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非楚歆不可
“進來。”
衛忱的聲音十分沙啞,他發著燒,還要開導顧辛澤,更何況他的心裏還有一件壓在心頭的事情沒有處理也沒法處理。
進來的人是肖一臣,他一隻手拎著他從來不離身的筆記本電腦,另一隻手拿著一杯水,胳膊還夾著一個冰袋。
他看了一眼顧辛澤,見人臉色不太好,又看著衛忱,臉色更加不好,不由得歎了口氣。
“感覺怎麽樣?”
衛忱搖搖頭,“還活著。”
肖一臣一聳肩露出了一個十分可惜的表情來,“那還真是遺憾。”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還是將手裏的溫水塞進衛忱手裏,然後換了他頭上的冰袋,“我找到楚歆小姐的下落了。”
衛忱明顯的一愣,然後擺擺手,“找到了就找到了吧,強扭的瓜不甜,別搞得我欺男霸女,魚肉鄉裏,橫行霸道的。”
肖一臣一挑眉,“你不是麽?”
衛忱撇了他一眼,“我是。”
他又咳了幾聲,然後推了推跟個木樁子一樣站在床邊,明顯不想走的肖一臣,“知道我欺男霸女,魚肉鄉裏,橫行霸道,還不趕緊跪安。”
肖一臣一臉不滿的走了出去,臨走還瞪了一眼顧辛澤。
顧辛澤受了他這一眼,等他走了之後,才苦笑著跟衛忱說道,“你們關係真好,不管是你還是我哥哥,身邊總是圍著這麽多真心對你們的人。”
“阿三都為你豁出命去了,你還想怎麽樣。”
顧辛澤搖搖頭,“那是因為我雇傭了他,我們隻是雇傭關係。”
衛忱冷笑了一聲,然後沙啞著說道,“顧辛澤,你就是太不知足。錢不是萬能的,錢買不來命,死人是沒辦法花錢的。顧辛澤,阿三對你好,心裏認你做朋友,他為你著想,所以才會替你拖住衛子希的腳步,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活生生的坐在這裏跟我講話麽。
陳董準備將顧氏集團給你,你不知足,非要將子煜趕出公司。
你的父母偏心你,你也不知足,非想要人人都誇讚你比你哥哥強。
你知不知道人這一生所能擁有的福報是固定的,你不能什麽都想要,你已經有了好的出身,有了真正愛你的父母,有了龐大的資產,這就可以了,你不能再要別的了,你不能想要全世界都圍著你轉,全世界的人都替你著想。人不能太貪心了。”
“那你呢?這些難道你沒有麽?”
他抬起頭緊緊的盯著衛忱的臉,衛忱就好像是上輩子拯救了全宇宙,這輩子有數也數不清的福報。他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父親,他的父親又隻有他這一個兒子,他有這麽多真心對他的人,他與顧子煜,是A市最富盛名的青年才俊,他們像是A市的雙子星,閃耀在A市的夜空中,連月亮都難奪其鋒芒。
衛忱聽了他這話無奈的點點頭,“我就是什麽都有了,現在才隻能半死不活的躺在這裏跟你說話。”
他的手摸索著手腕上的百達翡麗腕表,內裏的鑽石在燈光的照射下,倒映出一個漂亮的圖案來,那是兩個花體字母,兩個“C”相互依靠著,設計出了一種圓滿的美感來。
顧辛澤看著這個腕表,就知道這一定是衛忱定製的。
“你不是說你不是非楚歆不可麽。”
衛忱從善如流的點點頭,“我當然不是非楚歆不可。”
“那你還跟個情聖一樣帶著這麽塊腕表幹什麽?”
“你就當我摳門吧。”衛忱說道。
顧辛澤站起身,看著他說道,“你說得對,有些事不是秘密了,就輕鬆了。你休息吧。”
“跟我說是沒用的,替你被了二十年黑鍋的人不是我。”
顧辛澤的脊背僵直著,慢慢的說道,“你要我跟我哥說麽?”
衛忱點點頭,“你總要讓他把這麽黑鍋甩開吧。”
他低下頭,一隻手絞著袖口,“我可以跟我父母說。”
“就是不能當著子煜的麵說?”
顧辛澤抬起眼來,“麵對著我哥,我就沒法說。也許是愧疚太久了,也許是他的眼睛太鋒利,也許是害怕。”
“你怕什麽?”
“不知道。可能怕他報複我吧。”
衛忱咳了咳,然後掀開被子站起身。
顧辛澤看著他,皺了皺眉頭,他對衛忱沒什麽太大的好感,不過現階段他還得靠著他活著,他伸手拿過一旁的衣服遞給了衛忱。
衛忱接過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也沒說句謝謝。
他走到窗邊,猛地拉開了窗簾。
溫哥華的夜色中漂浮著無數的光影和繁華,衛忱的臥室位置好,站在這裏可以俯瞰半個溫哥華。
“好看麽?震撼麽?”
