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指認
楊妍冉淚目道:“昨夜深夜,罪女實在輾轉難眠,便躺在床上閉目養神。那時太子殿下已經入睡正在休息,罪女便沒想多打擾他。”
“就在罪女實在不適打算起身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夜裏的大牢是很少有人會來的,罪女覺得奇怪,睜眼一看便看到福祿公公獨自一人進來了,福祿公公是陛下身邊的人,我以為陛下有密詔要赦免太子殿下不便外人打擾,便沒有說話。”
“福祿公公還敲了敲罪女的牢門,被罪女裝作睡熟的樣子躲過了。”
“後來.……後來,”楊妍冉閉上眼,臉上流下幾行清淚,神情憔悴不已:“後來我便聽到了太子殿下的掙紮之聲,可罪女那時以為,以為是陛下徹底對太子殿下心灰意冷,福祿公公是來奉命執行任務,便強忍著恐懼沒有出聲。”
“再後來等福祿公公走了,罪女才敢睜眼,隻見太子殿下掛在房梁上,死不瞑目啊!”說完,楊妍冉睜大了眼睛,仿佛昨夜的情景就在眼前。
福祿在一旁聽了,神情不變,趕緊搖了搖頭:“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啊!我從未出入過牢房,昨夜也從未見過太子殿下,你為何要如此害我!不怕日後落得一個死不瞑目的下場嗎!”
楊妍冉聽了他的話,身子微微顫抖,神情都是害怕極了的恐慌。她畢竟是一個弱女子,還從來沒有見過人死在自己的麵前的模樣,更何況是自己的夫君。太子一死,著實是給她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和驚嚇。
她小聲的叨咕了兩句什麽,眾人沒有聽清,隻見她神情呆滯,嘴角掛著不知道是什麽表情,顯然是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
福祿說完,又躬身在皇帝身邊:“陛下,老奴對您是忠心耿耿,天地可證日月可鑒啊!這麽多年老奴的事情您最清楚,她一番胡言亂語,分明就是嫉妒老奴得到聖恩啊!”
“皇後娘娘駕到!”
門口的通報聲響起,大家都紛紛轉頭看去,隻見平時衣冠整齊麵容端莊的皇後娘娘此時已經哭紅了雙眼,眼睛腫的像桃子一樣,皇後麵容枯槁,神情麻木,更別提衣服了,原本華麗的衣裙穿在她身上仿佛成了一種束縛,不僅沒有了平日的氣場,反而顯得她有些滑稽可笑。皇後原本漆黑的頭發之間竟然還夾雜了幾縷白發,竟然是一夜之間熬白了頭。
“陛下!”皇後娘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也顧不得膝蓋是否疼痛,顧不得膝蓋是否會受傷,隻抱著皇上的大腿痛哭道:“陛下,求您還子煦一個公道吧!”
“他可是您的親骨肉啊。”
“子煦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叫我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安心啊。”
“陛下,今早我還夢到他來找我,他說要我求您找出真凶,還他一個公道。”皇後娘娘可謂是淚如雨下,嘴唇蒼白的顫抖,顯然是有段時間粒米未食,滴水未進了。
皇帝低頭看著自己身邊的女人,兩鬢斑白,麵容憔悴,全然沒有了以前的樣子。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和皇後共同孕育了兩個生命的。長公主珠玉,太子子煦,當年也算是承歡膝下,兒女雙全。兩個孩子從瓜瓜墜地到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管怎麽說好歹也是他眼看著一起長起來的。如今這兩個孩子都已經離開人世,他是這兩個孩子的親生父親呐,如何能不心痛?如何能不悲哀?
都說他是九五至尊之軀,可他竟然還護不住自己的一兒一女。這樣一想,心裏越發疼痛起來。
想到此處,皇帝的神情更加悲憫,一波憤怒翻湧而來,太子再怎麽說也是皇子,啟示能允許他人迫害的。皇帝心裏一陣懊惱,把皇後扶起來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還子煦一個公道。”
皇後娘娘這才止住了哭聲,在侍女的攙扶下,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父皇,”三皇子這時候站出來,道:“太子殿下從小和兒臣一起長大,兒臣幼時不小心把紙鳶掛在了樹上,還是太子殿下兒臣幫我撿回來的,結果不小心劃傷了手腕,留下了一條細細的疤痕。”
“兒臣覺得,哪怕太子殿下犯了過錯,但從根本上看他還是那個會幫兒臣撿回紙鳶的太子殿下,父皇下令徹查此舉,兒臣覺得萬分英明!”
