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解鈴系鈴人
VIp第91章第92章
和湯。每夭匯聚相逢點喜和別離點憂的地方,簡幾火汗徘徊到停車場,顯得有點微微坐立難安,對于他,既是相逢,亦是別離,
耳邊,偶爾會掠過飛機起降的轟鳴;眼前,是來來往往陌生的面孔。大廳的中央。幾對夫婦帶著或大或小的小孩。剛剛下機;登機通道口上。一對戀人正擁別著,男人不忘在女友的耳邊最后幾句竊竊呢喃;又一趟班機落地乘客擁進來的時候,簡凡落落寡歡地踱出了候機大廳。又掏著小鏡子,耀耀自己傷痕未愈的臉。
繃帶,輕輕地揭了一角,簡凡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罵了一句:“媽的,連老子當小白臉的機會也錄奪了。”
確實錄奪了,左頰顴骨附近的傷口斜斜的一道,爆炸后被波及的污染性創口,現在愈合成一條粗粗的疤痕,就像誰在白哲的臉上用粗毛筆濃濃的畫了一道,原本俊俏的帥臉帶上了幾分猙獰。
裝起了小鏡子,有點無言兼無語,體膚之痛永遠比不上留在心里的切齒之痛,一閉上眼就會浮現硝煙中那最后一幕的景像,是張杰在爆炸的火光中斜斜地飛起來,最后的一絲生命光華消逝在自己看不到地方。留下來的,是個懵懂的孩子和抱著孩子哭的妻子。
這就是英雄,一剎那熱血上頭、一時間萬眾矚目的榮光之后,留給他自己的是冰冷的勛章和墓碑。留給親人、留給朋友、留給他身邊人的。是無盡的緬懷和傷痛。
“媽的,這個,傻,一摸著槍就興奮,一出勤就想著出風頭
簡凡還是難以釋懷地罵了自己最親的隊友一句,無所事事的幾天,那火光沖天的一瞬間經常把簡凡從夢里驚醒,和死亡擦肩而過的傷口能愈合,可那濃重的陰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消散。時不時地想起張杰來,那是一種又氣、又恨、又想、又苦的感覺,現在還想得起來,抓捕前的幾分鐘倆人還在商量立個巨功混個小隊長吃喝不愁的事,現在好了。巨功有了,人沒了。
對了,我怎么又想起他來了?躊跑著的步子停了停,被不遠處一輛紅色跑車里下來的女人吸引住了目光,流蘇般的長、綢緞般的肌膚、春山般地挺拔,直從停車場款款而來。
噢,簡凡不認識,不過并不影響目光隨著這位不認識的美女款款從身邊走過。
像很多時候一樣。美女被注視。而自己被無視。如果放在以前,簡凡或許會很無聊地目測身高、揣度三圍,或許會更無聊地湊上來搭訕,沒準有機會搏佳人一笑,沒準會湊巧要個佳人的電話以方便日后約會。
沒準,,沒準想生的事一切皆有可能。
不過現在,僅僅是驚艷一瞥簡凡便收回了目光,踱著步子在候機廳的臺階上來回看著市區的方向,如果拿身邊的女人和心里的那位相比。總有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簡凡不用努力搜尋,記憶中的音容笑貌依然是如此清晰。那么美,總是讓自己陶醉在彼此的目光里;那么溫柔,總是讓自己心醉在彼此的呢喃中;那么親切,總是讓自己忍不住要回憶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
總以為這就是倆人的真愛,可即便是真愛也禁不起人情世故的沖擊。僅僅是和蔣母的一面就顛覆了倆人對彼此的感覺。簡凡想想,現在自己在蔣姐眼中估計應該是一個有點自卑到變態、有點卑鄙到齷齪、有點難以容人到暴戾的形象,或許就像蔣母灌輸的,一個和李威、和王為民、和很多人關系不清不楚的黑警察形象。而在自己的眼中,從中也現溫婉大方的蔣姐,是在那個養尊處優的家庭、是在眾人的呵護中長大的,面對家庭的怯懦恐怕也不是她本人克服得了的。
真愛到了親密無間才慢慢現,其實是在憧憬中的錯愛,倆人之間的距離仍然是天差地別、此生無緣!
