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終
每天定點某個蹭吃蹭飯者準時出現在今涵家門口,進門脫鞋一氣嗬成。本來家裏是沒有多餘的拖鞋的,她也沒準備說再買一雙,結果當天易少就跟陽懷濤抱怨了,一副委屈到極致的模樣,瞪大眼睛滿眼蘊霧,讓人看著心生猶憐,“叔叔,我明天就不來了——”然後又抬頭朝著今涵的方向瞟過。
陽懷濤明顯愣了一下,聽說小晨被易家趕出來,就讓他住在自己家,可是那人說有房子就不用麻煩了,最後隻說好每天來這裏吃頓飯。易銘晨當場就眉飛色舞地,拚命點頭,誇讚今涵的廚藝好象天上沒有地上無雙一樣。然後懷著小人心態,當晚高高興興回了公寓等著第二天福臨了。陽懷濤沒想過小晨說這樣的話,出言挽留:“怎麽了?”
“我總覺得太打擾您了,總歸是個外人!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他神情淡定,偷偷斜瞄著今涵,那丫頭一絲反應都沒有,可個勁兒地夾菜,吃飯。內心越發鬱悶▔﹏▔
“怎麽會?小晨啊,你把這裏當作自個兒家就好了!千萬別有心理負擔啊!”陽懷濤還在安慰易銘晨,“是小涵待你不好嗎?”
“爸——”今涵從埋著的碗裏抬頭,剛才沒答應他買拖鞋就說怎麽那麽乖呢?原來在這裏藏著伏筆,明白過來了,“我哪有?”
“反正小晨以後就在這裏吃飯了,你就當他是哥哥一樣好了,有什麽需要的就跟小涵說!千萬別再心心念念地離開了。知道嗎?”後麵的話是對易銘晨說的。
他全然沒有尷尬的樣子,連忙說:“知道了叔叔,今後怕會叨擾了——”
“你這孩子,這話說的!”陽懷濤微嗔了一下,“不要見外~放寬了心,兩人清靜過了,三人還熱鬧些!”
總之在陽懷濤一句放行的基礎上,易銘晨是徹底名正言順了,今涵看不慣他一副小人得誌的得瑟樣子,“俺叔都沒有攆我,你怎麽能嫌棄我?”
今涵沒空理他,自顧自往前走,今天準備給他買點日常用的東西,小公寓裏總歸應該像個家,不是客棧留宿幾宿的問題。他追上去,氣喘籲籲的,“你怎麽走這麽快?”撅著嘴嘟囔著:“以前沒見的你這麽鬧心啊?怎麽現在小姐脾氣與日俱增?”
然後輕輕拉起今涵的手,“不鬧了,要鬧回去鬧!你怎麽著都行,你看現在丟人現眼的,要不這樣吧?我親你一下就當賠罪好了*^ο^*”眼珠轉了一圈,果然沒有好話!
今涵憤憤(╰_╯)#,趕緊看周圍,這人還真是不知輕重,用手戳了戳他的額頭:“你什麽時候能長大啊?”
易銘晨笑了:“那你親我一下當作懲罰唄?”
她看著他一臉坦蕩,本來自己被調戲了內心怎麽還會理虧?當場給了他一記白眼:“幼稚又無聊!”
看著姑娘被氣走了,自己又衝著那抹背影追去:“小涵,慢點!真的不鬧了!”
兩個人嘻嘻鬧鬧的縮影,濃成刺眼的小點。街上剛剛他倆停下來的地點,另一個人重新佇立,俱目悲涼:銘晨哥,這——就是你要的幸福嗎?
孟夏遠觀著兩個人,淚水夾雜著悔意。記得那天易銘晨親口對她說了一句話:“你最好同意,別叫我恨你!”然後來不及任何挽留,隻能是痛,蕩著胸口,壓抑住而宣泄不出來,她不知道為什麽結果會是這樣?被爸爸懲罰跪了一夜,他膝蓋失去了知覺,再起來時完全沒有力氣,咬著牙撐著地,強忍劇痛站起來。自己忍不住上前去攙扶,他卻投來了厭惡的目光,隻是壓低聲音冷冷地回應她:“不用你…”
瞬間僵在原地,這——難道就是最後的結果了嗎?不甘心!那麽多年守護著的男孩,以為他將會是自己的夫,盡妻之道,兩個人就這樣相伴一生一世後老去…卻在一個叫做陽今涵的女孩出現的同時,徹底顛覆~真的好不甘心!憑什麽?那個人可以隨便搶走自己的東西!
在易銘晨回易家的那天,她找到了醫院。這樣一間普通的病房,女孩蒼白著臉沉睡。孟夏推開房門,悄悄進去,陽光在那天顯得格外刺眼,雨後的空氣混著泥土的香味浸漫小小的房間。她終於看到了在那樣沉重打擊後,依然活下來的女孩——
今涵睫毛微微一動,皺了眉頭:“銘晨?是你嗎?”她問。
孟夏不知道現在怎麽形容這種心情,女孩全身上下基本上全被打了石膏,頭發被醫生剪得很短,短到原先頭發包裹下的臉,現在才發現那麽小,那麽瘦削。頭部應該是很嚴重的,因為紗布的層層包裹下都會印出血色的痕跡。她脖子上裸露的淤青那麽顯眼,累累斑駁著,證明著怎樣的遭遇曾經不幸地降臨在她的身上,而自己卻是始作俑者!
她視線移動不開,本想叫那些人教訓一下今涵就好了,沒想到最終會這麽嚴重。手指尖的血痕都沒有褪好,指甲蓋碎了幾片,頓時一陣惡心,怎麽會這樣?和預想的結果如此大相徑庭?
