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引誘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墳塋地周圍的密林像是幽靈一樣搖曳著,七月的微風吹來的時候還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沒過多時,已經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我全身的汗毛豎立,用腳踢了踢藏在下麵的管事,問他:“還要多久,我有點害怕。”
“不要怕,我在這裏,她傷害不了你的。”
他這樣說我的心好受了一些,四下張望,墳塋地裏飄起了陣陣磷火,藍色的光在墳頭與墳頭之間若隱若現。
不遠處的新墳好像有了動靜,從墳裏發出了嘶嘶的聲音,感覺像有人用指甲在木板上劃動。
管事突然用手握住了我的腳踝,在下麵嘀咕:“不要和我說話,你盡管坐在上麵就是了。”
嘶嘶聲響了一陣,接著是哐當的聲響,估計是棺蓋和棺身碰撞時發出來的沉悶聲響,我目不轉睛盯著新墳旁邊的那個窟窿洞。
接著墳塋地裏磷火的藍光我看見了一雙塗紅了指甲的雙手扒拉在洞口,那雙手努力向外伸,手臂和胳膊陸續顯現了出來。
手臂和胳膊枯幹得隻剩下一層醬色的皮覆蓋在骨頭上,如同秋天的枯柴。
一蓬花白且枯幹的頭發從洞裏冒了出來,這些頭發附著在眼眶深陷,鼻梁坍塌,醬色皮肉附著在頭顱之上。
一襲紅衣露了出來,一雙大紅色的修鞋穿在腳上,感覺是扣在枯幹得腳上,有些不合時宜,讓人覺得別扭。
她慢悠悠從洞裏爬了出來,向墳頭蠕動。
她背對著我坐著,扭了扭頭,伸展了手臂,晃動了幾下身體,她沒動一下還能聽見骨頭和骨頭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而響亮的聲音。
看著女鬼如此模樣,我的心砰砰跳著,不停搖晃著雙腳,想要逃跑,卻又被管事束縛著,我低頭的時候還能瞅見他緊繃的臉。
我在心裏不停問著自己,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羅刹女從衣服裏掏出了鏡子和梳子,她小心翼翼豎著自己蓬鬆的頭發,木梳梳過的頭發變得油光發亮,十分柔順。
她的身體肌膚開始膨脹,醬色的皮膚一點點變得紅潤起來。
從對麵的新墳處傳來一個女人的笑聲,笑聲如同布穀鳥的叫聲一樣清脆悅耳,這聲音不是從她的嘴裏發出來的,倒像是從身體內散發出來的。
她的身體已經變得豐腴了,曼妙背影讓人浮想聯翩,雖然我還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對美的審視是不分年齡的。
管事在下麵用力捏了一下我的腳踝,小聲問我:“她出來了?”
我輕微點了一下頭。
她回眸一笑,冷冷的餘光注視著我,紅唇微微上翹,從她身體裏散發出來的笑聲顫音很重,冷冷的在我的背脊上回蕩。
我們四目相對,我苦笑著,不敢亂動,生怕一個細微的動作會惹她生氣,然後朝我飛過來掐著我的脖子向我索命。
“相公,你來了,奴家在這裏等候你多時了。”她的嘴巴閉著,可聲音卻清晰依然。
她在對麵的墳頭上輕微抖動著肩膀,肩膀上的紅衣慢慢褪去,露出了霜白一樣的肌膚,香豔動人。
我不敢說話,畢竟我的意識還是清晰的,我在內心不斷暗示自己,那隻是一隻能攝人心魄的羅刹女而已。
“難道你不喜歡奴家了嗎?”
羅刹女繼續勾引著我,她用塗了了紅色指甲的手輕輕撩撥自己的紅衫,肩膀上的紅衫順勢掉落,幾乎快要掉到胸前了,她的紅衫下麵沒有內衣,隱隱約約能看見胸前凸起的白色雙峰。
我擦了擦眼睛,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著女人胸前的春光,我吞吐了喉嚨裏的口水,連續咽了幾次。
“快過來,你快過來啊!”
她用手指勾著我,我的身體有些不能自已,身體慢慢前傾,懷中拴著的公雞掉落到了地上,公雞在地上咯咯叫著,每叫一聲羅刹女就掩麵低吟一聲。
見我慢慢前行,她在新墳上嬌羞地梳著垂落在胸前的黑發,微風吹來的時候黑發隨風飄揚,甚是動人。
我努力掙脫管事的束縛,朝著她的方向走去。
管事有些焦急,躲在下麵輕聲喊著:“別過去,小兔崽子,那是羅刹女,會吃了你的。”
那時我的耳朵裏聽不見任何聲音,耳道裏全是羅刹女如同春天布穀鳥銀鈴般的聲音,聲音裏似乎有磁力,她吸引著我走向她如出水芙蓉一樣的身體。
管事扯著我的褲腿,可是被我極力掙脫了。
“過來,過來……”她的聲音婉轉而悠揚,我似乎已經沒有了意識,和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一樣遊走。
“張爺,還在等什麽,把那東西潑到她墳上的洞口,堵住她的去路,她要是回到墳裏就沒機會捉住她了。”管事見事情不妙,朝著父親大聲吼道。
父親立馬從隱蔽的墳頭後麵站立了起來,他端著那盆血沙,朝著那個女人奔去。
他沒跑幾步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了,愣愣站立在那裏,眼睛出神地盯著女人的胸前,目不轉睛。
女人側著身子,撩撥著另外一側的衣服,衣服滑落到了雙肩之上。
管事見父親也被震懾住了,嚎啕一聲,在額頭上貼著一張符文衝了出來,幾個箭步衝到父親身邊,奪過父親手中裝著血沙的盆子,大聲吼道:“老不死的,沒見過女人嘛?”
