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若說的都是正經的呢
轉眼到了交貨之期，月娘最近因為情場失意，把力氣都用到了商場，提前一天便把一萬套繡活送了過來，葉千玲抽查了一番，非常滿意，便去找魏夫人支銀子。
魏夫人對貨品也很滿意，問葉千玲盒子是否也能按時交貨，葉千玲已經和小呂都確認過了，窯廠明日也都能全部交上來，便道，“都能按時交貨。”
魏夫人笑道，“那我這就著人連夜去京城接如意齋的人來收貨。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把他們定的工期提前一半嗎？”
葉千玲也笑了笑，“他們一次要了這麽多貨，又要的這麽急，說明他們看準這批貨市場會很好，咱們主動縮短了工期，對他們來說，就是節省了他們的時間成本，也說明咱們有有實力接更大的單子。”
“吟霜要是有你一半聰明，我又何苦培養你這個大家眼中的外人？”魏夫人欣喜的點頭。
葉千玲知道自己猜對了魏夫人的心思，也不驕傲，而是非常謙虛的說道，“我要跟幹娘學的東西還多著呢，幹娘屋裏屋外都是一把手，千玲隻怕踩著風火輪都追不上。”
魏夫人卻歎了口氣，“幹娘也就生意上還有兩手了，要是真有你說的那麽能幹，還能讓那妖精鑽了空子？”
葉千玲知道魏夫人在說秋兒，嚇得吐吐舌不敢說話。
“要不是阿夜那孩子，我隻怕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呢。老實說，第一次看到你們倆的時候，我還總替你可惜，覺得那孩子配不上你，現在想想，是我門縫裏看人，把人給看扁了，居家過日子，還就是阿夜那樣的男人好。”
“什麽？那日……是阿夜喊幹娘來的？”
魏夫人點點頭，目光看向遠方，“那日我正在寶香閣裏跟賬房對賬，阿夜氣喘籲籲的跑過來，隻說天香樓裏大家都在聚餐，就差我一個，我還不知道什麽事兒呢，便好奇著過來看了看，沒想到……哎！說來說去，還是怪我自己，肚子不爭氣，總是矮人一頭，他就是納十八房小妾，我又能說個不字嗎？我現在才明白，這男人啊，沒有一個靠得住的，從前我們的生意還沒有起來的時候，族裏的人也有拿無所出擠兌我的，每次老魏都說沒有孩子就沒有，過繼一個也是一樣的，夫人卻隻有一個不能丟的，我就因為他這句話，心裏一直感激著他，這些年更是發奮做生意，當初他那天香樓剛開，沒有生意，沒有客源，月月賠錢，都是我拿寶香閣的利潤填進去的，又厚著臉皮把來買香料脂粉的客人全都介紹過去，天香樓這才起來了，他也經常說魏府這份家業十之八九都是我掙得，對我很是感激，我以為我們是舉案齊眉的恩愛夫妻，沒想到一直都是我想多了。男人都是一個樣兒的，家裏老婆看膩了，外頭的女人，不管香的臭的，都想往屋子裏拉。”
魏夫人的神情很落寞，看得葉千玲有些心酸，心裏也很震驚，原來天香樓的生意竟也是魏夫人撐起來的！怪不得魏夫人在魏府的地位這般高。
可是能幹至斯，還是不得不為魏老板的好色買單。
古代的女人啊！真的是不好做！
如此看來，阿夜，除了傻了點，好像真的是沒得挑，至少沒娶回來十房八房小妾鬥自己。
魏夫人今日仿似打開了話匣子，撫了撫葉千玲的頭，“千玲啊，咱們女人活一輩子真的不容易，想要人前好看，人後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要煉出琉璃心，還要擁有芙蓉麵，要有慈悲心腸，還要有金剛手段。幹娘真希望你一輩子都像現在這樣簡簡單單的，永遠也不用學會這些。”
葉千玲懵懵懂懂，想安慰魏夫人，卻又覺得強大如魏夫人，根本不需要安慰。
“幹娘，我會踏踏實實的跟著您做生意的。”
魏夫人笑了笑，“好，幹娘會的都教給你。”
從魏夫人處出來，葉千玲隻覺自己仿佛成長很多，卻也有些失落落的，想了半天，才意識到這股失落是因為阿夜跟小呂一同去窯廠收貨了，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這還是第一次一個人行事，竟有些不習慣。
不是吧，竟然對傻子產生了依賴？葉千玲覺得自己好可笑，百無聊賴的踢起了腳邊的小石子。
“哎喲！”
石子飛出，立刻有人哀叫。
葉千玲暗道不好，“糟糕，踢到人了！”
正準備道歉，卻見邱之衡抱著腿站在麵前，“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邱之衡拍了拍腿，“你這女人心也太狠了吧！我都要走了，還用石子踢我。”
