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看戲
俞子宸出來後也沒閑著,瞧瞧時辰差不多正是該下朝了。
他沒什麽官職在身,隻一個世子名頭,閑散富貴。
人一閑下來就想做點兒什麽,想起之前在廟裏看的好戲,俞子宸一撩衣擺進了茶館兒。
這麽好的一出戲,怎麽能不讓安大人知道呢?
遺風一看俞子宸表情就知道他又要使壞了,這事兒他在行啊!
“世子爺,咱們今兒要做點什麽?”
遺風摩拳擦掌,已經開始期待了。
俞子宸瞥他一眼,晃晃悠悠的朝茶樓包間走。
這包間是他專屬的,除了他旁人誰也用不了。
安慕雲除外。
既然是專屬,那價格肯定就不會低,哪怕是他一整年沒來過,這地兒也不會對外開放。
這個時候作為一個名聲在外的紈絝子弟還是有挺多好處的,至少他幹出來這種事情人家就會覺得很正常,甚至覺得是應該的。
貴客駕到,茶樓老板抱著個小算盤點頭哈腰的湊上來,“世子爺您可好些日子沒來了,這回要喝點什麽?咱們這兒有江南送來的新茶,雖然比不上您府上的,但在這京城裏頭也算是頭一個的。”
老板頗為驕傲。
俞子宸對他的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敷衍道:“還是老樣子就行了,上兩碟茶糕。”
掌櫃的被冷淡對待也不生氣,這位世子爺一個人給他們撒的錢就抵得上總賬的五分之一了,就是俞子宸現在想把茶樓清場,老板也能答應。
隻要錢到位,什麽都好說。
安景輝下了朝悶頭朝前走。
自打安承誌出了事情之後,平時和他廝混在一起的那些個大人就開始和他疏遠,他明白人走茶涼的道理,但終究有些意不平。
安憐雲現在依舊是太子側妃,該他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少,這些人現在疏遠他,來日還不知道要怎麽巴結他。
況且,安若雲那邊似乎也有點苗頭。
想到太子的態度,安景輝得意的笑了笑,全然忘記了老夫人昔日的囑咐。
家中一團糟,沈氏今日應該是要回來了,安景輝心頭一陣煩悶,沒有急著回府,路過四平街時腳步一轉,進了茶樓。
俞子宸在樓上看的一清二楚,輕抿了一口杯中茶水,碧色澄澈,確實是好茶沒錯。
遺風看安景輝來了,很是蠢蠢欲動,“世子爺,咱們什麽時候下手?”
俞子宸輕笑,“急什麽,今天怕是用不著我們親自動手了。”
他方才無意轉頭,似乎看見了一個老熟人正往這邊來,想起安景輝和那人之間的恩怨,他輕歎一聲。
又要有好戲看了。
遺風沒聽懂俞子宸這話什麽意思,還以為他有什麽其他的計劃,乖乖的站在一邊等候差遣。
來人不高,年紀和安景輝差不多,還穿著朝服就進了茶樓,直奔安景輝而去。
“安大人,你我二人可真是有緣分啊。”
安景輝抬頭一看,原來是老相識了。
來人正是張昊他爹,工部尚書張疇。
張疇的夫人昨天正好在流雲寺上香,給張昊祈福,恰好碰見孟子煦幾個人抓到那和尚。
張夫人心裏恨毒了安景輝一家,看見沈氏落難別說上去幫忙了,她恨不得拍手叫好。
越聽越不對勁,這沈氏似乎是和人私通啊……
張夫人不敢再多留下來,當天就收拾東西回府了。
回府後自然就和張疇聊起了這事兒。
是以張疇一看見安景輝就興奮起來了,瞧他著臉色似乎還不知道,滿懷著即將揭露真相的喜悅坐在了安景輝旁邊。
安景輝嫌棄的很,拍了拍袖子就要起身。
心裏暗罵張疇不知道抽的什麽風,明明不和還非要往一起湊。
張疇當然不可能讓他走,他還沒看到笑話呢。
“安大人可知昨天這流雲寺裏發生了一件怪事?”
沈氏昨兒去的正是流雲寺,想到沈氏之前作出的各種幺蛾子,安景輝心裏突然一陣發慌。
“有話直說,你我二人之間沒什麽能敘的。”
安景輝一臉的不耐煩,掀起袍角又坐了下來。
他們倆這一身朝服實在是太顯眼,就剛剛他站起來那一個動作,就招來了不少人的目光。
安景輝看人家盯著自己就覺得人家是在嘲笑自己,生了那麽個兒子,家門不幸。
張疇叫小二給自己上了壺茶,慢慢悠悠的,和俺安景輝的急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昨天在流雲寺,可是上演了一出好戲。”
張疇放下手中茶杯,瞥了安景輝一眼,放大了聲音,有意把話說給所有人聽,“一個和尚,拿著女子的肚兜和繡花鞋,說要與那些東西的主人私奔。”
和尚要與人私奔,這消息可不多見,很快就有不少人被勾起了興趣,起哄著讓他快點說。
安景輝心裏那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嚴重,不知道張疇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就對了。
“各位都猜猜,和這和尚有私情的人是誰?”