千鈞一發之際,管事把那盆血沙全部倒在了那個窟窿洞口,潑灑出去的時候血沙撒到了女人的身上。
女人的紅衣上麵沾滿了血沙,若不細看倒也分不清楚那些斑點到底是衣服的棱角還是血沙。
女人的身上瞬間冒氣陣陣青煙,如同周身在燃燒一樣,青煙退去,她雪白的肌膚變成了醬紫色,飽滿而富有彈性的皮膚萎縮成原有的狀態,眼眶開始深陷,頭發恢複成了枯草狀,她的聲音嘶啞且沉悶,和老牛的哀嚎一般。
我和父親見羅刹女變成了原本的樣子,紛紛回了神,站立在原地盯著羅刹女痛苦萬分的樣子。
羅刹女原形畢露,坐在墳頭上張開血盆大口,嘴裏的牙齒如同一排排銅釘一樣參差排列,牙縫裏布滿了紅色的唾液。
“啊……”她的聲音撕心裂肺,在黑夜裏震得樹梢搖曳。
羅刹女躬身爬在墳頭,腿不停向後拋著泥土,這架勢是要和我們拚上一拚了,她來來回回轉悠著,似是已經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管事站在我們前麵,他立馬把手裏的空盆扔到一邊,從兜裏拿出了墨鬥,左手持墨鬥,右手拉出了墨鬥裏的棉線,他吼著:“快去撤下布在周圍的棉線。”
慌亂中,父親有些手忙腳亂,他嘀咕著:“對,找線頭,找線頭……”
他在墳頭周圍摸索著那些細小的線頭,情急中竟然忘了線頭藏在何處了。
我向後退了幾步,抱著那隻大公雞,公雞似乎有靈性,剛報到懷裏就仰頭長嘯了幾聲,和清晨的打鳴聲一樣響亮。
羅刹女捂著耳朵,表情猙獰,痛苦萬分。
公雞叫了幾聲就啞了,隻是在懷裏咯咯作響,想要再鳴一聲,如鯁在喉,卡在了喉嚨。
羅刹女放下了捂著耳朵的雙手,朝著管事嘶吼一聲,雙腳一蹬縱身飛了起來,朝著管事的方向撲了過去。
管事也不是省油的燈,將手裏的紅色棉線套在手裏,羅刹女逼近的時候棉線發出了微微的紅光,因為線頭上係著銅釘,他拿在手裏將棉線倫圓向著羅刹女鞭打了過去。
棉線剛好拴住羅刹女的手臂,她被棉線纏繞的手臂開始冒煙,隻聽見他‘啊’了幾聲後就如同老鼠一樣溜到了墳頭上,管事手裏的墨鬥如同急速轉動的車軸嘩啦啦響了起來。
羅刹女爬到洞口,將頭伸入窟窿洞裏,剛插下去,頭頂上的頭發就滋啦滋啦響了起來,一陣青煙升騰了起來。
她連忙將頭縮了回來,轉身想要往墳塋地外圍跑去。
管事緊緊握住墨鬥,她越用力掙紮,那條係在她手臂上的棉線就束得越緊,青煙一陣接一陣從她的手臂上冒了出來。
羅刹女受了困,想要逃走,她張開爪子,用紅色的指甲鉗著紅色棉線。
管事臉色驟變,大吼:“不好,快放下棉線網。”
我站在遠處,不敢亂動,四下搜索著棉線的線頭。
父親摸索了一會兒,終於在草叢裏找到了線頭,他緊緊捏著線頭,用力一拉,已布好的紅色棉線陣從羅刹女的頭頂落了下來,如同漁網一樣將她的身體包裹住。
雖然羅刹女用指甲鉗斷了束在手臂上的棉線,可全身又被棉線網包裹住,身上的棉線纏繞,整個身體被濃煙包裹,她在地上聲嘶力竭怒吼,不停打著滾。
我們盯著羅刹女被困住了,竟有些發愣。
管事鬆了一口氣,說:“墨鬥裏的麵前拴住她,她身上的棉線掙脫了可就麻煩了。”
他把墨鬥裏的棉線線頭交給了父親,繼續說:“搭把手。”
父親望著眼前的羅刹女,她的身體已經被紅棉線擦得滿身是傷痕,皮開肉綻,樣子甚是恐怖,她遲疑了片刻,還是不情願接過了線頭。
兩人用棉線將羅刹女的身體緊緊束住,她躺在地上便不能動彈,隻是嘴裏還發出滋滋的響聲。
父親站直了身體,用衣角擦了擦汗,長舒了一口氣,問:“是不是你給我們家一凡穿上的‘紅皮子’,快說。”
羅刹女在棉線下疼的張開了嘴巴,露出嘴裏的尖牙。
父親受到驚嚇,向後麵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