今涵隱隱約約間感覺到有人進了門,卻沒有回應她,疲極及此,強忍著睜開眼睛,一時間適應不了陽光,她凝聚著全部精力看清了來人——孟夏。
如何的經曆會讓女孩的眼神中閃出一絲惶恐,孟夏自己也呆滯了一瞬,有那麽一刻,她想到的是,如果兩個人是朋友,應該很好。
今涵那晚的回憶頓時襲來,她微微顫抖,手自然反應地想握緊拳頭,卻不曾料過連握拳,與自己,都是,那麽艱難。無奈的笑了,扯動了傷口,胸前的肋骨有輕微震碎,這樣一具殘破的身子,卻耗費了人家那麽多的心思,她隻笑世事,不存在什麽公平不公平,權當老天侑眷著自己,磨練好了。
孟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今涵弱弱地衝她回了微笑:“孟小姐——”
孟夏恍惚,回了神:“哦,那個,我聽說你的事了,來看看~”
是聽說,還是知道?今涵看著那個局促的姑娘,大概存著悲憫,亦或者是勝利者的嘲諷姿態來看她這樣殘破的軀體,但不管是什麽意思,沒有能力再去應付了,她閉了眼睛:“謝謝您來訪,如果沒有什麽事情請您回去吧~”
“我…”孟夏解釋一下的,大概是沒有想好台詞,最後垂著頭:“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抱歉!”
“關您什麽事呢?”今涵略過那張寫滿悔怨表情的臉,看著窗外被散射成溫暖的陽光,精神好像又充沛了點,“隻是,大概是注定的吧!幸福來的太突然,連上帝都妒忌了…”
孟夏從女孩的眼睛裏沒有看到怨恨,沒有看到憤怒,隻是平靜,平靜到自己都覺得做的原來一切都那麽可笑,那麽可憐…
隻是,她說的幸福,是什麽呢?今涵懊惱著,好像真的,是沒有的…
“你現在呢?感覺怎麽樣?”她眸子裏盛滿善意。
今涵看著原來也是一個傻姑娘,為了愛情,遍體鱗傷,不由得泛起雲湧:銘晨,你有什麽魔力,吸引著這個白色的天使落入凡間,墜到阿鼻地獄,淩落了滿生的孤高,來遷就一個心從來都不會停下的人?
卻未曾想過自己卻也是早在幾年前,或許是第一眼的時候,就把靈魂摻著幾許憐憫,幾許心痛,幾許歡喜,把心給了這麽一個人,從此再也收不回了…
孟夏兩手交疊著,冒著冷汗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她隻知道,因為自己,一個女孩受到了折磨,而銘晨哥要悔婚,一想到這裏,心就是一陣蒼涼和驚懼。怎麽辦啊?她突然抬頭看到今涵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又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她曉不曉得是自己把她弄成這個樣子,掩飾著淡定,一絲詫異卻流露出來,因為她聽到今涵開口了,無關事實,隻是一個女孩的自述——
“我隻是卑微著看著他,以一個過客的角度仰視。那麽一個驕傲的人,卻總會在沒有人的時候把所有房間上鎖,然後躲到角落蜷著身子睡覺。卻也一定會把所有房間的燈打開,因為他最怕黑暗了,大概由於他曾經被懲罰在暗房子裏跪了一夜。
他總是在前麵走,任誰也追不上,孤獨而自由的靈魂,注定著遠飛的方向。”
她說,你看錯了,他對我隻是依賴,我幸運罷了,在那個時間遇到了遊離著自我的他。他的毒舌,嬉鬧,玩笑,是一層在別人麵前偽裝的麵具。而真心,卻從未放在陽光下示人。
就是這麽一個人,你覺得,我能真正意義上從你身邊搶走嗎?
等哪天累了倦了,也許他停下來,看到原來身邊這個姑娘一直在這裏,未曾離去。可是現在,留不住的,終究是,留不住的。
今涵一直都知道的,易銘晨會為了責任而去承諾,大概是自己和孟夏,相較而言更願意主動吧,或許照顧孟夏,是外界的客觀因素更占了大部分。他如此自由的人又怎會甘心束縛呢?
他的允諾,她從未當真…
隻是如果有一天,真的那一天,他願意給她一個出現在生活裏的角色,或許是煮飯婆,或許是保姆,或許僅僅是閑聊的朋友,那也好啊!臨界著他的幸福,就,滿足了…
今涵看著陽光的照耀下,她的王子推門而入,正扯了嗓子叫著:“小涵!”擦了眼角的晶瑩,衝著陽光下麵的笑靨,微微一聲:“銘晨~”
孟夏悄悄退出去了,自己的存在,如此…呃,礙眼…
原來,一個人的幸福是信仰,她是他的信仰,他是自己的信仰,或許現在,這個信仰應該變一變了,10多年的守候,似乎也累了…
易銘晨忽略了孟夏的離開,隻是走到今涵床前問:“她來幹什麽?”他不想小涵再受到任何打擊了。
“她來告訴我,有多愛你!”
“是嗎?”
是啊,兩個女孩究竟有多愛他,他也不知道,總歸現在這樣,就很好了~(*^__^*)
今涵企及的幸福,此刻,如此耀眼,好像轉動時輪,凝結這個瞬間,然後永久——
他握著她的手:“你嫉妒了?”
“沒有…”
“為什麽?”他語氣酸酸的。
“因為我比她,更愛你…”她看著他,一字一頓。
“謝謝你~”他忽而抱緊了懷裏佯裝堅強的女孩。
“謝什麽?”今涵皺眉
“謝謝你,愛我~”
“不客氣(*^__^*)”
(某八的瘋言瘋語:要不要劇終咩?要不要?要不要?聲音回蕩,蕩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