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籌備
安慕雲和俞子宸的一舉一動可以說都是被無數雙眼睛盯著的，他們要成親的消息自然也是很快的傳了出去，還是因為兩家突然開始大規模的購買紅綢才讓人知道。
這事兒被人知道後，免不了的出現了些酸言酸語，無非就是說安慕雲嫁的著急，本就是提前舉行的及笄禮，如今連婚事也要提前了。
不過安慕雲和俞子宸沒有在意這些，兩人忙著敲定各種細節，就算是見不到麵也甘之如飴。
倒是陳溯，聽見這些閑言碎語之後出了一趟門，再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說這些那些的了。
“小舅舅。”安慕雲裹著袍子走到簷下，毫無意外的又看見陳溯正一把琴對坐著喝茶，那琴正是司鸝留下的東西，如今琴弦也讓陳溯獨自修好了，再不許旁人碰。
“怎的這個時候出來了？”陳溯瞧見安慕雲，微微有些驚訝，攏了攏自己的衣服。
安慕雲瞧見他的動作，心中蘊著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外頭風大了，先回屋吧。”
這兩天的雲頭都昏昏暗暗的，看著像是要落雪的模樣，北風也席卷了京城，不過大家臉上總是喜色的，瑞雪兆豐年。
“是有些寒了。”陳溯點頭，小心抱著琴跟著安慕雲回去了，瞧見下人抱著紅綢時忽然又想起來什麽，帶著安慕雲去了自己的院子，“慕兒，這是阿鸝留下的琴，我看了她留下的書信，這東西正是給你做新婚賀禮的。”
安慕雲愣神片刻，不敢置信的接過琴，“阿鸝她……”
原來早早的就開始考慮這些事情了嗎？
陳溯知道安慕雲的想法，苦笑一聲，一手摩挲著琴木，“大概她知道自己命薄，所以早早的就安排好了這些事情吧。”
司鸝從來都是聰慧的女子，在太後身邊待了那麽久，不可能沒有察覺出來一絲半點的不對勁來。
可是這都已經無從查證了，知情人全都深深的睡在了土裏，她注定得不到自己該有的榮華。
“當初本是為了不做駙馬而定下的親事，誰能想到兜兜轉轉一圈，最後還是娶了公主殿下。”陳溯幽幽的歎了口氣，“算了，大喜的日子，不提這個，慕兒，我們都是希望你好的。”
安慕雲自認自己從來不是什麽愛哭的人，可是聽了這些話也是忍不住了，嗓子啞得厲害，“我都知道的，你……你們也好好的。”
看著眼前人，安慕雲驚覺陳溯已經很久沒有和自己吵過架了，行事也越來越像陳冀，總是以穩重為先。
前段日子他總是叫嚷著要到京郊去跑馬，如今也不願意去了，每天除了軍務之外就是守著琴。
司鸝的死，還是改變了陳溯。
“我先回去了。”安慕雲忍不住眼底潮濕，怕在陳溯麵前落淚引起他傷心事，低著頭匆匆忙忙的往外麵走，剛邁過門檻時，她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陳溯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看著琴一動不動。
溫熱的水剛離開眼眶就變得寒涼，滑到安慕雲臉上，比不得心底涼意。
要是司鸝還在，說不定她和陳溯也會有一個或是幾個孩子，等到孩子們都會跑會笑的時候，院子就會熱鬧的不得了。
這場景，到底還是隻能在夢裏麵見了，緣若朝露人易散，生死之命不得凡人願。
這頭安慕雲抱著琴回了自己院子，剛放下東西就瞧見青羽來了。
“小姐。”青羽臉上神情古怪，喚了安慕雲一聲。
“怎麽了？”安慕雲提著茶壺給自己倒點熱茶暖身，聽見青羽開口，“青鴻來了，還帶了個人。”
直到現在，青羽也還是叫著青鴻名字的，雖然這丫頭次次罵青鴻罵的最狠，但是不管怎樣還是記掛著往日情分。
“她來做什麽？”安慕雲記得自己遞到安府的請帖是被拒絕了的，既然當初已經拒絕了，又何必來走這麽一趟呢？就連安慕雲的及笄禮，安府也沒有派人來。
“看著像是來賀喜的，小姐，您要見她們嗎？”青羽的意思是不見才好，青鴻上門必然沒有什麽好事。
安慕雲沉吟片刻，卻是點頭了，“讓她們進來吧，這是在咱們府上，還怕什麽？”
青羽想想也是這個理，還是將人帶了進來。
