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葛

  “你是誰啊?和我有哪門子關係?我憑什麽忘不了你?”今涵有些氣呼呼的,她回嘴,“你不是自以為可以安排我的生活嗎?怎麽,現在如你所願了,又來摻和一腳,我問你,你究竟憑的是什麽?”


  有些盛氣淩人,卻還是執拗地,哽著嗓子,“是不是就在想怎麽有這麽傻的人,都不要她了,還死纏爛打的?或者你以為,隻要你一句話,陽今涵就一定會放下一切回到你身邊,然後等待你無情地再次拋棄!”


  易銘晨一直在一旁捏緊被子,腳下的水拔涼了,渾然不知,他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麽,或者,又有什麽資格呢?


  “我告訴你,易銘晨——”今涵好像咆哮的獅子,在發威宣泄之後,冷靜了片刻,她眼睛盯著別處,隻說,“這次,我不要你了…”


  易銘晨有些不可思議,燒紅了臉,迷離著看著麵前的人,聽著今涵好像隔了一堵牆的聲音,她說…不要他了。


  “既然你不信我,又何必來招惹我?”今涵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有些失笑,“既然招惹了,為什麽又一次棄如蔽履?”她看著他,終於還是絕望了,原以為他所有的悲傷,自己能夠一一化解,可現在看來,多麽自以為是?她是他的誰啊,憑什麽他要在孤獨了十幾年後突然全然信任一個人,還是自己錯了,一塌糊塗…


  易銘晨總覺得世界拋棄了他,然後一個人躲在套子裏,看著別人的世界繽紛,今涵多想告訴他,隻要你肯,我給你你的繽紛!


  可還是…她慪氣的厲害,發生了火災,他被燒傷,身上聽說很嚴重,尤其是腿,甚至是怵目驚心,自己剛才隻是冰山一角般的接觸,就甚至有些反胃。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傷害?和自己相比呢?


  易銘晨被易家送到醫院救治,醒來後杜絕了所有人,給了今涵一封信,就走了…


  他不知道她的崩潰,他不知道她的失望,他都不知道的,她說愛他,卻比那多得多…


  “小涵,對不起!”易銘晨帶著懺悔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的夜。


  今涵躺在床上,占著一角,離著他很遠。“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生活,就是最好的道歉方式!”


  “…”他聽了話,一言不發,過了許久,略帶艱難地開口,“我怕我配不上你,現在這個樣子…”


  有些自卑的話居然他能說出來?今涵氣極。


  “嗯,你配不上不是因為你的身體,而是——”今涵在黑夜的氛圍裏,睜開眼睛,怎能睡得著?最後一次冷冷地說:“我給了你全部的愛和信任,你能給的隻是表麵上的依靠。


  自私如同你,骨子裏,信的始終隻有自己。”


  在小公寓的時候,他可以賴在她懷裏撒嬌,今涵習慣用手捏他的臉,很細滑像個女孩子一樣:“嘖嘖嘖——怎麽長得這麽水靈啊?”


  然後易少爺會翹起兩條腿,驚恐萬分⊙﹏⊙“你在側麵調戲我嗎?”


  “沒有啊?”今涵無辜,不就表揚了一下他的皮膚好嗎?“我羨慕嫉妒不行啊?”


  “行!這有什麽不行的,有人承認我比她好,高興還來不及呢!是吧,小涵?”他張著嘴傻樂,今涵看著他笑,越發好看,出了神。


  易銘晨枕著今涵的腿,衝著天花板突然問她,“小涵,要不然我們把天花板上畫滿星星吧?這樣每天一抬頭,就可以看見了!”甚至他覺得自己的提議是很偉大又富有創造的,滿腦子構思該怎麽排版布局。


  今涵覺得自己逐漸被美色誘惑了,完全鄙視!“咳~那個,銘晨,你想怎樣都可以!”她縱容了易銘晨。


  “真的?”易少立馬起身坐好,“你同意啊?”他在征求她的意見。


  “有什麽不同意的,首先這是你家,其次,我覺得你畫的很好啊!”今涵眨眨眼睛,很嚴肅地說明,易銘晨的畫工不賴,“可是,你確定嗎?”她問他,是不是心血來潮。


  “當然!”易銘晨馬上表態,星星嘛!很簡單的說。


  然後在還沒有畫星星的時候,出了事,擱置下所有的藍圖,今涵隻覺得世事作弄。


  深呼吸,“銘晨”今涵叫旁邊的男子,“我知道你沒有睡著——”


  她隻說自己的,不管他願不願意聽,“你現在好好養病,其他的都不如這個來得重要。至於我,現在好與不好都和你沒關係了,是徹底沒關係了。如果你將來遇到了好姑娘,好好待她吧,莫不要再像我一樣,最後弄得心力交瘁,耗不起了。銘晨~”


  “…”易銘晨始終沉著氣,沒有說話。


  晚上倫敦的夜襲人微涼,他有些難受,忍下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今涵已經走了,留了一張紙條:請你過得好,最後一次不要讓我擔心。銘晨,再見,保重。


  他輕輕闔上門,帶了鎖,這個時候,真的再見了——


  “喂!媽——我撐不住了。怎麽辦?”他求助著外麵那個一直排斥的世界,敵不過虛弱的身子,被醫院亮了紅燈的病號現在大張旗鼓的出現在倫敦,這回去,指不定要怎麽挨批呢。易銘晨好像虛脫了一般,坐在候機廳的椅子上。


  “先生,需要什麽嗎?”服務人員殷切問他。


  “謝謝~麻煩扶我到緊急醫務室!”他衝那位好心的英國女人說,隻是還沒等到走過去,就黑了眼睛,“先生!先生!”


