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她的婚事(2更)
兩日後。
魯文清入殿半個時辰再出來就直奔外麵的神殿,從裏麵取出一些舊物匆匆送入宮中,之後再次將目光投放在慕家七小姐的身上。
一舉一動,都在某些人的眼皮底下。
慕驚鴻從宮裏出來就已經猜到,楚禹會派魯文清親自監視自己的一言一行,也正符合了之前魯文清的試探。
楚禹派魯文清清理端木樽月的東西現在又要讓人取入宮,終是因為端木一族逃入了東蠻之地,成了折磨他的一塊心病。
春錦這個人,他就更是不能殺了。
暗中,更是讓魯文清尋訪有此誌之士,想要一手再培養出另一個端木家族。
是為他所用的端木家族。
慕驚鴻能猜到他的想法,有些人也能。
比如剛剛將顧氏叫到顧府去的顧太尉,還有江家。
他們都明白陛下的想法。
慕驚鴻盯著劈啪作響的火星,揮筆在宣紙上落下兩字。
春錦。
這個人,必須死。
祈福大典是個絕佳的機會。
靜心居裏,婁氏微閉著的眼睜開,看著坐在一側的兒子,終是開口打破這份沉默,“陛下這時候舉行祈福大典,恐怕也是另有深意。我聽說端木一族逃逸入了東蠻之地,果真是叛國之徒,當初就不該助長。”
話到這,婁氏也知自己說得太多,又一轉話題,“皇上那裏,你可有什麽……”
“皇上最近對我有些不信任,一些好差事也從孩兒手中收了回去。”
婁氏臉色一冷,“可是因為二房的七丫頭。”
慕德元未明說,但他的沉默已經讓婁氏猜得十之八九了。
老臉更是寒流翻湧,“也怪顧氏教出的好女兒,十四了,前麵的姐姐嫁了,也該給她尋個好人家了。”
慕德元並不確定這些是不是因為慕驚鴻,但也確實是有這樣的原因在。
“這件事,還不急。”
“再不嫁出去,在家裏不知道還要鬧出什麽大事來,女兒家,早些嫁好。”
婁氏拿過茶盞,抿了口,眼神銳利,“你若是有人選,好給顧氏提個醒,也免得她又妄想將人推進花家,更是引來陛下的猜忌。”
慕德元聽婁氏提起這句話,眉頭皺緊:“這件事恐怕還得看顧太尉那邊的意思,今日二弟妹又進了顧府,直到現在還未歸府。”
婁氏臉色又是一陣的難看。
顧氏近來三天兩頭的往顧府跑,就怕不知道她是顧太尉的親妹妹一樣。
在婁氏看來,顧氏跑得這麽勤快,肯定是與慕驚鴻的親事有關,顧氏打花家的主意已是人盡皆知的事。
為自己的女兒籌謀,也說得過去。
但這花家,太張揚了。
皇上因為江家女在遊湖時與啇王碰上一麵,就急著將人納入後宮,可見得皇帝是不想讓下麵的臣子壯大到不可控製,忌憚著臣子的和睦。
下麵的臣子抱成團,他這個帝王就越發不能安枕。
隻有鬥得厲害了,才安心。
“屠家一直沒有動靜,我這心就有些不安,”婁氏今日跟慕德元坐在這裏,就是為了屠家那邊的事。
按理說他們慕家休棄了屠家的嫡女,還將人打了送回府,應當是恨極了慕家才是。
慕德元在朝中與屠家那邊的人相遇也是有說有笑,完全不像是出了事,越是這樣,越是讓人不安。
總覺得背後還會有什麽等著他們。
