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往事
符胤致一臉茫然，確認道：“在裏麵睡著了？他們兩個人？”
遺風點點頭，“兩個人，一張床。”
符胤致呆住，這怎麽來了趟京城，愛徒連性子都變了呢？他依稀記得俞子宸睡覺的時候不喜別人近身的啊。
遺風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當初的他也很震驚，但是現在嘛，習慣了。
他甚至習慣了天天蹲房頂，一天不蹲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兒。
見俞子宸沒什麽事了，遺風打了個嗬欠：“咱們也都回去休息吧，主子一時半會兒的也醒不了。”
符胤致還站在原地，飛霜發現老爺子一個人望著房門口，走過來把他送回了房間。
“醫仙你醒了嗎？”安慕雲一大早就過來敲門。
符胤致迷迷糊糊的打開房門，瞧見陌生女娃娃站在自己門口，嘭的把門關起來了，撂下一句話：“女娃娃，要看診的等會兒再來，讓我這個老頭子再睡會兒。”
安慕雲不敢相信名揚天下的衡山醫仙平時居然是這個畫風，有些一言難盡的看向遺風：“老爺子平時一直都這麽……率性嗎？”
遺風沉痛點頭，“想當年我陪著世子在衡山學醫的時候，就因為老爺子想吃一口燒雞，大冬天的我們去山下買雞，回來之後，雞都烤好了，老爺子還沒睡醒。”
……行吧，安慕雲歎為觀止，又敲了幾下門。
一個枕頭砸在了門上，符胤致的聲音從裏麵傳來：“不是說了嗎待會兒再來！”
遺風嘴角抽了抽，怕他年紀大了聽不清楚，大聲喊：“前輩！麻煩您去看看我家世子的情況！”
房門又嘭的一聲打開了，符胤致臉上掛著笑，不好意思的說：“剛剛老頭子睡糊塗了，我愛徒哪兒呢，快帶我去看看。”
安慕雲指了指身後，看著符胤致衝片進去。
“為什麽一提俞子宸他就起來了？”安慕雲不解的問遺風。
遺風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因為，我們家世子掌握著全京城的燒雞鋪子。”
安慕雲：“……”
好嘛，敢情老爺子還鍾情著燒雞呢。
“前輩，俞子宸怎麽樣了？”安慕雲的擔心都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了，眉頭皺的死緊。
當初她看到俞子宸發狂的樣子時隻顧得上心疼了，現在才知道後怕。
萬一昨天晚上俞子宸就出了什麽事兒呢？
符胤致瞥了小丫頭一眼，暗搓搓對俞子宸豎了個大拇指，誇他媳婦找的不錯。
俞子宸笑笑，也回了個大拇指。
師徒二人打的啞謎安慕雲沒看見，就是看見了也看不懂。
“子宸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清醒過來之後他自己都能壓製毒性。”符胤致收回給他把脈的手，暗暗瞪了俞子宸一眼。
明明都已經沒事了，還裝的一副虛弱樣子給人家丫頭看，根本就是為了博關心吧。
“沒事兒就好。”安慕雲心裏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和遺風一起送符胤致出門。
符胤致走了幾步，忽然臉色一變，從袖子裏拽出來一根發帶。
“安姑娘，你和子宸也算有緣，三年前的事情我也都知曉，我從沒見過他對誰這麽上心，還望你莫要辜負了他啊。”
語罷把發帶遞到了安慕雲手上。
安慕雲緊緊捏著發帶說不出話，所有人都在讓她好好的珍惜俞子宸……
“遺風啊，跟我進城！”老爺子又恢複中氣十足的模樣。
遺風苦著臉，完了，他們又要去掃蕩燒雞鋪子了。
俞子宸坐在床上喝藥，看安慕雲進來，手上還拿著發帶，笑道：“我剛剛還在找這個。”
安慕雲把發帶給他重新係好在手臂上，凝目望著他。
俞子宸看她隻送了個人就變成這樣，心知一定是自家師傅說了什麽，伸手拍拍她的頭：“不用在意我師傅說的那些，你值得我做的一切。”
安慕雲歎了口氣，默默的在心裏許下承諾——俞子宸，等我報完仇，咱們就在一起。
俞子宸當然是不知道她怎麽想的，有意找話題，“上次你讓青橋送來的信我看了，不過……”
安慕雲等著他的後文。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俞子宸問。
安慕雲就知道他問這個問題，本來打算蒙混過關，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她不想騙俞子宸。
她咬了咬唇，“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但那張紙上的東西都是真的。”