“你真的要走？什麽時候回來啊？”葉千玲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已經把邱之衡當成朋友了。
“考上了，就留在京中當大官，吃香的喝辣的咯，考不上，就回家繼續當我的富貴大少爺咯，我的日子比你好過，你就不用擔心我了。”邱之衡不正經的笑道。
“你、不回來了？”葉千玲還是有些驚訝。
“不回了，要不姑媽總想著讓我繼承她的家業，惹得一幫姓魏的都虎視眈眈，防賊一樣防我，好像我稀罕似的。怎麽，還真舍不得我啊？”邱之衡靠近了葉千玲，笑嘻嘻道，“這樣，你隻要承認一句舍不得我，那我就不去趕考了，留在這裏永遠陪著你好不好？管他姓魏的不姓魏的呢，千金難買美人一笑！”
“你到底有沒有一句正經的啊！”葉千玲一把推開邱之衡。
邱之衡突然收起了戲謔的笑，滿臉都是認真，“我若是……說的都是正經的呢？”
葉千玲又不是綠茶，豈能看不出邱之衡對自己那一番若有似無的情意，隻是她一直認為邱之衡是個公子哥，紈絝慣了，不過是一時覺得自己有趣，過了那陣新鮮勁兒就好了，再加上自己名義上又已經嫁給了阿夜，她相信邱之衡不是那種奪人妻子的人。
可是邱之衡此時的表情，卻認真得不能再認真，讓她頓時有些害怕，她連忙半開玩笑的提醒道，“我可是有夫之婦，說話注意點！”
沒想到邱之衡並不買賬，反而湊得離她更近，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你跟那傻子有名無實，我早就知道了。你們根本沒有睡在一起，你睡床，他打地鋪，那日在你家樓上，我都看到了。”
葉千玲大吃一驚，那天阿夜潑濕了他的衣裳，自己帶他上樓去換，根本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我們……”
“你不用跟我撒謊，騙不過我的。你打心眼裏沒把他當做丈夫，你跟他在一起，全是出於無奈。如果你想逃離這樣的生活，我帶你走，好嗎？”邱之衡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我、我會待你好的。”
葉千玲愣住，不敢接邱之衡的話，她隻是把他當成朋友啊！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現在他說出這種話，葉千玲不知道怎麽拒絕他，她怕一開口，就會失去這個朋友。
等待似乎有千日長，邱之衡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著，他仿佛站在一個美麗的懸崖邊，懸崖底下就是美麗的風景，可是那風景太過危險，隨時都有隕身的可能。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女子，喜歡到這麽久都不敢開口，竟靠著與她鬥嘴惹她生氣這樣的小把戲來引她注意，見她的第一眼，便被那雙靈動的眸子給絆住，得知她已經嫁人，還嫁了個傻子，心中深深地為她不平，卻拚盡了氣力與她保持該有的距離，免得別人詬病於她。
直到在樓上看到那個地鋪，他的心又重新活了，為這個女子活了。
可是葉千玲此時的沉默讓他的心又一點點沉了下去。
“哈哈哈哈！”半晌，空氣中爆發出邱之衡戲謔的笑聲，“跟你開玩笑的！逗你一下，看把你嚇得！我看我還是得送你一麵鏡子。”
葉千玲鬆了一口氣，這該死的！有這麽開玩笑的嘛！“送我鏡子幹嘛？”
“讓你照照自己啊，又不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能讓本公子冒天下之大不韙橫刀奪愛……”
“去死吧！”葉千玲惱羞成怒，又抓了一把石子打在邱之衡身上，“趕緊收拾收拾趕考去！”
邱之衡一邊轉身走開一邊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幾句玩笑話，把你嚇成這樣，葉千玲，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還怕這個！”
不知為什麽，葉千玲覺得邱之衡的背影看起來不似往日那般英挺，透著一股難言的傷感。
真的隻是玩笑嗎？
葉千玲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敢知道。
“娘子！娘子！不好啦！”熟悉的聲音把葉千玲從這個惹人心煩的“玩笑”中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