來了,簡凡人停下焦灼的腳步,目光投向來了遠處來的三輛車。前面是前兩天見過的那輛寶馬,曾楠開的,中間的是蔣九鼎那輛中性化的車。跟在后面的是輛奧迪,見蔣姐開過。
車緩緩地停在車場的邊上。先下來的曾楠和蔣迪佳,后下來是蔣九鼎一家三口,再后面的車里是九鼎的副總張凱陪著倆位老人,清簍的蔣清源和一身貴氣的申凝霜,看來現代并不完善的法制對這個富貴之家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影響,蔣九鼎依然是一副老總的派頭,一大家子說說笑笑。向著候機廳走來。
幾乎在簡凡現這行人的同時,蔣家大小也同時現了這個擋在候機廳門口的人,胳膊吊著繃帶、臉上掛著彩。走近幾步就見得平靜的臉上帶著幾分憂郁,眼光的焦點聚在同樣平靜但同樣帶著幾分憂郁的蔣迫佳身上。
近了,近了。簡凡靜靜地站著看著越來越近的一行人,心里百感交集著,看著白衣長裙,挽著紗巾一副遠行打扮的蔣迪佳,和記憶中的蔣姐幾乎沒有什么兩樣。像是昨天還歡聲笑語在一
%,萬沁,品是今天剛剛分年。眨眼又重逢在一起六蔣九鼎有點訥言,攜著妻子抱著女兒沒說話,搖著頭,申凝霜回頭盯了女兒的曾楠一眼,進門廳的當會又沒有半分好意的剜了簡凡一眼,以前不入眼。現在這得性怕是更不入眼了,曾楠攙著申凝霜不知道安慰了句什么,一家人次弟進了候機廳。留下的最后蔣迪佳緩緩在簡凡的面前停下了。
“我要走了蔣迪佳目光流轉著,無限依戀。
“我來送送你”簡凡抬眼,眼相見心相連的那種默契依然。
“時不起,”
倆個人,幾乎是同樣說了這樣三個字,幾乎是同時被對方的話說得一怔。
劉不起?為什么”簡凡心里一閃而過的是因為自己的自私和量狹給蔣姐帶來的傷害,對于申凝霜那份怨再深,也加諸不到蔣姐的身上。暗施手腳從蔣媽處挖到線索之后的那份報復快感再見蔣迪佳,俱成了一份難以出口的歉疚。在面對冰清玉潔的蔣迪佳。簡凡總也覺得自己心理永遠是那么陰暗和齷齪,永遠有一份自慚形穢。
為什么對不起?在蔣迪佳的眼光里那份瞬間加深的依戀中,閃過的是烏龍縣那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那個笑容燦爛的大男孩,是一起在五洲相擁逃命、還是在長街一吻傾情、抑或是在無數個閑暇的日子里情意綿綿,更或是在寒夜暖室里春意無邊?
“還疼么?。蔣迪佳溫婉地伸著玉手,輕輕的撫過簡凡臉上的傷,輕輕地。幾乎感覺不到觸摸。
“不疼簡凡勉力笑笑,捉住了蔣姐的手,溫潤。修長、綿軟的手。
“又在騙我蔣迪佳嗔怪了一眼,另一只手撫上了簡凡的臉,幾多愛恰透過眼光直露出來,讓簡凡心下的感覺驀然升起。
“以后,再也騙不到你了簡凡黯黯地說了句。牽著蔣迪佳的手,鼓著十分勇氣弱弱地問著:“姐,一定要走嗎?”
蔣迪佳無言地點點頭,安慰著簡凡道:別怨我媽媽,要怨就怨我吧,這幾個月我想了很多我們之間的事,真要嫁給你,帶給你的不是幸福而是負擔;媽媽只是希望我有一個安寧、富足和穩定的環境,對于我她期望的是能站起來、能健康就已經很滿足了,婚姻倒在其次,你要是娶一個又饞又懶又亂花錢還什么都不會做的女人。過不了多久你也會很厭煩的”其實我知道你心里愛我、沒有一點嫌棄過我。我就很滿足了
輕言細語,宛如鶯啼,同樣隱含著很多對生活無奈的委曲,讓簡凡一時黯然無語。
或許已經想通了倆人的差別,或許已經聽從了父母之言,或許對于朦朧中的感情僅余下一點留戀。楚楚動人的蔣姐溫婉而言,再看佳人如玉、眼睫中的深深情意,簡凡心里埋藏的那座火山幾欲噴涌而出,一只手撫過秀靨,攬著愛人,幾分動情地說著:“姐,我想娶你”我一直想不顧一切地把你娶回來,可一直下不了決心。現在我沒有那么大能力,我總有一天會有的,可為什么沒有人給我點時間,給我一次機會?我也一直想證明我比別人優秀,可走錯了路最后弄得自己傷痕累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后悔,可我想,我一定會后悔的,會后悔沒有抓住你、會后悔放棄我們這段感情,可我現在想抓住,也沒有能力,”
對于感情,恰如對于案情。都是對現實無可奈何的繳械放棄。簡凡說不清楚,只不過感覺如同面對支隊和組織的命令、安排一樣,想逆轉,永遠是一種力不從心小人物的命運似乎走到終了,只有一個歸宿:認命!
