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他是他 她是她
威尼斯這個地方，杜秋鳴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剛到意大利的時候，她像無數個被語文課文澆灌過的年輕人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來到威尼斯這個夢幻的世界。她想看海邊的沙灘，看那滿載貨物的商船，看它的船底舔著海水，如何親吻著自己的棲息之地。她要到教堂去，看看那些古老的油光的神聖殿堂，她要到商店去，看看那些來自東方美妙的綾羅綢緞。十七歲那年，她來到了這個莎士比亞劇本中的地方。一睹這裏古老芬芳的色彩，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芳香滿溢，波光粼粼。隻不過那些美麗的綾羅綢緞，都變成了纏著金絲的麵具以及櫥窗裏的小點心。不過威尼斯真的不是一個經常會惹人垂憐的地方，因為這裏太小。它精致而獨特，又這樣經不起推敲。
所以，盡管依稀地來過幾次，杜秋鳴無非都是陪著一些沒來過的朋友閑逛，並無差異，若說特別，也隻能停留在第一次的驚歎。
剛下了火車的她，走出了車站，迎麵而來的就是石頭鋪滿的路，形形色色的遊客商人，一如過去的模樣。海風依稀可辨，正對著車站的就是一個長長的拱橋，橋下晶瑩剔透的海水，絲毫不吝嗇為人打賞它的清涼。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火車之旅，她就已經被拉到了另一個世界。正直中午，陽光當頭，散發著溫和明亮的光芒。
她停在了車站門口的台階上，拿起了手機，播下了一個號碼。
“喂？和經紀人嗎？我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到了？”電話那邊傳來急促的回複。
“嗯呢，現在我要去哪裏見你們？”
“嗯我在火車站門口這個橋這兒等你呢。”
“好的，我穿著白色的外套，帶著一頂灰色的帽子，拉著一個箱子……”
“好好好，我看見你了，你往前走。”
果然，沒走幾步，杜秋鳴就看到了和南，準確的說，她並不是先看到的和南，而是看到了遊索，才知道自己找對人了，她就是來給遊索化妝的麽……她驚奇地發現遊索就像一個普通遊客一樣和他的經濟人如同好兄弟般站在了橋頭，但是如果同樣的事放在中國，一定會大不一樣了吧。
初見遊索本人，她無可避免地被一種撲麵而來的氣息給衝擊到了。其實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遊索，她最為驚歎的不是他的容貌或者身材這類外在的東西，而是他精湛的演技。遊索不足三十歲，演技卻已經有了四十歲人的成熟，所以杜秋鳴在電視屏幕上看待這個人，是出於對藝術追求的理性視角。如今這個人就這麽直挺挺地站在橋邊，身後映著純淨藍色的天空，期間依稀飛過幾隻帶有夢幻色彩的鴿子，這種外在的感覺她無法訴說，她不是沒有看過名流，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好看的人，但這個人，讓她覺得是如此的芳香滿溢，似乎永遠不會發臭發爛。在精心打量之下，她發現了遊索的一個驚人的特點——就是和遊原長得神似，尤其是那雙好看的眼睛。
杜秋鳴開始在心裏暗暗將兩人作比較。他與阿原的膚色不一樣，一個是白白淨淨的奶色皮膚，另一個是褐色的皮膚；一個是燙得十分短促的卷發，另一個是幹練的黑色短碎發；個頭……好像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幾的大個，隻不過一個是穿著精細的名士，另一個是穿著隨性的毒販。然而在這些都沒什麽可比性的外表中，她確實發現了那雙眼睛，那雙好看的眼睛。他們的眼睛都有著平和的角度，四周籠罩著一種暗灰色的氣息。從瞳孔內散發出的光芒，並沒有影響到眼皮表層的氛圍，而是將之融為一體，發出一種靈光，一種刻薄又怯懦的靈光。遊原，遊索……這兩個名字和這兩個相似的眼睛，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裝作一無所覺，走到了橋下，先是向和南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您需要的特效化妝師。”這一副好學生的派頭，如果她包裏的煙可以發出聲音的話，此時一定是忍不住的嘲笑。
“嗯，辛苦你啦，詳細的我們一會到酒店裏談，這是遊索，這次你主要負責給他化妝。”和南說話幹練，一手將遊索讓了出來。
杜秋鳴笑眯眯地和遊索打了招呼，突然又覺得自己這樣會不會顯得很色，就收斂了一點。遊索一臉真誠地和她問好，“你從米蘭來？”
“對呀。”
“好。”
嗯？好什麽好？感覺總有話要問，卻被一個好給帶過去了，對方沒繼續說，杜秋鳴一臉迷茫，卻也不好多問。
“這次的任務好像挺困難的。”遊索一臉隨和地說道，仿佛一個鄰家大哥哥說著“這道題又不會了？”這樣的話語。真誠無比。
“嗯？”莫名其妙的真誠，她也不想多做回應，隻能說：“好像是吧。”
遊索又莫名其妙地笑了，然後沒說話。
兩個小時不間斷的火車，再加上早上趕火車的匆忙，導致杜秋鳴已有多時遠離煙頭了。從胃裏溢出的麻木感，為她的喉嚨帶來陣陣枯竭，她一手拉著拉杆箱，另一隻手反複地磨搓著她肩上的挎包，腦海裏意淫著自己抽上煙後滿足的觸感，不住地……不住地……她有些疲憊地跟著遊索，腳步充滿了急促，她想快點為自己尋覓一個時間和空間去抽煙，就抽一口就好，當然更多，她也不拒絕。
可是眼下，她就隻能跟著前麵的兩個男人的腳步，不能自主選擇方向，被動地前進在來來往往的威尼斯繁華的小徑上。威尼斯被火車站前的這個大拱橋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麵十分寂靜，類似於約定俗成的住宅區，另一麵人潮流動猛烈，商戶無彩繽紛，顯而易見除了走進某個店裏，你找不到任何的歸屬感。他們現在成功地穿過了那座大拱橋，到了僻靜的住宅區，在潮濕的小巷間，穿梭來去。
期間他們也有不少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