安慕雲也是許久沒有見過青鴻了，沒想到她容貌竟然衰老的厲害，雙手的皮膚也不如從前嬌嫩了。
“你怎麽變成了這樣？”安慕雲擰眉瞧著她，又看了眼她身邊的人，總覺得身形眼熟。
青鴻搖搖頭沒有訴苦，性子也改了不少，身子一側露出旁邊的人，“小姐，你看這是誰？”
“二姐。”還不等安慕雲自己去看，安憐雲自己先沒忍住出聲了，掀開兜帽看著安慕雲，眼眶微微的紅了。
安慕雲怎麽也沒想到青鴻居然把安憐雲給帶來了，一下子起身走到她身旁，“你怎麽來了？”
“你還說呢，要不是二伯給我傳了消息，隻怕是要等到你成完親我才知道這事兒呢。”安憐雲拉著安慕雲的手笑罵她，眉眼之間沒有了從前的沉重，倒是比離開京城的時候開心不少。
“你自己一個人來的？”安慕雲想起當時接了安憐雲走的那人，故意問了一句。
安憐雲臉色一紅，“不是，他在客棧等著我呢。”
她說著把安慕雲的手放到了自己小腹上麵，沒有說話，麵上滿是笑意。
“你這……”這一回安慕雲是實打實的驚訝了，“速度這麽快？”
她才剛要成親呢，安憐雲這邊連孩子都要有了。
“這還快？”安憐雲被安慕雲拉著坐下，“你也不看看我去江南多久了。”
安慕雲自己昏迷過半年，至今還沒有緩過勁來，看什麽都覺得快，不符合自己認知，按照安憐雲的話算了算，發現還真是正常的速度，心中多了些喟歎。
這麽一眨眼的，總覺得物是人非。
江露初走到門口瞧見屋子裏麵坐著三個人，走進去一看才發現是安憐雲和青鴻。
“憐兒？”她也很是驚喜，疾步走到她旁邊，“你怎麽來了呀！”
安憐雲見了江露初也是興奮的緊，三人坐在一塊兒說話，弄得青鴻很是尷尬，隨意尋了個由頭出去了。
她走了之後三人更加自在了，安憐雲有孕的事情江露初也知道了，“看來咱們三個人之中就剩我還沒個動靜了。”
安慕雲想到孟子燁，心下微微一動，“你也遲不了多少，眼看著也是要及笄了。”
安憐雲附和著點頭，摸上自己的肚子又想起來一件事兒，“我記得流雲寺很靈驗，這一趟回來還想去上柱香呢，保佑這個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
“好啊。”安慕雲沒什麽意見，隻是江露初頓了一下，“我還是算了吧，到時候我給這小娃娃縫個小荷包裝平安符，算是一點心意好了。”
安憐雲何等聰慧，見了這狀況和安慕雲對視一眼就明白了，也不強求，仍然是笑著，“那她到時候就等著姨姨的荷包了。”
江露初頷首，心中裝著事情不好久待，就找了個借口出門，走了幾步又一拍腦袋，“看我，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她從袖袋裏麵掏出來一個錦盒，“這裏麵是個簪子，算是給你的嫁妝添禮，你可千萬不許嫌棄。”
“你就是送根草來我都歡喜了。”安慕雲接過盒子，打開來一看愣了一下，連忙合上蓋子塞了回去，“你這不是胡鬧嗎，鳳釵可不是開玩笑的，快拿回去。”
江露初送的這簪子一看就是出自皇宮的手藝，想來也是哪位娘娘賞的。
“你跟我還客氣什麽？”江露初看安慕雲不要，直接丟在了桌子上麵轉身就跑，弄得安慕雲好一陣無奈。
“露初從來都是這個性子，你就收下吧，隻是我和她送的東西倒有些重了。”安憐雲說著也掏了東西出來，還是簪子。
“我的梳妝台都要放不下了。”這倆人都是出手大方，安慕雲無奈笑笑，又聽安憐雲發問，“露初她和那位……？”
說到這事兒安慕雲也不是十分清楚，“大概是沒什麽希望了，露初也許久沒有再去過流雲寺，寧可跑了十幾裏路去另外的寺廟呢。”
這兩人的緣分很是讓人唏噓，姐妹兩個又說了會兒話才散了，留安慕雲準備第二天的成親事宜。
十二月二十二，宜嫁娶。
讓人擔心的大雪直到天亮也沒有落下，樂的喜娘一個勁兒的誇安慕雲是個有福氣的，給她絞麵的時候都用了幾分力氣，幸好安慕雲不怕疼，不然就要見淚了。
天沒亮她就被拉起來梳妝打扮了，頭上鳳冠壓的她脖子酸疼，身上的喜服正是和及笄禮服一塊兒帶回來的那一件，一針一線都是用足了心思的。
將軍府嫁女兒不是小事情，親家又是王府，皇上以及各路的貴人都給了不少的添禮，足足湊齊了十裏紅妝，場麵大的讓人咂舌。接親的隊伍一路走著還撒著喜錢，凡是看見的人沒有不說吉利話的，個個喜笑顏開，看著心情就好。