于是,簡凡認命了,只是忍不住心里的思再來看最后一眼。
于是,蔣邊佳無言了,所有的解釋都是多余的,所有的解釋都挽不回即將而來的別離。
相愛著的倆人相視無語,即便是拋得開世俗的眼光也沖不破家庭的藩籬,蔣邊佳眼角動動,霎時想起了在醫院看到愛人傷重昏迷的那一剎那,想哭又哭不出來只能偷偷地抹淚。幾分憐愛的握著手,抱著頭。把愛傷的愛人埋在自己肩上。
靠著,輕輕地靠著,思的日日夜夜,不如伏在愛人的肩上一個瞬間,眼里淚光閃動著,被蔣迪佳無聲無息地背著簡凡消滅了。
于是,時間就像在簡凡的眼前心里凝固了一樣,擁著蔣姐盡情的回味著曾經動情的每個瞬間,沒有分手那種撕心裂肺,卻仍然感覺到彼此間的情意綿綿。恍惚中直覺得這一刻會持續到永遠。這也許就是愛吧。不管是相守還是別離,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怨,相守的時候是耳鬢廝磨、別離的時候是無盡思,一切總是那么美好。
很短,像一個,剎那;很久。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廳里回蕩著飛往北京引次航班即將起飛的提醒,曾楠奔了出來,站在倆人的左近,想提醒又忍著不敢回聲。
分開了,倆人分開了,是簡凡,弱弱幾酬二袋里個、不大不小一的食子涕給蔣迪佳,沒說專牢,嚇女瑕后的分別。
“是什么?。蔣迪佳問了句。
“百合花,你最喜歡的。”簡凡勉強笑笑。
“花?”蔣迪佳看著這盒子里,根本不會是花。
“我把花做成吃的了,百合蔡花仁,用花瓣泡得味料,炒了三遍,很脆了。一定能吃出百合的味道”花開的嬌艷只有一瞬間,把它的味道留下才會久遠,這是花饌中的一道,廚藝中的一種”什么時候嘴饞了,想吃什么了,告訴我,我給你寄,快走吧,別誤了飛機”簡凡輕輕地說著,這三天的功夫一直想著送一份禮物,最終還是送了點吃的。
“嗯”。
蔣迪佳笑了笑,一轉身的瞬間抹著眼睛,快步走著。和家人站到了一起。一步三回頭地進了登機通道,消失的瞬間,是一個強自歡顏的笑容。
最美的瞬間定格在簡凡的眼中,騰空而起的航班,消失了。
“走吧,我送送你”
半晌仰著頭傻不拉嘰看飛得沒影的飛機,被一句提醒驚過神來,一側頭是曾楠,悻悻的低下頭。被人窺破心事一般地顯得有點不自然,又不死心地朝天上看了看,啥都看不著了。
“走吧,離市里還有好幾公里路呢?你就當打的,按公里收費行吧?。
車停在簡凡身邊,曾楠催著。不耐煩的樣子,簡凡舒了口氣,拉著車門坐到了副駕上,直接放倒座位,斜斜地躺著。車身嗚地一聲轟鳴。直竄了出去。
“哎”別這么多愁善感嘛。其實就國外也沒多遠吧?想看她直接飛去不就行了”現在這窮人愁沒錢了、富人呢,又愁錢沒了,有本事的不是技術移民就是資本移民,國內國外兩頭飛來飛去的家庭多了,哎簡凡,我告訴你啊,其實申伯母的要求也沒那么高,主耍還是覺得她女兒跟上你沒有安全感。當然了,收入也是個重要因素,人家當媽的總不能真把姑娘嫁個,那個什么,你說是不?”曾楠說著說著覺得話不好出口,以那個什么代替了。
“那個什么窮光蛋是不?。簡凡不屑了句。
“哂,”我沒這么說啊曾楠回避了句。
“沒關系,富也并不就那么光榮,窮也并沒有那么可恥。我現在的自尊不怕受這種刺激簡凡怪怪的了句感慨,不像牢騷。
“其實你現在屬于不那么光榮的一類,李叔最起碼給你留下了一幢別墅,雖然古玩肯定要被省廳收繳,可別墅應該產權歸你吧?畢竟有律師簽署的文書曾楠弱弱地提醒了簡凡這個偽富人一句。
“律師算個屁呀,當不當非法收入沒收。說歸你說不歸你還不一句話的事?再說了,就我這得性。能住得起嗎?警察這點工資湊合湊合交交物業管理費。呵呵,誰愛要誰要。對了,別提李威啊,我聽著這名字就犯病簡凡懶洋洋的仰頭躺著。閉著眼睛說話,現在心思對于那個究竟歸屬誰的別墅根本沒什么興趣。似乎還沉浸了思中。
身邊總有那種讓你無語的人,除了曾楠還包括那位李威,這個精明到把所有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讓簡凡此時覺得真有點無語,成也是他、敗也是他。如果不是李威,怕是自己沒有那么快摸到案子線索,沒有那么多出人意料的表現。可同樣是因為李威,自己也糊里糊涂應了這么個下場。不過你輾轉想想,好像對他也恨不起來,同樣也懷不起來。
稍待片刻,曾楠側頭看看無動于衷的簡凡,又找著話題:“去哪。要不一塊吃晚飯?”