  暈倒,現在似乎成了一種習慣。他失去意識的那一秒感覺有些好笑。


  今涵接到醫院的電話時,剛下課回去,嚇了一跳,這才來倫敦一天怎麽就碰上這檔子事兒了?有些納悶,卻在那頭聽著醫生有些凶巴巴的:“作為家屬病人受了這麽嚴重的病居然現在才接電話?”


  她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看著易銘晨正在病床上樂嗬嗬地衝她笑,真是恨不得把那張貌美如花的臉撕下來,看清今涵陰森的臉色,易銘晨的笑掛不住了,招了招手:“小涵,你來啦?”


  今涵怒氣未消,看著眼前聽說嚴重傷病的患者正和漂亮的白皮膚女護士眉開眼笑,提高了火點,但還是強裝鎮定地問他,“你不離開倫敦了麽?怎麽又上醫院了?”


  那些護士看著這個中國帥哥口裏一直說的女孩終於到了,有些失望,然後很盡職地和今涵說了句:“病人需要休息,請您抓緊探視時間。”就關門離開了。


  易銘晨看著那些人走了,趕緊解釋:“我是要離開的,可是在機場暈了,當時機場醫生測心率沒了還嚇得半死,這就趕緊送醫院來了,你看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明天大概易家的人就會來了,我就走了。今天晚上,你能不能陪我?”


  他說了一大串話,無非就是最後一句很重要了,今涵完全忽略,“機場就沒了心跳?”這還得了?


  “嗯嗯,所以他們準備下病危通知,可我是剛簽了護照,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所以隻能叫你來了!”這話,多理直氣壯!


  今涵氣憤:“那你要吃點東西嗎?”


  “不要~”易銘晨很堅定地搖頭,“英國的東西都不是人吃的!小涵,你可不能逼著我吃那個什麽黃油麵包~”


  她沒理會他的無理取鬧,丟下句:“我去買,不吃也得吃!”然後就走了。


  易銘晨看著背影,那個悔啊,真他媽丟人!死皮賴了臉啦?不是都跟人姑娘說了不再見麵了,怎麽又背後靈一樣,陰魂的那個不散啊?


  可是另一個聲音又響起來了,真的,最後一次了。“銘晨哥,你記得早點回來啊!”那句話的讓他得以放行,那句話讓他真的要認命。“你欠了我,銘晨哥,所以你要一輩子留在我身邊贖罪哦!”精靈般的聲音,煉獄般的表情。


  是誰的聲音在耳邊一直回響?他突然的耳鳴,很是痛。兩隻手捂住耳朵,為什麽?為什麽要和小涵在一起,真的如此之難?


  今涵出去雖說是可以強迫病房裏那人吃他不想吃的,但還是有些心軟。正值傍晚,醫院附近也沒什麽中國餐館,她就近看到一家韓國料理,要了一份石鍋飯,又拐到咖啡廳裏叫了一杯牛奶。拎著回去的時候,在病房外就聽到易銘晨的叫聲,今涵趕緊推門,進去就看著易銘晨一直兩手捂著耳朵,“疼,疼”的聲音不絕於耳。


  她走過去,想把他的手拿下來,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力氣,易銘晨衝著她喊:“小涵,不要!疼!”


  今涵叫了醫生,給他打了一記鎮定劑,最後鬧騰的累了,大概藥效也上來,易銘晨的逐漸入睡。她看著他的樣子,是多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他呢?摸摸尚存餘熱的牛奶,她無奈地笑了。


  到底,銘晨,我還是拒絕不了你的要求,這到底是誰折磨著誰?

  第二天,果然惠儀瑜就到了,她開門進去看到今涵的時候愣了一下,原來這小子偷偷溜出醫院就是看小涵來了。


  “現在病情控製住了,所以今天趕快回去,明天休息一下就得馬上動手術的!”惠儀瑜帶著責備,易銘晨卻一臉不在乎。


  “反正都這樣了,手不手術都無所謂!”他半身靠在床上,聳了聳肩。


  “你這孩子~”惠儀瑜生氣,伸手象征性地拍了一下易銘晨的被子。“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們先出去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今涵,今涵明了,跟著她退了出去。


  “我們去喝一杯吧?小涵~”惠儀瑜說。


  “好的,阿姨!”


  易銘晨閉著眼睛,明天就要離開了,是嗎?


  咖啡廳——


  “小涵,我不拐彎抹角了,就長話短說。我知道,你和小晨的事情!”惠儀瑜剛坐下,就直奔主題。


  今涵有些鬱悶,“我和他?有什麽事情…”


  “哎~”惠儀瑜歎著氣,“你這個孩子,我也是喜歡的很,可惜了,你和小晨,還是沒有緣分呐!”


  “他沒有告訴你,現在幻聽很嚴重嗎?並且兩條腿,想要徹底好,大概很困難!”惠儀瑜不知道今涵對銘晨的火傷,到底了解多少。


  “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窒息了一陣,其實不單有手銬,他的腳也被捆住了…哎,我們也不知道夏夏那個孩子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大概你不知道,她有些失常是因為,她想起了那件事。


  她現在要求的就是,既然小晨活了下來,那麽他的承諾就得兌現,她劍走偏鋒,尋死覓活的,並且你也知道,孟家的財力還是不可小覷的,這對易家,恐怕沒什麽好處…小晨,大概還是為了爺爺和他爸爸吧…然後…”


  然後,銘晨還是同意了?所以他說活著和死了沒什麽兩樣了。他說,有些人注定逃不過命運…


  原來,困住他的是生活,是那個易家大少爺的身份,是那句承諾了一輩子的相守。


  不知道為什麽有些人一輩子都在對著別人許諾,兌現不了最後也沒什麽。可是易銘晨的許諾,卻還是賭上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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