慕德元也是覺得詭異,不應當是這樣。
“也罷,你先派人到屠家那邊探探,到底是夫妻一場,有些話背後說明白了,他們也能理解你的苦衷。這要怪啊,就怪顧氏做得太絕了,我們慕家也是懼於顧府的勢力,沒辦法才做這樣的決定。”
婁氏相信屠家是看得明白的。
慕德元想了想,道:“這事,還是我親自走一趟吧。”
“可這……”
“無礙,母親您也說了,屠氏之事也是因顧氏才造成的,”慕德元起身,拍拍衣擺,“關於驚鴻的婚事,我這邊倒也是有個別人選,到時候還請母親替孩兒說服二弟妹。”
婁氏神色閃動,擺擺手,“後院的事,交給我來處置。”
慕德元一揖,轉身出了靜心居。
婁氏蓋上茶盅,對身邊的連嬤嬤道:“顧氏回了府,讓她過來一趟。”
“是。”
*
魯氏的院子快步走進一名衣衫粗糙的丫鬟,進了屋就將靜心居發生的事一一告知。
聽完了靜心居裏的對話,魯氏眼皮一掀,眼間有笑意流轉。
“老夫人這麽快就要替慕驚鴻打算了,顧氏一直想要親自給女兒做打算,這一回,恐怕是落空了。以老夫人的行事風格,定要讓七小姐掉層皮才甘心。”
魯氏身邊的張嬤嬤聽完後就陰陰地笑了聲。
魯氏擺擺手,讓粗布衣裳的丫鬟下去繼續打探。
丫鬟悄悄退了出去,又摸回了靜心居裏去,原來是靜心居的粗使丫鬟。
也不知魯氏給了什麽好處,竟然能收賣了下來。
慕驚鴻的婚事顧氏在準備慕沅嘉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動,魯氏也是看在眼裏的。
現在聽婁氏話裏的意思,是要親自給慕驚鴻挑選了。
還有慕德元口中適合的人選,她更是感興趣。
前後想了許久,也沒想出這合適的人選到底是誰。
“若是讓顧氏知道侯爺與老夫人在背後籌謀著她女兒的婚事,恐怕是要急得跳腳了。這要是因此事再鬧起來,慕府可就不得安寧了。如此也好,我也能從中尋找機會獲利。”若是能從顧氏的手中拿到那些鋪子良田,最好不過了。
魯氏打的就是顧氏手裏捏著的權柄與錢財。
連嬤嬤出計,“不如姨娘尋個機會提示提示二夫人?”
魯氏抿唇笑了笑,“不急,先將侯爺去屠氏示好的事傳到雅芳居去,小心些,別叫顧氏瞧出了端倪。”
“是!”
連嬤嬤與魯氏互視一眼,轉身出去做安排。
顧氏回府就收到慕德元親自去屠家再示好的事,冷笑不已,“難不成他還想將人重新接回來?我不求其他了,他倒是避著我想要做些補償了?屠氏不死,已是我仁義,他這麽過去,是要自個打自個的臉麵。還有,這消息是誰送過來的?下去查查。”
陳嬤嬤道:“人已經跟著了,說是進了靜心居。”
“靜心居?”
顧氏有些意外。
難道是婁氏故意給自己的暗示?
這不太對。
“真的是靜心居裏的人?”
陳嬤嬤確定道:“確實是靜心居的人。”
“這老虞婆想要幹什麽?是示威還是嘲笑?”
“恐怕是警告,”陳嬤嬤低聲說。
“去打探打探,侯爺在出府時,還在靜心居說了什麽。”顧氏頓了下,“若打探不得,就等著人送上門來。”
陳嬤嬤一愣,“夫人是懷疑有人在幫我們?”