安慕雲在自己屋子裏麵坐著，隱隱約約聽見喧鬧的聲音，就知道是接親的隊伍來了，臉上被人搭了喜帕，讓她隻能看見眼前的紅色。
陳妍和安景業都等在門口，看見安慕雲被人扶著出來了，心中是說不上來的複雜。
“爹，娘，舅舅，我走了。”安慕雲跪在專門鋪著的墊子上麵跪別了眾人，由陳溯背著上了花轎。
她隻有一個兄弟，可安安還小，隻能讓陳溯來背親。
陳溯跟著迎親隊伍繞了大半個皇城，總算是到了俞王府門口。
“請新嫁娘下轎——”
特地請來的媒人嗓門很高，掀開轎簾示意陳溯來背人，這一塊兒也是他們之前就商量好的，俞子宸大病初愈，還是別讓他做這事來的穩妥。
圍觀的百姓們都是拿了喜錢的，當然不會說什麽不應該，伸著脖子等著王府的下人再出來散一次喜錢。
安慕雲踏過了火盆，看不見外麵場景如何，也知道人數眾多，握著紅綢的手心微微泌了汗意，點點白色落了下來，陳溯趕緊拉著她走到喜堂。
可是眼看著就要到吉時了，俞子宸還是沒有出現，周圍賓客已經開始低聲議論起來，安慕雲站在堂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怎麽不見你家世子？”陳溯看了一圈都沒見著俞子宸人影，隻看見了遺風待在一旁，低聲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啊。”遺風都快要急死了，又不敢告訴陳溯從昨天夜裏就沒看見俞子宸了，不住是回頭看，總算是盼來了人。
“殿下這兒！”遺風趕緊迎上去，帶著俞子宸往喜堂走。
俞王爺和王妃也總算是放心了，大喜的日子不好訓斥俞子宸，仍然帶著笑應酬賓客。
俞子宸剛一站到安慕雲身邊，立馬被安慕雲推開了，“你是誰？”
見安慕雲忽然發難，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坐在長輩位的安景業和俞王爺對視一眼，很是納悶，“慕兒，你這是怎麽了？”
安慕雲哪怕是看不見也很是篤定，“這人不是俞子宸。”
俞子宸臉色微微一變，“慕兒，你在說什麽呢？”
“別這麽叫我！”安慕雲厲聲打斷這人的話，渾身充滿了戒備。
場麵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安慕雲無論如何都不同意拜堂，站在一邊哪怕是延誤了吉時都不肯同意。
這事情奇怪的很，賓客們議論紛紛，長輩們臉色都不好看，其中又以俞子宸祖母為甚。
她剛想開口嗬斥安慕雲，事情就出現了轉機。
肩頭還帶著雪的俞子宸剛一進門就驚呆了所有人，他臉色冷凝，一把奪了旁邊侍衛的劍直指安慕雲對麵的人，“你是誰？”
頂著俞子宸臉的男人在見到俞子宸的時候就慌了神，眼神直往趙玉瑩的方向看。
趙玉瑩看火馬上就要燒到自己身上了，一咬牙站了出來，仗著俞子宸不會在自己大婚的日子見血，隨口胡謅了個理由，算是把人給保下來了。
眾人沒想到的是，這個“俞子宸”竟然是趙玉瑩的侄子趙奇。
俞子宸不想和這群人廢話，收了劍先和安慕雲拜堂，以免耽誤吉時。
安慕雲感受到自己身邊的人之後也是心中大定，順順當當的拜完了堂，俞子宸一把抱起安慕雲進了喜房。
剛進門安慕雲直接掀了自己的蓋頭，扶著俞子宸坐在床上，眉目之間是做不了假的擔憂，“這是怎麽會是？”
“有沒有回春丸，先給我一顆，剩下的待會再解釋。”俞子宸滿頭虛汗，說話都扶著床柱子，唇色也蒼白的不得了。
安慕雲看了心焦，摸索著掏了藥給他，見情況漸漸好轉才安心。
俞子宸消去了那股心悸之後，剛準備開口，被安慕雲攔住，“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外頭的賓客若是看不見你，隻怕是要生疑，你先出去應酬幾句，剩下的回來再說。”
她也是看俞子宸沒事了才敢這麽決定，不然不可能這麽辦。
“等我回來。”俞子宸在安慕雲額上烙下一吻，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