這個提議簡凡沒吭聲,得了。曾楠無奈地自己否決了:“算了,你肯定不愿意和我坐一起,把你送哪兒?”
“回家”我累了簡凡眼皮未抬。說了句。
“嗯,有時間嗎,我想,,我們曾楠吞吞吐吐,幾次側頭看簡凡。有點難以啟齒。
“沒時間,我們之間也沒什么事,曾老板免開尊口,我還想留著小命多活兩天呢簡凡不陰不陽地把曾楠的嘴堵上了。
“唉,”算了,”
曾楠抿著嘴。有點無奈,看來真沒有什么能刺激起簡凡來的事了。
車直駛回了平安小區。下了車有氣無力的簡凡招呼也未打,懶洋洋耷拉著腦袋吊著胳膊直上了單元樓,開門、關門,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懶洋洋地睡上了,”
躺下的時候簡凡突然想起在學校的時候經常勵志的一句話,生活嘛。就像一口鍋,人生低谷的時候就像落到了鍋底,不管你朝哪個方向努力都走向上的方向。道理好像誰也明白,只不過現在自己好像渾身的精力被抽走了一般,連向上那怕一點的力氣也沒有了,除了睡覺,找不出更好的事可做”
第92章解鈴系鈴人
睡覺、吃飯;再睡覺、再吃飯。
有時候生活渾渾噩噩周而復始地重復也未免不是一件什么壞事。最起碼簡凡倒不覺得這是一件什么壞事,和當年上大學大多數時候的生活如出一轍。對于未了結的案子雖有遺憾,可進入預審程序之后的各案不是那個人能做得了主的,也不是你想上就上,想不上就不上的,于是乎,這種周而復始的生活就簡單的重復起來,槍傷在簡單的生活中漸漸地好起來,心情在無所事事中慢慢麻木起來,一切似乎有個錯覺,又即將回到曾經波瀾不驚的生活中。
過了四月就是五月,回家呆了一周,這一周呆得簡凡有點芒刺在背,對于出這么危險的外勤家里自然是始料未及,老爸訥言,可眼光里的擔憂簡凡看得出來,老媽經常是心有余悸地嘮叨,嘮叨完了的總結語,最終都是歸結到自責不該把兒子送上從警之路上。連二叔這個當警察的也覺得大侄腦子有點進水,知曉了經過只是評價了句,那武警、特警、防暴警身手高多得去了。抓不住就先不抓唄,逞什么能?
這話聽得簡凡有點氣結,不過想想好像也沒有什么錯。
至于費胖子就更讓簡凡無語了,五一一回家費胖子就屁顛屁顛來玩,一看簡凡這長相,直說自己找到了失去很久的自信;再一問經過,得嘞,費胖子三番五次都不相信,要說為錢奔命,正常;為妞拼命,能理解;要說是因公負傷和歹徒搏斗,費胖子直接懷疑又是簡凡在忽悠,直到簡凡不得已脫了衣服給費胖子亮胳膊上洞穿的槍傷,這才把費胖子鎮住了,看得費胖子目瞪口呆然后給認識了二十幾年感覺有點陌生的鍋哥下了個定義:傻x。
一下子把簡凡說愣了,似乎這倆個字暗合了自己給張杰的定義,這個定義也擊碎了心里殘余的最后一絲自豪,那一刻簡凡突然明白了最近的朋友費胖子為什么不理解、最親的父母為什么擔憂、最摯愛的蔣姐為什么會有那種戚戚艾艾的眼神。
那是因為,自己帶給他們的,都是這些。在平安和渴望幸福的普通人群體里,永遠無法了解和理解這種行為的意義。
或者,根本沒有什么意義。
于是簡凡第一次不用老媽催促主動回大原上班了,盡管還是沒有接到歸隊的通知。不一定是因為想上班的緣故,只是覺得心中總有那么一點未了之愿,總還有那么一點點留戀。
是什么?是案子?是隊友?是張杰?
說不清,不過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大學城,靠近省煤校的街口。掛著學府飯店的門面。
陋桌五七張、酒瓶兩三行,隔著后間是狹小的廚房,一進門就是鍋勺的叮叮當當和換氣扇呼呼直響。老板黃天野一手托個盤子嘴里店小二般的吆喝著:“簡凡,鉆下面干嘛呢,一起吃……”
簡單的木質收銀柜臺下應了聲,簡凡從柜后鉆了出來,這些天無所事事的時候就擱在老三的店里混,始料未及的是,當時覺得根本沒有廚師細胞的黃天野把這小飯店開得頗為有聲有色,不過細細想想這成功的秘訣倒也簡單,只要價廉量足,稍稍比學校的飯菜好點肯定就有市場,恰恰學校里那米粒能打鳥、份湯能洗澡的飯菜水平,實在不怎么地,這倒成全了黃天野的小店生意。
樂滋滋的黃天野剛把一份青椒肉絲、一份香菇油菜放桌上,簡凡黑著臉出來了,砰地一聲把個缽大的盒子扔到了飯桌上,臉色不善地問:“這是什么?”
