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性有露白
淵離處的大鐵門咣當聲響的時候,早按捺不住的簡間里床上坐起身來。
臉皮倒是厚了幾分,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心里還是按捺不住有點怦怦直跳。警隊雖不一定純潔,但在處理不純潔的警員上,可從來不手軟,特別是給隊里還來諸多不良影響的底層警員,比如,就像自己。在封閉的環境里枯坐了兩天,簡凡一直在揣摩著自己這次究竟何去何從。
如果對卷鋪蓋回家有所準備的話,在下定這個決心的時候,總是心里覺得隱隱地還有未了之事。
是什么!?是對一隊、重案隊這幫隊友們的留戀?是對薛建庭一家唯余的那個呀呀學語的遺孤有點愧意?抑或是對警察這個威風凜凜的職業有所留戀?
好像都有點,可好像都不是全部。
等了很久。都沒見有人進來,簡凡起身悄悄開了門,想看看是不是又有那個隊里難兄難弟和自己一樣被督察提留進來。一伸頭出去,卻愣神了。
鐵門開著。門外吊兒郎當地靠著位警察,也是賊頭賊腦地看著,臉上掛著戲諸的笑容口看著簡凡伸出頭來了,嘿嘿地笑著:“喂,都這份上了,還擺譜呀?沒人抬轎來接你
是張杰,簡凡也被逗笑了,倆人相視嘿嘿的傻笑著,會心地傻笑著。呲牙咧嘴開懷地傻笑著。笑了半天張杰臉一唬喊著:“走呀,還沒住夠啊。”
“嗨,這怎么回事?不還得宣布處分決定嗎?張杰你不是私自劫人來了吧?”簡凡說笑著奔出來了。
“拜托。大過年的,督察誰顧得管你呀?給你,”張杰不以為然地遞過一張紅頭通知來。簡凡接到手里一看。督察處的處理決定,大致是對于盛唐夜總會事件,涉案在逃的六人尚未抓獲歸案,涉嫌多種違紀行為的簡凡同志暫時停職,由支隊負責教育反省。事實查清之后再作另行處理。簡凡邊看邊覺得有點哭笑不得,看看呵呵又傻笑上了。張杰正仔細注意著簡凡的表情變化,一看得這得性八成以為神經有點不正常了,伸著手指晃晃:“喂喂,你不會精神壓力過大?神經失常了吧?。
“什么意思?。
“這處分這么大,笑什么?副組長都撤了啊,就因為你并槍的事,陸隊長逼著我們學習了三天條例
“那又怎么樣?”
“這么背,還笑?。
“哈哈,我是笑呀,人治就是比法制好一點啊,哈哈,這么大問題居然沒有清退也沒有開哈哈”
簡凡說著卻是又笑了,張杰看著笑得情不自禁的簡凡,嘆著氣道:“哎,不知深淺呀,掛這么個不上不下的處分晃悠著,隨時都有可能被隊里開了”不過也有好處啊,自從你來了,大會小會這反面典型,陸隊再不提我了
“我一停職,又輪到你了。哈哈,”想拉我墊背,沒門簡凡笑著,又把張杰說得噎了句,倆人下了樓底,看著僅僅一人一車,簡凡有點怏怏不樂了,又是埋怨著:“哎,張杰這也太冷清了吧?就你一人來接我,其他人呢?,,對了。這倆天你們監控有什么發現沒有?時阿姨那心噢,不問了。我停職了,”
迎著張杰怪怪的眼神,簡凡省得自己不再是副組長了,悻悻擺著手,上了副駕,張杰邊發動車邊說著:“沒啥瞞你的,監控一無所獲、齊樹民不知下落、時繼紅和老嚴審了幾天。沒有新發現。不過現在晉原分局失竊案專案組和口出文物走私專案已經并案。臉上有黑痣那家伙已經初步鎖定了一個嫌疑人,叫孫仲文。云城人,還沒有找到人,”詳細案情我也說不太清,我和肖成鋼現在就負責監控兼月閣,媽的,省廳那幫人真操蛋,一天三班倒折騰咱們,過年都沒讓我們休息。要不是陸隊抽我來接你,現在還窩在那兒呢”
