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最難償還的人情債
顧辛澤已經下了車,站在瑪麗的身邊,他穿著加拿大的時候衛忱衣櫃裏的黑色長外套,看起來修長英俊,隻是有些淡淡的低落。
“我先走了。”
他笑眯眯的衝著車外的瑪麗和顧辛澤打招呼,還沒等瑪麗回答,顧子煜一腳油門,眼前還哪有衛忱,隻剩下車子呼嘯而過留下的白煙。
見他們已經走遠了,瑪麗趕緊打量了一圈顧辛澤,他有些瘦了,精神也有些蔫蔫的,但是整體上還是好的。
“二少爺,你這回可是嚇死董事長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擔心你。”
顧辛澤微微垂著頭,淡淡的說道,“抱歉。”
他們兩人上了電梯,瑪麗說道,“二少爺,你挪用公款的事情董事長已經知道了,氣的不輕,你一會兒說話撿著好聽的說,別跟董事長吵架,董事長這些天來提心吊膽的,就怕你在衛忱手裏吃了虧。你要是再不回來,董事長就要親自去加拿大找衛忱要人了。”
顧辛澤這次回來不愛說話了許多,瑪麗說他就聽著,間或點點頭,也不接話。
瑪麗有些擔心,於是站在董事長辦公室的門口憂慮的說道,“二少爺,是不是衛忱做什麽了?”
顧辛澤看著辦公室棕色的實木門上陳佩雲的銘牌,淡淡的說道,“他要是真做什麽就好了。”
人最怕的就是軟刀子,那要比任何的酷刑都來的可怕。衛忱自始至終沒有動過他一根手指頭,連大聲罵他都沒有過。他讓他住七星級的酒店,好吃好喝的養著他,對於他差點殺掉自己的事情隻字不提,唯一說的事情也就是他與顧子煜二十年前的事情。
就算未來顧子煜原諒了他,他能跟顧子煜一筆勾銷,也沒法跟衛忱扯清楚了,他會永遠都欠著衛忱一筆賬,欠他一個人命一樣重的認清,麵對著衛忱他總是要矮上一頭的。
衛忱家世顯赫,就算是真的遇到了衛伯勳不支持他的事情,他也有顧子煜這個強力的後盾支撐,總也求不到他身上來,這個情,他隻能一輩子這樣欠著衛忱。
顧辛澤歎了口氣,這世間唯有人情最難償還。那是再多的金銀珠寶美人權勢都衡量不來的。
他伸手推開了陳佩雲辦公室的門,抬腿走了進去,瑪麗很有眼色的留在了外麵,為他們關上了門。
瑪麗望著消失在門後的兩道身影,心裏也在暗暗歎氣,她跟在陳佩雲身邊也有十年了,可以說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加的了解陳佩雲的性格和為人了。
陳佩雲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不管她外表撐的有多麽的不近人情和冷漠,她的內心都是將這兩個兒子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瑪麗曾經不止一次的看著陳佩雲對著那張全家福發呆,手指愛憐的劃過照片上顧子煜和顧辛澤的臉,看著看著,還要強迫自己裝作不在意一樣的將照片收在最下層。
這世上沒有哪個母親是想要與自己的親生兒子針鋒相對笑裏藏刀的。
所以當顧辛澤的身影出現在陳佩雲的辦公室內的時候,陳佩雲已經在心底千回百轉的責罵一下子就全都被都堵在了嗓子裏。
她猛的站起身體,雙手撐住麵前的辦公桌,雙肩有些顫抖的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顧辛澤。顧辛澤比離開前瘦了很多,衛忱的衣服比他本身要大了一號,所以看著顧辛澤就更加的瘦了一些。
千百句的責罵在這一刻全都變成了擔心。
“媽……”
顧辛澤抿了抿嘴唇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陳佩雲的辦公桌前。
“媽……對不起……”
陳佩雲一向強勢的眼裏含著微微的水色,她抬起手摸摸顧辛澤的頭發,“回來了就好……剩下的事情都有媽媽呢……”
她少有這麽溫柔的時候,極盡為人母的柔情,一時間讓顧辛澤居然有些鼻酸。
“沒事了媽……衛忱那裏……”
“衛忱那裏媽媽去說。”
她以為顧辛澤是擔心衛忱那邊不願意善罷甘休,顧辛澤回來之前陳佩雲確實也這樣擔心了,但是看到顧辛澤的一瞬間,什麽都沒有兒子的安全來的重要。
“不是的,”顧辛澤感動之餘解釋道,“衛忱不準備追究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衛忱說的話,鼓起勇氣看著陳佩雲問道,“媽……如果……我做錯了事,很嚴重的事,你會原諒我麽?”