黃天野一看一愣,立時又笑了,嘿嘿奸笑著:“松……松肉粉,那不寫著么?這東西好啊。凍肉摻上點炒出來又香又嫩又鮮。”
“啊呸,你以為我不知道啊,我作飯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呢?”簡凡臉上的肌肉一抽,幾分訓嫌疑人惡相,看看此時店里暫時沒人,壓著聲音叫訓上了:“你這也太奸了吧?你一個勁兒放味精就不說你了,這黃石粉是化工原料,刷馬桶的………這東西你都敢用菜里?”
“別別別……沒人了再說………”黃天野趕緊地拿著松肉粉又塞回了柜臺下面,這東西還是瓶新的沒開封,簡凡這眼賊,一轉悠毛病能給你挖一大堆,邊藏著黃天野邊不以為然地解釋著:“這一溜店還不都用這玩意,火鍋飄香劑,芝麻香油精、人造蛋白奶再加這松肉粉、紅曲,你不用不行呀,菜品相就跟人家差一個檔次,現在這菜原料又差,香味出不來人家誰來吃呀?”
“別人怎么別這么干呀?這吃的東西造假最缺德………這能吃么?得得,我不吃了,我一想我吃的化工原料我就膈應。”簡凡說著,看著桌上飄香的兩份菜,再一聽黃老三一口氣說了幾樣化工原料,霎時什么胃口也沒有,起身就要走。黃天野不迭地奔出來拽著簡凡解釋著:“這個真能吃、這個什么添加我都沒放,我知道你這鼻子靈味覺清……不信你嘗嘗,原汁原味,我老油都沒用,我用得新油。”
“你……”簡凡氣得有點無語了,飯店說這老油是用煉過幾次的油。品質稍稍比地溝油好點,這黃老三一分一厘算得清得很,招待朋友和自己吃的估計干凈,要賣出去怕是就沒有那么干凈了,氣咻咻地坐下來拍著桌子教育著黃天野:“老三,人得誠實,不能太奸詐了。”
“啊?”
黃老三氣得直翻白眼,指著簡凡回敬上了:“嘿喲,你啥時候成了老實人了?人多地方好開賣,逮個生客使勁宰,你教的,對吧?……察言觀色細細找、看準肥羊再下刀,你教的,對吧?我做生意還是跟你學的啊,上大學竄宿舍賣褂子、賣牙刷、賣玫瑰花,你宰得不比我黑呀?經管系那群傻妞你都宰遍了。”
“咂……”簡凡咂吧著嘴,這黃老三翻上舊賬了,話一轉解釋著:“你沒理解我的意思,做人可以不誠實,做菜一定得誠實。衣食住行無小事,你在吃上搗鬼,這……這……這缺德不冒煙事,你小子等著吧。將來生個兒子沒。”
“切……你要這樣說,大原做生意的有的沒幾個了。哥們只當你是放屁啊,管你吃管你玩還一堆毛病……喝。”黃天野不以為然,開了瓶啤酒倒了杯頓在桌上,看看簡凡苦色一臉,傷痕猶新,又想起舊茬來了,笑著挖苦道:“你別充老大教育我啊,你這烏鴉嘴張口就說哥們要關門賠錢,結果呢,你看到了。小生意紅紅火火,一個月落手里怎么著也有萬字出頭吧……嘎嘎……再看你小子,哥們讓你一起來財,你還拽得為人民服務,看看,成什么得性了……嘿嘿哈哈……少教訓我啊,以前你就比我帥那么一點點,現在唯一的優勢都喪失了,老老實實給哥們夾著尾巴………喝……”
當年宿舍里的四賤人本色依然,黃天野邊說邊勸著酒,一杯下肚,簡凡小心翼翼地嘗了口菜,嚼得沒有異味之后才敢放開吃,不知道是忙著吃還是心里有事,被黃天野這幾句嗆得說不上話來了。
警隊里呆得久了,覺得自己有點不適合那里。而現在抽身出來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有不合時宜了,看不慣費胖子尸位素餐,凈拿著公款養膘;看不慣老大薛翰勇五一來了賣個房還拉上自己當托;更看不慣老三黃天野在這吃食里使奸搗鬼。
一切恰如平常,只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外星人,處處顯得不合時宜。
吃著的時候,老三瞇著眼又勸上了:“簡凡,不是哥們說你啊,警察有個啥混頭,沒錢沒人給你開門路,一輩子還不是站崗放哨當炮灰的料,什么時候想通了直接找我,咱哥倆一起干,投資不用你出,我直接盤個中型酒樓,三五年就了。”
黃天野簡凡是格外了解,要是眼睜開了,不是盯上你的錢包了就是看到美女了,要是眼瞇上了,沒準就是憋著什么餿主意了,一聽這個提議,簡凡呷著酒噎了老三一句:“啊。就用這松肉粉、飄香劑呀?要讓我爸知道我這么做飯,非一勺拍死我。你得了吧啊,我要飯去也不跟上你做飯。”
那行都有那行的秘辛,對于用一些其他原料增加菜的品相、香味、賣相的辦法,簡凡上學就混跡飯店,比黃天野高得可不止一個檔次,只不過從老店出來,學廚的時候味精也很少用,更別說用這東西了,在做菜上簡凡可比做人要誠實得多了。
黃天野被噎,瞪眼沖了句:“你窮著吧啊,缺錢了別來找我借啊。”
“你太小看人民警察的覺悟了。”簡凡反駁了句,話鋒一轉眥眉瞪著:“借什么借?直接朝你小子要,敢不給!?”
