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中毒
沈氏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丫鬟送了午膳來，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
劉嬤嬤看了心疼，低聲勸道：“小姐，吃點東西吧，別弄壞了身子。”
見她似乎沒聽見一樣，劉嬤嬤低頭拭淚：“您這幅樣子，要是讓夫人瞧見了還不知道要怎麽心疼呢。”
沈氏像是被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突然站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劉嬤嬤：“快去，快派人去請朱嬤嬤過來，她精通醫術，定能查出來我這是怎麽回事，快去請她！”
劉嬤嬤嚇了一跳，被她這麽一說，也想起來那位朱嬤嬤，麵露喜色，激動道：“奴婢親自去請她過來！”
這位朱嬤嬤是沈氏母親的貼身嬤嬤，家裏有人在宮裏做禦醫，她自己也有一手好醫術，若不是因為她是女兒身，怕是也要進宮去撈個禦醫做做。
從前沈氏還在閨中時，總是見人來請朱嬤嬤，都是各家的夫人，有了個頭疼腦熱疑難雜症的，不好叫男子，便把主意打到了朱嬤嬤身上。
朱嬤嬤醫術高明，一定能查出來她是怎麽回事。
沈氏又有了希望，不時看看門口。
半個時辰後劉嬤嬤才帶著人回來，沈氏緊緊抓住朱嬤嬤的手，嘴一張就落下淚來：“嬤嬤，您一定要幫幫我。”
朱嬤嬤也是看著她長大的，見她這樣如何能不心疼，立即坐下給她號脈。
沈氏和劉嬤嬤皆是一臉期待的看著她，但是看見她眉頭越皺越緊，心裏又沒了底。
沈氏是十分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與旁人有染的，不知道內裏有何玄機，惴惴不安的問她：“朱嬤嬤，可是查出什麽不對了？”
朱嬤嬤又給她號了一次脈，麵色凝重，一出口便驚呆眾人：“小姐她根本沒有懷孕。”
“什麽？”沈氏和劉嬤嬤異口同聲錯愕道。
朱嬤嬤沉聲又重複一遍：“小姐她壓根沒有懷孕，之前把出的脈象都是因為小姐中了一種毒，這毒能讓人顯出有孕的脈象，莫說是女子，就是男子中了這個毒都會被診出有孕！”
沈氏像是失了魂，不知道該喜還是該哭：“我的孩子……是假的？”
她喃喃自語：“怪不得……怪不得一直沒個動靜，也不怎麽顯懷……原來是假的，都是假的……”
朱嬤嬤看她又哭又笑，有些不忍：“幸好發現的早，不然小姐這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劉嬤嬤問道：“可小姐今日小產還流了一地的血，這血總不可能是假的吧？”
“那血都是小姐自身的血，流了那麽多，怕是元氣大傷。”朱嬤嬤說。
“依朱嬤嬤所見，這毒是從何而來？”安若雲走進來問，後頭還跟著安承誌。
沈氏看自己一雙兒女過來，拉住安若雲的手，又是一陣哀戚。
朱嬤嬤搖頭言自己不知。
安承誌恨聲：“一定又是安慕雲搞的鬼！”
沈氏搖搖頭，否認了他這個猜測：“應該不是她。”
安承誌不解的問：“為什麽不可能是她，她一回來就出了這麽多事，我看上次那天煞孤星也不是蘇姨娘，就應該是安慕雲才對！”
“安慕雲再這麽厲害也就是個十歲的孩子，從哪裏弄來這種奇怪的東西？”沈氏掐著帕子。
“再者，這毒是讓我有孕，陷害我與人……”沈氏頓住，又接著說：“讓老爺借此恨上我對她沒什麽好處，無利不起早，如果真是她，她圖什麽？”
這話似乎也有一番道理，安承誌不再說話。
“那會是誰有這樣惡毒的心思？”安若雲看向沈氏。
劉嬤嬤忽然尖聲道：“是青鴻！”
沈氏想了想，青鴻自從進了大房後，一日不落一樣都過來給她請安，還親自伺候自己用早膳，如果她是在那個時候下手……
“我先前還說她為了裝可憐才天天過來請安，現在看來她分明是條毒蛇，趁咱們不在意伺機咬我們一口。”
沈氏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是她，隻是安景輝現在肯定在她那兒，如果這麽直接綁人，查出來是她還好說，如果又出了什麽岔子，安景輝怕不是要徹底放棄自己。
“等明日早膳時動手吧。”
眾人點頭，沈氏又變成了那個優雅端莊的安夫人，再不見方才癲狂模樣。
次日一早，青鴻來請安。
她本想著看看沈氏的狼狽模樣，可沒想到剛踏進房門就被劉嬤嬤一把按住，雙膝咚的一聲落到地上，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沈氏問。
