妃隻能是妃，永遠是妃。”
簡洵夜深情的看向葉千玲，嬌俏是她的外貌，可是相比美麗的皮囊，能找到一個靈魂共鳴的伴侶才是更難得的啊！
而葉千玲就是那個給她一個眼神，她就能猜到簡洵夜在想什麽的人！
“中宮隻有一個皇子，雖是嫡長子，卻先不足，身體孱弱，不可能繼承大統的。我母妃卻接連生了三個皇子，就算母妃她自己不屑爭奪後位，西夏國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國家的公主這樣屈居人下。妃後爭位，會給前朝帶來動蕩，父皇預料到這個結果，所以將動蕩扼殺在了搖籃裏。也把母妃對他的一腔熱血扼殺在冷冰冰的絕望裏。一個對丈夫失去了期許的女人，又怎麽會爭奪後位？”
聽完簡洵夜的話，葉千玲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伴君如伴虎！
從前她一直都沒有真正領會過這句話的意義，直到這一刻，她才算是明白了。
對一個君王來，愛情，親情，妻子，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他的江山社稷重要。
那個慈藹平睦的武皇，並不是他本來的樣子，而是穩坐江山二十載修煉出來的一種氣度。
他踏著兄弟手足的鮮血登上皇位，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安穩的江山？
再多的寵愛，也不過是旁人眼裏的恩愛罷了。
柔妃，真的好可憐啊！那樣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子，失去了少年的夢幻愛戀，也從未真正得到過丈夫的真心。
為了早夭的幼子，她畫地為牢，住在武皇以寵為名為她建造的鳳舞殿中，二十年不肯與近在咫尺的丈夫見麵，表麵上是傲嬌跋扈，實則如受傷的母獸一般，隻會在無人處舔舐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
若她知道她的老八其實是她的丈夫親手送到地獄的，她會怎麽樣？
葉千玲不敢想。
簡洵夜也不敢想。
葉千玲終於知道簡洵夜為什麽會這麽難過了，他不止在替他沒有機會長大的幼弟難過，還在替柔妃難過。
“阿夜……”葉千玲不自覺的就喊出了在桃花鎮時對簡洵夜的稱呼，這個稱呼是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秘密的見證。
“娘子，我不知道該怎麽做，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父皇和母妃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這一次不用簡洵夜鑽過來，葉千玲主動將他摟緊了自己的懷抱裏，“不，你已經很堅強了，這件事，不是你的錯。”
“是我父皇的錯嗎？”
葉千玲咬了咬唇，“我不讚同他的做法，但是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他在那個位置，也沒有別的選擇。他隻是在母妃和社稷之間做了個選擇，選擇了社稷。”
簡洵夜捏緊了拳頭，“社稷，社稷！所謂的社稷，害死了我的八弟，害得我母妃二十年以淚洗麵度日如年，日日活在對八弟的思念和愧疚之中。一切隻是因為他莫須有的害怕和擔心，擔心我母妃會去爭奪皇後之位。如果父皇他真的疼愛我母妃，難道就沒有第三個選擇了嗎？”
第三個選擇？葉千玲眉頭緊鎖，她想不出來。
簡洵夜萬念俱灰的望著遠方，“他可以與我母妃敞開心扉，把自己的處境告訴母妃，把他的擔憂和他的顧慮出來，我相信我母妃是不會去為難他的。哪怕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母妃也不會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皇後之位。”
葉千玲怔住，哪，她一直以來，還是看簡洵夜了。
看了他藏在冷酷外表下的仁慈和寬厚。
同時，她心裏也充滿慶幸，慶幸簡洵夜不是武皇那樣的人，他把情看得比身外物重要。
第一次，葉千玲情不自禁的抱住了簡洵夜，化成繞指柔，“阿夜，你是你，你父皇是你父皇。你跟他不一樣，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思維去揣摩他的。你隻要記住，你有我，我永遠不會對你做出這種離心之事。”
簡洵夜也狠狠的環住葉千玲，仿佛要將她揉碎，揉到自己的身體裏，“娘子，我恨我父皇。”
“我不管你恨誰，你隻要一直一直愛我就行了。”
也是第一次，葉千玲哄著簡洵夜先睡了，看著懷中甜憨入夢的簡洵夜，葉千玲意識到，他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罷了。
雖然古人都早熟，可是普通人家十九歲的孩子也還是懵懵懂懂的，生在帝王之家的簡洵夜，看似錦衣玉食風光無限，實則很就擔起了身為皇子的重任，琴棋書畫、騎射拳打樣樣都要學，還要學得精通，既要聰明懂事替武皇分憂，還要乖巧可愛哄柔妃開懷。
更是在十五歲的年紀就親自趕赴沙場保疆衛土，如今有了葉千玲，他又承擔起一個男人的職責，盡心盡力的保護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承擔了太多太多這個年紀不該承受之重，把自己練就得如金剛鐵打，卻讓人忽略了，他其實也有脆弱的時候。
而他已經不會把脆弱透露給自己的父母了——葉千玲是他唯一的港灣。
葉千玲低頭，輕輕地將一個吻印在了簡洵夜的唇上，“臭傻子，我相信你，會把一切扛過去……我也會陪著你，再苦再難，我都會陪著你……”
第一抹陽光灑進屋子，簡洵夜睜開了眸子，好久都沒有睡過這麽踏實的覺了。
低頭一看，葉千玲如一頭鹿，蜷縮在被窩裏，滿頭青絲灑在枕頭上，如黑色的瀑布一般，長長的睫毛又黑又密，緊緊的閉在一起，又輕又緩的呼吸讓她稚嫩的身體微微的起伏著。
簡洵夜忽然覺得一切艱難都不算什麽……
輕手輕腳的離開人兒的閨房，屋外卻已經有人等候。
“進步了嘛，可算是睡到了床上。”一襲白衣的杜白嬉笑著朝裏努了努嘴。
簡洵夜無語，“我們在桃花鎮就成過親了，怎麽，有意見？”
“沒意見。隻是有封信給你而已。”
杜白從懷中掏出了一封火漆都還沒拆的密信。
簡洵夜一眼就認出了信封上的字跡，那是簡紫陽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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