“嘿,你當個小屁警察算個毛呀,掙得不多、拽得不少,職位不高,耍得不小……就你們這得性,連人家城管都不如,切……嚇唬我………哦喲,嚇死了,那來的機械戰警?”
黃天野喋喋得啵著,一嘴菜含糊不清地說著,不知道看到了門外什么景像,眼一瞪嚇了一跳,簡凡正自聽著,一回頭樂了,不知道秦高峰從那兒冒出來了,偌大的個子幾乎和門框同高了,低著頭正進門,這么高的個子再加上一身警服,光視覺上的沖擊就相當地震憾,最起碼把人瘦個小的黃天野震住了。
“嗨、嗨、你不說警察算個毛嗎?有本事對著他說……嘿嘿……”簡凡樂呵了,指指秦高峰,黃天野自是不敢招惹,咧著嘴不吭聲了。簡凡回頭客氣著:“秦隊,您怎么來了……喲,6隊,您也來了?不會是來吃飯來了吧?”
支著脖子看看路那頭,肖成鋼在車里打招呼,這地兒肖成鋼來過,八成是他把倆隊長帶來了,正看著,又進來了倆位不認識的警察,指指簡凡問秦高峰:“是他么?”
倆人點點頭,一位中等個子,國字臉,很嚴肅的警察叫著簡凡:“跟我們走。”
“喂喂……這拘捕傳喚也得有個證吧?咋不咋地嚇唬誰呢?你們那個部分的?”簡凡驚得心下狂跳,這段時間雖然沒有到單位,可知道這里頭事不小,肖明宇被雙規后,牽涉出來的人太多,從治安總隊、派出所、刑警隊都有被督察,被專案組請進去的人,乍來這么倆位,把簡凡搞暈了。
“出來,出來……沒你們的事啊。我們自己人。”6堅定招呼著簡凡,屏退著黃天野和出來看熱鬧的廚師和服務員,拉著簡凡出門,簡凡不無緊張地問著:“哎,6隊,這唱那出呀?我昨天還打電話問了,不是還讓休息著么?”
“怎么不開手機呀?現在全隊人都在找你,你倒好,鉆這兒逍遙上了。”6隊長埋怨著,臉色很嚴肅,簡凡悻然說著:“又不上班,沒規定不能關手機呀?我到這兒吃飯怎么了?”
“好……你是常說常有理,走走,跟著省廳倆位同志走吧……”6堅定推著簡凡。簡凡心下驚著,看看秦高峰、看看6堅定,看看倆位不認識的警察,倒不是督察,就是不知道來路,還沒說話,像是事非常急一般,秦高峰拉著簡凡:“走……上車說……”
“老秦,那你送送他……我和成鋼回隊里。”6堅定招著手,把秦高峰和簡凡送上一輛晉a標識的警車,倆不認識的警察前頭一坐,車門一拍,吱溜聲就走了。
“支隊長中午就下命令找你……省廳現在有一項的特殊的任務你考慮一下。”秦高峰說著,看前面的倆位點點頭,得到了允許這才說上了:“有個人要見你,情況很特殊,你做好心理準備。”
“誰呀,搞得這么嚇人?”簡凡插了句。
“齊樹民。”秦高峰爆了句。
嘿嘿哈哈哦……簡凡猛地被這嚴肅的表情和莊重的陣勢以及事由逗樂了,樂著說道:“我以為廳長要召見我呢,呵呵,齊樹民見我還得你們擺這么大陣勢呀?嚇人一大跳啊。”
這嘻嘻哈哈的表情孰無幾分嚴肅之態,前面副駕上坐的一位回頭沒好意的剜一眼,簡凡倒不在意,一笑又詫異上了:“不對呀,秦隊,他現在是嫌疑人,怎么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說見我干嘛?”