俞子宸見她沒敷衍自己，而是選擇實話實說，心裏有些高興。
“沒關係，我不逼你。”他聲音輕柔。
又來了，這該死的絕對信任。
安慕雲越發覺得愧疚。
俞子宸手指敲擊著碗邊，思索著這件事情，“梁國新喪，又沒有太子，兩個貴妃還在爭太後之位，幾個皇子不足為懼，主要還是那個攝政王，野心勃勃。”
安慕雲接著道：“嶽鳳國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想看梁國以卵擊石，成功的話，明城和梁國兩敗俱傷，失敗的話他們也能攻打梁國。”
“我已經把這個消息傳給我父王了，想必過幾天他就會進宮與陛下商議此事了。”俞子宸放下手裏的藥碗，倒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輕鬆的很。
安慕雲站起來關上了窗戶，扭頭問：“你這毒是怎麽來的？”
她逆著光，俞子宸看不清她的麵容，隻能看到黑壓壓的一個身影。
“小時候不懂事，亂吃東西，不知道作為明城唯一的異性王繼承人有多招人惦記，一不小心就中了招。”俞子宸回憶，“我去衡山本來是去求醫的，老頭子非要我給他做徒弟才肯救我，結果當了師徒也沒徹底解毒，那幾年淨被使喚了。”
安慕雲歎了口氣，俞子宸現在沒覺得自己可憐，自憐自艾的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但不妨礙他會裝。
“那些年，我和遺風孤零零的，也沒個同齡人，父王母妃都在邊境，老頭子每次買燒雞不給人家錢，人家就來山上找，老頭子跑得快，我和遺風就遭了殃，朱大嬸手勁特別大，李大叔腿腳不行，跑兩步就跑不動了。他們都不敢追我，怕我跑著跑著暈倒，他們不好和我師傅交代。”說著說著，俞子宸收起了玩笑的語氣，“去年回了趟衡山，李大叔已經去了，說是春天裏走的。”
“物是人非啊……”他感歎著。
安慕雲笨拙的安慰他：“你別太難過，人終有一死的。”
就沒聽過這麽安慰人的，俞子宸笑出聲，“那我死的時候，也要你來陪著我。”
“你這個人，得寸進尺！”安慕雲後悔安慰他了。
“沒有嘛，哪裏就得寸進尺了，還有更過分的是你不知道的呢。”俞子宸臉上露出了笑，是安慕雲久違的輕佻。
自從上次安慕雲哭過之後，俞子宸就沒有這麽笑過。
現在乍一看還有點懷念。
安慕雲上輩子聽說的俞子宸，少年得意，風流倜儻，好像一生都是這麽順風順水的。
但其實，俞子宸不在京城的那些年，才是他真正的人生。
除了身體不怎麽好以外，和普通的小孩兒沒什麽兩樣。
也會跑會鬧，會抱怨。
“要不是有你，現在可能也就沒我了。”
安慕雲冷冷吐槽：“我是你娘怎麽著？”
俞子宸也意識到自己這話有歧義，自己嘲笑了自己一會兒，“我的意思是，我這麽拚命的活著，都是為了能再遇見你。”
“少來，你小時候我都不一定出生，說花言巧語也不知道算算日子。”
“真的，沒騙你。”俞子宸煞有其事的說。
安慕雲可能是站累了，走到桌子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笑著問他：“那你現在也算是了了心願，怎麽還好端端的活在這裏？”
“昨夜被心上人給拉回來了，我心上人不讓我死，我隻好再熬一熬。”俞子宸突然煽情，“況且，我的心上人柔柔弱弱的，我要是不在了，被別人欺負了去怎麽辦？我得活著，給她撐腰，沒到死的時候呢。”
“那什麽時候才到你死的時候？”
“她要我的命的時候。”
安慕雲抿了口茶，裝作不經意的說：“那你要長命百歲了。”
俞子宸笑的像朵花一樣，“那我希望是兩個人的長命百歲。”
安慕雲耳朵燒的通紅，屋子裏悶的厲害，她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俞子宸現在還沒法亂跑，隻好叫來落紅送她回去。
落紅一路都在偷偷瞟安慕雲，心裏猜測自家主子和安二小姐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改口叫世子妃。
一個不留神就和安慕雲對視了一眼，落紅一個踉蹌差點掉下房頂，安慕雲拉了她一把，好笑的問：“我就這麽可怕？”
落紅連連搖頭，油嘴滑舌和俞子宸簡直是一脈相承：“安二小姐簡直是仙女下凡，怎麽會可怕呢。”
安慕雲還挺喜歡落紅的，落紅給她的感覺和青羽很像，可可愛愛的，要不是怕俞子宸沒人可用，她都想找他把落紅討來。
落紅實在忍不住好奇心，眼看著就要到安府了，再不開口問的話就沒機會了，“安二小姐，您和我們世子什麽時候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