張杰邊發著牢騷邊說著,有點忿忿不已,到了督察處值班室領著私人物品,還待再說的時候,張杰卻是插不上嘴了,簡凡早迫不及待地拔上電話了。
費胖子正如所料,早溜了,大上午打電話的時候還沒起床。哼哼嘰嘰說得簡凡不耐煩地掛了電話。一掛馬上又拔回了家里,張杰聽著倒有點可笑,關督察處幾天,被簡凡向家理解釋成了執行特殊任務;回不了家的原因呢。是工作太忙,難為簡凡說得這么繪聲繪色,直把自己扮成位廢寢忘家的好同志;溫馨了片刻一轉眼又膩歪上了,先是什么姐姐、后是什么妹妹,話里曖昧的緊,直聽得張杰要酸倒牙根。
電話打完了,車也停了,簡凡如釋負重的再回頭一看,張杰一副不懷好意的眼光盯著自己,再看看身處的位置已經到了平安小區自己家里。愣聲問:“咋啦?。
“你酸不酸呀?那蔣什么姐姐,還有什么妹妹”,哎我說鍋鍋,我一直擔心關得你發瘋了,敢情沒發瘋,憋得厲害,發情了啊。”張杰猛地雷了句。損了簡凡一句,哈哈大笑著。簡凡跟著笑著不置可否,不過卻是指指窗外:“你懂個屁感情呀?”喲。干嘛直接把我扔家里
“那咋?你還準備上班呀?哎對了,陸隊長可說了啊,從明天起,每天下午十五時準時到省警校心理咨詢處報到,知道在那兒嗎?學校白樓五層,專門汀了席位啊從法國回來的警察和犯罪心理學專家。
“又干什么?。
“開過槍的、傷過人的。都要接受心理評估,這是市局的新規定。
以防你有自殺傾向了、暴力傾向了、虐待傾向了。以后哥們跟你出任務得防著點,省得你不高興給我一家伙。”
“得得”知道了,我不回家,帶我去個地方
哪兒?”
“醫院。市武警醫院
“噢,不能太久啊,我還得換肖成鋼的班呢?”
倆個人吵吵嚷嚷一刻不停,簡凡的嘴碎、張杰的嘴多。到也不寂寞,到了武警醫院把簡凡扔下。先自駕著車歸隊了,看來這倆天是真忙。
一路和黑蛋、孫二勇通著電話,問著人在什么地方。直上了住院部三層,濃烈的藥味讓簡凡這聞慣了美食的鼻子有點不適,家里沒事、蔣姐和家人在一起。當然也沒什么事;楊紅杏知道自己出來了,心事也了了。此刻讓簡凡最揪心的,莫過了腦袋被開瓢的那位了:唐大頭。
循著門牌的標識,輕輕推開了3田的病房,伸著腦袋看看,笑了。
腦袋上套了網兜,纏著繃帶的唐大頭正吃著蘋果。偶而吸吸鼻子。對著面前的女人傻笑,笑著偶而還說句流氓小話,那女人正是菲菲。唐大頭的相好。這倆人的關系要從法律的角度講,說個非法同居差不多;要從世俗的角度講,說個什么姘婦姘夫倒很正點,不過現在看著一臉恬靜的菲菲和病體未愈的唐大頭,倒像倆口子那么溫情有加。
倆個人不知道咬著耳朵在說什么話,說得菲菲有點臉紅的捂著嘴笑,都沒有發現簡凡悄悄地推門而入了。唐大頭不經意一回頭看著簡凡站在門口,“呀。地一聲,一伸脖子,不料咚地撞上了床沿,跟著又呲牙咧嘴的叫苦不迭。跟著是大眼瞪小眼看著簡凡,像見著外星人一般。
“喲喲喲我又不是來抓你的,把你嚇成這樣?”簡凡嘻笑著迎上來了,唐大頭無恙,那總算心里最后一塊大石頭落地了。菲菲笑著給讓了座,簡凡看著床頭柜上堆著一堆水果和營養品,這才省得來得急了,啥也沒帶,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唐哥,我今兒可是著急看來,啥也沒給你帶啊,改天來補上。”
“客氣啥,兄弟們送的這些,吃不了還不都糟塌了。一會兒走的時候提上點,柜子里還有一大堆呢!?”唐大頭揉揉腦袋,撇著嘴,依然一副大咧咧的語氣,偶而嘴角抽搐著,嚇了簡凡一跳,不無擔心地問著:,“唐哥這傷?”