“一會就知道了,閉上嘴………”
秦高峰臉陰著,很嚴肅,把簡凡要問的話全頂得咽回去了。
目的地是渣山公園不遠的一個特警訓練場,進門的時候有持槍崗哨,不算很大的訓練場里能聽得到狗吠的聲音,簡凡幾乎有點懷疑這里的警犬訓練基地,不過下車一看樓前的兩層崗哨差不多明白了,這八成是保密起見,把專案組移出了市邊上,脫離了看守所、刑偵以及任何可能做手腳的地方,這是辦案常采取的一種模式,也是一種很無奈的模式。
進樓的崗哨秦高峰就不能進去了,站在門口送著簡凡,進了樓里還有一層電子掃描,估計是以防槍支帶進這里,一掃描連身上的手表、錢包都不放過,檢查得很仔細,手機也沒收了。稍等片刻就跟著這倆位不吭聲的警察直上了三層進了會議室,一進門愣了,除了伍辰光壓根就沒認識的人,而沒認識的人躋躋一堂,圍著大會議桌足足坐了十二三個人,不知道在開什么會。
“這就是簡凡,重案隊刑警,齊樹民要見的人……來來,坐這兒……”
伍辰光招著手,把一身便裝的簡凡招到自己身邊坐下,弱弱地坐著,看著這一干年齡有大有小,最小也有三十出頭的同行,目光霎時盯了過來,有懷疑、有驚訝、有詫異,好像盯著簡凡臉上那塊疤特別帥似的,看個沒完了。
“嚴主任,您直入正題吧,耽誤了好幾個小時了………他對這個案子很了解……”
伍辰光說著,是對位有四旬上下的老警察說的,那人手指點點,前排的一位一摁開關,會議室的投影顯出一個人來,簡凡的瞳孔頓時聚到一起了,是齊樹民,正坐在一間空蕩蕩的屋子里,偶而抬頭看看監控探頭的方向。
讓我預審?簡凡有點不確定,這唾手可得的好事應該輪不上自己。
“小簡同志,齊樹民被你們刑偵支隊抓捕歸案后傷勢不輕,足足耽擱了二十幾天才開始進入預審階段,現在他的情況基本穩定,省廳調集了廳直屬機關以及大原、晉中幾處的預審人員準備對他進行預審,從4月26號開始到現在有三周了吧,暫且沒有什么進展,嫌疑人提出一個要求,要見誘捕他的警察………專案組考慮到這可能是突破嫌疑人心理的一個契機,又充分采集了你在審訊孫仲文以及和齊樹民通話的一些資料,經討論后同意和他見一見面,很簡單,你的任務呢,就是和他談談………”
這位姓嚴的主任侃侃說著,話里幾分老成,講得滴水不漏,看著那因為長期戴警帽柔順地貼在鬢側的頭,任誰也能判斷得出這是位資深的老警察。正尋思著怎么著就來了這么一招的簡凡眼睛愣愣地直看著半晌無語,這位嚴主任還以為簡凡有什么疑問,放大聲音示意著:“小簡同志,怎么樣?有什么為難的嗎?”
“是有點為難,我可以不去嗎?”簡凡突然標新立異地問了句。一下子把把嚴主任這一行搞懵了,省廳布置的任務,直接下到基層的小警,那一位不是受寵若驚,偏偏這人這么古怪,一古怪,大伙兒都把古怪的眼光投到伍辰光身上了。
“又出什么洋相,上級交辦的任務要不折不扣完成。”伍辰光虎著臉斥了句。
“是!保證完成任務。”簡凡站起來了,敬了個禮,很給支隊長面子,不過轉身又給嚴主任敬了個禮,小話來了:“報告嚴主任,為了更好的完成任務,我要求參加專案組,請您批準。”
“這……”
這個比剛才還難,嚴主任眉頭一蹙,左右看看,啞然失笑道:“專案組是省廳直接敲定的,得組長孟副廳長批準。”
“報告嚴主任,我從去年十月份接手晉原分局的案子,到現在為止,跟這群人跟了八個月了,能挖得出來、抓得住,那是因為對于仝孤山、齊樹民、齊援民以及其他嫌疑人,我比了解自己還了解他們,我有把握審得下來。”簡凡堅定地說著,舒暢地吐了口氣,期待地看著這位不知名的上級。
這下,竊竊私語來了,在座或年青、或不年青、或資深、或不資深的警察們交頭結耳地說著,嚴主任面露難色,看看伍辰光。伍辰光看著筆直站立的簡凡,幫腔了句:“嚴主任,他說的沒錯,晉原分局的失竊案、陳水路新村殺人案、1226文物走私案以及現在正在經偵支隊承辦的銀行詐騙案、小漳河抓捕,他都參與了,大原第一懸案中失蹤的同行曾國偉,就是他找回來的,這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希望專案組考慮一下這個建議……”
“這樣吧……”
嚴主任開口了,打斷了一干同行的竊竊私語,看著刑偵支隊來的倆位,說道:“伍支,先讓小簡同志熟悉一下,心理專家張處在正等著,這事隨后我向孟副廳長建議一下,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也希望非常熟悉案情的同志加入進來,畢竟我們是剛剛接觸這個案子。大家看怎么樣?”
