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

  現在昔日的畫板上蒙了一層灰,記憶的卷閘打開,嗬嗬~其實自己對它也聽想念的呢!


  “今涵姐?”銘照看著她怪怪的。


  畫板裏的一張紙已經輕輕掉出來,拖了長長的拋物線揮到地上。


  那是一個少女正端坐在書桌前深思,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放在桌子上打拍子,頭發短短的還掉著幾滴水珠,顯然是剛洗完澡後的樣子,臉頰紅暈,小嘴微張。桌子上放著的是古董似的收音機。


  這——她好熟悉!

  “這是哥哥的畫板,那年他被爸爸從外邊帶回來,困在房間好長時間。後來他突然有一天說他要上學,就把畫板扔掉了。”銘照說,“幸好,我撿回來了,哥哥不知道的。今涵姐,你可不可以…呃?——”銘照看著今涵已經朦朧的鏡片。


  今涵輕輕地翻開畫板,一張張泛黃的白紙映入眼簾,白紙上雀躍著各種人,她自是記得的。但是——最多的,就是掉出來的那張紙上的少女,記憶裏的明眸皓齒,依稀浮現…


  有她賣菜時擦汗的,有她在廚房炸紅薯的,有她蹬著三輪上路的,有她交今曉做題的,有…好多好多


  有些畫她見過所以記得,有些畫沒見過但畫中的情景卻可以浮現。


  跳動了誰的思想,然後歡欣著以局外人的姿態作這些身影?


  不想哭的,真的!可是呢,就是沒有辦法啊…


  “今涵姐…”銘照輕輕喚她,突然恍然大悟般,一聲哀嚎,“嗷嗷嗷~~~”他抱著頭,“不可能,怎麽可能,不會不會,是…你?”


  “…”


  “這是你,對不對?”銘照反應過來,“你…很早,就認識哥哥了嗎?”


  很早嗎?那年她12歲,那年他12歲。她撿回了一個他,他卻把她丟了…那些時候她還可以不計較明天的叫他臭小子,那些時候他還可以沒有負擔地吃著她的炸紅薯…


  後來她偷偷的把那張掉出外麵的畫塞到了書包裏帶走了,自私地拿一次可以嗎?


  他的畫,她做主角…


  以後每周今涵給銘照上課,總會被銘照以各種理由拉出去當他的模特,銘照說她有一種氣質。她笑著問,什麽氣質呢?


  銘照說,快樂背後掩藏的失落…


  失落的國度裏,她找了那麽久,都沒有發現,他到底在哪裏瑟縮著…可是卻非常清楚,他——肯定!在這裏躲起來了。


  夜裏的夢好奇怪,有一頭豹子一直追著她跑啊跑,她拚命地往前奔,可就是看不見前麵的盡頭。除了荒草還是荒草。後來她索性跟豹子說,我不跑了,你吃了我吧!豹子慢慢地踱過去,靠著那麽近,她近乎快要窒息的時候,豹子突然說:小涵!你看我厚!然後豹子突然變成包子,然後包子飛到她的臉上還不停磨蹭:小涵小涵!你快吃了我啊,你看我多麽可愛!她正準備一口吃下去的時候,包子猙獰起來:我是金包子,你敢吃嗎?今涵想了想,金子挺值錢的,吃了多可惜。唉,正糾結著要不要吃的時候,突然一道亮光閃過她的眼前——


  “小涵?”好熟悉的聲音…


  “做夢了嗎?”那個聲音還不走。她真的好想醒來,但想著金包子,又有點舍不得。


  “小涵——”不知是一個聲音,還有一雙手不停地揮蕩。她突然發現那個世界旋轉不停,漸漸支離破碎…


  她睜著惺忪的眼睛,困惑地看著眼前的人:“銘晨?”


  “做惡夢了嗎?”他站在暗中,借著月色看她。


  “你…怎麽…”今涵抱著頭想了半天,想起來了這周銘照和爺爺還有阿姨都去了惠家過周末了,隻剩銘晨說是要陪她,大房子裏就兩個人住著。


  “嗯,我…我睡不著…”易銘晨沉著聲音好沒底氣。


  “哦~”今涵從床上做起來,把枕頭豎起來靠著,“那個,要聊聊麽?”


  “我…可以嗎?”她總算看清了麵前的這個人,仿佛又到了小時候。他抱著自己的枕頭,睡褲長長的拖在地上,頭發亂亂的,儼然一副剛睡醒的樣子。他雖然是問句,卻自覺的坐到床邊,抬了抬退,跨到床上,安安靜靜…


  “啊?”今涵嚇了一跳,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不會做什麽的”他總是這樣——很好人很老實的樣子。


  “嗯~”今涵往旁邊挪了挪,空了一塊地方。


  “那個我占的地方不用很多的~”他一邊解釋一邊就著坐到床沿,瑟著雙腿往上麵靠。


  “害怕了?”她問。


  “哪有?”馬上反駁,“沒有沒有,完全——沒有!…”又重複了一句。


  “是麽?”今涵挑著眉,“記得以前你生病嗎?”