腦震蕩”媽的,腦袋里跟鉆了幾只蒼蠅樣,不時地嗡嗡嗡亂吼。真他媽背啊,要讓槍傷著,好歹臉上有光;這讓酒瓶子干了一家了呀?”唐大頭解釋著自己的傷痛,倒也形象。
“剛放出來。”簡凡舒著氣,倒真放心了,這么著罵罵咧咧,八成沒什么大問題。
“看看,”菲菲我告訴你什么來著唐大頭一聽不知道又發了什么神經,神色很凝重,跟菲菲說著:“我都說了,大原雷子里就倆好人,一個是我姐夫。一個是簡凡,記住我說的啊,將來我要有個三長兩短,就找簡凡,誰信不過,這哥們我信得過”那晚上要不是他出手撂倒倆,我唐大頭這輩子米面是吃到頭了簡凡,跟你稱兄道弟我怕
菲菲在嗔怪唐大頭不該說這些話,簡凡被唐大頭這番話也說得直撇嘴巴,倒不覺得自己對這個人有多大恩惠,連人家腦袋上的傷也是拜自己所賜,這番話實在有點受之有愧了。
倆個人攀談了幾句,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那天晚上的事。簡凡說著自己沒找著人就上十三層找人去了,而唐大頭也有點深悔。直說自己就怕出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結果還是被人家給摘到老窩里了,深為懊悔之,說起那幾位的兇悍來,倒說得心有余悸。不過簡凡聽出來是曾楠打電話把唐大頭調到了十三樓,這眉頭就微微皺起來了,瞅著空問了句:“唐哥,曾楠把你拽套里了,你不會恨她吧?。
“火,”唐大頭一副責怪的口氣,不贊同了:“這什么話嘛?別說她一姑娘家,就我被槍逼著,我也沒辦法呀,這幫人是來真格的啊,一點都不玩虛的,看曾楠被打成什么樣了?,媽的,別讓我撞著,下回撞著
“換著又怎么樣?你斗不過他們,裝備差遠了。”簡凡笑著插了句。
唐大頭驀地也笑了,知道自己這混吃混喝收爛債的水平和這干亡命徒不在一個檔次,嘿嘿笑著:“撞著我跑還不成?他們在大原惹了這么大事,我估計他們未必還敢呆在這兒。”
“哎,誰可知道呢?,唐哥,那天晚上你一個勁找我,要說什么?。簡凡道。
“我姐夫找你。想跟你敘敘唄,他約了你兩次。你不一直推脫有事么?那晚其實他要來和咱們坐坐,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唐大頭吸溜著鼻子說著。
“啊!?那晚上”,李一一山特總在場門”簡凡嚇了一跳。“喲,那我也不知道了。他來得遲,應該沒趕上吧?”