一問怎么樣,自然是群起附議,伍辰光自然是點頭應允,眨眼把簡凡推到了前臺,說話著安排著簡凡到隔壁,這兒的這位還真認識,是省廳心理學專家張英蘭,那位黑臉老太太,講了一番對嫌疑人現在可能心理狀態的推測,講了講措辭應該怎么樣取舍,講了講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言下之意簡凡倒心知肚明,也就是誘導嫌疑人開口,為預審找一個最佳的切入點。
這一番準備足足準備了兩個多小時,快到下午五時的功夫才見得帶自己來那倆位警察領著簡凡直到了一樓封閉樓層里,長長的走廊里天沒黑就亮著晃眼的白熾燈,簡凡有點懷疑這一干涉案的重要嫌疑人是不是都被秘密關押在這里。
領路的警察咣當一聲開了鐵門,領著簡凡進了預審室,還是那副姿勢,那個人讓簡凡瞬間突然覺得心跳加,熱血上頭,長長地吸了口氣屏住呼吸壓抑著,壓抑著有點狂躁的心理,面前就是槍殺張杰的人,就是引爆了目標車的人,就是這八個月來無時無刻不想抓住的人。
大眼、睜得很圓,長臉,臉色有點蒼白,如果僅看臉部的話,一點也看不出這是積案累累槍殺過警察的嫌疑人齊樹民,反倒是齊樹民很安靜,詫異地看著進來的倆位,一位站在自己左近,一位坐到了對面預審席上,平靜地問了句:“你是簡凡?”
“看來咱們的合作很默契啊。”簡凡冷冷的說了句,平靜了,坐穩了,看著齊樹民自我介紹著:“對,我就是簡凡,簡單的簡、平凡的凡。”
“嘿嘿哈哈……”齊樹民仰著頭笑著,笑了一會又低下頭怪怪的看著面前的人,估計是想記住這副讓他銘心的長相,幾分陰色地回答了:“你真他命大,六公斤硝銨加兩槍都沒把你弄死。”
“齊樹民,你老實點。”一旁站著的警察喝斥了句,齊樹民揚長不理,背靠上了椅子,一動胳膊簡凡看清了,僅剩下的左手和雙腿銬在連體銬子上,右手已失。不過在這人身上看不到慘兮兮的相貌,反倒在以一個勝利者的態度盯著簡凡,第一句就透著恨意。
媽的,消遣老子,簡凡心里暗罵了句,被齊樹民一罵,不怒反笑,幾分戲謔地笑了笑道:“呵呵……我倒不覺得命大,有點可惜,差一點就當英雄了,你這人太不夠意思,這點事都不成全我……說說吧,想見我干什么?”
“我他想掐死你,滅你quan家。”齊樹民身子前傾,惡狠狠說了句。
“去你。”簡凡悖然大怒,拍著桌子回罵道:“老子要沒穿警服,當天就掐死你了。”
“來呀……現在也不晚,來呀……”齊樹民支著脖子在挑恤。
“啊呸……少他裝孬啊,老子高興了陪你說兩句話,不高興了唾你兩口,看你拴條狗鏈子的得性,誰還把你當個人?”簡凡拍著桌子,唾沫當著武器呸呸亂唾了幾口,恰如罵街一般和齊樹民對壘上了。
失控了,開口就有點失控了,監控的音像一傳,惡相一臉、臟話連篇,大大出乎先前的料想了,嚴主任為的一干預審員都看著伍辰光,伍辰光起初有點不知所措,不過轉現了其中的玄機,指著屏幕介紹著:“嗨,這就對了,大家看,這就是氣勢、氣勢,對付這號頑固不化的嫌疑人就要有這種壓倒一切的氣勢……看、看,馬上就要開始了………”
對,對罵了幾句,屏幕上你瞪著我、我瞪著你,倆人似乎都要以眼光為武器襲對方似的,氣勢倒確實端得是不凡,對壘持續了足有一分多鐘,簡凡胸一挺,預審員們都以為要開始了,卻不料大老遠請來的小警又是一句雷倒眾人的開場白:
“喂,瞪半天了,有話有屁一起放出來,老子還忙著呢。”
伍辰光的臉刷地黑下來了,一干預審員都掩著嘴輕輕地笑,審了三周審不下來的齊樹民每每開口就夠雷人的了,誰可知今天又來了個更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