  “嗯~”他拖長音調,懶懶洋洋的,表示很不願意提起某事,對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很嚴重很嚴重的陰影…


  “你說你啊,那時候多大了?非得和今曉爭個輸贏,幼不幼稚啊!”今涵越想越氣憤。


  想當年,我們的易銘晨少爺起初確實和今曉住一塊的,可他的睡相不太好。當然這是他本人的說辭,今曉的原話是:“那哪能叫不太好啊,簡直是慘不忍睹!”話說事由還是由易銘晨本人挑起。


  某晚剛下過暴雨,屋子裏又潮又悶,銘晨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就拉著早就睡熟的今曉發神經說什麽打賭之類的。


  今曉最煩別人打擾睡覺的美好時光了,尤其那個人還是每天晚上都要以準時的規律把他毫無戒心的時候踢下床的討厭鬼!後來就想著總有一天把這個人趕出去,今曉那時雖然人小可腦袋靈光的很,具體今涵不知道倆人到底幹了什麽“勾當”——她一直認為那兩人在一塊沒少做損人不利己的壞事,因為銘晨少爺的德行以及幼稚程度很是值得懷疑的。她相當於一個月裏當著兩個不省心的孩子的媽!

  反正不知咋回事,易銘晨最後是輸了,於是溜進她的房間,鬼哭狼嚎般的吵著她要回去睡覺,今涵問他,想睡為啥在她房間?那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是被今曉趕出來了。大晚上的吵得人睡不著覺,今涵又被這小子鬧得煩心,敲今曉的門半天都每人應承。想著大概是今曉睡熟了——於是,她轉身對著夜裏的咆哮弟說:“曉曉睡了,一般沒人能叫醒,你就現在沙發上湊合著吧!”然後回房間。


  他還站在客廳等著今曉開門,就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接襲擊過來,馬上頭上就被罩上了一團不知神馬的東西,眼前頓時一片黑。好不容易把頭上的東西扯下來,就聽著一句和他剛才瘋言瘋語有的一拚的咆哮:“你就先蓋著毯子睡吧!大夏天的,吵死人了~”完了就見暗中一個黑影消失伴隨著一聲很響的關門聲。


  委屈的不行,但鬧了那麽長時間也確實累了,一個人可憐兮兮的蜷著身子縮在兩個拚起來的小沙發上窩著,想的是湊合著睡吧,明天一定要扳回一局!臭今曉,老子沒跟你一般見識居然敢陷害老子!


  到了半夜他突然感覺全身發冷,嘴唇哆嗦的不行,想著大概是著涼了,又不知撐著哪兒來的力氣,爬起來去敲今涵的門:“小涵——小涵——小涵——小涵——”一個人嚷嚷了好久,順道趴在門上聽裏邊的動靜,聽了半天,沒啥!就火了,很生氣的:“李今涵!你出來!我病了!真的啦!”


  果然這12個字起了老大作用,半晌之間靠著的那扇門“吱——”開出一條縫,今涵眯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人:“你要是裝病我保準明天你起不來床,真的躺上個4、5天!”


  “真真兒的呢!”你說丫一個燒的迷了糊了的人居然還能挺著精神頭跟他“媽”站著強嘴,後來今涵也特佩服易銘晨的耐力,真不是一般人的可以修煉的成的。


  “說!怎麽了?”今涵咬著牙,又把門開大了一條縫。


  “冷!”說完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今涵這個時候才慌張了,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媽呀,這小子的燒的這麽厲害,趕快讓人病人進來睡床,自己一個人開始忙忙碌碌地準備冰水和藥啊、體溫計啥的,還不忘繼續教訓這個人,“你說你啊,今曉小,都不知道讓著點兒嗎?鬧鬧鬧!煩死了!病了不早說!瞅著這溫度起碼得上40,告訴你啊,要是你被燒傻了,我明天就不要你了!把你丟到大街上,誰愛要誰要!”扒拉扒拉…


  他迷迷糊糊的,具體也不知道那個“媽”究竟叨叨了個什麽。也不曉得怎麽滴,易銘晨很少生病的人,生起來可不是一般的病。一個晚上燒雖然退了,可還是迷迷糊糊的。今涵請了醫生來看,醫生說吃點藥,多休息,準保好!


  可就這醫生的這句“準保”,保了一個禮拜。今曉說晚上還是他照顧那個生著病的幼稚兒童吧,今涵怕累著弟弟,畢竟她是當大的,自是駁回建議。所以易銘晨,幼稚兒童,和今曉住了兩個禮拜後,開始了新室友的“同居”生活。今涵每天晚上都要給他喂藥,逼著他喝三杯水,然後監督他起床方便之類的。


  幼稚兒童好點了,特別感概,覺得自己被一個毛孩子照顧很是跌麵子,從此啊這個心裏陰影就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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