三皇子這樣說完,演了好一副手足情深的戲碼。皇帝心裏感動的同時,又開始覺得哪裏有些隱隱的不對勁。仔細一看,這裏竟然少了八皇子。聯想到玉璽丟失時八皇子拚命的往太子身上甩罪名,生怕他逃脫掉一樣。這才想清楚那點不對勁到底是什麽。
一個對兄弟落井下石的人,讓皇帝本就多疑的更加懷疑起來。
“陛下!”俞子宸匆匆趕來,行禮道。
“起來吧。”皇帝揉了揉額頭,抬起眼來。
“陛下,臣覺得此事也許另有隱情,福祿公公不是那樣的人。”
“在臣少時就常得到福祿公公的照顧,有一次臣淘氣爬樹被藤蔓纏住了身體,還是福祿公公找人來把樹砍到救下了臣,雖然臣也因此折了左腿養了半年才好,但臣是發自內心的感謝福祿公公。”
“還有一次福祿公公帶著臣下河摸魚,福祿公公怕臣感到口渴便上岸去給臣取水來,結果臣不爭氣的因為不熟悉水性險些溺死在水中。”俞子宸道。
福祿站在一旁聽著俞子宸的話,聽的冷汗直冒。他原本以為俞子宸良心發現要給自己說好話,現在看來果然都是癡心妄想。俞子宸此番話句句都留有餘地,表麵上聽著是在誇他,其實卻是在貶低他,反而更容易引起他人的遐想。
福祿張了張嘴,硬是沒說出話來。
“福祿公公對陛下可謂是盡心盡力,平日裏雖然在陛下下令之後可能會稍有辯駁,但那都是為了陛下著想啊,他可是陛下您說往東絕不向西的人!”
俞子宸這段話說完,福祿用袖子擦了擦汗,這幾句話下來,事情的程度幾乎翻了幾倍。皇帝的眉毛也微微一皺,在場的人幾乎都聽出來了,這顯然是在說福祿不是皇帝的人啊。
“跪下!”
福祿嚇得趕緊跪倒在地,雙手都顫抖著,冷汗一滴一滴的墜落下來,臉色慘白,卻還不忘辯解道:“老奴,老奴冤枉啊。”
“說,你背後的人是誰?”皇帝不聽他的解釋,冷聲道。
“老奴一心隻忠於陛下,陛下萬萬不要聽信他人的謠言啊!”福祿冷汗直流,幾乎浸透了衣裳,連連磕著響頭,雖然是慌亂至極的模樣,卻沒有承認自己的罪名,聰明至極。
“謠言?朕看未必吧,還不快說!”皇帝見他不說,心裏更氣,怒道。
“陛下,陛下冤枉啊!老奴跟隨陛下這麽多年,何曾有過背叛陛下的舉動?陛下今日若是聽信了小人的讒言,那才是寒了大家的心啊!”福祿也感覺到了皇上的怒火,趕緊連連磕頭,生怕自己被砍頭,又生怕自己哪裏穿幫了,趕緊拉上天下的子民墊背。
他是非常清楚這個皇帝陛下的,他一向以天下百姓為重。凡是和天下有關的事情,他都會三思而後行。福祿此番話一說,便是用了緩兵之計。
“我在問你一次,說不說。”
“不是老奴不說,是老奴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陛下啊!老奴曾經發過誓要誓死追隨陛下,陛下若是不再信任老奴,那就讓老奴去了吧。”
皇帝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嘴硬的不開口,心裏有些憋悶,果然如福祿預料的那樣不在開口逼問。見俞子宸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似乎是在思索的模樣,問道:“俞子宸,你再說說。”
俞子宸早就猜到了皇帝要問自己,仔細的思考了一下現在的局勢和情況,皇帝陛下自己定然是不會無聊到從幼時便給他這個邊境重臣之子下絆子的,而且做出這種捉弄之事的多半都是孩子心性的人。
有時身邊來了一個新的孩子,身份尊貴,自然會遭到嫉妒。俞子宸細細一想,那就隻能是皇子們了。
如此一來,就隻能鬥膽一試了。
俞子宸上前一步:“福祿公公,你的主子無非就那麽幾個。”
福祿冷哼一聲,麵色沒有半分的改變,顯然是很相信自己的能力,並不認為俞子宸會真的知道自己身後的人是誰。
“陛下,請給臣時間,讓臣問幾個問題。”
“準了。”
“福祿公公,你也不用藏了,是八皇子,對嗎?想必他給了你不少銀子吧,也許還有幾十片金葉子?他出手還算闊綽,也是你的冤大頭了。讓你如此盡心盡力的為他演戲,實在是不容易啊。”
“哦? 三皇子?讓我猜猜三皇子給你了什麽,書畫?墨寶?這些東西你雖然用不上,但拿出去賣也是價值連城,著實可以大賺一筆,本世子還聽聞你在京城買了個三進三出的大宅子……想必你這府上好東西一定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