青鴻假裝茫然：“什麽毒？”又借機向著沈氏表忠心：“青鴻服侍夫人還來不及，怎麽會對夫人下毒呢？”
沈氏自然不可能聽她兩句話就相信了她，下令：“給我搜。”
昨天她已經查過了當天的早膳，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那麽很有可能這毒就在青鴻身上。
丫鬟把青鴻摸了個遍，就差讓她把衣服脫掉再看看了。
“夫人，沒有東西。”丫鬟報告道。
朱嬤嬤昨天直接住在了這裏沒走，突然捉起青鴻的手，仔細查驗她的指甲縫，邊看邊向沈氏解釋說：“老奴曾經看人將毒藏於指甲下，一時突然想起了。”
沈氏翹首看著她的動作。
朱嬤嬤把青鴻十指查了個遍，放下她的手，衝沈氏搖搖頭，意思是沒有。
劉嬤嬤帶著人從外頭走進來，報告道：“她房裏出了些製香的玩意兒，也沒其他東西了。”然後遞給沈氏一張單子：“這是她買藥材的單子。”
沈氏對醫是一竅不通，把單子又遞給朱嬤嬤，示意她看看可有不妥。
朱嬤嬤還是搖頭，她沒發覺任何不對的地方。
又有一個嬤嬤走進來，手上捧著一個白瓷湯盅，說：“夫人，二房又送甜湯過來了。”
沈氏揮揮手，她那裏有心思喝什麽甜湯，而且二房送來的東西她也不敢用。
剛要叫人把湯倒掉，忽然又想起什麽，叫來朱嬤嬤，示意她再查查那碗湯。
朱嬤嬤執起小勺自己喝了一口，細細品味了一下，仍是搖頭。
沈氏發怒，一揮手摔了那白瓷湯盅。
青鴻差點被湯濺到，朝前膝行兩步至沈氏麵前，賣乖：“夫人可是懷疑二小姐給您下毒？”
“是又如何？”沈氏俯首看著她，眼神像是在看一條狗。
青鴻咬牙，臉上的笑無懈可擊：“青鴻願意替夫人去試探二小姐。”
“那你便去吧。”沈氏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莞爾一笑。
青鴻起身告退，快步退出了院子。
劉嬤嬤瞧著她走遠了，有些擔憂：“小姐就這麽信了她怕是不太妥當，若是她給二小姐通風報信怎麽辦？”
“那就借此試探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像表麵上一樣乖巧了。”沈氏擺弄著指甲：“如果不乖巧的話，別怪我心狠……”
她身為主母，處置一個姨娘的權利還是有的。
青鴻到了安慕雲的院子，轉身關上院門。
安慕雲院子裏剝著橘子，頭頂是一樹木棉，有風把花瓣吹下，落在石桌上。
空氣裏滿是橘子的酸甜氣息，安慕雲頭也不抬，笑言：“恭喜，終於得償所願了。”
青鴻恰到好處的羞澀一笑：“小姐莫要取笑奴婢了。”
上次青鴻送了東西來，安慕雲想了許久，無意中看見甜湯才恍然大悟。
她把兩種相克的東西分別放在兩樣東西裏，隻稍微摻了一點兒，藥物之間相互的輔助作用就足夠沈氏流產，再說了，那本來就不是真的懷孕。
安慕雲回想起自己查到的東西……似乎還有人幫忙呢。
她輕笑，往嘴裏放入一瓣橘子。
“切莫太過得意，沈氏為人睚眥必報，如果知道這事兒是你幹的，一定不會放過你。”安慕雲提點道。
青鴻難得不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眉眼間都是不屑和野心：“可怎麽樣才算是放過？隻有她死了，才是真正的放過我。”
安慕雲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不過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她無權幹涉青鴻的決定。
青羽給她端了盤桂花糕，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怕她瘦了，一天天的不斷填喂她。
“你走這麽一遭，肯定不是來和我閑聊的吧。”
青鴻麵露懇求之色，跪下來：“求小姐再幫我一回，青鴻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安慕雲看她：“要我如何幫你？”
青鴻湊上去在她耳邊低語一陣，安慕雲聽完，凝視著青鴻。
青鴻被看的心慌，揉捏著自己的衣角。
青鴻的要求其實很簡單，對安慕雲有利無害，唯一的一點不好，就是在沒查清楚真相之前她可能會被責罰。
不過凡事總有風險嘛，安慕雲看的挺開，同意了青鴻的請求。
青鴻大喜過望，把一個紙包交給安慕雲，心滿意足的回到沈氏的院子。
青羽幾人躲在門後看她們聊天，見青鴻走了，幾個丫鬟跑出來圍住安慕雲：“小姐小姐，青鴻又說了什麽？”
“秘密。”安慕雲故意吊她們胃口，調皮一笑。
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桌上那個紙包，橘子皮散落在紙包旁邊。