顧辛澤的房間並不能看到這麽漂亮的景色,再加上這些天來的心神不寧,他也沒空去看看溫哥華的夜晚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如今一看,溫哥華的繁榮絕對不輸任何一個城市,他有一種自己獨特的寧靜和安穩,那是穩紮穩打的美麗。不像是紐約,妖魔一樣的美麗,隨時準備將沒有準備的人吞吃入腹。
顧辛澤讚同的點點頭,“很漂亮。”
“我曾經跟你哥哥一起站在這裏往下望,但是你哥哥絲毫沒有反應。”
他距離落地窗幾近,好像再往前一步,就能掉進這萬丈紅塵之中,再難尋找。
顧辛澤皺了皺眉頭,他看著衛忱的背影,他一直以為他自己,顧子煜,衛忱,他們都是同齡人,他們是一樣的。
若是有什麽不一樣,那也是顧子煜比他們掌握更多的資產和權柄,而衛忱,不過是一個靠著父親庇蔭的紈絝子弟,他比自己還不如,所以就算是在醫院他差點死在衛子希手中,就算是剛剛他在他麵前說著壓在心底的往事,他也沒有覺得衛忱有什麽特別的。——他所得來的一切,都是來源於他的投胎技術比較好,他有一個萬事以他為主,寵他寵的無邊無際的父親,僅此而已。
可是現在,他看著衛忱的背影,他高又瘦削,如果說顧子煜像是一把二十年磨一劍終於出了鞘的絕世名刀,衛忱就是一張鋪天蓋地的天羅地網。
顧辛澤終於明白顧子煜陰鬱低沉,衛忱鋒芒逼人,他們兩個為什麽成為朋友,在某個方麵來說,他們是相似的,他們都籠罩在無盡的孤獨之中。這種孤獨來自於他們自身的優越,終於有一天,左右四望,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所以衛忱才會在這裏發著燒還跟他說這些,他們太了解彼此。
但是衛忱不知道顧辛澤的想法,他也不在意顧辛澤的想法,他們不會再有太多的交際了。
“你哥哥每天都看著差不多的夜景,他是個將整個A市都踩在腳底下的人。顧辛澤,你有時候就是太看得起你自己,子煜要是想要報複你,你現在早就變成這茫茫繁華中的一個光點了。”他半轉過身看著顧辛澤,“你哥哥是個不世出的奇才,不管是作為設計師還是作為商人。你的眼光還隻是顧氏集團,他的眼界卻早就走出A市了。
子煜是真的那你當弟弟的,所以這麽多年,他一直都放任你享受著呢父母的寵愛,甚至忍受著你父母為了你算計他。”
顧辛澤低下頭,他也曾想與顧子煜像普通的兄弟一樣,兄弟齊心合力斷金,可是他沒有辦法,顧子煜隻要深深的看他一眼,他就覺得心裏像是被壓得喘不上氣來。
“我的話隻能說到這裏了。”衛忱捂著嘴咳了幾聲,然後衝著顧辛澤擺擺手,“說與不說看你自己,三天後,我們動身回國。”
顧辛澤抿了抿嘴唇,他的腳步有些沉重,臨走到門口,又聽到了身後傳來衛忱沙啞的嗓音來,“請幫我叫肖一臣和衛子希進來。”
顧辛澤點點頭,拉開門走了出去。
肖一臣和衛子希走站在門口,像是十分不放心他一樣。
顧辛澤有些好笑,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別說他打不打得過衛忱,就算能打過他現在想要活命也不敢動衛忱,何必這麽提防著。
“衛忱叫你們進去。”
衛子希擦著他的肩膀進了房間。
雖然極淡,顧辛澤還是聞到了衛子希身上飄散出的血腥味,他有看了一眼衛子希,他還穿著一件黑色的唯一,身後刺繡著一雙巨大的白色翅膀,打量了一遍也沒什麽血跡的樣子。顧辛澤雖然好奇,但也不敢去問衛子希,隻能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後,自己獨自回了房間。
“楚歆怎麽了?”
衛忱站在窗前,他的背後是溫哥華華美的夜空,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都要亮。
“你還在生病……”
“楚歆怎麽了?”
衛忱皺著眉,本來就沙啞的聲音被他一吼幾乎破了音。
他沒有要肖一臣去關注楚歆的消息,肖一臣既然突然跟他說起楚歆,那楚歆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相當嚴重的事情,不管是她自己還是她身後的陳佩雲都沒辦法解決的事情。”
肖一臣不再說話,衛子希倒是走了過去,“你想怎麽樣。”
他是少年的纖細骨架,麵相也年輕,雖然常年沒什麽表情,如今冷下臉來竟然帶上了幾分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