陳佩雲看著她年少的兒子眼睛裏有些難過也有些成長,感慨的說道,“辛澤,不管什麽時候,你做了什麽,經曆了什麽,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子。”
顧辛澤咬了咬牙,然後說道,“我想找哥談談,還有衛忱。”
“恩。”陳佩雲答應道,“你確實應該跟子煜和安怡道個歉,你都不知道那天安怡的情況有多危險……”
她說的這些,顧辛澤在加拿大的時候就早就已經知道了,然而現在聽陳佩雲說出來又是另一種感覺,他突然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安怡。
這一係列的事情裏,安怡是最最無辜的,她那麽溫柔又那麽堅強,她最後看著自己孩子的眼神那麽慈悲。如果說麵對顧子煜,他還能講出一些歪理來支撐著自己,那麽麵對安怡,他就真的隻剩下了愧疚和懊悔。
陳佩雲與顧辛澤在樓上一片母子情深,樓下坐在顧子煜車裏的衛忱就沒這麽好的命了。
“我覺得你可以開的再慢一點兒……”衛忱坐在後座有氣無力的說道。
顧子煜笑了笑,“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怕回家。”
安怡有些好奇,“你幹什麽怕回家啊?”
“沒什麽。”衛忱懨懨的回答道。
“衛伯父讓他回家,結果他居然說他要四海為家。”
顧子煜沒管衛忱的個人意願,直接給他抖了出來,畢竟對於安怡,他向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衛忱在感慨好友的重色輕友之餘,整個人幾乎要躲在衛子希身後了,“老爺子現在肯定在家裏準備了十八般家法,就等著我回去,收拾我呢。”
“那你就保持著你現在裝出來的可憐樣子,衛伯父絕對能放你一馬。”
“我這是裝的麽我!我這是真可憐!”
衛忱猛地坐直身體,義正言辭的辯解,那樣子恨不得下一秒就要舉身赴清池。
隻不過一分鍾之後他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又癱了回去,“老爺子這是要大義滅親啊。”
肖一臣一把把他從衛子希身上揪了起來,“你放心,就算是為了你們衛家的香火,老爺子也會留你一條狗命的。”
衛忱毫不猶豫的直接翻了一個白眼,“我謝謝你啊。”
顧子煜的車開的再慢也有到的時候。車剛剛開進大院的香樟樹路,就見到衛老爺子派出來等候著衛忱的人已經身形筆直的站在了門口。
“衛公子!”
這句洪亮的“衛公子”把衛忱整個人叫的頭重腳輕,兩耳發鳴。
等衛忱顫顫巍巍的下了車斜眼就看見顧子煜幸災樂禍的衝他擺手,看那口型一定是,“祝你好運。”
衛忱心裏那句交友不慎翻滾著煎熬著冒著氣泡,幾乎在他的腦袋頂上冒出蒸汽來。
肖一臣雙手一攤,“你現在要直麵老爺子的怒火了。”
衛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說老爺子會留我一條狗命麽!”
“萬一老爺子忘了你家就你自己這茬怎麽辦?更何況老爺子高風亮節的,在他心裏肯定是社會安定比你這麽個逆子來的重要。”
衛忱雙手一擺,叉著腰對著衛子希和肖一臣兩人說道“我告訴你們倆,老爺子的怒火要是殃及池魚,死的絕對不隻是我,你倆準保是炮灰,到時候變成烤魚了我可不救你倆。”
他說完一隻手攬著一個人,一副兄弟情深的樣子,“要死一起死嘛。有你倆給我墊背,我就是死也死的舒適一些嘛。”
衛忱這幅嬉皮笑臉的樣子到了大門口就完全收住了,順手還拍了拍自己的臉,撥亂了自己的頭發。
“我現在可憐麽?”
肖一臣點點頭,“可憐。”
“我現在淒慘麽?”
衛子希也點點頭,“淒慘。”
“很好!”
衛忱頂著自己又可憐又淒慘的樣子大搖大擺的進了門。
衛伯勳這時早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他唯一的兒子了。
“回來了。”
衛忱抽抽鼻子,往衛伯勳身邊一坐,身姿筆直模樣淒慘。
“爸,我生病了。”
按照往常,衛伯勳不管是多大的火氣,絕對都被這一句生病了給澆滅了,開始關心他的身體情況了。
不過這回衛伯勳不吃他的苦肉計了,老爺子四平八穩的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直接問道,“顧辛澤在哪兒啊?”
“回家了唄。”衛忱用叉子叉起果盤裏的一塊哈密瓜邊吃邊說道,“事情都解決了,當然各回各家了。”
衛忱當然知道衛伯勳心裏的氣還沒消,笑眯眯的湊過去說道,“爸,您說我這這麽長時間沒回來,你不問問我怎麽樣,張口就問顧辛澤,我這心裏多難受。”
誰知道老爺子聽見了跟沒聽見一樣,直接看著衛子希說道,“去,把顧辛澤給我抓回來!”
“不準去!”
本來一直在旁邊當風景,爭取將存在感降低到最小避免被殃及池魚的衛子希這一下被點了名,抬起頭看了一眼衛伯勳又看了一眼衛忱,兩雙眼睛現在都在看著他,下的命令還截然相反。
衛子希一向是以衛伯勳的命令為最高命令的,二話不說就準備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