眾人七嘴八舌的猜著,沒一個人能猜到的。
安景輝越發難受,起身要走,被張疇一把拉住,“安大人別急著走啊,這事兒和你也有點關係,你先坐下來喝杯茶,這可是上好的龍井。”
“是啊安大人,那麽急著走幹什麽,是不是瞧不起我們這些個老百姓,不屑和我們一塊兒待在一塊兒啊?”
有混混開始煽風點火,他們整天無所事事,就想看點熱鬧。
安景輝沒辦法,隻能又坐了回去,直瞪著張疇。
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張疇已經死了千萬次了。
張疇像是沒感受到一樣,看安景輝坐下來他就放心了,這要是主角跑了,他這戲還講給誰聽?
“當日在流雲寺上香的有不少人,其中正有咱們安大人的妻女和侄女,那和尚直愣愣的就衝著安大人的親屬去了。”
這話說的可就有意思了,前年剛說過有人和和尚私通,後麵就說是衝著安景輝家屬去的……
這不就等於明說了是安家的人和人有私情嗎?
有人心直口快直接說了出來,安景輝臉色黑沉,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摔。
“張疇!你別欺人太甚,辱我妻女名聲!”
張疇絲毫不慫,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我這話還沒說完呢,安大人就這麽激動,難不成安大人也認定那和尚是奔著你的妻女去的?”
這話裏的陷阱太多,安景輝被問的啞口無言。
他當然不能承認,但沈氏有疑似的前科,由不得他不懷疑。
這事兒肯定不能在外麵說,他隻好忍氣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張疇繼續說下去。
“這和尚鬼鬼祟祟的,被太子殿下、八皇子殿下,還有咱們的俞世子抓了個正著,本以為他是賊人,誰知道這人張嘴就說安府二小姐與他有私情,他是來私會佳人的!”
富貴人家的八卦可比話本有意思多了,畢竟這可都是真事兒,當即就有人問:“那這安二小姐怎麽說啊?”
安景輝搶話:“我這侄女確實不知禮數,但張大人拉住我做什麽,她爹娘俱在京中,還輪不到我來管教她。”
安景輝腳一抬就要走,心中暗罵安慕雲讓他出了這麽大的醜,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治她!
張疇奇道:“誰說安二小姐不知禮數了,這事兒我還沒說完呢,安大人何必急著走。”
“不過是些汙耳朵的事情,那丫頭我們安府自然會管教,不勞張大人費心了。”
“哎呀呀,安大人如此急性子,好歹聽我把話說完不是?那安二小姐一看,自己壓根兒就不認識那和尚呀,伸出腳來一比,好嘛,那鞋壓根就不是她的東西!”
安景輝是萬萬沒想到這事兒還有轉折,剛剛說的話啪啪打在他臉上,眾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奇怪的很。
就沒見過有人這麽急著抹黑自己親侄女的。
“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啊!”
遺風在樓上掐著嗓子喊了一句。
俞子宸剛剛聽安景輝說的那些話,臉都黑了,這要是再不解釋清楚,保不齊就要提劍下去教他們說話了。
“正在眾人詫異之時,安二小姐又出聲了,這一句虎話可謂是一石驚起千層浪啊,各位猜猜她說了什麽?”
張疇喝茶潤了潤嗓子,忽視身後說書先生投向自己的灼熱目光,接著說道:“安二小姐說啊,這鞋不是大伯母的嗎?安二小姐的大伯母,不正是安大人的發嗎?”
原來重頭戲在這裏,怪不得剛剛又讓人家喝綠茶又不讓人走的,看客們恍然大悟。
張疇正得意著,忽然椅子一倒,他跌在了地上。
安景輝整個人像失去了理智一樣,攥起拳就往張疇臉上招呼,一時之間場麵混亂不堪,一堆不知道是拉架還是幫架的人衝了上去,叮鈴哐啷的碎了一地的茶杯碗碟,看的茶館老板那叫一個心疼。
俞子宸看戲唱的差不多了,沒心思欣賞中年老男人的狼狽模樣,帶著遺風施施然離開了。
張疇好不容易從安景輝手底下逃出來,穿過人群鑽到外麵,回頭一看,一圈一圈的人像疊羅漢一樣摞在一起,他都看不見安景輝到底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