“這”算了
問了半晌。這個只顧著吃喝玩樂的唐大頭,腦袋里還真不像簡凡裝著這么多彎彎繞,坐了足有一個小時,看看時間快到中午了,安慰了一番,簡凡先自出了醫院。
路過門房的瞬間,突然間簡凡眼睛掃到了一個躲避著自己的人,一掃之下,馬上又裝做無事人一般踱出了住院部,放眼四處看看,果如自己所料,住院部大門外的停車臺階之上,停著一輛熟悉的車。
車是民用牌照,重案隊的。
人是熟悉的人,是重案隊的,這應該是口飛文物專案組留得倆個暗樁,門房里守了一個。車里肯定還窩著一個。
簡凡笑著搖搖頭。走了。
有人監護著總比沒人監護著強,簡凡這樣安慰了自己一句,不過還是覺得唐大頭把文物走私車的消息給了自己,回頭就卷到了這個案子里,究竟是福是禍,還真是無法逆料了。
正步行著出了醫院的大門,一輛白色的現代打著喇叭行進到了簡凡的身側,簡凡下意識地讓著路,趕緊地上了臺階。不過那車跟著緩下來,車窗搖開了,戴著金邊眼鏡,笑吟吟的李威在喊著:“小凡
正心事重重的簡凡一下子站定了,奇怪地看看了這輛車。是勸業大廈見過的那位載著李總,不知道這里是不期而遇還是有意為之。
“上來呀。愣著干什么?。李威笑著又喊了句,車幾乎停到了簡凡的身側。
“你們怎么知道我出來了?又怎么知道我在這兒?不會是巧合吧?。簡凡沒動,聲音里沒有那么客氣了,看著李威的眼光也沒有那么友善了。
“我了解你一如你了解我,上來吧。”李威笑著打了個啞謎,簡凡想了想,上了車。李威笑著回身來說道:“我還知道,你又被停職了”不過呢,你運氣不錯,看來伍辰光對你寄予的希望很大,所以要費盡心思保著你這么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李總。我有幾個疑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告訴我?”簡凡沒有理會這茬,直接問上了。
“口出文物走私案,這個確切消息來自于你。對吧?是你讓唐大頭警示我的,對吧。”簡凡道。
是啊,沒錯。我跟齊家兄弟幾年了,對他們差不多了如指掌了。告訴別人,沒人敢動他們。而且上下一通知一匯報,八成戰機就失了”所以我要告訴你,你得感謝我,這么個不世之功,有些警察兩輩子都遇不到李威笑著道。
“你對警務很了解,這事一出,隊里肯定要追究線索的來源,我想重案隊監控唐大頭,你不會不知情吧?”簡凡再問。
知道李威淡淡說了句。
“那你對齊氏兄弟這么了解,對這今后果也應該最了解了,你就任憑唐大頭被擺在那兒當誘餌呀?明知道要發生什么,也不警示他呀?還任憑他被齊樹民綁走?唐大頭一直把你當恩人,是不是在你眼里,他壓根就一爛人。死活都不重要呀?”我們是不是在你眼里,都是一個工具呀?”簡凡質問著。這次事里怕是最有火氣的地方就在這里。李威應該知道、曾楠也知道、曾楠一知道那么支隊長肯定知道,來來回回就瞞著一個唐大頭當了個冤大頭,最讓人郁悶的是,自己還把這個大腦袋砸了一瓶子。
“這個,”砸,簡凡。我不知道你會因為這事發這么大火,其實呢”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看一慣于教誨的李威有點無言以對了,回頭看看怒容一臉的簡凡,一下子還沒想通簡凡怎么會因為唐大頭而發這么大火。
請停一下車簡凡拍著司機的座位客氣了句,那位把車停到了街邊,簡凡想了想說了句:“李總,我很反感這種為達到目的不管別人死活的作法,您雖然脫了警服了,可和伍支隊長那一套沒什么兩樣,,我不覺得我們是朋友,如果選一個朋友的話,我覺得我認識的人里面,除了唐大頭,都算不上是朋友。”
說著嗒聲開門要下車,李威伸手攔了下,幾分急色地說著:“凡,別耍小孩子脾氣,我今天是來和你商量下一步怎么走,而且給你安排好了后路,即便是你將來被清退了,我也給你提供一個優越的環境,強過現在一百倍
“謝了。”簡凡大開了車門,不屑地說著:“我活得挺好,我有自己的活法,你瞎操什么心呀。”
下了車,還意猶未竟地伸進腦袋又補充了句:“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干嘛要聽你的?”
這回可真的是拽了,拽得大搖大擺地上了人行道,瞧也不瞧身后那輛車一眼,昂首挺胸著走著,漸漸地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里。
“李總,這小子可夠拽了啊。重案隊里以前可沒這路貨色。有點不識好歹。”司機的聲音,透著幾分戲讀。
“呵呵有個性,我越來越喜歡這小子了李威的聲音,透著幾分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