“不是幫,恐怕是要從我的身上謀求些什麽吧,”顧氏冷笑,“且等著吧。”
陳嬤嬤皺了皺眉,“夫人還是不能大意了,特別是七小姐那裏,最近發生的事有些多了,總是有牽連到七小姐的。”
提及慕驚鴻這裏,顧氏心底總是沉了幾分。
“讓人看著,可別讓有心人再有機會了。”
想到今日在顧府大哥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顧氏更是擔憂。
慕驚鴻對於慕德元和婁氏在背後籌謀自己的婚事,想要從中獲利的事一概不知。
她心裏所想的,就是怎麽攪了這局麵,逼楚啇不得不出手爭一爭。
他一直表現出無欲無求的樣子,叫人覺得他無皇位之爭,至於這心裏是如何想的,卻不知。
這次金墨蘭再次約了慕驚鴻出府,就在慕府附近的茶樓會麵。
魯宛清也跟著一起過來了,看到裹得嚴實的慕驚鴻以及她比之前更為消瘦蒼白的小臉,不由微愣,“都說慕七小姐又病了,可見這身子不僅是病了,也真是虧損得厲害。不過數日不見,這小臉就尖得能紮人了。可憐見的。”
“驚鴻,見過蘭夫人,江少夫人。”
“快坐吧,這兒沒外人,我們出門走動正巧路經慕府,想起數日前閱過你的字,宛清甚為喜歡,特地將你叫了出來討教討教。”金墨蘭說話滴水不漏。
她和魯文清會麵的事,是金墨蘭親自點的頭,叫自己出來,也就是為了問當日的情況。
金墨蘭不言明,慕驚鴻也不提。
當日在磬音寺,對方也算是救過自己,她答應出門,也是看在這份上。
“不敢,我的字,實在醜陋,不敢與,蘭夫人,江少夫人,比。”
她說得慢,兩人也等著她說完了才開口。
對她倒是表現出十分的尊重。
“連我夫君都讚上一句的字,可說不上醜陋,還是慕七小姐不肯在我們二人麵前露上一手?”
魯宛清笑語宴宴道。
慕驚鴻看她們都將筆墨擺好了,就等著她過來動的寫字了,也不好拒絕。
既然是以文會麵,她也不推辭。
索性起身到桌邊,提起筆揮灑而下。
筆鋒收斂,與當日踏青時所寫的相差無幾。
並無特別之處的字落入眼,也就是能觀上一觀了。
“見笑了。”
慕驚鴻退後,微微一笑。
魯宛清看向金墨蘭。
“既是如此,我也提一句。”
丫鬟撤開了紙,金墨蘭揮毫而上,那筆法間的鋒芒,如劍般紮入紙張。
好銳利的字!
慕驚鴻知曉金墨蘭是個武藝厲害的女子,卻也知她的字寫得極好,這樣的女子當年卻是曆經劫難,差些死於非命。
魯文清更是為了救她,幾乎舍了他自己命。
這般深情的男女,今日能結成良緣,也是苦盡甘來。
魯文清還為其請了命,楚禹封其為誥命夫人。
品級上也是極高。
仿佛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往日的種種,慕驚鴻不禁微微含笑,“蘭夫人,字如其人!鋒芒畢露!”
鋒芒畢露四字一出,金墨蘭就皺了眉頭。
當年她就是太過顯露鋒芒才差些害了自己與魯文清,慕驚鴻突然道出此話,讓她想到了以往的一幕幕,臉容的笑意倏然一斂。
魯宛清見狀,趕緊道:“大嫂才情自是不差,可對比這京都城裏的才情豔豔的女子,還是有些遜色了。”
“宛清說得不錯,”金墨蘭擱下筆,意味深長的看慕驚鴻,“就好比如慕七小姐,雖然在字上造詣不深,但其他方麵卻是深藏不露。那日夫君見過慕七小姐後,回府就一直在我麵前說起慕七小姐棋藝如何精湛,連他也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是說她有意藏拙呢。
又拐著彎探她的話。
魯文清不會跟她說這樣的話,魯文清是什麽樣的人,她很清楚。
所以金墨蘭這話是想讓她說出當日發生的事,或者說,是有意來探魯文清為何約自己。
魯文清什麽也沒跟金墨蘭說。
這就讓慕驚鴻意外了,以他們二人深厚的感情,不應當隱瞞才是。
慕驚鴻含笑道:“當日之舉,隻是,讓人見笑罷。實在,不值得,一提。”
金墨蘭笑眸眯了眯,慕驚鴻越是這樣說,她就越是好奇,更不信她口中所說的不值得一提。
魯宛清看二人機鋒都打上了,氣氛也隨之古怪起來,往旁邊站出去許遠,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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